蕭唐看似說笑,實則內含深意的言語說罷,倒使得略顯窘迫的岳飛又連稱蕭大哥說笑了,我小弟尚需多加磨練云云。
隨後蕭唐又與陳廣切磋了一番,兩人也並非定要分出個勝負高低,只與陳廣比試了五六十合,蕭唐對於白杆大槍的技法又多了一層新的瞭解。
而且觀陳廣爲人,他的身份與數年前未曾投入蕭府的薛永一樣,是個四處漂泊的賣藝武師,只是槍法着實更爲高強。可是陳廣與薛永背景不同的是,薛永祖父輩是西軍老種經略相公帳前軍官出身,而陳廣家世世代在江湖中打踅,所以不止是槍法中江湖路數更多些,他身上的草莽氣也更濃些,由於沒有公門背景,這陳廣爲人處世看來也將江湖義氣看得重,也是個好與志同道合之人推心置腹的好漢......
也就是說,待集鎮中的頭領再觀察段時日後,這個雪練蟒陳廣,也可以被拉攏入夥,做個與自己共聚大義的兄弟。
一個時辰過後,待蕭唐與府內的良師益友、一衆兄弟用過午膳後,周侗又叮嚀蕭唐返回汴京後切記小心與朝內權奸周旋,便去傳授岳飛、牛皋、王貴、張顯、湯懷等弟子兵械弓馬的本事。
正好蕭唐也喚來燕青、許貫忠、卞祥等心腹齊聚於議事堂內。京東路、兩浙路都傳來了書信,其中青州兩山那邊已按蕭唐當時的吩咐,出動了兩千兵馬北上德州,去根除牛頭山的王江、董海,以及燕順、王英那兩路作惡尤甚的綠林盜。
可先是王江那路惡賊十分狡詐,由於其剪徑時常會派嘍囉於牛頭山東南面的古廟哨探,所以先教王江與董海察覺有其他山寨的強人要來火併,便棄了山頭連夜逃了;至於燕順、王英雖被尋着,可一番廝殺之後,雖然殺死大半兇寇,可早成驚弓之鳥的燕順與王英無心戀戰,也被他們覷得個時機,率二三十嘍囉向北逃去......
這四個鳥賊人雖然成不了甚麼氣候,可多讓他們在這世上活一日,便不知會有多少無辜百姓要遭其殘害......
蕭唐眉頭緊皺心中思付的時候,燕青又說道:“哥哥,在梁山泊那邊做眼的李宗正兄弟也暗中發來書信,說劉敏、酆泰那兩個賊廝仗着往日在京西路的名聲,又有劉以敬、上官義、畢先、寇猛、顧岑那五個被官府緝拿的強人頭領前去投了晁蓋入夥,梁山泊新添了五個頭領,此時兵馬也有兩千上下。不過那晁天王也的確是仁義之人,目前也並未在濟州地界洗盪村坊,去害無辜鄉民。”
“晁天王爲人如何我也清楚,可是梁山泊若真做大勢力,也須教寨中的兵馬衣食無憂......雖然晁天王在道上求個好名聲,可他又能鎮服其麾下的頭領多久?”
蕭唐悠悠說罷,心中亦想道:當年劉敏攛掇幾路強人佔據房州房山寨,雖然被關勝斬殺、凌振發炮轟死過幾個頭領,可劉以敬、上官義等人也是房山寇中的漏網之魚,他們遭官府緝捕追拿,便去投奔了棲身於梁山泊的劉敏、酆泰,也必然與那劉智伯做得一路,如果教劉敏那廝再籠絡些心腹,恐怕梁山泊內部的形勢,要比原著中更加複雜......
正當蕭唐與燕青、許貫忠等人商議時,花榮忽然急匆匆的闖進議事廳中,他一瞧見蕭唐,便立刻心急如焚的說道:“小弟有十萬火急之事,只望哥哥助我!”
蕭唐甚少見到英氣直爽的花榮如此焦急,他心中很是納悶,立刻說道:“花榮兄弟,有何等要緊事慢慢說來。都是同生共死的自家兄弟,必然鼎力相幫!”
花榮喘息稍定,立刻又道:“濟州鄆城縣那邊公明哥哥殺了個潑煙花,如今官司行文書各處追捕,榜文剛發到大名府地界來。公明哥哥對小弟有大恩,他如今有難,直教小弟如坐鍼氈!蕭唐哥哥,咱們在官面、綠林中都有許多兄弟,小弟懇請哥哥發派人手四處打探公明哥哥下落,既然公明哥哥也是在江湖中被好漢敬服的男子,咱們何不接他上山,也去投二龍山寶珠寺共聚大義?”
宋江到底還是殺了那閻婆惜那個潑浪女子。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蕭唐倒並不感覺意外,因爲他總是隱隱覺得,似宋江這等人物,命中註定不可能只在縣衙中做個刀筆小吏,碌碌度過一生。
可是收宋江入夥?除非我腦子進水了!
現在蕭唐兩線行事,在綠林中經營各處山寨的頭領,也必須都是足以信任的兄弟,可是以宋江的城府與心機,不用想必定會弄許多幺蛾子來。到時再由他拉幫結夥,招募些魚龍混雜的道上強人在自己的綠林勢力中養成勢力?恐怕屆時蕭唐要耽着的兇險,並不會比在朝堂與蔡京、童貫、高俅等權奸周旋要來得小。
可是蕭唐也知道能讓花榮死心塌地,肯去赴湯蹈火的人物除了他這個聚義兄長,還有昔日對花榮有恩的宋江。就算蕭唐發了狠心,先下手去除了宋江這個在綠林中有可能對他造成極大危害的人物,恐怕往日爲自己出力甚多的花榮,會毫不猶豫的擋在宋江身前,必然要保住他的性命。
蕭唐又暗付道:不過按說現在的宋江還無意落草爲寇,所以並沒有選擇去投奔晁蓋統領的梁山泊入夥,而從書中他殺死閻婆惜之後的逃亡路線來看,宋江先後曾投奔過滄州的小旋風柴進、青州白虎山下的孔氏兄弟,還有本該在清風寨任武知寨的花榮。現在花榮卻早已投奔自己做了帥司提轄,所以宋江十有七八,還是會去投常好收容江湖上落難人物的柴大官人。
蕭唐想到此處,便又對神情焦慮的花榮說道:“兄弟且先寬心,既然那及時雨宋公明在江湖中廣結羣豪,亦有甚多好漢仰慕他的名頭,料想他尋覓得一處藏身處也並非難事。我想過些時日,自然會有人前來報說他藏身於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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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河北東路滄州與永靜軍交界的臨津鎮附近,有個頭戴白范陽氈笠兒遮住大半張臉,手裡提着把朴刀,腰間還懸口腰刀的漢子正在偏僻的山路中迤邐前行,眼看天色已經晚了,那漢子挑起氈笠焦急的望了望前方的途徑,心中不由念道:我實在不該貪走幾程,附近也無店肆將歇,倘或走出個毒蟲虎豹來時,只怕沒曾投到柴大官人府上,就要被害了性命。
而這個漢子,當然便是殺人在逃中的宋江。
由於官府四處發文書緝拿,宋江一邊躲避做公的盤查,一邊尋路往北直投柴進府邸而去,如今剛進滄州地界,已經耽誤了許多時日,現在眼見在這荒山野嶺中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他也只得一邊盼着附近山林中並無甚麼毒蟲猛獸,一邊望北面山路撞將去。
又約莫走了也走小半個時辰,宋江隱約聽見周圍林蔭深處沙沙作響,他立刻攥緊手中朴刀刀柄,全神注視着周遭的動靜。只過了片刻,突然間宋江聽到一聲尖銳的呼嘯聲,從山林中忽然蹦出十四五個小嘍羅來,他們齊聲吶喊,直奔宋江衝去!
宋江面色刷的一白,他口中叫着連珠苦,心裡也暗付道:難道我宋江真要死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