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警察一胖一瘦,兩人腰間都佩戴着手槍,見到我們似乎也很吃驚。那個較胖的警察立即從腰間拔出手槍,一邊指着我們一邊警惕的走了進來。
我看着腳下吃的只剩下一層皮的豹紋蛇,心說這下完了,本來以爲弄條國家三級保護動物開開葷,結果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跟警察打了照面,不被當成偷獵者抓起來纔怪……心裡想着我慢慢伸出腳將那條烏黑的長長蛇皮輕輕往身後踢了踢。
或許是我動作太明顯了,也可能是警察太過敏感。跟在後邊那個較瘦的警察眼睛寒光一閃,拔出手槍徑直走到我身邊,眯着眼睛看向那塊蛇皮。
我心裡暗暗叫苦,正琢磨應該怎麼脫身,胖警察率先問話了:“你們是啥子人?”我聽了一愣,感情這一身正氣的警察說的還不是普通話,聽起來有些南方味,難不成這一天一夜的漂流把我們衝過了大半個中國,從北方直接跑到南方了?
不過警察問話了就得趕緊答,否則瑣事會更多,於是我陪着嘿嘿一笑:“警察同志,你可來了,我們是內蒙古的,現在正好急需幫助。”
瘦警察踢了踢那塊黑色蛇皮,似乎並未發現什麼異常,於是擡起頭瞪着一雙犀利如刀的小眼睛冷笑一聲:“內蒙古的?到我們這裡是幾個意思?”我頓了頓,隨後答道:“這個……我們是來……是來……運動的……”
“運動?我看是來盜墓的吧!?”瘦警察目光死死盯着我,似乎能看透一切。
他這麼突然一句着實把我問的瞬間起了一身冷汗,同時心裡也暗暗吃驚。我既沒外漏裝備,回答的也沒什麼差錯,他怎麼一眼就能看出來是盜墓的?難不成是跟光頭呆的久了,身上也弄了一股土腥味?還是我臉上寫着倒鬥兩個字呢?
瘦警察見我支支吾吾遲遲答不上話來,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語氣由疑問改爲肯定:“說,是不是來盜墓的!?”
眼瞅着就要徹底露餡,以我現在的情況,萬一紅了臉必定會被他們拿下。到時候押到局子再翻出揹包裡的洛陽鏟和普羅米步槍,恐怕定個盜墓罪加私藏槍支都是輕的。那我可就徹底火了,各大新聞報社都會搶先報道:‘曾經在路西熱帶雨林九死一生的記者張瑞,因爲涉嫌盜墓和私藏軍火被刑事拘留……’
百分之七十的犯罪都是被逼的,現在我總算知道了這句話的準確性。相對於蹲在局子裡等待全國出名,我還是更傾向於神不知鬼不覺送給他們兩顆槍子。在這滿是棕熊猛獸的林子裡,誰能想到是我乾的。
一邊想着我的右手已經悄悄伸到背後,去摸放在後腰上的五四式,以現在這個距離,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將他們放倒,到時候清理一下現場把屍體往河水裡一扔,估計還沒等漂到下游就被魚兒啃食的差不多了。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呼吸也變得有些沉重,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那瘦警察也等的有些不耐煩,認爲自己猜測的是正確的,左手握搶右手已經慢慢摸向了掛在側腰上白晃晃的手銬。
無論你的決定是對是錯,猶豫永遠只會讓結果變得更糟。於是我咬着牙把心一橫,快速將手伸向了後腰。不過出乎意料,我摸到額並不是冰冷的槍身,而是一雙略帶涼意的手背。那是冷琦的手背,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打算,更快一步攔住了我。
看着面前一臉疑雲的警察,豆大的汗粒在我兩鬢拱起,我微微轉頭看了一眼冷琦,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冷琦卻衝我輕輕搖了搖頭,露出了從我們認識以來的第一個微笑。但這個笑容轉瞬即逝,她掙扎着爬起來,替我答道:“我是國際體能局的,來這裡做體能測試,但是不小心受了傷。這位是來自內蒙古的張記者,跟我一起做隨訪的。”
瘦警察聽後半信半疑的放下已經摸到手銬的右手,側頭看了一眼冷琦腫大了一圈的右腳問道:“國際體能局?有這麼個部門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冷琦臉色非常鎮靜,很自然的在上衣口袋裡摸了摸,隨後掏出一個綠色小本遞了過去:“國際體能局是美國特種部隊裡的一個部分,在中國境內由北京軍事研究中心給予授權,這是證件和授權書。”
瘦警官伸手接過小本,但槍口依然指着我們,胖警察也好奇的走過去觀看。我也默契的從口袋拿出記者證遞了過去,順便也看了一眼冷琦口中所謂的證件。
只見那個小綠本里夾着一張白紙,證件上分爲英語和中文兩個界面,赫然印着國際體能局五個紅字,右下角還蓋着‘美國特種部隊’的紅章。白紙上的內容我看不太清楚,不過右下角蓋章處的‘北京軍事研究中心’還是清晰可見。
我不太瞭解這些,也看不出真假,只能盯着兩個警察的表情,希望能矇混過關。瘦警察的警惕性非常高,雖然有了證件證明,臉上還是掛滿了懷疑,重新打量我們一番後走到揹包旁邊猛的拉開了拉鍊。摺疊式鏟箱和已經被我拆卸的普羅米就放在其中,有所緩和的氣氛瞬間重新收緊,我也把本來放下手重新摸向了後腰。
但結果不是很壞,四個人死死的盯着被拉開的揹包內部,一大團登山繩漏了出來。瘦警察在看了一會後似乎打消了顧慮,將手槍收起來,臉上也有了笑容,走到我面前熱情的握了握手:“實在不好意思,關鍵時期有些敏感,張記者辛苦了,我這就叫人過來支援。”
隨後胖警察站在洞口掏出手機打電話,瘦警察則將那本證件和白紙小心翼翼的摺好還給了冷琦。我趁機用衣服蓋住後腰的五四式,冷琦也伸手重新拉上了揹包拉鍊。
救援來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鐘洞外就響起一陣噪雜的腳步聲,七八個身穿制服的警察隨後涌了進來。帶頭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一看就知道屬於那種非常老練的警察。他在洞內掃了一眼,最後把目光定格在我身上。這個老頭的目光比旁邊的瘦警察還要犀利幾分,跟他對視了一眼我就覺得全身不舒服。
瘦警察走到老頭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老頭聽後眼珠一轉:“國際體能局?一會讓小王去查一下。”說完走到我面前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警隊老油,現在送你們去就近的醫院。不過在事情搞清楚之前你們暫時還不能離開,希望張記者能配合我們調查。”
我木訥的點了點頭:“沒事……沒事……先帶我去醫院就行,其他的你們隨便調查,我一切配合……”老油聽後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笑了笑:“那就好,咱們走吧。”說完一揮手,後邊兩個警察擡着擔架就走了進來。
擡着冷琦,我們一行人不到十分鐘就走出了森林,一條公路和一大平房田地出現在眼前。田地裡種植的全部都是綠油油的茶葉,空氣中也飄蕩着一股生茶的味道。沿着公路又走了十分鐘,我們來到了一處小型衛生所前。這個衛生所面積很小,前前後後加起來只有十幾個房間,但醫療設備卻十分齊全,大多數病人都在打吊瓶,見到我們和一堆警察一起進來都小聲議論紛紛。
出來接待我們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老油跟他說明了來意,她看了一眼冷琦的右腳眉頭一皺,告訴老油必須馬上手術,否則可能會有截肢的危險。五分鐘後冷琦被推進了手術室,主刀醫生竟然就是那個年輕女孩,我在腦袋裡胡想着她不會只是個實習醫生吧,萬一手術失敗,那冷琦醒過來還不得拿鞭子抽死我……
交代完一切以後老油帶着其他人離開,讓那個胖警察跟我一起留下,說是陪我在這裡等待調查結果。那個小綠本雖然製作的非常逼真,但‘國際體能局’這名字起得太扯了,有點常識的人都會懷疑。他們回去這麼一調查百分之八百都會穿幫,不過我已經無所謂了,最起碼冷琦得到了及時的救治。
在手術進行之餘,我掏出揹包裡的人民大會堂給旁邊的胖警察遞了一根,他不但不推辭,還從兜裡掏出打火機給我點火。客套兩句後我試探着問道:“警官,剛纔我聽說現在是什麼特別時期,怎麼,國家又嚴打了?”
胖警察吐了個菸圈:“國家哪有那麼多閒工夫嚴打,你是外地來的不知道。反正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告訴你也無妨。上個禮拜五就在這個地方,村民又發現一個俑坑,而且比以前的規模都要宏大。這事一出連中央都驚動了,馬上派人嚴加保護,咱大陝西,怕是又要火起來了。”
“陝西!?”聽到這兩個字我頓時呆在了座位上,萬千思緒從腦海中劃過。沒想到,一天一夜的激流竟然直接把我們從內蒙古自治區衝到了陝西省!看着衛生所牆上掛着的‘陝西省衛生條例’我苦笑一聲,這一趟可當真省了不少車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