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見如此,也不敢問詳情,只要對自家有利就行了。
又向侯爺道:“和禮部吳尚書家二姑娘的親事妥了。今兒皇后娘娘親自對吳尚書夫人提的。聽吳夫人那口氣,應是願意的。”
侯夫人想爲三少爺求娶吳青梅,特請皇后出面試探。
永安侯爺覺得這是意料中的事,並不在意,只噯了一聲,一切憑夫人辦理,他還想朝廷那些事。
再說宮中,乾元殿早朝時,順昌帝和衆臣商議:將郭織女研製出來的混紡布用在軍中,改制軍服。爲此,要在西北和北方成立軍用織造局,專門生產經營混紡布,製作軍服。
順昌帝要大臣推薦合適的人管理織造局。
這可不僅僅是做官,還要懂得紡織經營才行。
革新派趁機提出:從錦商世家中挑選人。
所謂“革新派”是指慫恿皇帝革新朝政的大臣。
“革新派”鼓吹的新政有:
其一,提出在江南設立官營織造總局,專織宮中和官用的錦緞,收回錦商皇商的經營權,壓制民間錦商。
其二,限制海上貿易、邊境通商。
理由是:重農抑商,杜絕商賈與民爭利、聚斂財富。
這幾道革新措施牽扯利益太廣,有反對有贊成。
不論結果如何,朝廷既有人提出,方家等織錦世家都不會無動於衷,所以紛紛命族中子弟參加科舉,做兩手準備。
眼下,革新派提出從織錦世家中挑選人管理西北軍用織造局,看似重用錦商,其實想不動聲色收回錦商的經營權。
試想,若方初在西北軍用織造局當差,方家還能像以前一樣經營織錦嗎?爲了避嫌,只能放棄。
革新派的提議遭到了另一撥人強烈反對。
乾元殿吵成了一鍋粥。
新任吏部侍郎崔嵋暗自打量皇上神情,心下揣測忖度。
忽聽順昌帝道:“江南織錦收歸官府經營一事,容後再議。先商量眼前這事。衆卿以爲,西北軍用織造局若要選人,選誰爲好?”
有人便推舉方瀚海,有人選嚴紀鵬,還有人選韓希夷,有人選方初,還有人選郭大全——他雖沒什麼才學,可是郭家名望高啊,有郭織女在後支持,便可服衆。
崔嵋推舉了方初。
順昌帝見衆人爭持不下,便宣佈退朝。
下午,皇帝招來林世子,問他對此事看法。
林世子眼神一閃,道:“皇上別急,這事嚷嚷兩年了,也不在這一時。皇上何不去問問錦商自己意見?就先問郭織女吧。”
順昌帝沉吟了一會,點頭道:“也好。看他們怎麼說。”
次日一早,皇帝命人擬了聖旨,親自帶着傳旨太監和林世子等人來到幽篁館,要先給方初和郭織女一個驚喜,再問其他。
一行人到幽篁館門前,傳旨太監對趙管事說,皇上來了。
那意思叫趙管事趕緊進去通報,要方初夫婦出來迎駕。
趙管事呆住,不是欣喜若狂地叫人進去報信,而是驚慌的目光閃爍,結結巴巴道:“我們大爺……織女……那個……那個……”
他緊張又害怕,一時間亂了分寸。
見衆人詫異,他才反應過來,才撲通一聲跪下,道:“請皇上恕罪!小人這就去通報,請織女出來迎接皇上。”
說完,連滾帶爬起來,往後面去了。
順昌帝聽了狐疑不已——趙管事只說織女,沒提方初。
他也不說話,緊跟着趙管事後面就往裡走。
趙管事回頭看見,呆住,似沒想到他跟來。
皇帝淡淡地瞅了他一眼,也不吭聲,越過他就進去了。
趙管事急叫“皇上駕到!”
那一嗓子,比乾元殿早朝時太監喊的還響亮。
順昌帝也不在意,這本是禮數,總要給人家一點時間準備不是,不然倉促見駕,失了規矩體統皇上看了也不舒服。
一面想,一面就進了第一進內院。
進來後,總算明白趙管事爲何驚慌了。
只見滿院子堆的都是木頭和連桿,還有燒的幾堆布、紙灰燼;幾個家僕正揮斧子對着一架大花樓織機的底座猛剁,一斧子下去,那架子“嘩啦”就散了,看得順昌帝心狠狠一抽。
林世子急忙問:“怎麼都剁了?”
他還抱一線希望,希望人回答說這是舊的報廢了,不能用了,雖然他感覺這希望不大,因爲那些木頭看着都很新的樣子。
因趙管事喊“皇上駕到”,那些人見真是皇上來了,慌得丟了斧頭爬在地上磕頭,聽見林世子問,就有人回道:“是織女讓剁的。”
順昌帝深吸一口氣,問:“爲什麼剁了?”
那人道:“織女說,她再也不織布了。”
順昌帝心一沉,沒再問下去。
要問,也該去問郭織女,不該問他們。
忽然上房東耳房出來幾個女子,打頭就是清啞——她並沒看見順昌帝等人——對身邊媳婦吩咐道:“把那圖紙也燒了。”
順昌帝心中“咯噔”一下——什麼圖紙燒了?
郭織女可還沒將混紡布的圖紙和織機圖紙交上去呢!
她只交了樣布,和幾套軍裝。
皇帝再也顧不得矜持,就要開口。
卻見清啞對天控訴道:“欺人太甚!”
對,就是對天控訴,神情很悲憤。
順昌帝一下子就張不開口了。
細妹勸道:“大奶奶別急,大少爺一定會好起來的。”
細腰低聲道:“大奶奶,皇上來了。”
她耳目靈敏,一出來就現了順昌帝等人,趕緊提醒清啞。
清啞也現了,看向院中,和順昌帝目光相撞。
昨天,方初解毒後,她才放下心,又請大夫來幫他診治、給胳膊傷處上藥。這時她才知道:方初胳膊上的傷是他自己扎的,就爲了保持清醒,不被催*情*藥控制,以免被玉瑤公主得逞。
她當場掉淚。
方初哄了好一會,才哄歇她。
她便在牀前守護着他,爲他彈琴,催他安眠。
嫋嫋琴音中,方初逐漸陷入沉睡。
開始還好,他睡得很安穩,晚間卻起燒來。這是他刺傷自己後,又反覆戳那傷口,導致流血過多,又經情*欲燒身、冷水浸泡,寒毒趁虛侵入,於夜間爆,病勢洶涌,壓垮山巒。
清啞連夜命人請大夫,開門喝戶,雞犬不寧;又親自以烈酒、冷毛巾等替方初降溫,幽篁館上下忙亂一整夜。
至清晨,方初終於燒退,睡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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