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自打晗笙那晚上在“麗人軒”胡亂鬧了一通後,關於豆蔻天香的下落江湖上有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說法。

一曰道是豆蔻天香在前朝姚太子姚泯臻身上,一曰道是豆蔻天香握於南陽真人關門弟子司寇晗笙手中。於是現在不止是姚泯臻一人受到這幫“武林俠客”的騷擾,就連晗笙也只得整日東躲西藏以逃過衆多江湖黑白道各界人士的追殺和尋查。

想到這裡,晗笙便不由得氣急,想不到還是被那活了半百的人精姚太子反咬了一口,真不知他發現他手中持有的乃是假藥一枚後,這閹人會如何對付自己……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司寇宮的燃眉之急總算是緩解了,但晗笙依舊是處在有家不能回的境況上,再次考慮到姚泯臻身上的那粒藥畢竟不是真的,被識破想必亦是遲早之事,因此,她自是被逼的不敢踏入司寇宮一步!唉……當務之急還是得尋到大師姐,大師姐武功高強,江湖中人多畏懼大師姐聲名,讓她保護豆蔻天香自然是不在話下,就算以後自己的詭計被識破,只要有她在,應當救沒有多少人敢打豆蔻天香的主意了。

但是在還沒有找到大師姐之前,還是必須得跟在這位性情淡泊的仙人身後,否則倘若那閹人找上門來自己豈不是死路一條??

這位仙人步伐走得極快,要不是她從小因要攀巖走壁四處採藥以練出了一身點塵無聲的好輕功,只怕自己早就被她遠遠的甩在身後。不過好在是那羣“武林高手”是暫時跟不上來了,正好可以輕鬆不少~

故現下,晗笙最苦惱的便是這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仙人。

自己只是想與她同行,但是不管怎樣好說歹說,這個仙人全然一副冰冷的姿態,且不管這仙人相貌多麼超塵脫俗,她亦是同樣橫看這仙人不順眼,豎看不順眼,總之怎麼看都不順眼!再加上這個仙人對她如此明顯的視而不見更是深深的刺激了她的自尊心……最後她骨子裡的頑劣淘氣,和對這仙人的諸多不滿統統糅合在了一起,統統無法剋制的爆發了……

然後晗笙就以她自己的方式,無時無刻都在給這個仙人制造着不大不小的麻煩。

這點也是錦熠現在最頭疼的。

眼見身後那紅衣姑娘已經悠哉遊哉的跟着她數日了,她無時無刻都在思索應當如何擺脫晗笙,可惜她全然沒料到這驕橫女子輕功竟是如此巧妙!從未成功不說,反而還惹怒了這個俏皮搗蛋的少女,以給自己平添了不少麻煩。

錦熠在前不停的加快了步伐,極盡全力的欲於身後這個麻煩精保持距離,但是晗笙與路人熱情的招呼聲總是時不時的傳入她的耳中。

她不由得氣鬱,儘管心知這女子雖爲貝研轉生,但貝研是貝研,司寇晗笙爲司寇晗笙,決然不可同一而語!可她還是心中有所鬱郁——爲何貝妍如此文雅嫺靜的女子會轉世成這麼一個聒噪不安的小丫頭?幸而自己早已於蓬山上看透了人世間諸多鬧劇,自是瞭然縱使前世再是繾綣纏綿,今世亦不會……

貝研呵,貝研……

正當錦熠又在頭疼到底該如何甩掉這個頑劣不堪的紅衣少女時,她驀地感到正有人在靠近自己——如此的悄無聲息,除了那個聒噪的小丫頭,人界還有誰有這般點塵無聲的本領?

於是她心頭又升起了一股無名火,略帶怒氣的霍然出手扣住了晗笙的手腕,伴隨着一聲嬌呼,那個熟悉卻又讓人煩躁的紅色身影又飄入眼簾。

那聲嬌嬈的驚呼仍還餘音杳杳,晗笙面龐的上一雙杏仁大眼突然俏皮一彎,且嘴角牽起一抹調皮的笑意,她被錦熠緊扣住的手腕突然輕巧一扭,不等錦熠反應出了甚事,一個沉甸甸的黑色荷包立馬掉到了她手心內。

錦熠長時居住於蓬山仙界,從未下過人界行走,自是不了晗笙心底迴轉百道的壞水,僅是感到有些淡淡的驚詫罷了。她一手淡然的接住了荷包,另一隻手死死握住了晗笙的手腕,卻不料她稍一用力,晗笙就極盡誇張之能事的大叫了起來,惹得路人紛紛爭相回望。

但錦熠瞅見晗笙眼中閃過的一絲頑劣之氣後,她心下便即刻大叫不妙了……果不其然,晗笙向她露出了一個俏皮的壞笑後即刻假作驚恐狀的呼喝道:“啊……小偷!小偷啊!抓小偷啦!”

街頭衆人聽聞到如斯急切的叫喚聲,其中一個文弱書也着急萬分的附和起來:“我的錢袋、我的錢袋不見了!!”

晗笙更是用力向四周大喊道:“小偷打人了!救命啊!”

頓時街道上亂作一團,立刻像是炸開了鍋一般,周遭的行人都開始檢查起自己的錢袋是否安在,並將她倆團團圍住。

錦熠雖知眼前這少女肯定作了甚壞事,但此時此刻她依舊還未弄清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霎時被一羣陌生人圍住,這羣人還發出了陣陣議論,且言語中透露出些許鄙夷不屑的目光。

她不由得皺眉,“你說甚?誰是小偷?”

晗笙一面故作委屈,一面卻又不動聲色的輕瞄着她手上的那個黑色荷包。

錦熠更是疑惑不解了,這個黑色錢袋分明是晗笙在混亂之中丟入她手中的,她怎能說自己是小偷呢??真是莫名其妙得緊了!

“這錢袋在你手上,小偷自然是你了,難道還會是本小姐不成?”晗笙瞪着無辜的雙眼,眼中竟擠出了幾分盈盈淚光……隨後,她又轉過身子向着衆人呼喊道:“本小姐分明看見你偷了那位公子的錢袋,現在人贓俱獲,你還想抵賴嗎?不想你這人不思悔過都罷了,還這般扣住人家的脈門,真是沒天理呀!”

只見那個丟了錢袋的文弱書生走上前來向錦熠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後文縐縐的說道:“這位姑娘,不想你穿得儀表堂堂,竟會行這般腌臢之事!還請你趕快放了這位姑娘,速速將錢袋還於小生,小生便不再追究,否則小生便要拉你去公堂,請縣衙老爺斷案,還小生與這位姑娘一個公道!”

晗笙聽聞這書生對錦熠的指責之後,面上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並拼命的點頭稱是,心裡卻是無比的暢快!讀書人就是讀書人,所說言語真是殺人不帶血罵人不留髒字!那個高傲的仙人被一個凡人如斯責罵,想必心裡定是憤怒難平呀!

於是她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添亂道:“公子啊,人不可貌相,誰能猜到穿得如此光鮮,且如天仙般貌美的女子竟會是這種鼠盜之輩呢?公子下次上街可要小心看好自己錢袋呀!”

“你……”錦熠頓時氣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心下羞憤難當,事態發展到了這裡,她自然明白自己又被這個小女子玩弄了一回,但是看着自己手上的錢袋,真是“人贓俱獲”,百口莫辯之尷尬境遇莫過於此……於是她也懶得花費氣力爲自己反駁辯解,僅是憤憤的鬆開了晗笙的手腕,並將錢袋扔於那書生手中,冒着衆人不屑的眼光扭頭大步走出人羣。

晗笙見這仙人受了冤枉居然也是如平日那般一聲不吭還不作分毫解釋不說,反而就這樣悶聲不響的走出了人羣,不由得頓感瞠目結舌,舉在空中的手指也悄悄垂了下來。

“誒,這人……”晗笙望着她桀驁蕭瑟的背影,小嘴一厥,不滿的跺了一下腳,繼而又裝作一副路見不平意欲拔刀相助的樣子同那書生說道:“這人偷了你的錢袋就這樣洋洋灑灑的走了,本小姐去幫公子你找她理論去!”

說罷,晗笙亦不顧周遭衆人驚異的目光,紅袍輕揚,就似於風中搖曳般,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錦熠雖然走得快,但晗笙還是能毫不費力的跟在她後面。

錦熠眼見這女子開罪了自己竟還能厚着麪皮跟隨在自己身後,直感無奈氣憤之餘,心中更是難得的浮起一絲苦惱。

待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她突然停下步子霍然轉身止步。

晗笙卻沒料到這孤僻倔強的仙人會停下了步子,一不小心便撞到了這仙人身上。

晗笙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肩膀,咧開雙脣正想向錦熠抱怨,誰知才一擡頭她就碰上錦熠凌厲逼人的目光,只得硬生生的將怨語吞如肚中,可是晗笙卻也不懼也不怕,反倒嬉皮笑臉的望着眼前這個拉長着臉的仙人。

“你究竟要跟我跟到何時??”錦熠一反平日神情淡漠的常態,眼角抽搐面色難堪至極的憤憤從齒間逼吐出這幾字。

晗笙毫不畏懼的望着錦熠那蘊含怒意的雙眼,反而仰着自己的腦袋負手而立。

“錦熠姑娘此言真是笑話,本小姐走本小姐自己的路,何來跟着錦熠姑娘之說?只不過是我倆恰好走了同一條道罷了。”

“你……”面對晗笙的詭辯,錦熠不由得氣結,但經歷了二十餘年離羣索居生活的錦熠於一時之間卻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話語,氣惱之下只得皺着眉頭問道:“那你爲何三番兩次與我爲難?還處處陷害嫁禍於我?”

晗笙依舊是掛着頑皮的笑容,辯駁道:“這個可不能全怪我啊,若是錦熠姑娘不情願,誰又能嫁禍得了你這個仙人呢?錦熠姑娘如斯惜字如金,枉生了一張漂亮嘴巴卻不會開口爲自己辯護,錦熠姑娘自行默認了這一切哪能全部推在我身上?你好不講理。”

明明是強詞奪理,晗笙還說得萬分委屈,適前那囂張的氣焰早就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汪盈盈的淚眼。

因此,錦熠也只能強壓怒火,全然無法發作。

而晗笙望見錦熠那張由白變紅又由紅變青的俏臉,竟立馬又換了一副神態,一臉壞笑的觀賞着眼前這仙人的表情的精彩變化。看這個平日裡趾高氣揚的仙人被氣成這般模樣,她的心裡就無比的爽快,之前在這仙人身上碰壁受的惡氣也散去了大半。

錦熠很是嫌惡的恨恨瞪了晗笙一眼,深吸了一口氣黑着臉問道:“你究竟想要如何?”

晗笙低頭佯作委屈道:“我一個凡夫俗子能奈你何?人家只不過就只有想同錦熠姑娘一同上路這麼一個小小心願,又不是要讓錦熠姑娘你給我摘星星摘月亮的,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難道也是奢望嗎?”

雖說晗笙此時作得極是楚楚可憐,但錦熠再也不會上當,然而面對如此厚顏之人,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深吸一口氣,一言不發的轉過身不再理會這個胡攪蠻纏的嬌蠻女子。

晗笙見自己又被強拒於千里之外,卻也不惱怒——她早就料到這個仙人會是這副反應了。

於是她也只是含笑的摸了摸下巴,輕輕揚鼻挑釁道:“錦熠姑娘若是不願,那我們便走着瞧好了。”

錦熠秀眉蹙了一下,一絲無奈悄然劃過眉梢,她不由得再一次嘆息知書達理的貝研落入輪迴竟然會變成了這樣……

晗笙望着錦熠漸漸遠去的背影,嘻嘻掏出了剛纔趁亂從錦熠身上摸來的的紫色錢袋,於手中把玩了幾下,臉上又露出了頑劣的壞笑。

不出一會兒,晗笙便站在一家堂皇的客棧那掛着“四海皆友”這四個閃閃發光的金字之招牌下。

她略略享受的聞着客棧內四溢飄出的飯菜香味,輕輕撩了一下頭髮,一如既往的帶着一身傲然的氣勢走了進去——晗笙不得不承認,那狗屁仙人雖然性情淡泊得無趣,不過對吃食的品味還是不錯的~

晗笙跟着錦熠的腳步,蹬蹬的踏上了二樓。

錦熠坐在左面,而她便往右倚窗而坐。

一襲華麗如火的紅袍從自己身邊翩然而過,錦熠依舊當做視而不見,臉上掛的還是她那萬年不變的淡漠。

見錦熠點了菜後,晗笙便急忙將店倌招至自己身旁,笑眯眯的與他低語了一番。

亦不知晗笙說了甚,店倌竟疑惑的抓了抓腦袋,並露出犯難的神情,晗笙又彎彎眼角,悄悄塞了一錠銀子到店倌手中,有如此好處在手,那店倌自是點着頭樂呵呵的走了。

看見店倌走後,晗笙懶懶的伸伸腿腳給自己好斟茶後,又挑眉定定的望着錦熠的背影,彷彿她是坐在看臺下悠閒的觀衆,正饒有興趣的等着一出即將上演的好戲。

沒過多久,店倌就給錦熠的桌上擺滿了十幾道美味佳餚,而錦熠的反應也在晗笙的意料之內。

店倌端上來的菜自然不是錦熠點的,而是晗笙爲她特地點的——全是這店裡最貴最好吃的菜,一張八人大桌竟被擺得慢慢的,然而錦熠看到這一桌子的好菜,她再是不食人間煙火自然也認得出這不是自己點的,但她依舊甚也沒說,疑惑的挑挑眉毛後便開始心安理得的享用這桌好菜。

見到錦熠如此反應,晗笙不由得牽了牽嘴角,顯而易見——估計就算是給她擺上了皇宴用度的菜餚,她亦不會驚訝,呵呵,與其說她是淡然無趣,不如說是死要面子更爲貼切。

晗笙依舊是品着自己的香茶,吃着自己的糕點,臉上依舊是那一副令得左面那人心生不妙預感的玩味笑容。晗笙心想:她之作爲如此惜字如金,竟連一句爲什麼也不願問,這般寡言少語定會吃上苦頭的。

果然,錦熠吃了幾道菜後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召喚着店倌上前結賬,結果等那店倌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着錦熠掏銀子時,錦熠臉色才突然一變——她的錢袋竟然不見了!

店倌原本極是耐心且禮貌的站在一旁等候,但看到這個紫衣女子有些慌亂的反應,他自然明白自己又遇見什麼人了——但凡來吃霸王餐的無賴,要結賬時一開始都是這副找不到錢袋的慌亂神情。

於是他假意耐着性子低眉問道:“這位姑娘可是覺得小店這菜是否還合乎口味?”言下之意便是若是還合口,是否先應當把帳給結了……

錦熠被晗笙一路上捉弄了多次,倘若此次再是不開竅,那她這百年歲月可真是白活了!只見她眼光犀利且尖銳的死死盯着晗笙,似是要晗笙給她一個解釋一般。

只見晗笙將一塊酥糖丟進嘴裡,然後又晃了晃手掌心內那個紫色的錢袋,一副顯而易見的幸災樂禍。

那正是錦熠的錢袋。

錦熠面上滿是不悅,氣惱的咬牙捏緊了桌角,晗笙卻當做視而不見,徑直邁着步子走到她和店倌跟前來。

而店倌眼見錦熠那咬牙切齒的架勢,心裡也覺得有幾分不妙,看來此次又碰到了一個蠻橫無理的人,這飯錢恐怕十有八九是要不回來了。

“哎呀,錦熠姑娘怎麼這般的慌亂,難道是苦於無錢結賬否?”晗笙嘻嘻笑着站在錦熠跟前,一語道破了錦熠此時的尷尬處境。

“你……”錦熠原本就極是憤惱,現下又被這麼一個小女子捉弄如斯,心底更是惱怒得想將這小女子痛打一頓!

明明是這個女子偷拿了自己的錢袋,現在她還如此囂張的出現在自己跟前!太過!實在是太過!

“天啦!小二哥你看,這麼個俏女子竟然是吃霸王餐的惡徒!在貴店白吃白喝一餐後竟敢還這麼扯高氣揚,好是不知羞呀!”晗笙完全不理會錦熠那三尺高的火焰,依舊是於言語上處處刁難着錦熠。

店倌聽見晗笙這樣說,臉上那和氣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立即亦憤憤且鄙夷的看着這個衣冠楚楚的女子。

錦熠聞言氣得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寶劍,手指的骨節竟然發出的“咯咯”的聲響!她望着晗笙的眸子亦好似蒙上了一團焰火——若不是她的性子已在這二十年中收斂了太多,這司寇晗笙怎可能還能完完整整的站在自己面前?

“小二哥……你看你看,這女子吃了霸王餐還這麼兇!這年頭表裡不一的僞君子可多了,小二哥以後接待客人時可得好生留意呀!”晗笙又作委屈狀扯了扯店倌衣角並躲在了店倌身後,她想了一想,決定在錦熠的怒火中在添把柴,“姑娘呀,沒錢結賬幹嘛還點這麼多好菜,買上兩三饅頭權當充飢不就行了麼?本小姐看你就是不懷好意存心來踢人館子的!”

晗笙輕揚着鼻尖看好戲的神態已是大大的觸及了錦熠忍耐的底線,只見她一咬牙,將手中寶劍往桌上“啪”的一放,一字一句毫不含糊的對店倌說道:“我並非那女子所說的可恥之徒,這口劍先押在這裡,只需盞茶功夫,我必定將飯錢雙倍奉上。”

錦熠話音一落,轉身就向晗笙躍去意欲搶回自己的錢袋,卻不料晗笙眼疾手快,一個踮腳,紅袍飛揚,瞬時,一個紫色的錢袋便穩穩的落在了錦熠的佩劍旁。

“小二哥,這位姑娘的飯錢本小姐替她結了,小二哥快把佩劍還給她吧,不然她非拆了你的店不可。”

紅衣飛過,只見晗笙笑盈盈的斜靠在一旁的石柱上,一臉的狡黠。

店倌聽到這話後擡頭望了一眼錦熠,卻被錦熠那帶有幾分嚴肅,又有幾分憤怒的神情給震住了,也不敢多說甚話,急忙將寶劍雙手奉上。

“哼!”錦熠低哼一聲,不想再與晗笙計較,拿起寶劍便即刻飛快的走出了客棧。

晗笙見錦熠就這般被氣走了,心裡更是暗爽不已,便不慌不慢的跟了出去。

“你不用跟着我了,總之我是不會答應與你同路的。”

又被晗笙跟了四日之後,錦熠終於受不了了,行至這個正悠哉遊哉的挑着脂粉首飾的大小姐身後,再一次直截了當的說明道。

錦熠會對晗笙如是說,是因爲她發現這小女子不但輕功絕好,就連她的嗅覺也是極爲靈敏,只要自己在她周圍五里以內,只要她輕輕呼吸一口空氣,便能知曉自己身在何處。

這一路上錦熠一直拼命趕路,且處處留意姚泯臻的下落,而晗笙則是一路遊玩,卻始終沒有被錦熠落下半分。

有好幾次錦熠發現不見了晗笙的身影,都不由得大鬆一口氣——起碼耳根終能清靜了不少了,麻煩也能少上不少……但往往就在這個時候,她總能在下一個拐角遇見司寇晗笙,那團紅衣猶如鬼魅一樣,不分晝夜形影不離的跟着她。

我若是貝妍,倘若仍困於鬼道之途,即便是化爲厲鬼也會纏着你!

不知怎的,錦熠突然想起還在仙界時姐姐同自己說起的那句戲言,心下突地一驚,隨後,她便自嘲的難得笑了笑。

自己在想些甚吶!這司寇晗笙可不是貝研呢,貝研,她早就……

於是她也漸漸甩開了要甩掉她的念頭,興許,和這司寇晗笙好生說道一番便能絕了這小女子的念頭也說不定。

晗笙聽到錦熠這話不免也有點小小的吃驚,這一路上這個性情倔強彆扭的仙人基本上沒有主動和自己說過一句話,除非是被自己氣得不行的時候。但是現在她居然主動走到自己身旁同自己說上了一句——雖然談話內容並不怎的友好,但是仍是令得她驚詫的放下了手上正在挑選的飾品。

“真是難得,錦熠姑娘竟然會主動同我說話,不過……”晗笙負手而立,手指輕撩,一縷黝黑光滑的髮絲被帶到肩後,懶懶的垂在肩上,那明媚如焰的面龐上依舊是那副帶有點點傲氣的神色。

“錦熠姑娘要不要與我同路那是姑娘你自己的事,總之我是打定主意要跟着錦熠姑娘你了,除非……錦熠姑娘有本事將我落下。”

錦熠適才話才說出口便猜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了,這個驕橫無理的大小姐怎麼可能會這樣輕易的放過自己呢?現在最後悔的就是明明知道這小女子不會答應,自己卻還向她提這種要求,分明就是自討苦吃。於是她暗暗的輕嘆出一口氣便轉過身去打算繼續趕路,不想這時遠方突然傳來一陣驚叫聲,混雜着馬兒嘶叫和物品紛紛墜地的嘈雜。

一匹瘋馬正朝着街上狂奔而來,馬背上俯着一個青衣女子,那女子緊緊抓住繮繩,雙手骨節泛白,上面的筋骨清晰可見。

一個無知蒙童一時好奇,竟直接跑到街道上仰首向遠方張望着,絲毫沒有察覺危險正在步步逼近。

不規則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馬兒嘶叫的聲音也越來越慘烈。

望着向自己奔踏而來的瘋馬,蒙童只聽見有人在耳邊大喊,“危險,那匹馬受驚了,快跑吶!”然後這蒙童便望見一個巨大的陰影將自己整個籠罩,那馬兒的蹄子即刻將從自己頭上踏下,霎那間,這蒙童竟然呆呆定住,被嚇得忘了拔腿逃開。

晗笙自是看到這一幕,遠遠見這小孩居然在原地發呆,她急忙不迭的丟掉手上正把玩的飾品,雙足點地快速向那孩童奔去,可是一個紫影搶先於她救出了那孩童!

錦熠抱起啼哭不停的蒙童,爲免瘋狂的馬兒四處踩踏誤傷他人,於是她在飛過馬蹄下的瞬間便撿起地上的石子,“砰”的一下打在馬腳的關節處,那馬兒腿腳受此一擊,竟突然向前倒去,馬背上的那個青衣姑娘也因此重重的摔到地上,霎時便昏死了過去!

錦熠懊惱的緊皺起了眉頭,她當時只顧着救馬蹄下的小孩,卻忽略了馬背上的姑娘,那馬兒疾奔的速度如此之快,這姑娘就這般摔在了地上想必傷的不輕了!。她連忙將懷中啼哭不停的小孩放到地上,急忙跑到那個青衣姑娘身旁,意欲查看她的傷勢。

待走近後,錦熠發現有一團紅色的東西俯在她身上,可是她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只感覺那團東西隱隱散發着令人不適的氣息。

她來到人界後,就看到許多人身上各種地方都有隱隱的黑氣,她知道那是人類身體的病竈之處,且倘若人類臉上若是泛着黑氣就證明此人陽壽將要用盡。但是眼前這姑娘身上的不是黑氣而是紅氣,難道是這姑娘被自己不慎打落馬,撞傷了肺腑導致淤血擴散纔會出現這樣的情形?若是這樣那豈不是傷得很嚴重?

錦熠再一低頭看着青衣女子,果然看到她臉上透出了隱隱黑氣,於是心臟猛的一跳!沒想到自己不但沒有盡到保護人類的職責,反而還因爲做事不夠周全謹慎而誤傷了一條人命,想到這裡她就越發色自責,即刻起身前去尋來晗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