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回她哪兒去,就這麼跟她說。”納蘭榮臻說着,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我寫一封信,你還是把信交與她看,也就是了,省得你連話也說不清楚,反而引起她的誤會,反倒事情不妙了。”
張五愣了一下,恍如不認識納蘭榮臻一般,看着他:“將軍,你什麼時候竟然變得如此婆婆媽媽了?”
納蘭榮臻擡起頭,斜睨了張五一眼:“等你做了人家的父親,你也會了解我的心情的。”
“……”張五伸手用力的在頭上搔了許久,最後喃喃的自言自語了一句,“將軍,你的意思是,讓我成親?”
“成親不成親的,你自己看着辦。那個柴將軍可是已經等了你很多年了!”納蘭榮臻嘴角的笑容更盛。
一聽納蘭榮臻提起柴將軍,張五就如被燒了尾巴的公雞一般,倏的就竄了起來:“將軍,這種事情,是不好唸叨的,只要一念叨……”張五緊張的看了看四周,見四周並沒有動靜,這才放下心來,“那人就會憑空出現的!”
納蘭榮臻並沒有理睬瘋瘋癲癲的張五,提起筆來,斟酌了一下,卻也沒有寫什麼廢話,粗粗一看,也就是幾十個字,把事情簡單明瞭的說了一遍,就結束了。
顧夕謹看見這封信的時候,是在第二天早上。
她剛醒過來,睜開眼睛,就看見知竹拿着一封信進來:“姑娘,給你的。”
那時候顧夕謹還愣了一下,她想不出在大乾還有誰會寫信給她。
“是誰的?”顧夕謹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起身下牀,拿過衣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知道,是張先生今日一大早送來的,說是一定要姑娘親手拆看。”知竹把信塞進顧夕謹的手裡,她接過顧夕謹的工作,麻利的替姑娘把衣服拾掇整齊了。
顧夕謹拿過信一瞧,卻見信封上一片空白,心中越發的疑惑,用小手指的指甲輕輕一挑,打開了信封。
信紙很是普通,是民間常用的那種。折信的手法也很平常,就是折成了三折。
這封信不論從哪方面瞧,都平常到了極點。
可是當顧夕謹把信紙翻開,看見最上面的那一行,頓時呆住了。
那一行竟然寫着:吾兒見信如面。
吾兒!
吾兒!!
會這麼稱呼她的,這全天下就只有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納蘭榮臻!
這封信,竟然是納蘭榮臻寫給她的!
好端端的,他寫信給她做甚麼?!
顧夕謹這時候,真的是滿肚子的疑問。
“姑娘,是誰的信?”知竹見顧夕謹拿着信紙,突然呆住了,不由得也跟着好奇起來。
“啊,是,是納蘭,納蘭,納蘭侯爺的信。”顧夕謹遲疑了許久,“父親”這兩個字,最後還是沒有出口。
她不是原裝的顧夕謹,讓她喊納蘭榮臻做爹,真的還是有些爲難。
“想不到竟然是老爺的信,那姑娘你趕緊看啊……”知竹催促道,“或者老爺找姑娘有急事呢!”知竹倒是沒有一點兒的心理負擔,“老爺”這個稱呼,脫口而出。
昨天張五說得話,顧夕謹並沒有瞞着知竹和知畫兩個丫頭。
雖然她轉述的乾巴巴的,卻還是把兩個丫頭感動的熱淚盈眶,一個勁兒的說納蘭榮臻的好話,聽得顧夕謹差點擡不起頭來。
她差點懷疑,她們到底是她顧夕謹的丫頭,還是納蘭榮臻的丫頭?!
顧夕謹點了點頭,把信細細的看了一遍。
信十分的簡短,但是裡面的意思卻表達的清清楚楚。
第一:納蘭榮臻贊同顧夕謹把柳姨娘的骨灰送回母家去安葬。
第二:納蘭榮臻會在這一段時間內,過來祭奠柳姨娘。
第三:讓顧夕謹安全第一,還叮囑顧夕謹,不要欺負張五,張五是個好人,老實人,那一身武藝,尋常十幾個漢子,都近不了他的身,有張五在,他才能放心。
納蘭榮臻的這封信雖然寫的簡單,但是字裡行間,卻不見絲毫的生疏,就如自小陪着顧夕謹長大一般,讓顧夕謹有些意外。
顧夕謹細細的看完,愣了一下,不由得笑了。這納蘭榮臻果然是個人物!
知畫端着水進來,見顧夕謹拿着一封信站在屋子中間,傻傻的笑着,奇怪道:“姑娘,你怎麼了?吃錯藥了麼?”
顧夕謹回過神來,笑着罵道:“你才吃錯藥了!快幫我收拾了,今兒個我們去醫館,看高先生!”
既然納蘭榮臻把態度擺了出來,她這個做女兒自然也要擺出一副女兒態度來,納蘭榮臻是中毒了,既然張五不肯說,她就去問問高逢春,他知不知道這毒是怎麼回事?!
顧夕謹帶着知竹和知畫到達醫館的時候,高逢春正忙的不可開交,門前排起了一條長隊,都等着高逢春問診。
顧夕謹看着這條長龍,不由得嚇了一跳,這麼多的人,這高逢春要看到這麼時候才能休息?!
知畫快人快語,在看見這一幕的時候,已經把顧夕謹的心裡話說了出來:“哎呀,這豈不是要把高先生累死了?姑娘,要不,我們多請幾個坐堂先生,這樣也能讓高縣休息一下。”
顧夕謹聽了點頭道:“知畫這個主意好,回去就讓沈總管去請。”
在門口招呼人的小廝,看見顧夕謹主僕三個出現在人羣的後面,連忙笑着迎了上來:“給姑娘請安。”
“先生早飯可曾用過?”顧夕謹皺着眉心問道,“這一大早,怎麼就有這麼多的人?”
小廝也擰着眉道:“先生是在睡夢中被人叫醒的,起來之後,就一直在替人問診,還沒有用過早飯。”
“這怎麼可以?這麼下去便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知竹一聽,頓時着急起來,“姑娘,我……”
“知竹,你遣人去買一份早餐來,先讓先生把飯吃了。便是病人再多,也不能不顧身子。”
“是。”知竹應了一聲剛要去找人,卻聽見小廝道,“知竹姐姐,這前面不遠就有買早餐的,我……”
知竹連忙掏出一把大錢,交給小廝:“你快些去買了來,讓先生吃了再說。”
小廝看着手中的大錢,笑道:“知竹姐姐太多了,我……”
“剩下的就賞你買果子吃,但是要記得看住先生的一日三餐,若是再讓我知道先生有一餐沒一餐的,看我不活剝了你的皮!”知竹假意瞪圓了眼睛,看着小廝,陰沉着臉。
小廝連忙恭敬的應了,然後拍着胸脯保證,以後一定看好高逢春的一日三餐,知竹才放了小廝去買早餐。
顧夕謹帶着知竹和知畫朝着裡面走去,才走了幾步,卻被正在排隊的人羣攔住了。
“姑娘,請留步。”一個家丁打扮的人,走到了顧夕謹的面前。
顧夕謹擡起頭一看,見來人一身蟹青短打扮,打橫着站在她的面前,雖然言辭客氣,可是那眉目之間的倨傲卻是遮掩不住的。
“請問,有什麼吩咐?”對方一看就是那種豪門出來的,自以爲常的高人一等模樣,顧夕謹雖然心中討厭,卻也不想得罪對方,反正只要沒有意外,她不會在這個城裡多呆,她不過是這個城市的客人而已,何必與人置氣。
“姑娘瞧着也是好人家的女兒,也應該是熟知禮儀的。”家丁眉梢挑了一下,那居高臨下的語氣,讓顧夕謹心中十分的不悅,“這裡人都排隊等着高神醫診治,這個先來後到,想必姑娘也明白的。”
想到竟然是因爲這個!
顧夕謹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剛要耐下性子解釋,知畫的聲音,卻先於她響了起來。
“你是哪家的奴才,竟然敢這樣和我家姑娘說話!”
知畫這話剛出口,顧夕謹就明擺這事情要搞砸!
果然,知畫的話音纔剛落下,就聽見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姑娘,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的面,姑娘,你這是不給在下面子了?”一個面目俊雅的少年公子出現在顧夕謹的面前。
“你這人說話真好笑,我家姑娘回自己的鋪子,難不成還要徵求你們的意見?”知竹一點兒都不示弱,柳眉一揚,“這又是哪一家的道理?難不成這大乾的人,都是這麼不講道理嗎?”
少年公子的臉色一僵,隨即揚眉笑道:“難不成姑娘是高先生的娘子?可是在下聽說高先生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難不成姑娘是高先生的妹妹?可是在下聽說高先生來自大胤,在這裡根本就沒有親人……!”少年公子一邊說着,一邊用一種極其輕佻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顧夕謹,“若姑娘是高先生紅顏知己……,竟然現在就把高先生的鋪子當成了自己家的,這臉皮麼……,也忒厚了一些!”
這少年公子不但言辭犀利,而且還刻薄至極,三言兩語之間,竟然把顧夕謹形容成了那種沒臉沒皮的下賤女子,頓時氣得知竹和知畫差點暴跳如雷,嘴一張正要破口大罵,卻被顧夕謹攔住了。
“知竹,知畫,何必與這種人一般見識。”顧夕謹擡起眼皮,掃了對方一眼,隨即就把目光收了回來,落在了知竹和知畫的身上,輕笑一聲道,“你們兩個跟了我許久,竟然還是這麼一副毛躁的性子!回去之後,好生反省一下,若是一直不改,說不得我就要加倍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