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哥哥,夢霜說你已經起來了。”正在此時,一個輕快的聲音響起,“月妍給你帶來了迎八方的水晶包,聽說四姐昨夜在你這裡,我特地……”
“噓——”韓放皺了皺眉頭,看了看從沒有關上的房門走進來的楚月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放哥哥……”楚月妍已經進了屋來,一眼望到牀邊,看了這光景,臉『色』微微一變,手中提着的食盒險些摔到地上,“牀上是……四姐?”
“她在睡覺,別吵。”韓放壓着聲音道,站了起來,將紗幔放下,率先出了屋子,“出來說話。”
楚月妍咬着嘴脣看了看那張牀,跟着韓放出去了。
“月妍,以後進本王的房屋,須得先敲門。”韓放有些冰冷疏離的道,“或者讓人通傳一聲。”
“是因爲四姐嗎?”楚月妍低低的委屈聲音。
“什麼因爲她?”韓放蹙眉看着楚月妍,“本王是說,你若要來,讓人通傳或者敲門,這是基本的禮儀。”
“以前,放哥哥你都不跟月妍講禮儀的,月妍想進便進。”楚月妍擡起了頭,嘴脣被她咬得紅豔豔的,眼中噙着淚水,“因爲四姐,所以你就不疼月妍了是不是?因爲吵着四姐睡覺,不對,是打擾了你和四姐,你就生氣了是不是?”
韓放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只道:“你是相府千金,禮儀是自然,本王又沒有說錯,爲何你要扯上楚月牙?今日本王有事,你先回去吧。”
“嚶嚶嚶……”此話一出,楚月妍愣了幾秒,立刻嚶嚶哭出聲音來,蹲在了地上,一手捂着臉,一手扯着韓放的衣角,抽噎着道,“爲了四姐,放哥哥你趕月妍走……”
“不是趕你走,更不是因爲她。”韓放深深的舒了一口氣,到底月妍如同跟屁蟲在他身邊跟了四五年,於是彎下腰將她拉起來,耐着『性』子哄着,“月妍乖,先去花廳那邊好嗎?本王一會便過來吃你帶的水晶包,可好?”
“你以爲本王和你四姐做了什麼?”韓放啞然失笑。
“我……放哥哥從未准許別人睡在你屋中過,而你們在一張牀上,我……”楚月妍的聲音低了些,“我知道的……我不小了……”
“月妍,你聽話,去花廳。”韓放不置可否,微笑着道,語氣還是如同哄孩子,“本王一會過來。”
說罷,韓放便轉身,擡步準備離去。
“放哥哥……”楚月妍拉住了他的手,輕輕問了一句,“你還記得三年前,你答應過月妍,如果月妍及笄之年還沒定下親事,你便立我爲妃的嗎?”
“月妍這般聰慧好看,只怕尚未及笄,搶着提親的人會擠破楚府的門的,怎會嫁不出去?”韓放回過頭來,他記得,不過是一句哄小孩子的戲言而已,“且月妍楚相嫡女,做本王側妃,不甚合理。”
只這兩句,楚月妍噙住的眼淚再次無聲的滑落而下,不過韓放卻沒有看到,他已走向屋中。
“你給我帶了大麻煩,知道嗎?”楚月牙已經坐起,用被子把自己包了起來,用鬱悶的口吻表達了對於楚月妍的到來她已經知道的事情。
“麻煩?”韓放很猖狂的笑了,“有什麼麻煩是本王不可以解決的?”
“好,你牛。”楚月牙狠狠的點頭,“把那套衣服給我,我要回去了,你就去花廳好好陪陪月妍吧,最好解釋清楚,咱們什麼都沒有發生。”
“同眠一夜,誰信呢?”韓放笑得很陰險,順手將今早夢霜放在托盤中的衣服丟給了楚月牙。
“出去!”楚月牙砸回一個枕頭,“我要穿衣服了。”
楚月牙沒有去和楚月妍打照面,那是不明智,而且幸運的是,今早嬋娟很識趣的來接她了。據此,楚月牙得出一個道理,有私家車就是很方便,在這個沒有“堵車”二字的時代,外加陳大力這個積極上任的免費勞動力。
幽院中,楚月牙坐在牀上,嬋娟正用凝血蘭給她的腳傷重新上『藥』。
“小姐,昨晚你和王爺……”嬋娟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拖長了尾音問道。
“怎樣?”
“我只是很疑『惑』,我離開的時候,小姐你明明和杜公子在一起的,怎麼昨天下午杜公子的管家說王爺請你去府上了。”嬋娟一口氣說完,“小姐,你到底是要和誰好?”
“我沒有和誰好啊。”楚月牙無語的道,“嬋娟,我需要非常認真嚴肅的跟你說一句話,你家小姐我的人生不僅僅在於和誰好。三日後,我便要進入太學院了,還記得我在爹的生辰上邁出的第一步嗎,這纔是我要大展宏圖的時候。”
“可是,小姐你究竟要幹什麼呢?暗香十里和七『色』琉璃只有那麼幾盆而已。”嬋娟皺着眉頭道,“就算再種,可花種有限,種植又難,當如何是好?”
“這就是我僱傭劉盈香和她爹的目的。”楚月牙望着窗外,思緒飄了片刻,然後道,“你就專心養花好了,其他的我來處理,跟着你家小姐混,怎麼也能有口飯吃的。”
嬋娟不再多問,專心的給楚月牙上好了『藥』,才幽幽的說了一句:“小姐可要把握好,別挑錯了便是。”
楚月牙抽了抽嘴角,沒有說話,看着嬋娟離開的背影,輕輕的嘆了口氣。
昨晚和韓放一夜的對手戲,要說心中沒有半分觸動是不可能的,這是很重要的一日,也是很值得紀念的一日,打破了她許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被表白,第一次除了老爸之外的男子揹她在碎石路上蹣跚,第一次和異『性』同牀共枕,第一次被壓……一想到此處,楚月牙便覺得臉有些微微發燙,她只是看似很坦然不在意而已,其實到底是個未經世事的女孩,韓放的氣息似乎就在鼻間回『蕩』,叫她心緒不寧。
好一陣,楚月牙才把自己從昨夜那個擁她極緊的懷抱中拔了出來。思緒一轉,便落在了今晨一早便趕來的楚月妍身上。
根據近段時日楚月牙和她這個五妹的交集,她深刻的覺得她五妹表面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對人極好,可是這都是在不影響她的利益的情況下。一旦涉及到她的利益麼……
比如上回,她不過是在太太面前稍微出了個頭,講了個佛法故事,讓楚月妍稍微被忽略了一點點,第二日,她便拿了她的西遊記去取悅太太,明目張膽的挑釁,而後還要回過頭來裝可愛,心思不可謂不深沉。
那麼這一次,她搶了她不知愛慕了多少年的“放哥哥”,她會放過自己嗎?她是會默默在角落『舔』舐傷口的人麼?
楚月牙覺得她不是,說來說去都怪韓放,他那番豪言壯語是無人敢阻攔,可到頭來遭殃的卻是自己這個“被自願”的人。她本無意於此,爲什麼要捲進這些情事當中來。
一時間,楚月牙有些混『亂』,不願再想,打算去玉珠空間裡頭看看花兒的長勢如何了,卻礙於腳丫子的傷口行動不便,不能隨意走動,只得自個兒拿了筆墨,坐在書桌前,提筆寫字。
寫字能讓人精神集中,避免胡思『亂』想,寫完之後,便會覺得神清氣爽,更會……
更會遭遇一些因爲精神過度集中而忽略周圍環境造成受到驚嚇的離奇事件。
“牆內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一個極爲熟悉的聲音在楚月牙的身後響起,帶着嘲諷的口吻念着,“多情卻被……無情惱。”
有人在身後,這是楚月牙聽到聲音的第一個反應,接着下意識的回身伸龍抓手,直取對方要害之處,卻被輕易拿住手腕,另一隻手條件反『射』的一記上勾拳,直接被一隻有力的手掌給包住,將她手撇向一邊,叫她吃痛動彈不得,乖乖聽着他念完整首詞。
“是你?”楚月牙壓着嗓子,詫異和憤怒交織,“放手。”
對方還真放手了,一雙冰眸掃過楚月牙一眼,接着看着桌面上剛剛寫好的詞,還繼續用冷嘲熱諷的口吻念出:“昨日見君來,今日倍思君,嘖,還有這明月人倚樓。”
“我隨手寫的,怎麼了?”楚月牙望着那人,心情有些不愉快,“擺出一副這種語氣算什麼?”
原本他突然到來,她心中是有幾絲高興的,甚至想起了似夢非夢的那一晚,想向他確認一番,可是對方這語氣這開場白太煞風景了。
“這纔回來片刻,思念之情便這般濃厚了?”那人側過臉,死死的盯着楚月牙,面『色』沒有半點笑容,冷得讓人發抖,“我怎不知你竟這麼容易動心?而且這麼快就躺到別人牀上去。”
“陸修雲,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楚月牙幾乎要低吼出來,“你是故意回來找我茬的麼?”
“住口。”陸修雲似乎也被什麼激怒了,硬邦邦的吐出兩個字。
住口便住口,楚月牙狠狠的剜了陸修雲一眼,站起了身,直接當他不存在,瘸着自己的腳,朝門外走去。
“站住。”陸修雲手一伸,將楚月牙拖了回來,一把推倒了牀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你和韓放那小子……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