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瘋狂狩獵

219 瘋狂狩獵

大曆的貴族們狩獵喜歡去圍場,可是越西的貴族們卻總是奔向草原打獵。越西的草原位於最西邊,穿過整個大都,再連續越過十四個城鎮才能到達那裡。爲了一次打獵要穿山越嶺,一千餘人必須騎着快馬走上整整一個多月,來去花費巨大不說,人也累得人仰馬翻。最奇怪的是,越西兵強馬壯,但這草原真正說起來卻不屬於越西,而是屬於一個名爲烈火的部落。這個部落的首領,人們都稱呼他爲草原的大君,很多年前從他的祖輩開始便不斷向越西上貢,在他剛剛繼承汗位,統一了草原上的十七個部落之後,年輕氣盛的時候也曾經不願意過這種仰人鼻息的生活,於是便發動了一場大規模的戰爭。越西的五十萬鐵騎和草原上的三十萬狼騎兵血拼了一場,最終的結果是兩敗俱傷。

剛開始,大君還覺得這場戰爭是很值得的,可是後來他才發現,他其實並沒有勝利。因爲他的部落、子民都在這場戰爭中損失慘重,可是越西的五十萬大軍在其中的二十萬人覆滅之後,短短的十日便再次集結了大批的軍隊。他終於意識到,越西比他們強大的不僅僅是豐饒的土地,數不清的錢財,還有數百萬的臣民,就這最後一點,是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趕得上的。於是他開始如周圍的一些小國家一樣,每年給越西上貢,貢品都是草原上最好的駿馬、牛羊、皮毛,越西皇帝給他的物資回報也非常豐厚,足夠他們度過寒冷的冬天,兩方的關係反倒逐漸好了起來。而越西皇室的狩獵地點,也被選在了這片茫茫的草原上,這其中的政治意義,實在是耐人尋味。

經過數日的長途跋涉,皇帝終於來到了這片草原,早已經集結在草原的大君,十餘名汗王,都是人人精神抖擻,興高采烈地迎接他們。一番寒暄過後,皇帝和大君在帳篷之中議事,其他人便開始安營紮寨。

李未央下了馬車,輕輕地伸了一個懶腰,這一回郭夫人沒有同行,可是她的三個哥哥和父親卻都來了。這樣的場合,齊國公府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缺席的。擡起頭看了一眼,見草間的幾隻草雀嘰嘰喳喳飛向天空,李未央的目光追着它們出了神,她一直生活在城市之中,還沒有見過這樣蒼茫的大地,空闊的天空,那碧藍和青翠完美的結合在一起,一眼望不到頭,令人心曠神怡。

郭澄微笑着看向她道:“這一次母親說了那麼久,你卻不肯陪她留在家裡,到底是什麼原因?”

李未央眨了眨眼睛道:“這樣的好機會,一年也不過只有一次,呆在那沉悶的大都又有什麼意思?更何況各家各戶不都有許多女眷隨行嗎?”

郭澄笑着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狩獵多英雄才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越西的貴族女子就喜歡在這樣的狩獵場所選擇佳婿,我已經和母親說過了,若是這一次你瞧中了什麼人,便爲你牽線搭橋。”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聽見旁邊咳嗽了一聲,原來是郭敦走了過來,他瞪了郭澄一眼道:“三哥,你平日裡多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這麼不開竅呢?你若是再說下去,旭王是絕不會放過你的,還是少惹事吧。”

郭澄聞言一笑,不知爲什麼轉頭看向了郭導的方向,郭導只是牽了一匹馬默默的走到他們旁邊,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郭澄微微嘆了口氣道:“旭王纔沒有你說的那麼小氣。”他心中卻隱約覺得李未央此次跟着他們道草原上來是有別的目的,但她到底是來幹什麼呢?

就在這個時候,幾個年輕人過來打招呼,爲首的一個風度翩翩、器宇軒昂,不是裴徽又是誰呢?裴徽面帶微笑道:“郭三公子,咱們這一次就在獵場上好好較量一番,不知意下如何?”他話說得十分和氣,可是眼神之中的冷意是誰都不能忽視的。裴徽身後還站着三個年輕的男子,年紀都不大,容貌與他有幾分相似,都是英俊挺拔,但是各有千秋,絕對不會讓人將他們弄混,這便是裴徽的三個弟弟,裴獻,裴白和裴陽。

聽到裴徽這樣說,那排行最小的裴陽立刻將目光看向了郭家的三個兄弟,目光十分的挑釁。李未央一眼望去,裴陽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看上去十分的彪悍,手指勾着一把小巧的匕首,隨着他一掂一掂,陽光反射到李未央的臉上,帶出冷厲的寒芒。

郭澄下意識走了一步,擋在李未央的身前。裴陽卻微微一笑道:“怎麼?郭三公子是害怕了嗎?”

郭澄淡淡一笑道:“誰不知道裴家四位公子文武雙全,尤其是裴陽裴公子,最擅長的便是箭術,有百步穿楊的美名,郭澄可不敢與你們相匹敵。”他話是這樣說的,卻擋住了裴陽看向李未央的視線。

裴陽年紀雖小,性情卻十分彪悍,他冷笑一聲,目光卻越發的放肆起來,他聽裴寶兒哭訴了當天發生的一切,知道這個女孩就是郭家的千金,早已恨不得用自己的匕首在她臉上劃上幾刀才覺得解氣。裴寶兒算起來是他的姐姐,比他還要大上兩歲,但自小與他的關係十分的要好。那一天裴寶兒哭哭啼啼的回去,被父兄狠狠責備了一頓,裴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便上去安慰她,裴寶兒把什麼都告訴了他,並把一切的罪責怪在了李未央的身上,他怎麼能不憎恨她呢?尤其看到李未央面對裴家的時候,絲毫沒有歉疚的神情,他的怒火便越燒越旺了。

李未央的目光落在裴家的幾個兒子身上,不由冷冷一笑。在四個人中,裴徽的年紀最大,神情也最爲鎮定。裴獻的容貌酷似裴徽,一張俊臉格外招女子的喜愛,但是他的眼睛之中卻有一塊白色的翳,正是那塊白色的翳,使得他整個人顯得更加的陰厲,帶有一種莫測的氣息。裴白則是笑嘻嘻的模樣,彷彿絲毫沒有受到周圍詭異的氣氛的影響,看起來和尋常的紈絝公子沒有兩樣。而裴陽是最爲惱怒的,他手上的匕首掂來掂去,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郭敦冷笑了一聲道:“有什麼帳,咱們獵場上算。”

裴徽一拱手便笑道:“一言爲定,告辭。”說着帶着其他三個人離去。

郭敦冷冷得看着他們離去,調頭看了郭澄一眼道:“聽說裴寶兒這次也來了。”

郭澄冷笑一聲道:“我若是她,就一輩子呆在房裡再也不讓人瞧見,這麼千里迢迢的趕過來,不知道是什麼居心。”

郭敦是個厚道人,難得語帶諷刺道:“說不準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丟臉丟到家了她也不怕什麼,乾脆就在這草原上找個貴族嫁了,省得回去被人嘲笑。”

李未央卻是笑了,不置可否。這時郭導牽着馬走了過來,他一雙明亮的眼睛在李未央的臉上一掃而過,隨即看向了不遠處裴家的帳篷,語氣淡然地道:“聽說裴寶兒有一位朋友,便是這草原上的小公主,也是大君最爲寵愛的女兒,所以這一次她不光跟着來狩獵,也是來會友的。從前草原世子巴圖曾經看中了裴寶兒,想要討她做世子妃,裴家當然不願意,百般推脫不說,後來還是這位阿麗公主發了脾氣,才讓巴圖世子放棄了,改選他人。”

李未央聞言望了郭導一眼,她都不知道這五哥的消息如此靈通。郭導見她的目光看了過來,眼神一瞬間變得更加的幽深,他看向不遠處,慢慢道:“依我看,裴家人絕不是如此簡單,這一次狩獵大家還是小心的好,不要爲父親添什麼麻煩。”郭家三哥兄弟相互交換了眼神。

郭澄點頭道:“也好,呆會兒狩獵的時候我不下場就是,留下來保護嘉兒。”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我好端端的坐在看臺上有什麼好保護的,三哥來了卻不下場,只會讓裴家人覺得咱們怯場,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郭澄一愣,隨即有些猶豫地看向李未央道:“可是母親吩咐過……”

李未央搖了搖頭:“我身邊已經有了趙月,你該下場就下場吧,難得有這個機會,讓裴家人瞧一瞧我們的厲害,這纔是你們來的目的。”

郭澄沒有想到李未央會這樣說,看着她一雙彷彿寒潭般的眼中帶了三分冷厲,郭澄的心中更是十分驚訝了,在他印象裡,這個妹妹少有如此的神情。

郭敦倒是十分高興道:“好,我們一起下場去玩玩,我就不相信會輸給裴家那四個兔崽子!”他說話十分的粗魯,聲音在草原上很快便被風吹散了。

李未央笑容和煦,在她看來,郭家奉行的隱忍政策恐怕就要貫徹不下去了,因爲裴家人不是你讓着他,他就會收斂的。他們只會變本加厲,想方設法的騷擾你、激怒你。既然如此,不給他們點厲害瞧一瞧,恐怕他們會以爲你是軟柿子。就在這時候,不知從哪裡傳來馬的一聲長嘶,立刻有人吹起了牛角號,郭澄眼中一亮,精神抖擻,摩拳擦掌道:“狩獵就要開始了,今天可是第一場啊。”

李未央笑着道:“你們去吧,趙月陪着我在一旁看就是了。”

剛纔那聲牛角號響起了之後,四面八方傳出了號角聲,彷彿和它呼應一般,騎兵們從四面擂鼓鳴炮,搖旗吶喊。這草原之上茫茫如野,藏着數不盡的鹿,獼,獐,熊,虎,豹子,豺狼、老鷹等等,這一聲號角,在茂林豐草之中潛伏的猛獸們大吃一驚,撒開蹄子,便四處奔跑翱翔。在衆皇子之中,明顯是秦王最爲驍勇,他帶着護衛一個個挽弓搭箭,殺得渾身是血。無數的獵物被他們砍得血肉模糊,滾在草叢之間掙扎哀鳴,不消片刻,秦王身後的馬匹上便掛滿了獵物,人們看到這樣精彩的狩獵不禁回過神來,更猛烈的歡呼聲暴起,每個人都振臂高呼着:“殺死它!殺死它!”他們的聲音震聾發聵,他們的眼睛裡臉上滿是狂熱,顯然十分激動。

李未央遠遠瞧去,看見那邊的晉王卻是毫無動靜。過去人家都有網開一面的說法,他卻將網打開了三面,任由野獸們逃之夭夭。儘管如此,仍舊有一些被人逼得慌不擇路的野獸闖進了網中,他便將那些野獸生擒卻並不射殺。這樣的舉動,真不知道說是仁慈好,還是漫不經心、什麼都不在意的好。

李未央看着這一幕,不禁微微的一笑,她的目光在秦王和晉王的身上一一掠過,轉而看向了太子。與驍勇的秦王相比,太子的騎射功夫顯然並不如何厲害,好在他身邊的護衛都是一等一的,替他捕殺了不少的獵物,沒過多久他也是收穫頗豐了。

靜王元英剛剛下場沒有多久,便被秦王拖着比試,此刻是哭笑不得的跟在秦王身後,馬上也是戰功累累。李未央的目光最後纔看向了元烈,卻瞧見他是所有王爺動作最慢的一個,坐在馬上東張西望的,不知道在看些什麼,她的目光看向了元烈弓箭對準的方向,卻是一隻兔子。李未央失笑道:“趙月,你瞧你家主子今天是怎麼了,這麼東張西望的,像是要狩獵的樣子嗎?”

趙月瞧了半天也是不明白怎麼回事,不由低聲道:“小姐,奴婢也不明白,旭王殿下這是怎麼了?”

李未央又瞅了元烈一眼,卻見他已經丟下了兔子,箭頭轉而對向了一隻渾身雪白的小狐狸,可是沒有等他射下去,一隻渾身灰毛的小狼又被大隊人馬逼了過來,元烈眼中一亮,像是發現了什麼稀奇的事物,立刻便追着那匹小狼跑了。

李未央看到,不由笑了:“我瞧他像是要捉什麼寵物一樣。”

趙月也看出了名堂,微笑道:“難怪我聽大哥說旭王殿下要給小姐找個玩物。”

李未央心頭略過不知什麼樣的情緒,口中不過淡淡地道:“一會兒是兔子,一會兒是狐狸,一會兒又是狼,他還真是沒有定性。”

趙月微笑道:“既然要帶回來給小姐肯定是不能射殺的,可現在場面這麼混亂,動物們都受了驚,想要活捉纔是最難的。”

李未央點了點頭,看着元烈打馬追着小狼跑了,便聲音輕快地道:“可他若是真的捉了一匹小狼,我帶回去豈不是把母親嚇壞了,你見過哪家的小姐天天抱着一匹狼的嗎?”

趙月吐了吐舌頭道:“是啊,旭王殿下的心思可真是琢磨不透。”

事實上,元烈的目標是捉一隻小兔子帶回去給李未央玩耍,可是他又看到了一隻狐狸,他想到李未央的氣質的確不適合抱着一隻軟弱的兔子,她狡猾如狐選一隻小狐狸不是更好嗎?可他還沒有動手,便瞧見了那頭眼睛閃着幽光的小狼,那雙眼睛立刻讓他想起了李未央發怒時的眼睛,他想若是捉了這隻狼,回頭養大了還能給未央當看門狗用,何樂而不爲呢?他立刻丟下狐狸,跟着狼跑,可是一來狼的速度很快,二來又受了驚,一路向草原深處跑了過去。

元烈騎着一隻白馬,如同白電一樣的橫穿草地,他身邊的護衛已經隨之拉開了巨大的網來攔截那頭狼。就在此時,對面卻又橫穿出了一批人馬,硬生生攔在他們面前!元烈勒住了繮繩,目光冷淡地望着對方。

“不許你動手,這是我的獵物!”對方的領頭人大聲喊道!

元烈眯起了眼睛,迎面而來的那羣人身上都穿着盔甲,領頭的那個人頭上編着十幾根辮子,辮子上纏滿了金色的鈴鐺,額頭上還帶了一根抹額,抹額上鑲嵌着鴿蛋大的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看樣子此人身份非同凡響,而且他並不是越西人。

“大膽!竟然敢和我們的世子搶奪獵物。”那人的身邊早有護衛大聲地呵斥道。

世子?元烈眯起了眼睛,他終於想到對面這人是誰了,對面的這個年輕男子正是草原大君最寵愛的大兒子,兇勇彪悍的巴圖世子。

巴圖手上的弓箭蓄勢待發,他斜着眼看了元烈兩眼,得意道:“不管你是什麼人,這獵物是我先看中的,你得讓給我!”此時他身邊的護衛已經將那頭小狼包圍了起來。元烈冷冷一笑,目光亮得刺目:“噢?這草原上的獵物什麼時候成你一個人的了?世子還真是跋扈得很。”

巴圖得意地笑了起來,他身邊的護衛便也跟着笑,額上的寶石折射着陽光,讓人覺得一陣的炫目,他冷笑道:“這片草原都是我的,草原上的獵物自然也是我的!你又是從哪裡跑出來的狗東西,敢搶我的獵物!”

事實上,元烈一身的騎裝看起來和尋常的越西貴族沒有什麼區別,再加上巴圖從前是見過越西的那些皇子的,在他的印象裡,越西一流權貴之中根本沒有元烈這號人物,所以並不把他放在眼裡。想來也是,尋常的越西貴族怎麼會和草原大君的兒子爭奪獵物呢?

元烈眸子裡閃過一絲陰冷的光芒,擡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巴圖,我打獵的時候可不想別人打攪了我的興致,趁我沒有發怒,你該滾就快滾!”

“你說什麼?”巴圖不禁變了臉色,在這片草原上還從來沒人敢這樣和他說話,他怒聲地道:“你這兔崽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隨即他策馬向前,丟了弓箭,揚起長鞭就要給元烈一鞭子,但是元烈的動作卻明顯比他更快,他策馬上去,一腳踹開了巴圖胯下的烈馬,那馬長嘶一聲,突然仰天長嘶一聲,踢踏個不停,不斷噴着鼻息,開始變得暴躁不安。巴圖畢竟是馬上的勇士,他費了好大的功夫纔將馬兒安撫下來,瞪着元烈厲聲地道:“你是哪裡跑出來的雜種!?”

雜種這兩個字明顯讓元烈感到不悅,他的眼神驟然變得凌厲,騎着馬緩緩地逼了上去:“草原大君的兒子怎麼這樣不懂規矩,雜種也是你喊的嗎?睜開你的狗眼看看,你招惹的究竟是什麼人?”他話一說完,已經劈手給了巴圖一掌,巴圖沒有防備,整個人狼狽地從馬上滾了下來,不敢置信地倒在地上,愣愣地仰頭看着元烈。元烈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冷冷笑道:“回去向你父親說,是旭王元烈欺負了你,讓他去請皇帝責罰我!”

巴圖立刻就要跳起來,他可不管什麼旭王元烈還是什麼鬼的,這人的名字他聽都沒有聽過!他再也沒辦法忍耐,大聲命令自己的護衛道:“抓住他!抓住他!”

可就在此時,元烈身旁的護衛已經抽出了馬鞍上的劍柄,數把長劍架在了巴圖的脖子上。巴圖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屈辱,他旁邊跟隨的護衛也是大驚失色,誰不知道巴圖將是這片草原的繼承人,又有誰敢在他面前這樣無禮呢?便是越西的太子殿下,爲了爭取草原大君的支持,也多次表示禮遇和優待。可眼前這個自稱旭王的男子,卻明顯不將草原上的人放在眼睛裡。

那些護衛驚慌地互相看着,其中一人立刻上來大聲地道:“你是越西的親王嗎?這位是我們草原大君的世子,你萬萬不可傷了他,否則你們皇帝也不會饒過你的!”

元烈卻突然大笑了一聲,他的長劍挑着風聲向着巴圖的頭頂斜斜地削下,旁邊的護衛驚呼道:“住手!”

巴圖驚恐地跌坐在地上,他的護衛甚至沒有來得及救他,在這個瞬間他的目光變得越發的驚恐,只覺得頭上一涼,幾乎以爲自己要被削掉腦袋,頓時屏住了呼吸,下意識地伸出手摸了摸,才發現精心養了多年的辮子竟然被對方削了一半。他丟盡了臉面,額頭的青筋迅速爆了出來,下一刻就要勃然大怒。

元烈冰涼的劍鋒扁平着在他光光的頭頂上拍了拍,語氣淡淡地道:“記住,下次不要得罪你不該得罪的人!還有,那頭小狼……”

當巴圖感受到元烈眼中迸發出的殺意的時候,他意識到對方絕不是在跟他開玩笑,真是動了殺心的。巴圖不是蠢人,他馬上壓住了怒氣,改換了語聲道:“是你的,那小狼是你的,送給你了!”

元烈笑了起來,目光之中劃過一絲嘲諷,冷聲地道:“滾。”

巴圖立刻跳了起來,捂着頭飛快地跑了,他的護衛愣了一下,隨即騎着馬追上去道:“世子,世子,你的馬!”元烈站在原地,目光幽冷地看了巴圖的背影一眼。旁邊的趙楠騎馬上來道:“殿下,這事情該如何處理。”

元烈淡淡一笑道:“把那小狼捉起來就行了,其它的,不必你管。”

趙楠目光之中掠過一絲憂慮,這巴圖畢竟是草原大君的兒子,可元烈明顯沒有將對方放在眼裡。而且,主子命令等於一切,他只能無條件的遵從。當下,護衛們圍成了一個圈子,將那頭小狼包圍了起來。

而此時的獵場之上,皇子們之間的爭奪倒在於其次,衆人的目光漸漸落在了裴家和郭家人的身上。郭澄原本打獵打得好好的,突然一騎烈馬飛奔了出來,擋在他的面前,郭澄揚起眉頭,對方正是裴家的二公子裴徽。裴徽笑容滿面地道:“郭公子,賽一場麼?”

郭澄冷冷地挑起了眉頭,似笑非笑道:“好,也不必浪費力氣,一場定輸贏吧!”

裴徽點頭,微笑如一位溫文的公子:“那我們就開始吧。”

此時,郭家兩個兄弟都聚攏過來,而裴家的另外三個人也策馬而立,隱隱追隨着裴徽。裴徽長嘯一聲,風馳電掣一般地騎着馬,追逐着一頭鹿,這一次,他和郭澄的目標便是比賽誰先射中這頭鹿。幾個人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圍成了一個圈子,那鹿踏着舞步一般地轉來轉去卻是轉不出去。每一回郭澄射出的長箭都被裴徽半途攔截,而郭敦意圖逼近那鹿的舉動也被裴陽搶在瞬間閃身掠過。

郭導冷笑一聲,他再次舉起弓箭,猛地射出了一肩,眼看那箭距離鹿不過是十米的距離,卻被裴陽射出的一根箭猛烈地一撞,頓時偏了方向,一下子斜刺入了地上。

“三哥,你來!”郭敦大聲地喊道。

郭澄胯下那匹黑色的馬以難以追擊的速度趕上了那頭鹿,已是搭弓射箭,蓄勢待發!遠處的人們看到郭澄已是勝利在望的模樣,不由高聲喝起了彩,郭澄卻在此時覺得背心發寒,忽然覺得一陣犀利的風聲追逐而來,他猛地回頭、隨即一驚,短短的一瞬之間心念急轉,他整個人後仰在馬上,堪堪避過了這一箭。而這射箭的人,不是裴徽又是誰呢?

郭家兄弟面色一沉,這不是什麼狩獵,而是死戰,裴徽剛纔明明就是想要郭澄的性命。郭敦怒聲地道:“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裴徽冷冷一笑道:“獵場之上,刀劍無情,你們眼睛還是放亮一些,千萬不要擋在我的前頭,否則這一箭,可就饒不過你們了。”他說着這樣冷酷的話,臉上卻是帶着笑容。遠處的人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只以爲裴徽那一箭是向着鹿而去的。可只有郭澄才知道,剛纔死亡離他是多麼得近。

“你真是狠毒!”郭敦大聲地喊道。

“狠毒不狠毒有什麼要緊,只要贏了不就行了麼。”裴獻策馬上來,笑容十分的陰冷。

郭敦滿面怒色,即將暴走,卻被郭導拍了拍肩膀。郭導在一旁冷聲地道:“他們能如此,我們就不能嗎,這本來就不是什麼獵場,而是生死之爭。”兄弟兩人交換了一個表情。就在此時,他們看見裴徽的馬已經追上了鹿,眼看着就要射出一箭,郭敦自動策馬上前,攔住了裴陽,而郭導以一敵二,攔住了裴獻和裴白,唯獨剩下裴徽一騎,正向那鹿飛奔而去,郭澄冷笑一聲,騎着馬緊隨其後。此時,那頭鹿已經趁着他們爭奪的瞬間向草原深處飛奔而去,裴徽冷笑一聲,執起長弓就要射出去。誰知片刻之間,他的弓箭卻自己彈了起來,不知怎麼回事瞬間手中竟然只剩下了箭而不見了弓。他立刻勒緊了繮繩,馬兒高高地直立了起來,這才發現,他的弓竟然在瞬間被郭澄的長箭釘入了地下,閃電一般的脫離了手掌。而他的手掌心之中,已經是鮮血淋漓,若非他閃避得快,那一箭便是射向他的腰腹之間!

“你好陰險!”裴徽厲聲地道。

他這一句卻讓郭澄笑了起來,郭澄微笑着道:“這也是向你們裴家學的。”

事實上,郭澄和裴徽的技術都是半斤八兩,他們兩人都是由騎射名家傳授,又都曾在戰場上歷練過,乃是當世不二出的騎射高手。此時在這獵場之上自然是棋逢對手,難分高下,剛纔郭澄被裴徽將了一軍,此刻自然要扳回一成。

裴徽冷冷一笑,看了一眼自己的弓箭,狠狠的將它拋在地上,從一旁的馬臀之後,又抽出了一把長弓,他大笑着道:“鹿已經跑了,郭三公子去追吧。”

郭澄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裴徽,而裴徽含着笑,笑容恬淡,彷彿是一副審視的眼神。郭澄心道,不愧是裴徽,這樣被人羞辱也沒有當場失態。他冷淡地一笑道:“這場上若是換了別人,還不配做我的對手,你來吧。”說着,他已經隨手給了那馬兒一鞭,飛快地向前奔去。

裴獻裴白剛纔都被郭導攔住,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突圍,此刻又見到裴徽繼續向前追去,裴白狠狠地瞪了郭導一眼,調轉馬頭,飛奔着向前追去了。裴獻卻看了郭導一眼,似笑非笑地勒住馬繮繩道:“師弟,好久不見了。”郭導遙遙地看着自己兄長離去的方向,也不回頭去瞧裴獻,聲音裡淡淡的沒有感情:“師兄,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你,病都好了吧。”

裴獻一直都有眼疾,這事情也是人盡皆知的,但郭導知道則是因爲他們是同門師兄弟,都師從一位名師的教導。

裴獻淡淡一笑道:“總算還活着,怕是要讓師弟你失望了。”

郭導笑容如常,卻沒有露出生氣的表情,事實上他和裴獻非但不是仇人,在他們小時候一起學藝的時候,還是很親密的朋友。那時候裴獻身體不好,並不是學武的材料,所以總是被其他的師兄弟欺負,而郭導則是個性頑劣,不聽教誨。兩個人竟然玩到了一起去,成爲了十分要好的朋友。有一天晚上,郭導又犯了錯,被師父連夜趕下了山,他一個人在山間迷了路,縮在石頭洞裡,餓得快要死的時候,還以爲再也見不到郭家的父母了。可是等他醒來的時候,卻瞧見了裴獻的臉,不由大爲吃驚。裴獻竟然追着他一路從山上下來,找到郭導的時候,郭導只剩下半條命,整個人乾渴的已經快要死了。

裴獻扶着他從山上下來,可是卻碰到了狼羣。裴獻當時不過十歲,武功微弱,身體也不好,被一隻狼咬了一口,差點死於非命,本來他讓郭導放下他獨自逃生,可是郭導卻揹着他,一路從山上走了下來。直到山上的師父後悔了,又派了師兄弟將他們找了回來,他們兩人才勉強活了下來。從那時候,郭導便將裴獻當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因爲裴獻身體不好,個性又冷淡,所以在師兄弟之間向來很受冷遇,於是郭導便將自己的匕首送給他,並且告訴所有的人,如果誰敢欺負他,就是自己的敵人。爲了袒護裴獻,他和那些師兄弟們打了無數場架,好幾次都是重傷。正因爲如此,這兩個少年結下了非常深厚的友情。

可是,當他們下了山才突然明白,原來裴家和郭家有那麼深刻的淵源,卻不是朋友,而是死敵。從那一天開始,兩個人就像是不約而同的,裝作對彼此都不認識。對於郭導來說,他並沒有忘記裴獻那一次的捨身相救,而對於裴獻來說他也不可能忘記那些年郭導對他的維護。但那又如何呢,朋友歸朋友,死敵就是死敵,這是兩個家族間的仇恨。所以,他們只能是敵人,而不可能是兄弟,更不可能是朋友。

這一點,在裴獻再一次見到郭導的時候就已經確認了。裴獻冷淡地道:“我二哥是一定要殺了你妹妹的。”

郭導卻突然沉默了起來,良久,他的脣邊露出一絲笑容,他慢慢地道:“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的。”

裴獻目光冰冷地看了郭導一眼道:“若是連我也要殺她呢。”郭導的笑容十分平靜,他望了裴獻一眼道:“那我就只能連你一塊兒殺了。”裴獻只是微笑,從下山開始他就知道他們彼此之間的情誼早晚會有這一天的,裴獻冷笑一聲,策馬揚鞭道:“那就各憑本事吧。”

郭導注視着他離去的背影,良久沒有動作,直到郭敦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聲地道:“你愣着做什麼,還不快追!”

郭導微微一笑,遙遙地看了一眼李未央的方向,語氣卻是十分淡然:“你去吧,妹妹的身邊沒有人保護,我不放心,我要回去了。”說着,他竟不再看向郭敦,而是策馬轉身向場外跑去。郭敦看着他,不由覺得奇怪。

這邊郭家和裴家鬥得如火如荼,李未央是瞧在眼裡的。她知道,郭裴兩家鬥了這麼多年,不管是在朝廷之中還是在獵場之上,都是勢均力敵,誰也不能將誰怎麼辦。但元烈上一次的行爲已經徹底激怒了裴氏,她猜想,對方不日將會有所動作。只是,他們究竟將會怎麼做呢。就在這時候,突然有一個少女走到李未央的面前,趾高氣揚地道:“你就是郭嘉麼?”

李未央擡起頭,望了一眼,那少女彷彿站在陽光之中,讓人覺得刺目。少女穿着豔紅色的馬步裙,白色的腰巾束在腰間,下面是寬大的裙襬,腳上還穿着一雙小鹿皮靴子。上身很是幹練簡潔,下襬的裙子卻十分的寬大,方便於大步的起跳和騎馬,明顯是草原女孩的裝扮。她的肌膚像是被曬紅的軟玉,眼睛大大的,十分的清澈,眉宇之間帶着靈動,與越西的小姐們不同的是,她披散着黑色的長髮,髮梢上結着小小的金鈴,走路之間,金鈴叮叮噹噹的輕響。

李未央沒有回答她,只是目光淡淡地掃過對方的眼睛,卻又看向不遠處的獵場。這少女不由拍了拍自己的手掌道:“你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嗎?”

李未央聞言,烏黑的眼眸微微一轉道:“聽見了,只不過我對那些沒有禮貌的人沒有興趣。”

李未央的身上是軟煙羅的絲裙,在陽光下自有一種淡淡的華光,彷彿有一層淡淡的金色陽光霧濛濛地貼上身來,看得叫人有一些炫目。這少女聞言,立刻跳了起來,面上氣得通紅道:“你說誰沒有禮貌!”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在叫別人的名字之前,不是該自報家門麼?”

那少女叉着腰,面容惱怒道:“我是公主阿麗,你應該向我行禮。”

李未央脣角略微浮起一點冷淡的笑意,語氣十分的淡漠:“公主只是草原的公主,並不是我們越西的皇室。等你哪天嫁入了越西,成爲了某個皇子妃,再提向你行禮的事情也不遲。”

阿麗立刻暴躁起來,她最討厭別人提起聯姻的事,而李未央明顯知道她的痛楚,一戳一個準,她怒氣衝衝地道:“你敢這樣對我說話,你以爲你是誰!”

李未央微微一笑,慢慢地道:“那麼,你又以爲自己是誰呢?”阿麗剛要斥責,卻聽見旁邊傳來一陣悅耳的聲音,彷彿帶着說不清的諷刺:“阿麗公主,我早就跟你說過,這郭家的小姐,可是誰都惹不起的。”

李未央望向出聲的方向,那美人腰肢纖細,姿容絕美,不是裴寶兒又是誰呢。李未央的目光慢慢變得嘲諷,道:“裴小姐這麼好的興致,也跑到這草原上來了,你是爲了狩獵呢,還是爲了和親呢,啊,莫非裴家想將你嫁到草原上做個王妃麼。”這話十分的刻薄,裴寶兒登時大怒道:“郭嘉你不要口不擇言,你以爲這是什麼地方!是你可以隨便撒野的麼!”

李未央嘆息一聲道:“我不惹人,偏偏有人來招惹我,阿麗公主,把你家的瘋狗牽回去吧。”

阿麗一愣,她看了看李未央,又看了裴寶兒,有點分不清對方究竟在說什麼意思,她心眼直,不過是受了裴寶兒的挑唆,要看一看這靜王元英的心上人究竟長什麼模樣。

若李未央是像裴寶兒一樣的大美人,阿麗公主還覺得沒什麼,但現在瞧見,這李未央容色清秀,目光冷淡,分明就是個冰窟窿。她實在想不透,這熱情開朗的靖王元英,怎麼就會看上李未央呢,難道就像裴寶兒所說,僅僅是因爲她出身郭氏麼。是啊,郭家是靜王的母族,他會從母族之中尋找王妃也是並不奇怪的,可是自從三年前阿里公主見到靜王元英之後就對他一見鍾情,打定主意非要嫁給他不可。突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李未央,她又怎麼會甘心呢。所以,她揮動着鞭子指向李未央道:“你起來,咱們比試一場,若你贏了,我就把靜王殿下讓給你,若你輸了,你就乖乖的離開他,再也不要肖想靜王妃的位置。”

李未央聞言便是一愣,隨即似笑非笑地看向阿麗道:“靜王妃,我嗎?阿麗公主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靜王不過是我的表兄而已。”

阿麗不耐煩地說:“我不管那麼多,你快點站起來!跟我比賽,不管是騎馬,還是打獵,爬樹,我都會贏你的,哪怕是你們越西女子會的琴棋書畫,我也都會,絕不會輸給你!”

------題外話------

編輯:我從裴獻和郭導的身上,聞到了姦情的味道

小秦:呸!本文純言情

編輯:我看到了一個娃形象的描述了你的文,是蘿莉身女王心的女主和正太身帝王心的男主組成死神體質康復團踏上增大世界個人平均土地佔有量的偉大旅程神馬的……

越西皇后下044 反手乾坤165 喜堂之上198 負荊請罪144 落井下石245 殊死一搏239 盲棋對弈005 豬都跑了057 圖謀失敗第172章 天香樓上028 花間浪子012 烹茶之技178 太公釣魚066 坑死你丫026 憋死你們151 寡人有疾195 大名之瘋234 新房之變254 示威之戰136 和親人選229 庸醫害人133 陷阱重重191 君子好逑006 重遇故人074 冰寒如刀154 藏污納垢003 粗茶淡飯051 據爲己有187 笑面皇子273 美人如狼111 晴空霹靂210 禍及滿門140 天崩地裂118 宴無好宴225 十大家族219 瘋狂狩獵009 羣芳環伺102 亂成一團大放異彩2072 深夜遇襲盲棋對弈2005 豬都跑了219 瘋狂狩獵183 鴻門宴會259 喜宴陰影新房之變2258 日月同輝035 重遇故人越西皇后上074 冰寒如刀大結局下大肆搜捕2059 風乍起呼189 入宮探親241 徹底決裂250 心術不正大鬧一場2220 色膽包天034 掌上明珠165 喜堂之上155 大喜之日039 暗中勾結089 棋高一着041 忍痛割愛064 陰險毒辣211 功虧一簣179 永絕後患158 陷阱重重256 一片火海012 烹茶之技129 嫉妒成狂盲棋對弈2097 蔣家四子040 回禮風波064 陰險毒辣113 找上門來021 都在演戲149 所謂換親154 藏污納垢手眼通天2112 損失慘重196 越西皇帝265 裴弼之死025 誰是戲子224 裴獻之死178 太公釣魚142 滔天大禍149 所謂換親091 命喪黃泉249 螻蟻必死091 命喪黃泉143 蔣家覆滅174 佛珠奧秘大肆搜捕2255 敗柳殘花022 煽風點火139 追求之道089 棋高一着219 瘋狂狩獵147 安平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