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過隙時間流水,一轉眼兩年的歲月悄無聲息地過去了,聲動一時的淳歌也漸漸的被人遺忘,朝中官員的變動並不是很大,林洎榮升一品,成了有蘇歷史上年齡最小的卿士,兼任禮部尚書。陸卿士還是沒有如願將林相給擠兌下來,而林相依舊連年向蘇見豫遞交辭呈,蘇見豫也是一如既往的拒絕且出言挽留。只是朝中的黨派之爭顯得越發明顯,更多地是從暗中轉向明處,大大小小的摩擦自然是難免的。
在安南二十四年的時候林陸兩派的矛盾達到了極致,其表現則是在這一年的秋闈。說來也是奇怪,今年京城的秋闈是由陸派的人當主考,而林派的人當副考。起初雙方也是相安無事的,只可惜好景不長,到了放榜的時候,這兩派之人便爭得臉紅脖子粗,倒也不是爲了解元一職相爭,使他們發生爭吵的原因是這一科的錄取人數。
依着以往不成文的慣例,若是林派人主考,則將狀元劃到林派,而陸派的人則是可以囊括第二及第三名,其餘人數照着四六開,林派爲六陸派爲四,兩派人數互不相干,等到了陸派爲主考也是如此行事。然而這年的錄取人數卻大大地違背了六四開的原則,陸派在今試中上榜人數足足佔了七成,前十的名額獨霸六個,而林派就略顯無力了些。
這樣的成績一出難免招人懷疑,至於提出疑問的自然是林派之人,並且京城中流傳着泄題一說。當科解元則成了人人炮轟的炮灰。在有蘇有一條約定俗成的規定,若是疑惑解元的才學可以相商舉報,上級則會視情況對那一科的解元進行考察,若是證明這個解元只是虛有其表的話,那麼便革除考籍此生不得參加科舉。淳歌當年也受過這樣的考察,奈何淳歌腰桿夠直,肚裡文墨夠多。這才度過了這一劫。
可是安南二十四年的京城解元就沒有淳歌的好運了,他經不住翰林院學士們的連番轟炸,被林派判定不是以正常渠道獲得解元一位的,換句話說就是賄賂考官才得的成績,這位倒黴的傢伙被收監在刑部。同時也代表着這一次有陸派主考的秋闈是一場弊案。
林派的人如願以償的打擊到了陸派,但陸派又何嘗是吃素的,他們的反擊又何嘗不是激烈的,由孫磊爲代表的陸派衆人向林派發起猛烈的攻擊,最爲無辜的是上一屆林派的解元,他也被陸派挖出來。可憐的那人如今已身爲六品官員,但卻依舊免不了翰林衆位學士的考究。許是踏上仕途後對學業的放鬆,那人也光榮中招。陸派乘勝追擊揭發出林派的不義之舉,一時間朝野上下一片惶恐,人人自危生怕這把大火燒到自個的屁股。
“上一屆也是這樣。”蘇見豫手上拿着孫磊提供的材料,臉色暗黑。直接將那幾張紙扔到了林相的跟前。
林相倒是不急,仍舊是慢悠悠地拾起地上的紙,抖了幾下,這纔看了上頭的內容,這東西無非就是寫些林派官員收受賄賂的證據。
只見林相雲淡風輕地挑挑眉,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陛下聖名定能還下官一個清白。”
“相爺。空穴不來風,您可別辜負了陛下的信任,到時落得個欺君之罪。”孫磊冷冷的開口,似是不恥林相和稀泥的舉動。
“孫大人,你這風頭還沒過去,就拿出這樣的一份,不免有圍魏救趙的嫌疑吧。”趙賢將皮球一踢,是一招舊事重提,前些日子孫磊才被皇上大罵一場,纔不過幾天的時間,人家孫磊就興匆匆的說林相與他犯了同樣的罪過,任誰也不信孫磊這廝是出於公心的吧。
“我孫某人一片丹心可照日月,趙大人你可別冤枉我。”孫磊跨前一步,逼近趙賢,他可是陸派的先鋒,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絕不能示弱。
“難不成天下間只有你孫大人擁有一片丹心,我”趙賢的話還沒說完,前方高坐上的蘇見豫便黑了臉色,趙賢的餘光一直盯着蘇見豫,瞧着事有不對便不再多說。
“吵吵吵”蘇見豫狠狠一拍龍椅,怒目說道:“這些日子你們哪天是消停的,朕養你們這一羣人就是爲了將殿上吵成菜場嗎,朕看你們也別做官了,乾脆該賣菜得了。”不得不說蘇見豫是真的氣了,因爲一件弊案引出多少的賄賂,他不責怪這幫人是因爲牽涉較廣,誰知他們還不知收斂,這不是成心和他作對嗎。
“臣有罪。”天子一怒羣臣皆伏,眼瞅着蘇見豫是真的生氣了,那些方纔還在吵嘴的大臣此刻就變成了乖得不能再乖的小屁孩,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知道有罪還不退下,朕一看你們就心煩。”皇上這話就是退朝的意思了,大臣們雖是心有不甘,但此時也不敢觸這個黴頭,一個個皆是跪安退下。
“義父您看皇上會如何解決此事。”退朝後趙賢跟在林相身邊問道。
“約莫會找個中立之人來調查。”林向心中細細斟酌着那些非林非陸的官員,一時也沒有什麼思緒。
“會不會找浸之啊?”趙賢試探般問道,在他眼裡朝中哪有什麼中立的又有資格調查此事的人,唯一看上去自成一派的也只有林相的兒子林洎了。
林相腳步一停,狠狠地剮了趙賢一眼,沉聲說道:“不會”說罷林相便頭也不回地走了,趙賢自是不敢追上去。
瞅着趙賢落了單,孫磊在心中暗爽不已,但卻不敢在這會兒上前,因爲發起瘋的老狗,那個牙口可不是一般的尖銳,他可不想去撞在刀口上。
“蘇公以爲皇上會派何人偵辦此案呢。”孫磊低聲問道。
“十有八九是林洎。”陸卿士淡淡回答。這些年林洎與蘇見豫的關係是有目共睹的好,若說此等大事兒,能夠得上格。有能討皇上歡心的,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林洎一人了。
“那林相豈不是佔了大便宜。”孫磊有些驚訝,林洎雖不常與林相勾結,可這人說到底也是林相的兒子,哪有兒子不幫老子的道理。
“光在這裡猜測有什麼用,有這個時間猜,還不如去 把你的尾巴好好收收乾淨。”陸卿士有些惱火。這一次秋闈本來好好的,偏偏是手下人手腳不乾淨這才讓人抓了把柄,他這些年經營起的名聲算是全毀了。
“是,是。”孫磊自個討了個沒趣,也不敢再多說。告了辭,便與他人處理自己的那些證據了。
翌日早朝,所有大臣頂着雙熊貓眼亦步亦趨地進殿,按照往常的慣例,啓奏事物,他們這回可學聰明瞭。皇上自個沒提,他們也絕口不提秋闈的事兒,以免招人嫌棄。
“呵呵”蘇見豫知道這些人心中打的是什麼算盤。不禁嘲諷一笑,說道:“秋闈一事兒朕倒是找到了個有所體會的人。”
彼時林相陸卿這倆人閉着的眼瞬間都睜開了,他倆很默契地想到了一塊兒,不敢置信的對望了一眼。隨即便有太監宣讀皇上口諭。
“朕觀秋闈一事疑點頗多,特准官淳歌戴罪立功,查明此事兒,謹此安南二十四年。”太監的聲音剛若,殿外便有一席粗布衣服的男子,徐徐踱步上前。
朝中之人對淳歌的印象停留在兩年之前的那個在殿上有些狂暴,有些鄙夷天下的男子。當初的淳歌同樣是身着布衣。但卻掩不住一把出鞘寶劍的鋒利,是在何處都不會被人遺忘的角色。
但眼前的這個男子是誰,單薄的身子,周身散發的書卷氣,怎麼看都不像是少年得志的淳歌啊,反倒讓人覺着是一個不理世事的儒者。
慕容夜瞧着那個面容不清,身影細長的淳歌,不禁撇過頭去,抹下一把眼淚,他足足有兩年多不曾見過淳歌,那個當初有些小驕傲的少年,似乎被歲月磨礪地鋒芒盡斂。
曾沉拉了拉這個暗自抽泣的慕容,自打淳歌落難,朝中就只有他們倆人相依爲命,他們倆堅信淳歌一定會回來的,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一個破繭成蝶的淳歌回來了。這個時候他們不該流淚,應該爲淳歌高興,只是連他都忍不住偷偷拭去眼角的淚痕,天知道在這兩年的日子裡,他與慕容有多麼的難熬,終於所有事情都將過去,苦盡終歸是甘來。
淳歌就像個木頭人,聽不見周邊的低聲細語,不見昔日所有的光華,朝着蘇見豫作揖,且跪拜道了聲:“皇上”
淳歌的聲音沒有他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張揚,多了份滄桑,暗啞。他微微擡頭臉上的五官較之兩年前更加的明顯,雖有一種病態,但卻有一股自然的清貴之氣。
“平身吧。”蘇見豫看着那個脫胎換骨的淳歌,百鍊成鋼,淳歌終是成長了。
“謝皇上。”淳歌一磕頭,隨後起身。
這兩年,淳歌不且長得越發秀美,那身高也是拔長了不少,他的身邊靠近林洎,林洎自從淳歌出現的那一刻起就不曾移開過目光。
若說淳歌以前是一隻誰都不能忽視的猛獸,那現在的淳歌無疑是將自己的利爪收的好好的,仿若一直無害的小白兔,那雙猶如一潭深水的眼睛不似以往清亮,卻能讓人深陷其中。而淳歌嘴角不時勾起的似有若無的笑意,更是爲他增添了一抹神秘。
假如從前人們認爲淳歌是另一個官鵬,那麼今天,所有人都將意識到了,淳歌就只是淳歌,他的身上沒有任何人的影子,相反的是,他走出了一條屬於他自己的路,他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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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昨天寢室提早斷網,小陳沒法更新,這不早上一下課就傳上去了,還是有歉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