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盡流言、受盡冷眼、恨透了所有人.....”
這就是你想要我看到的嗎,你是想看我怎麼做嗎?
緩緩掙開呂柔,看着顧老爺子走到門前,蕭別才奪身阻攔了他,恨聲道:“老丈,你要信的過我的話,現在這件事就交給我吧,只是還希望你配合,將這裡鎮民帶離這裡,越遠越好。”
“你、你說的是真的?”顧老爺子激動問道。
而在一旁的周長雲跳了起來,瞬間狂喜涌上他的臉龐,“蕭大哥,你有辦法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蕭別才苦澀一笑,面色堅定道:“現在這件事情,不管都不行了,它想看,我就做給它看!至於辦法啊,很簡單,殺了那鬼怪就行了!”
顧老爺子望見此情形,急忙說道:“那就有勞幾位,我這就把小毛帶出來,馬上離開這裡。”
還不待顧老爺子有何動作,蕭別才急忙抓住了他,老爺子奇怪看着他。
蕭別才只能無奈說道:“老丈,這次那鬼怪的目標便是小毛,要將小毛留在這裡才能引那鬼怪現身,所以......”
顧老爺子一滯,身子僵硬了起來,那蒼白乾瘦的臉龐瞬間涌上紅光,顯得激動萬分,“不行,只有她不行,只有小毛不行。”
此刻的顧老爺子就像是個吵鬧不休的孩子一樣,甚至臉上還帶着一絲驚恐和慌張,蕭別纔不明所以,急忙保證:“老丈,我一定會完好的將小毛帶回去的,相信我!”
然而顧老爺子卻是倔強的很,漲紅着臉深呼吸了幾下,執意也要帶着小毛離開。
蕭別才倒沒想到顧老爺子對小毛的感情這般深切,即使是他在如何保證,都不能說服,一時之間陷入爲難。
霎時間,一道鬼氣森森的低語聲響徹在周圍,令人不寒而慄,溫度都下降了許多,似是一種發自地底深處的,與世隔絕的幽悽陰鬱之氣。
在場的所有都情不自禁的集中精神,那股深深的不舒服的感覺,如同陰霾一樣濃濃地籠在心頭。
“長雲,趕緊將其他人帶出去!”蕭別才知道那女鬼就要現身,急忙吩咐道。
周長雲也不墨跡,對蕭別纔是言聽計從,答應了一聲,急忙將其他無關人等趕了回去。
“顧老爺子!顧老爺子!”看到身旁的顧老爺子呆立茫然,忍不住喝道。
卻不料顧老爺子就想着魔一樣,仰天問道:“你、你真的決定了嗎?真的要這樣子嗎?”聲音哽咽艱澀。
幾息之後,老淚縱橫,淚水在那一條條皺紋中隱約可見,剛剛還勸不動的老爺子自己緩緩轉過身去,向着皎鎮走去。
蕭別纔不禁一驚,然而就在老人家轉身的一瞬間,聽到了他的懇求:“少俠,請你一定要將小毛帶回來。”
這時候,呂柔和周長雲也來來到了他身邊。
“呂柔,長雲,你們要不要跟着顧老爺子下去,待會我怕照顧不到你們。”蕭別才擔心問道。
“沒事的,蕭大哥,我也有練過道法的,待會打不過我可以跑的,倒是你,女賊,你要是怕的話,還是趕緊退回去吧,有我和蕭大哥在,沒問題的。”周長雲心思直爽,旁人聽來或許是小看之意,可是蕭別才卻知道他沒有那個想法。
呂柔身子忍受不住那個陰森森的氣息,顫顫發抖,道:“我們一起走吧,這件事不管了行不行。”
蕭別才皺起了眉頭,實在想不通她這般反常是因爲什麼,周長雲更是出聲斥道:“肯定不行啊,那鬼怪害了多少人,怎麼可能放過她。”
呂柔完全不在乎周長雲的想法,一雙眼眸死死盯着蕭別才,希望能從他嘴中聽到不一樣的答案。
蕭別才閉上眼睛,搖頭。
“哎!你們......”呂柔忍不住跺腳,指着蕭別才和周長雲支支吾吾,又急又氣。
“你們好吵啊!”
一聲稚嫩的嘶吼聲從房屋傳出,三人目光隨即轉了過去,隨着聲響,四周幾團黑影迅速竄了出來,快速彙集出一抹紅影,伴隨着狂風,直襲在場三人,頓時,狂風大作!
三人躬身用手擋住風勢,只有蕭別才能在這風勢之中看清周圍,隱約看到身旁倆人手足無措,急忙出聲提醒,“你們兩個,躲在我身後。”
兩人艱難的走到蕭別才身後,才感覺自己承受的風力小了點,漸漸睜開眼睛,纔看清了面前的情形。
蕭別才猜想那團紅影應該就是昨夜的女鬼,急忙對着身後的兩人大聲說道:“你們堅持一下!”
呂柔正欲張嘴,一道狂風猛灌到她嘴裡,令她急忙又閉上嘴巴。
說話間,蕭別才腳上一蹬,往前疾奔而去,可是逆風而行,讓他的速度顯得那麼緩慢,咬牙一橫,猛然跳起,看準目標,隔空踢出兩腳!而就在那瞬間,沒有立足之地的他被吹往後處。
“呼、呼!”兩股凌厲的氣勁破風而去,混亂中兩聲悶響,風勢終於是停了下來。
蕭別才落在地上翻身而起,呂柔和周長雲急忙跑到他身邊,關切的打量着他,蕭別才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恙。
“你們當真是要和奴家作對!”一身幽怨之聲響起,只見周身破爛的紅色身影再次出現,正是昨夜那隻女鬼,只是此刻未到黑夜,卻有幾分人形,不像昨夜那般淒厲恐怖。
周長雲和呂柔是第一次見到鬼怪,兩人表情是大感驚奇,只不過周長雲是想見識到新奇的事物一般,而後者卻是帶有一絲厭惡和疏遠,還有,一抹憂心......
蕭別才正想答話,卻不料木門打開,小毛欣喜地對着女鬼喚道:“孃親。”話語之中所含的情感濃濃至深,沒想到女鬼居然是小毛的母親,蕭別才和周長雲瞪大了眼睛,有些吃驚,後者的下巴有如脫臼一般。
誰都沒有注意到,就在小毛破門而出的瞬間,一道青綠色的光亮閃了一下。
這衝擊性的一幕讓幾人消化了半天,蕭別才才說道:“原來如此,你是小毛的孃親,終於明白你爲什麼對着孩子那麼關心了,我還以爲你的下一個目標是她呢,可是你不知道,這樣纏着你孩子,對你們兩個都不好嗎?”
小毛聞言,出聲喝道“你不準說我孃親,你是壞人!”
那女鬼看都不看蕭別才,只是安撫着小毛,自言自語:“人死如燈滅,我本不想牽掛世界任何事,奈何,唯獨她,我是拋不下、棄不掉!所謂七七圓滿,如諾‘做七’一次,便可騙過牛頭馬面,在世間逗留,行心中所願,這長生行願之法,真是可笑。”
不知爲何,女鬼感慨頗深,這番話弄的蕭別才摸不着頭腦,而身旁的周長雲卻震驚了起來。
他聽聞‘做七長生’便是怫然而怒:“你這妖物,竟然修煉這等妖法!”
女鬼訝異,“哦,沒想到公子居然還識得此法。”
周長雲吼了起來:“怎麼會不知道,這等妖法要以命抵命,將陽壽未盡之人在牛頭馬面抓拿你之時殺死,利用‘做七’將鬼將迷惑,將別人抓回交差,騙過生死輪迴,而你自己投胎之日延期七天,往復循環,這以命換命的妖法,太陰狠毒辣了!”
這一番話說完,急忙轉身對蕭別才說道。
“蕭大哥,這個妖物,喪盡天良,不能讓她繼續禍害他人啊。”
蕭別才卻是不接話,在他心中,可沒有那麼特別的惡和善,反問道:“這樣的話,真的能長生?”
周長雲不知道他爲何這樣問,緩聲作答:“根據古書記載,這樣的妖法要違亂地府秩序,如果被發現,當真是永世不得超生,所以,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妖物已經是騎虎難下。”
“哈哈哈,奴家也不需要下!也不需要回頭!”女鬼仰天悽叫,那笑聲冰冷,帶着無盡的恨意。
蕭別纔有點理解那女鬼,說道:“你身爲母親,爲陪伴在孩子身邊,甘冒這番大險惡,讓人敬佩。”沉思了一下,繼續說道:“只不過你已經是一個鬼怪,就爲了你一個人的願望,竟要去殺害那麼多無辜的孩子。這,我不能接受!”
“這位公子,你應該也是明白的對嘛,因爲我們一樣,同時命運捉弄之人。”女鬼冷笑了起來,一臉玩味地看着蕭別才。
蕭別才神情驟變,不知道她這話說的什麼意思,冷聲問道:“你什麼意思!”
女鬼聞言,看着蕭別才倨傲地笑了起來:“公子難道不知道嗎,你這一世所揹負的身份,看似風光,其實那不過是一個沉重的枷鎖,會累到自己的。”
蕭別才怔了一下,以爲她說的是自己責任的事情,旋即說道:“我以爲你說的是什麼,這我早就知道,何必要你多言。”
女鬼同情的搖了搖頭,看着蕭別纔沒有領會,不再提及,低聲在小毛耳邊說了幾句,卻見小毛滿臉不情願的轉身回到房屋內。
繼而又對三人勸道:“你們走吧,奴家不想傷害你們。”
周長雲冷哼一聲,迴應道:“要走也可以,先將你這妖物收了再說!”話音一落,從懷裡掏出一本破舊泛黃的古書,向着女鬼邁步衝去。
“等等。”蕭別才和呂柔同時出聲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
周長雲跑到女鬼兩米開外,站穩腳步,雙手攤開古書擺在面前,大聲喝道。
“以道借力!縛!”
只見古書金光大盛,從書中飛舞出數條泛着金光的繩索,相互纏繞向着女鬼飛舞而去。
女鬼看到此情形,面容變得森冷起來,單手一招,一陣陰風突起,吹的周長雲連忙閉上眼睛,而那女鬼卻從原地消失了,繩索撲空,悠悠地落在地上,等周長雲掙開眼睛只看到地上的繩索,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感嘆。
“誒?”
那股陰冷氣息在他身後迅速凝聚,紅色身影陡然現身,而那森白的鬼爪襲向周長雲的胸口心臟之處,取其性命!
周長雲大驚失色,可是心中想的不是如何自救,而是......
“才第一次出來降妖除魔,就要死在這裡了啊!哈...哈...哈,要是被爹知道了,肯定又要說我只適合讀書了。”
千鈞一髮之際,蕭別才趕到了!
“嗤!”看到女鬼消失,蕭別才就已經動身,以手做刀迅雷之勢斬下,將那致命的蔥白鬼爪打盡消散,之後,沒有一絲猶豫,硬是拽着周長雲衣領,猛的將他扯了回來。
周長雲踉蹌一晃,摔倒在地,嘴中不停喊道;“哎呦,痛、痛、痛,屁股!”
呂柔看他那樣一陣不爽,上前狠狠地拍了下他腦袋,張嘴罵道:“呆子!哪有人一衝動就上去的,沒本事的話就跟我一樣站着看就行了。”
蕭別才本還在凝神對戰,隨着她這話變得哭笑不得,擡起剛剛斬過女鬼的那隻手,手上皮膚有些發青慘白,鬼怪乃是陰氣鬼氣凝聚而出,觸碰到了,嚴重的是影響經脈,吸走精氣,重則會喪命於此。
“看來要考慮一下去弄把武器才行。”心中無奈想到。
女鬼呆呆看了看自己的手,被打散的部位正在慢慢復原,轉頭幽幽的看着蕭別才,低聲問道:“公子,一定要如此?你我皆是可憐之人,爲何要自相殘殺。”
蕭別才漠然答道:“我跟你不同,我不像你不懂得放下,我可是喜歡當斷則斷的啊,而且事情都到了這地步,總要有個結果才行。”
“唉,舍與得無非就是一種輪迴,看破了,也就釋然了。可是有些東西怎麼能輕易看破,奴家念你也是一個被世間遺棄之人,纔好心勸道。既然如此,那奴家也就不留情了。”
“世間遺棄?”蕭別才這才明白她說的不是自己責任的事情,心臟微微緊縮,好像還有別的更加嚴重的事情,急忙追問道,“你知道我什麼!”
可是女鬼卻毫不理會,全身化作一道紅影飛掠而來,來勢洶洶。
戰鬥,一觸即發!
紅影在蕭別才周圍飛了一會,似乎是在尋找破綻,半響,忽然一下子直襲而來,蕭別纔沒有猶豫,帶起九玄決交蕩氣勁毫不留情轟向她,然而,沒有一絲感覺,拳頭穿身而過。
蕭別才一絲錯愕,那紅影卻趁機纏上了他,緊貼着他的身體來回飛掠。周長雲和呂柔也是緊張的看着他們,連忙出聲提醒。
“這是怎麼回事?”心中閃過疑惑的念頭,雙手卻沒有落下,看準紅影軌跡,急忙抓去,想把她從身上弄走,雙手又是穿身而過,沒有一絲觸感。就這樣,兩人來來回回,難分伯仲。
蕭別才心頭一動,“既然她已經在我身邊,我又奈何不了她,爲何沒有對我出殺手,難道......”心中產生一個想法,呼了口氣,身體凝神戒備,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默默的觀察紅影的動靜。
呂柔大驚失色,“你幹什麼!”
周長雲卻是咬緊牙關,手中再次拿出古書,打算上前來幫助蕭大哥。
“公子,奴家送你上路。”陰冷的話語在耳邊響起,而且脖頸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冰冷觸碰感。
蕭別才精神一振,雙目一凝,“就是現在!”
“嗤。”一陣穿透布紗的聲響,待到衆人回過神來,卻見蕭別才一拳穿透了女鬼的身軀,而那一瞬間,女鬼不再舞動,茫然地看着蕭別才,這一次,這一拳實實在在的打在女鬼身上。
“果然如此,鬼怪之體只有在攻擊的時候才顯露出來。”
女鬼低頭慘笑了起來,緩緩靠近蕭別才耳邊,輕輕低語:“公子,何苦呢,你和我都是可憐的人,奴家這一生都在爲親人而輪迴,你這一身卻是爲了身上的詛咒而輪迴,如果你不能打破囚禁,如何能與他們作對。你與奴家一樣!都是被上天遺棄之人,哈哈哈。”
蕭別才驚詫莫名,這一段話說得莫名其妙卻大有深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女鬼帶着釋然解脫的神情一笑,“奴家知道的只有這些,只求公子,放過奴家女兒。”
話音一落,女鬼緩緩消散在眼前,不留一絲痕跡。
蕭別才愣愣發呆,想着女鬼臨前那段話,“詛咒?囚禁?遺棄?”
“蕭大哥,你好厲害!”周長雲和呂柔來到身旁,而呂柔眉宇間的憂愁卻沒有因爲事情解決而散開,反而還加重幾分,默默轉頭看向房屋。
蕭別才面對誇獎,也只是淡然一笑,真要說的話,好像自己都沒有出多少力氣,而且,那女鬼好像是自己往拳頭上撞的。
周長雲緊接着說道,“真是的,那女鬼如此差勁,虧我先前居然敗在她手上,不過那時我也是第一次用這本玄玉書,還生疏的很,哈哈。”
蕭別纔看着他如此樂觀,想到剛剛那般衝動,出聲打擊:“你以後也像今天這樣魯莽的話,可不是每次都那麼好運有人救你的。”
“哈哈。”周長雲不好意思撓頭笑道。
“呂柔,你怎麼了,已經沒事了。”看到身旁呂柔一旁默不出聲,還滿臉憂色,關切問道
還不待呂柔回答,周長雲仰着頭想了想,冒出一句疑問:“真是奇怪,既然這女鬼不怎麼厲害,爲什麼前些日子那人沒降服她呢,而且最後那人還佈下那麼厲害的陣法,還有,我記得‘做七’這妖法,要殺的應該是和自己同齡之人才對啊,那女鬼幹嘛要殺小孩。”
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三道的呼吸聲,時快時慢。
蕭別才渾身一震,心中也冒出與周長雲相同的疑問,“對啊,爲什麼會這樣,長生、封印、陣法、做七......”
心中將這些關鍵的東西梳理一遍,卻是如何不能串聯起來。
“衍鬼。”呂柔用兩人聽得到的細微聲音說道。
“恩?”兩人同時問道。
呂柔看着那房屋,呆木若雞,好像照本宣讀一樣。
“所謂衍鬼,於怨鬼之中最爲兇狠,亦人亦鬼,可有形可無形,是所有鬼怪之中最難得一見的。古文記載,衍鬼誕生必須要鬼生鬼,鬼殺鬼,鬼喂鬼!三者缺一不可,如果我所猜想不錯的話,我們三個居然有此榮幸能見到萬中無一的衍鬼。”
兩人聽不明白,周長雲出聲問道,“什麼衍鬼,什麼鬼生鬼,鬼殺鬼,鬼喂鬼的”
呂柔苦笑一聲,接着解釋道:“鬼生鬼,就是像小毛這種,孃親瀕死之後,鬼魂未散盡,將小毛生了下來,鬼殺鬼,就是衍鬼出生之時,將附近鬼魂吃掉,以補足自身鬼氣怨念。鬼喂鬼,衍鬼誕生之後,必須是長期餵養其他鬼魂,衍鬼才能存留下來,不然就是煙消雲散,入不了輪迴。”
兩人聽聞,才頓悟過來,大感驚奇,世間竟有如此神奇之事。
看着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呂柔氣不打一處來,連忙冷喝提醒:“你們還不明白嗎!衍鬼不是剛剛那隻女鬼。”
“是、是小毛啊!”
天空一聲白光閃過,天色漸漸變陰。
這怒喊聲,再次將兩人打懵,許久纔對望一眼,像似沒聽清楚剛剛那話一般。
周長雲神情最爲吃驚,吃吃說道:“你是說,小毛纔是衍鬼,纔是這、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啊,誰能給我解釋一下。”
蕭別才亦是震驚不已,不過轉瞬便明白了一大半,繼而怔怔的看着小毛所在的房屋,“原來,那陣法,囚禁的是小毛,要永生的,也是小毛,難怪剛剛那女鬼叫我放過她孩子。”
這時候,纔想通了一切。
墨色的濃雲擠壓這天空,沉沉的彷彿要墜落下來,陰雲密佈,山風呼嘯。如同一頭野獸,猙獰嘶吼着。
須臾之間,三人面前的房屋光芒大盛,忽明忽暗。蕭別才見狀,暗道不好,“這陣法竟是不完善,難怪小毛有時候能逃出來,現在女鬼剛消散,陰氣極盛,此刻正是陣法最爲虛弱的時候。”
蕭別纔不容分說,急忙拉着另外兩人往後跑去,於此同時。
“嘭!”
一道沉悶巨響,卻是刺眼的雷光貫下,打在了那房屋之上,頓時,燃起熊熊大火!
“不好!”
心中才冒出這兩個字,就聽到委屈的哭喊聲從房屋發出,瞬間蓋過了這天地自然的嘶吼,有過之而無不及。
“哇啊、哇啊,孃親,你在哪裡。”似是被這雷電交加的自然景象嚇到,只見小毛雙手掩着眼睛,不管不顧,抽泣的往外面衝來。
在小毛跨出門口之際,“呲!”一聲嘶啞的悶響,只見房屋青綠的光芒大盛,小毛被這股巨力猛然震了回去。
“啊!”帶着滿腔怒氣的喊叫聲再次傳出,這一次,因爲叫聲太大,而帶着一些嘶啞,全然沒有孩童該有的稚嫩。
猛然間,一道黑影迅疾而出,在門邊被陣法阻攔停了一下,頓時,金光被撞的凸起,這一次,卻沒有將小毛震倒,兩道力量相互制衡,誰都沒有佔到便宜。
半響之後,一絲清脆的撕裂聲傳入三人耳中,“啪!”隨着這巨大的聲響,陣法光芒漸漸變黯,一瞬之間,房屋門前忽然憑空出現一個綠白色的‘封’字,一閃而過,轉瞬消逝,那陣法終於是失效了。
只剩下那越來越兇猛的火舌正慢慢地將那房屋吞噬。
小毛出來之後倒是安穩了下來,茫然地看着周圍,顯然是在找尋她孃親,搜尋無果,轉頭向着三人詢問道:“哥哥姐姐,我孃親呢?孃親去哪裡了?”
三人面面相覷,默不作聲,如果被她知道她孃親已經死在他們手上了,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情,而且,她可是衍鬼啊,聽呂柔解釋那些“萬中無一,難得一見。”就知道不一般了,從剛剛來看,三人之中,只有蕭別才和周長雲有對付鬼怪之力,而且還只能是對付一般鬼怪。
“對啊,孃親一定是給我找吃的去了,我要去幫她。”小毛想了想開心的說道。轉身就向鎮子裡面跑去。
三人大驚失色,“吃的!?難道說......”蕭別才急忙縱身攔在面前,冷然的看着她。
小毛歪了歪腦袋,不滿的看着眼前的大哥哥,奶聲奶氣的說道:“大哥哥,你是要阻止我嗎?所以我纔跟孃親說,你們不是好人。”
蕭別才正欲開口解釋,不料小毛心急如焚,搖晃着小小拳頭衝了過來,“你這壞蛋,打你哦。”
蕭別纔不知爲何,看着那幼小迷茫的孩子,心中忽然出現一整惘然,想起她母親臨前那句請求,不禁有些失神。
卻沒想到,失神那瞬間,小毛早已來到腳邊,舉起粉嫩的拳頭打了過來。
周長雲看着兩人天差地別的身材,啞然失笑,呂柔見狀,譏諷地說道:“你小看她啊,你會死的!”
“呃?”還不待周長雲明白這句話,蕭別才就用行動證明了給他看了。
“蓬!”即使蕭別才雙手護在前方還是擋不住小毛一擊,整個人飛射了出去,翻了兩個跟頭,才急忙低臥起身,雙腳用力一踏想停穩住身子,在這一路之上,托出一道明顯的痕跡。
周長雲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這一個小鬼居然有那麼大的力氣。
“看到了吧,換做是你,一個不小心,你就死了。”呂柔適當‘好意’的提醒道。
蕭別才也是一怔,已經想到了衍鬼很強,可是這一拳還是震驚到了他,可是爲什麼剛剛我沒還手呢,果然我還是很在意她的那句請求嗎?一個母親、臨終前能爲她孩子做的最後一件事。
(爲什麼纔出來不久,自己的心緒竟變得如此奇怪,是因爲我憐憫她們嗎,可是我該怎麼做,讓她這樣以怨鬼的身份活下去......)
蕭別才心中百轉千回,終於下定決心,對着一旁的呂柔大聲問道,“呂柔,有沒有辦法殺死她。”
呂柔一滯,欲言又止,知道他這樣說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是她沒看顧老爺子那本手記,她肯定也是無條件支持蕭別才的。
可是,她知道,她清楚地知道,雖然發生了那麼多事,但是那個孩子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受害者,腦海中將自己看過記錄衍鬼的那篇古文來回翻想了數遍,想尋找那不殺死她又能制伏衍鬼的方法,但是失望之色越來越濃重。
別說制服了,就連殺死都很難。
那期間,小毛對着蕭別才又是一陣猛攻,只不過這次蕭別才留了心思,靠着敏捷的身法輕鬆躲了過去。
小毛年幼,喜怒變化極快,不懂藏住自己的心思。看到自己打不到討厭的人,又看不到自己的孃親在哪裡,心中漸漸焦躁惱怒了起來。
蕭別才見狀,催聲說道:“快點,這小鬼生氣了。”
“沒、沒有,好像沒有。”呂柔怯怯的說道。
“可惡,蕭大哥,我來幫你!”周長雲在旁邊看不下去了,手持古書再次衝了上去,不過這次他學乖了,在離小毛很遠的地方就開始念起法咒。
“以道借力!縛!”
“蕭大哥,拖延她一會!”周長雲急忙出聲說道。
蕭別才聞言,急忙說道:“好。”
看到那泛着金光的繩索疾馳而來,再看看一臉自大的周長雲,心中一陣懷疑與擔憂。
抱着相信周長雲的念頭,蕭別纔開始在小毛周圍遊走起來,不再躲避,“靠那麼近,被打到一下可不好受啊。”
不到一會,繩索已經襲來,蕭別纔看準時機,急忙跳開那範圍,他可不敢保證這些繩索不會連他一起綁了。
只是聽到幾聲刷刷刷的聲音,剎那間,金色的繩索將小毛綁的嚴嚴實實的,而繩索另一端還是留在那本古書之中。
“哈哈,這本古書果然厲害,不虧是老頭最愛的收藏品。”周長雲自大的說道。
“哇!孃親!”小毛受此委屈,心中情緒終於是噴涌而出,只見繩索迅速斷裂幾根,而小毛身上的衣服也是開始破裂,身影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半響,從小毛小小的身軀竄出一團黑影,瞬間顯出一個人形—沒有衣衫遮體,長髮蓋身,全身血跡,骨瘦如柴,指甲如刀,龜裂的臉龐上只有白色的眼瞳,卻不見鼻口。沒有絲毫的表情,活脫脫一個厲鬼的樣子。
“這便是衍鬼嗎?”
三人心中同時想到,看那鬼怪的摸樣,讓人背後直升冷意,猶如**着站在冰天雪地裡面。
呼嘯的山風似乎也因爲衍鬼的出現而停止,只有陰雲密佈,始終沒有散去,雖未到晚間,周圍卻早已昏暗了下來。
蕭別纔看到衍鬼雖然現身,但是身上仍然纏幾根縛繩索,急忙出聲對周長雲說道:“長雲,還有沒有其他法術,禁錮住她,等我運起功法全力一戰,可不能心軟饒了她。”
周長雲打鬥起來一點都不含糊。
“好,看我的,蕭大哥。”
“以道借力!黑棺!”
然而令人沒想到的是,玄玉書施放這個法術,前一個縛繩索卻消失不見。看着眼前縛繩索消失,而黑棺半響不現身,衍鬼束縛沒有,對着最近的周長雲兇狠撲了過去。
這一刻,周長雲滿頭黑線,只感覺到心中無數怨念奔涌而生,給他時間的話,說不定自己也變成一個怨鬼,心中怒喊道:“爲何這本書不能同時施放兩個法術!爲什麼!”
頃刻之間,衍鬼如利刀般的指甲早已向周長雲索命而來,另外兩人卻是站的很遠,已經是必死之局!
“長雲!”
“呆子!”兩人同時失聲驚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