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浮光托腮趴在桌上,向來忽閃的鳳眸低垂,視線也不知落在何處。她手邊是倒着的三隻茶盞,均是她無聊撥弄的結果,一壺猶沁着芳香的茶卻動也沒動。

天氣愈來愈涼了,真不知祁連山現在成了哪種情形,是否那些僅有的花草被一把大火燒得乾淨,也被成了塵埃沙粒的一份子,隨着過往的馬隊肆虐。

浮光生在祁連長在祁連,根也紮在祁連,那裡不光是她唯一認定的家,更有她的家人,兩個師伯一個師叔,五個兄長,那個老想着她安心留在家裡的爹爹,及棲鷹堡其他所有人、畜、花木。

離家已有半年,她的小牝馬大概也要被關的不耐煩了。

想起馬,她便忍不住想起一個人,想起另一匹馬。

經浮光打過招呼的人雖多,結識的人卻少極了。她並非不願與人交朋友,反而交朋友是她最大的樂事之一。浮光只是沒時間,爹爹與小哥只准許了她八個月時間,年前便要她會祁連山,否則便乖乖認命嫁人。

仔細算算,真正算作認識的人也不過兩名。

這半年,她先是到漠北繞了一圈,而後纔是南下至南海,向西到了蜀地才發現八月不過耗去四個半月,也便無所事事的閒晃至迷路,恰好遇上南下的杜晦言靈機一動結伴而行。

那個人,自然是杜晦言,她絕不會無端想起在天台遇上的遊俠。至於那匹馬,會教她擰眉的纔不會是安穩待在棲鷹堡馬房的夕照,而是前些日子市集橫衝直撞的五花馬。

蜀中富庶,這點浮光早有耳聞,那個在商言商的小哥總喜歡將這掛在嘴邊,昨日得見仍大爲詫異,街上竟無端跑着一匹膘肥體壯的五花馬,豢養此等珍奇的人竟不是好生養着!

當時,她正扯着杜晦言閒逛。

浮光一入城,一見熱鬧情景,便如脫繮的野馬,一下子不見蹤影。杜晦言追的緊,她逃的也快,杜晦言稍不留神,便要找一陣子。

也不知左右撞了多少人,賠了多少不是,杜晦言追上時,浮光這盯着一個賣首飾的小攤子猛瞧。杜晦言氣喘吁吁的準備拉她投宿,卻又一個來不及被她搶先。杜晦言苦笑着甩手,方纔就怕這樣才下了大力,沒想到反爲其所傷。

他失笑瞧着浮光,心底倒也不怒。這幾日總在荒無人煙之處行走,鮮少能碰上幾個人,何況如此熙攘熱鬧的市集。女兒家總歸是女兒家,尤其浮光這種性格爽朗的人,大概一刻也閒不住,見空子便鑽。

眼前不時有人走過,杜晦言見她不再快速走動,也鬆了口氣,安心養神等她下一步動作。首飾他雖見得不過,卻也能依據鑑賞祖父藏品養成一些看法,再加上耳聞的風靡京城的那些女兒飾物,也能揣測一二。

浮光大約不怎麼在意這些東西纔會覺得新奇,那些他所認得的小姐,哪個不是對這些東西挑之又挑,哪會看上這些出現在市集小販手中的平凡之物。瑪瑙翡翠的質地不夠勻稱,顏色也有些暗淡,玉石也不夠圓潤,鑲嵌的工藝也不怎麼細緻。杜晦言皺眉,這些東西竟越開越沒有吸引。

他瞧見一旁與老闆娘相談甚歡的浮光,一雙劍眉皺的更緊。也不知浮光說了什麼,那老闆娘笑得花枝招展,意識到他視線還擠眉弄眼的,害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知怎麼,浮光竟也朝他看來,笑得不懷好意。杜晦言一個激靈,難道他又做了不該之事?浮光努努嘴道:“過來幫我挑個!”說完便又埋首其中,還拿起一支交給老闆娘幫她插在髮髻。

杜晦言心有惴惴的瞅了瞅老闆娘,見她沒有方纔那種惹人發毛的視線,這才狐疑的舉步向前。“如何?”他才靠近,浮光便猛的回頭衝他大呼小叫,那支簪得並不結實的金步搖險些墜地。杜晦言喟嘆,姑且稱之爲金步搖,姑且挑一挑。

他擰着眉將這支異常花哨的簪子取下,擱在鋪了層似蜀錦又不是蜀錦的攤子。藍黑色的花鳥魚紋,做工簡約安寧,若非在蜀地盛產錦緞之處,也算是中品。這老闆娘的貨物雖不怎麼樣,做生意倒也入心。

黃燦燦的簪子擱在攤子上並沒有他以爲的難看,而是一離開浮光的髮髻便開始好看起來。做工材質雖沒有杜晦言一貫以爲的精細,倒也別有一番味道,同饕餮紋,烙在適合的地方總有幾分令人難以抗拒的美來。

簪子的主體是隻孔雀,也只是臆想化的孔雀,有幾分鳳鳥神采,羽衣出自孔雀罷了。通體綠的鮮豔,尾羽點綴的那幾粒泣血般紅琉璃。材質大約是黃銅,孔雀的下腹與爪相接處,已出現一些無傷大雅的綠色銅鏽。

視線繞了一圈迴歸這簪子,杜晦言竟覺得它分外好看,豔而不俗,也算市集上難得一見的了。可,它實在不適合浮光!杜晦言暗歎,瀟灑氣息較重的她,還是更適合髮帶綸巾。

浮光的心思又被幾支擱在角落的木簪吸引,也順帶着將他視線帶去。荊釵的做工就更簡單了,大約老闆娘也是意識到它們的粗糙才擱在不顯眼的邊角。杜晦言看的卻有些認真了,他看荊釵也非將其作飾品看待,而是作木。

桃木槐木棗木,均不是什麼名貴之物,紋理卻蜿蜒曲折的漂亮。這爲數不多的荊釵,大約是工藝人也不經心,塗漆的工作也未進行,反倒令其渾然天成。“這支如何?”浮光舉起支棗木釵在杜晦言眼前一晃。

杜晦言點頭,浮光詭笑:“快掏錢!”他一愣,卻也拿出錢袋遞給浮光。豈料浮光眉眼一皺,笑斥,“掏錢不是掏錢袋,你要將盤纏一併交給老闆娘,我可也沒意見!”杜晦言這才明白,卻也躥紅了臉色,“你買簪子還……”原來浮光竟是要他買簪子送她!

浮光從他手中奪了塊碎銀丟給老闆娘便拉着杜晦言離開,口中唸唸有詞。“東西要人送纔好玩,自己買給自己多沒意思!”她順手將木簪釵起,側首笑問,“如何?”

杜晦言錯愕不已的點頭,呆愣的模樣令浮光又是一陣朗笑。送?他何時鬆了東西?他窘迫垂首,原本沒什麼的一件事,被她一說,竟有了什麼一般!他知浮光不拘小節,可這如此親暱之物,怎麼也不該他送呀?

正悶頭走着,身後陡然傳來驚呼,杜晦言回頭一看竟是一輛由一匹受驚了的五花馬拉着的馬車,直衝呆愣在路中間的浮光而來!他心底一急便撲了上去,也顧不得自己只是個書生,一旦握住她手臂便卷帶着離開。豈料,那突然揚蹄的駿馬,一下子硬生生的踢在他左腰,杜晦言腿腳一軟便壓着浮光倒地。

浮光倒在鋪街的石板,後腦勺磕的一陣嗡嗡響。杜晦言則是以兩手強撐着,面色慘白的懸在她上方,動也不敢動,生怕唐突佳人。浮光怔怔的盯着杜晦言,清麗的臉由強忍刺骨疼痛的扭曲,逐漸轉爲狐疑。

這是她第一次與杜晦言距離這麼近,近到……觸手可及。糾纏腦海的嗡鳴猶在,陣陣回聲般洗劫着她神智。眼前所及,心底所見,一下子所有影像都成了杜晦言一人,痛擰的眉……

“二位沒事罷?”

浮光回神,瞥見周圍一圈的人,倏地撤回視線,臉色微紅。她伸手欲推開杜晦言,卻只稍微使力便見他嘶聲抽氣,便也不敢輕舉妄動,兩人視線相接又是尷尬又是窘迫難言。

問話的是五花馬的主人,城裡數一數二的鉅富萬家大公子萬里。頎長瘦削的萬公子一身淺藍灰色帶底花的錦衣華服,正一臉歉意又不好意思的看着二人。浮光見他還算可靠,便漲紅了張臉吩咐,“他受傷了,幫我一下。”

萬里恭謹的應答數聲,冷眼屏退前來準備取而代之的小廝,輕手輕腳的將杜晦言拉起移開。杜晦言一聲不吭,任由冷汗自額角落下,渾身也溼淋淋的心煩氣躁。浮光連忙躍起將其攙住,卻不經意動作過大手肘撞到他傷處,杜晦言翻了個白眼兒就這麼直挺挺的倒在她身上!

浮光哭笑不得,好在萬里及時出手相助,她纔沒落得因猝不及防跌倒在地的下場。沒想到杜晦言看起來清清瘦瘦的,沒想到一旦沒了意識,竟大山般壓得她喘不過氣!

“多謝!”浮光尷尬的衝萬里一笑,低頭忍不住斥責杜晦言,“連這點痛都受不住,還逞什麼英雄,還嫌我不夠慘烈!”

耳尖聽到的萬里偷偷一笑,片刻後,躬身正色道:“小童一時不查害兩位受傷,還望見諒!”尚未緩過神的浮光一心念着顏面盡失,支支吾吾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不願見他難堪的萬里貼心解圍,“請二位隨我去府裡稍事休息,萬里定當好好賠罪。”

浮光想不出如何拒絕,杜晦言又昏迷不醒,單憑她一己之力連藥鋪都到不了,便不好意思的點頭答應。見她如此,萬里喚來候在一旁的小廝,吩咐,“快請陳大夫到迴風閣。”

那小廝應了一聲,幫忙將杜晦言擡上馬車方匆匆離去。文質彬彬的萬里撩開車簾“請”浮光上車後,執起馬鞭做起了車伕,一聲低喝迅速離去,徒留圍觀着愈想愈覺得奇怪。

萬家的大公子,何時變得如此和顏悅色,竟甘心做起車伕?

到了萬府,大夫已在客房等候,看的浮光直咋舌,心中怎麼也想不透他們坐馬車直接趕來的人,竟及不上跑着找人的小廝。杜晦言仍舊昏迷不醒,氣得浮光連看他都覺得無力。

杜晦言左腰淤青,足足有碗口大,看起來有些嚇人,雖說不見血卻總令她想着是否有內傷,心頭沒底的很。

“萬兄,大夫怎麼說?”見送大夫離開的萬里歸來,浮光忙自榻邊的圓凳站起,大概因動作太過兇猛,手就那麼無力的撫在前額,不瞭解的人還以爲她在未杜晦言痛心。

萬里微怔,以爲她在傷心,便輕言,“大夫說杜兄無礙,並未傷及筋骨,休息幾日即可恢復。”

浮光有些沉悶的點頭,畢竟杜晦言因她而傷,心底多少有些過意不去。尤其看着杜晦言死氣沉沉的臉,“他怎麼還不醒?不是無礙?”

萬里皺眉,想了片刻才道:“大概杜兄鮮少受苦,又受了驚嚇才……”

浮光放心,鄙夷的側首瞧他一眼,睡得倒是安心!她嗤聲,“沒用的呆瓜!”杜晦言的臉上已經轉好,冷汗的痕跡也被方纔侍女手中沾水的絹布拭去,尋不出絲毫方纔那幕的驚心動魄。

萬里因她直率失笑,道:“浮光姑娘想多了,大夫說杜兄最遲一刻後醒來。”

“這樣最好!”浮光輕斥:“實在丟臉,萬兄見笑。”

萬里心頭不知爲何嘆了口氣,淡笑,“萬兄萬兄叫的太生疏,兩位還要在府上小住幾日,乾脆稱呼瀾言便是。”

浮光朗笑,挑眉一副正經的訕道:“好,那瀾言兄直接叫我浮光即可,這姑娘二字掛在後頭怎麼都怪異極了。”她說完伸出立起在前,忽的一愣想起這是與小哥的習慣,才向一臉錯愕的萬里解釋,“擊掌爲盟呀!”

萬里心頭忽的一暖,“啪”的清脆一擊,兩人均是心情大好。他有一個朋友,也總喜歡這樣,所謂的擊掌爲盟。

浮光越看萬里卻覺得賞心悅目,索性眯起眼細細打量起來。從第一眼見上,她便感覺萬里像一個人,至於是誰總飄忽的不出定論,一會兒是小哥,一會兒是齊無爭,一會兒竟又成了杜晦言。

萬里被她毫不掩飾的視線盯的臉上火熱,卻又不好開口制止,只得如砧板魚肉般任由她打量。他常年在外,遇見的姑娘也不在少數,浮光一般直率的不少,如此理直氣壯的可真不多。

他忽的也想起一個人,他的一個朋友,算計着將妹子許配他做妻的浮凌。

“你的日子太無趣了,不如我幫你想個法子調解一下?”兩年前,萬府後院的亭子曾出現過這麼一句漫不經心的笑侃,出現過這麼一個漫不經心的人。

“少閒着沒事!”聽着沉聲嗤道,正是萬家莊接任主事不久的萬里。“聽說西域商旅正是,你不好好打算一下,難道就任由他們在你眼皮底下賺個滿鉢?”

性格散漫的浮凌聽完故弄玄虛的搖搖摺扇,一副痛心疾首模樣。“說你無趣你還真打算無趣到底了!”他笑斥:“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找個洗衣燒飯縫縫補補了的賢內助了。”

萬里擰眉嗤道:“洗衣燒飯的人早就有了,縫縫補補的人這輩子我也不見得需要。”他側首冷睨着淡笑,“若你需要,直說便是,廚房的小翠倒是符合你賢內助的條件,我與她說說許配給你如何?”

“若你想借刀殺人,這還真不失是個好法子。”浮凌搖頭晃腦道:“爲兄可不敢亂來,也只是逞嘴上功夫罷了,哪像你!”他可是有家室的人,若有膽子亂來非得被扒皮拆骨!

“我?我怎樣?”萬里喝了一口梅子酒。又酸又澀,完全沒有它應有的甘甜爽口,偏偏這個怪人每逢梅子熟了便來,還非要喝他親自煮的梅子酒,津津有味的模樣令他恨不得一拳打去。

“打個賭。你若輸了我將妹子許配給你,贏了的話,你倉庫的東西隨便拿出幾樣打發。”浮凌鳳眸盡是算計,寒光閃閃。

“我說你怎麼每年都不辭辛苦的趕來,原來還在算計!”萬里嗤道:“說罷,賭什麼?”

“西域商道,別說你不願去那裡遊歷一番,”他笑道:“我可是盤算了好久!”

萬里眉一橫,長嘆,“你何時能放過我!”

浮凌仍只是淡笑:“恐怕得等你娶了我家小妹了,成了自家人才行,我可沒膽子算計她的所有物。”他一口飲盡梅子酒,起身,“我該走了,賭約即刻生效,三月爲期,到時利潤大者爲勝。”

“做生意,總要找個伴兒競爭着纔好……”浮凌低喃。

“你嘀咕什麼?”萬里擰眉。

“沒什麼!”浮光嬉皮笑臉開口,“行走江湖,有個朋友相互督促着纔好!”見萬里一臉不悅,浮凌不該得意的拍了拍他肩膀算作撫慰。

萬里嗤笑,“江湖,你還江湖?早被江湖踢出了還不自知,我可沒在江湖聽過你姓名!”

“是呀,你名頭都比我大得多!”男子呵呵直笑,“我走了,趕緊回去準備一番,你這個妹婿我可要定了,要不要先喊句小哥聽聽?”

“不送!”萬里被他擾得心煩,冷道。不過雖說不送,卻還是送到城門口。本想妥協談論內容,可爲了不讓浮凌有理由得寸進尺,只得掐斷未完的話題。

所幸,是他勝了,萬里淡笑,被浮凌訛去一株三尺多高的南海紅珊瑚做爲代價,不過他賺的的三分之一。

萬里瞥見杜晦言已醒,便告知浮光後舉步離開,命管家在外候着一人到了書房,沒想到一份賬未看完,浮光便找了上來。

看見浮光,萬里隱隱一笑,揮退管家,道:“你怎地來了?”

“還不是那個死腦筋的呆瓜,一醒來便嚷着向你道謝,我煩他不過只好來了。”浮光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完,視線隨處瞥了瞥,忽的瞧見一幅筆觸甚爲熟悉的字畫來。

她不由自主的走向前去。萬里書房中的字畫不多,屈指數數共有六幅,其中五幅皆是自娛自樂所畫的青綠山水,將他這幾年經商路上所見的印象極深的幾處山水如畫。唯一不出自己手的,則是朋友賴着贈送的,取自韋應物的“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一句。浮光面前的,正是這幅。

萬里狐疑的起身走去,在她一側問道:“如何?”

浮光側首想了想,方道:“我似乎在哪裡見過類似的一幅,筆法相同,立意相近,可惜想不出是哪裡了……”她懊惱開口,忽的瞥見由遠及近的第五個腳印,隱約字體陰影。浮光大喜,忙湊近了細看。

“小哥,是小哥,我想起來了!”浮光大喜過望的驚呼:“這幅畫出於小哥之手!”小哥作畫立意頗多,卻也有個慣例,便是這靈魂之物,若數目爲五或過五,那第五個之上定烙有他獨特印鑑。

萬里微怔,這是他朋友送的,也便是那個常來找麻煩的浮凌,她爲何一臉肯定的說小哥?他心頭一震,臉色陡變——難道浮光便是浮凌口中的小妹!萬里忽的頭痛,浮凌浮光,他竟忘了問浮凌妹子姓名,也未察覺浮光這個特殊的姓名與浮凌極像!

他們竟是兄妹,浮光竟是他贏了卻輸掉的女子!

原來竟與小哥相識,怪不得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浮光暗歎,腦海忽的升起一個稱呼,便脫口而出:“你就是小哥口中的瀾言?”她一開口便臉紅的垂頭,萬里方纔就說出瀾言這個稱呼她便覺得熟悉,只是沒往深處想。

萬里當她臉紅是因他與浮凌的賭約,一時也尷尬萬分,只得借用杜晦言解圍。“杜兄還在等着。”萬里道,擡腳離開,浮光低頭跟上,一副前所未有的乖巧模樣。

萬里哪知,二人賭約浮凌萬萬不敢告知浮光,扒皮拆骨是他娘子會做的,浮光要做的可是聯合這個會扒皮拆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