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聶右川?
好吧,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名字。
聶右川是那個女人給我取的。中國有句老話,不用白白不用。
算了,差不多也就那個意思。
當我醒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是一次糟糕的開始。
我被鎖在一個四角的容器裡,身上插滿了管子。
容器旁圍着很多穿白大褂的人,他們的神情非常激動,更有甚者喃喃着“Erfolg(成功)”這個單詞。
那時我當然不明白他們的情緒。直到多年後,無意中看見一個小孩做了一個泥偶後,露出相同的神情時,我就明白了。
那是一種對自己的完成品的自豪。
嘖嘖,所以我才說是一個糟糕的開始。
他們分成好幾個組別,每一組佔用一部分時間來訓練我。
語言,行爲分析,擒拿技巧,槍支運用和識別……簡直無所不教。
白天學習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晚上還得扎各種管子,服各種藥劑。
但晚上時,我只要躺在那個四角的容器裡就可以了。
正對我的眼睛不遠處會有一個四方形的盒子。
顯示器……對,科技理論與實踐的那個教授就是這麼說的。
顯示器裡面播放着關於一個男人的資料。
資料名,命令爲“記憶”。
包括他的出身,他的經歷。大部分是字體標註,少部分還有視頻。
不過是從4歲開始的。導致那時候,我一度以爲人一生下來就是四五歲的模樣。
甚至在上生理知識課時,我對教授的話都半信半疑。
早期我很熱衷於看他的成長經歷,後期就無聊了。跟一碗好湯不斷重煮,最後失味是一個道理。
然後,這所有的乏味的故事裡我只對一個女孩感興趣。
主要是因爲獵奇。
這個男人所有歷經過的女人都是豐 乳肥臀,金髮碧眼。
只有那個女孩是黑頭髮琥珀眼睛的,而且身子還特別嬌小。
而且沒有“X年X月X日兩人發生關係”這種記錄。
而且還備註着“最愛的女人”“弱點”等幾個新鮮的詞彙。
真是有意思。
也不知道重複多少這樣的日子之後,他們突然引我到一間屋子。
值得慶幸的是,起碼我的活動範圍增大了不少。
屋子分成兩部分,中間隔着一塊透明玻璃,也許是單向玻璃。
玻璃裡是陰暗的區域。
不像我們這邊聚集了幾十人。
那區域裡只有一個男人。他很瘦弱,面色比起鏡頭裡的也要蒼白許多。
他所處的地方四周都是海綿,沒有任何器械和物品。
他一個人靜坐在地上,手裡舉着一張照片。
是那個中國女孩。
不知道爲什麼,光是看着就覺得心頭揪得厲害。
根據行爲學教授所說,這種感覺叫“心酸”。
每到固定的時間,就會有人給那個男人插管子。一如我早前那樣。
聽說是補充身體機能。也是,他從不吃飯。
我們天天看着他,也不做些別的。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一動不動了。
然後,我就有了更大的活動天地。
也見識了許多新鮮事物。比如鏡子。
先前我對它的印象是一種表面光滑,並且具有反射光線能力的物品。
但真正站到鏡子前,發現我的面容時,我才知道我好像參與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我和那個男人長得十分相似。
第一次又有了新的情緒:一種本質表現爲生物體生理組織劇烈收縮,正常情況下是收縮伸展成對交替運行;組織密度急劇增大;能量急劇釋放的心理活動狀態。
換言之,就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