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三十一

洛雨荷靜靜地躺在後座上,如同一朵精美的薔薇花。

紅色薔薇?

周澤跪坐在洛雨荷面前,看着洛雨荷那頭瑰麗的紅髮。明明她的頭髮是烏黑烏黑的,此刻卻紅得如同包裹着她的紅薔薇。

周澤伸出手,有些害怕地探着洛雨荷的心跳。

撲通撲通。

心跳十分平穩,呼吸也很勻稱。

還好,周澤重重地鬆了一口氣,老大她,回來了。

紅色悄然褪去,洛雨荷頭髮像是被大雨沖刷,逐漸變回了黑色。

洛雨荷的身子溼漉漉的,周澤害怕她會感冒,在車上拿了一張毯子蓋在了洛雨荷的身上。

周澤坐回到駕駛座,“要我送你回去嗎?”周澤對着副駕駛座的凌心月說道。

“去你們那吧。”凌心月輕輕地說道,可能是因爲太虛弱,凌心月一直沒什麼精神。

“可我……不怎麼會開車。”周澤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凌心月淡淡地瞥了周澤一眼,“我怎麼說,你怎麼做。”

“左右腳同時踩下離合器和剎車,放下手剎,掛上一檔,用鑰匙打火。鬆開剎車,左腳緩慢放開離合器……”

“額……”周澤聽得一愣一愣的,“離合器是什麼?”

“……”要不是凌心月全身都痛,有心無力,她絕對不會把生命交給這麼一個菜鳥。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車子終於動了。

周澤滿頭大汗,終於學會了怎麼啓動。

“慢點開。”凌心月吩咐了一句,然後轉過頭看了看睡在後座的凌軒和洛雨荷。

“她的魂鐮很厲害。”凌心月對着手忙腳亂的周澤說道。

“哦。”周澤努力穩着方向盤。

“你對那藍色的光沒什麼感覺嗎?”凌心月奇怪地問道。

“什麼光?”周澤訝異地問道,“不是隻有火嗎?”

“……”凌心月很想說一句,你眼睛是瞎的嗎?

“管它什麼光,我當時沒注意。”周澤很是粗線條地說道。

凌心月嘆了口氣,感覺和他不好交流了。周澤臉上露出少有的興奮,這種有些欣喜的心情是劫後餘生,還是因爲自己和那個紅髮女子的得救。明明感情像小孩子一樣簡單,卻喜歡用沉默僞裝自己。開心的時候笑,傷心的時候什麼話都不說,一言不發,像一個鬥氣的小孩。唯獨憤怒的時候,恐懼得令人心驚,像一個帶着血海深仇的地獄修羅,特別是那雙血眸,像是經過血獄的洗禮,只是一眼,就能讓人深入靈魂的恐懼。

爲什麼?

他會有這雙血瞳?

“總看着我幹嘛?”周澤被看得不好意思了,雖然說很久沒見了,但也不要一直盯着,人家會害羞的。

“你臉上有血……”凌心月高冷的說道。

“……”周澤摸了一把臉,果然有着淡淡的血跡,“還不是你吐的。”

“……”凌心月淡淡地瞥了周澤一眼,滿臉的不在乎。

車子走了很久,終於到了南河。

去的時候只用了幾個小時,而回來的時候卻用了一天。

當然這和周澤的開車技術有着很大的關係,不過沒有出車禍已經是萬幸,凌心月也就不期待能開得有多快。

凌軒的傷口按照凌心月的指示已經緊急處理了一下,但仍舊沒有脫離危險,所以周澤剛剛到南河凌軒和凌心月自己都住進了醫院,唯獨洛雨荷。

過了三天三夜,纔在周澤家裡悠悠轉醒。

奇異的是,洛雨荷身上竟沒有任何傷痕。這也是周澤沒有將其送進醫院的原因。

“餓死勞資了!”這是洛雨荷醒來說的第一句話。

“……”看樣子她肯定沒事,周澤額頭有幾道黑線。敢情是餓醒的……

飯桌上,周澤看着狼吞虎嚥的洛雨荷,試探地問道:“老大沒有感覺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有沒有哪裡受傷了?”

“唔……”洛雨荷嘴裡塞滿了食物,一副想說話又說不出來的樣子。

“……你還是先吃飯吧。”周澤很無語。

洛雨荷使勁把食物嚥了下去,嘴角還有殘渣,“小弟,你竟然沒死?真好。”

“……”周澤不想說話了,什麼叫竟然沒死?我那樣還死了就太沒用了,再說,快死了的明顯是你好不好。

“小弟,那個冰棍是你的朋友嗎?”洛雨荷鼓着腮幫子,含糊地說道。

“冰棍?”周澤努力想了想,“你說的是凌心月?”

凌心月來找車鑰匙的時候來了一次,剛好洛雨荷醒了。

“嗯嗯。”洛雨荷不怎麼雅觀地咀嚼着,“說話的時候冷冰冰的,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樣子’,就像一根大冰棍。”

周澤汗顏,粗線條的世界觀就是那麼簡單。

“你手上的神鐮也是她的吧,”洛雨荷終於享受完了她的大餐,滿足地靠在了椅子上,“那把銀鐮。”

“嗯。”周澤答道。

“可不要辜負了人家啊~”洛雨荷語重心長地對着周澤說道。

周澤收拾着桌子,“你想多了。”

“對了,”洛雨荷忽然想起了什麼,“顧凜那混蛋死哪裡去了,等見到他一定把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洛雨荷不說,周澤還真沒發現已經好久沒有看見到顧凜了。

“對了,那S級搞定了沒?”洛雨荷輕鬆寫意的樣子,好像她從S級死裡逃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搞定了。”周澤說道。

“怎麼搞定的?”洛雨荷又問道。

“不知道。”周澤聳聳肩。

“……那麼大一坨,你是瞎的嗎?”洛雨荷對自己這個小弟很無語。

“我只看到掉下了一顆流星,然後就沒注意以後的事。”周澤說道,“吃完就趕快走,不然我媽說不定就回來了,要不是我媽出差了,我纔不會把你帶進來。”周澤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嘆了口氣。

“爲什麼?”洛雨荷忽然撐着頭,一副可愛的模樣,“難道……”洛雨荷忽然把臉靠近了周澤,“你是怕被你媽看到我們正在做一些羞羞的事情?”洛雨荷眼神嫵媚地看着周澤。

刷,周澤的臉兀地紅了,像一個番茄,手足無措地。

“哈哈哈!”洛雨荷忽然張狂地笑了,“小弟你真好玩。”洛雨荷伸出手摸了摸周澤那紅通通的臉。

周澤一把拍開洛雨荷的手,把洛雨荷拉了起來,將其推向門外,“快走快走。”

“小弟,我會常來的,”洛雨荷被推出了門外,“常來和你做羞羞的事情。”

周澤猛地合上了門,靠在門背上,甩了甩自己的頭。年少經不住誘惑啊~

洛雨荷那張狂的笑聲還在門外響着,然後漸漸消失。

有個粗線條的老大還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周澤深深吐了口氣。

“哥哥,爲什麼不用呢?”房間裡忽然響起一個清晰好聽的小女孩的聲音。

周澤低下了頭,“安琪?”周澤驚訝地說道。

一身白色公主裝的安琪站在周澤面前,也不知道她是怎麼進來的。

周澤蹲下身,“你怎麼來了?”周澤看着眼前的小女孩。

“非要等到絕望的時候才用嗎?”安琪走到了周澤面前,用白嫩的小手撫摸着周澤的臉。

霎時,周澤的記憶在一瞬間錯失在時間的亂流中,意識散成凝聚不起的碎片,無法拼湊。

靈魂飄蕩在何處?

雨淅淅瀝瀝地下着,自己被雨溼透了全身,低着頭跪在雨中,頭髮狼狽地粘在額頭上,頭低着,如同喪家之犬。

雨滴毫不留情地打在自己的臉上,身上。

水珠在臉上停留,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身邊孤無一人……

任淅淅瀝瀝的雨淋漓着,全身冰涼,彷彿死去。

長長的雨線忽然斷了,就像斷線的珍珠。

一把黑色的小雨傘遮住了雨。一身黑色的公主裝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可愛精緻的臉上帶着憐惜,張口對着自己說了些什麼。

雨聲太嘈雜,話語聲隱沒在雨夜裡。

小女孩用她的小手擦拭着自己臉上的雨水,然後張開雙手抱住了周澤,兩人依偎在一起。

在這個扭曲的世界裡,竟只能和小惡魔依偎在一起了嗎?

記憶猛地收回,亂流中又回到了現實。

周澤看向前方,安琪竟已經消失不見。

周澤揉了揉太陽穴,是因爲最近經歷了太多事,纔會出現幻覺的嗎?

一陣失落感從胸前涌起。

原來,只是幻覺嗎?

窗外晴空一片,沒有下雨。

周澤推開窗望向了小區外面那個花壇。

被雨澆灌過的花朵開得更鮮豔了,迎着微風搖曳着。各色的花朵逸出淡淡的芬芳,流散在空氣中。

瑰麗的黑白玫瑰傲立花壇,混雜着,孤立着。

……

刺眼的陽光照了進來,凌軒悠悠轉醒。

“你醒了。”凌心月驚喜地看着凌軒。

“嘶~疼疼疼疼,”凌軒剛想起身,胸口一股撕裂般的疼痛襲來,疼得凌軒呲牙咧嘴,“姐,這是哪?”

“南河。”凌心月把凌軒摁在牀上,“別亂動!”

“爲什麼來這?”凌軒看着綁着繃帶的胸口,抑鬱地說道。

“周澤有車,順便就來了。”凌心月面無表情地說道。

“姐夫?”凌軒驚喜地說道,“好久都沒有看見他了。”凌軒還想說的,可一轉頭就看見凌心月冷冷的表情。

“不要以爲你受傷了我就不敢打你。”凌心月冷冰冰地說道。

“我錯了,姐。”凌軒看着凌心月充滿殺氣的眼神,低着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凌心月收回了自己的霸氣,“你是怎麼被扔下山的?”

“不知道,反正好像胸口一痛,就飛了出去。”凌軒抓了抓頭。

“下次小心點。”凌心月忽然輕輕地說道。

凌軒愣了愣,又觸到了姐姐的痛處了嗎?不想有人受傷,不想有人死亡麼?

“我知道了。”凌軒鄭重地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