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午站在富含小資文藝氣息的西餐廳面前有點膛目結舌,起初還以爲賴蒼黃會把見面的地點安排在大排檔或者最好也只不過就是小飯館,可一來到這裡卻完完全全的顛覆了他心中的想法,當宋端午看着時間還充裕沒有急着進去,反倒走了遍前後兩條街道後,原本還殘存懷疑的心思這下算是落了地,他朝着已經藏匿在衆多食客中的周亞夫笑了下,意思很友善但傳達的方式卻很隱蔽,顯然這種在旁人眼中看似不經意而且很難發現的信息傳達方式是宋端午他們所獨有的。
可實際上當宋端午就在即將擡腳的前一刻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的侷促了,這個從小到大在餐具類只用過筷子而且也只會用筷子的傢伙,西餐的刀叉對於他來說無異於洪水猛獸之類的存在,他轉頭看了特意打扮的人模狗樣的賴蒼黃一眼,意思再明確不過。
“你確定是這裡?”宋端午問道賴蒼黃自我感覺良好的抹了把大背頭,一手的油膩直把宋端午看的胃口全無,他整了整特意找徐德帝借的那套西裝,頗有自豪的說:“就是這裡!”
“那你爲啥選在這裡啊?”宋端午接着問道:“別告訴我這前面視野寬闊便於觀察,後面人流密集容易逃逸,而且都不在誰的地盤上之類的話!”
“全中!”賴蒼黃露出滿嘴焦黃的煙牙笑道,一指自己的肚皮,說:“我之所以選在這裡,是因爲???我沒吃過!”
“你大爺的!”宋端午翻了翻白眼,罵道。
賴蒼黃受了宋端午這無可奈何的這一罵不但沒惱反倒更加高興了裂開了嘴,因爲他知道宋端午一旦表現出這樣實際上就是默認,能在辦事的同時滿足下自己小小的私慾這是令賴蒼黃感到很是欣慰的地方,尤其是還不用自己付錢。
就在他們二人就要擡腳往裡走的時候狼哥也到了,那輛看着雖老舊但實際上仍能讓人嗅出逼人財氣的老款奔馳商務划着弧線停到了宋端午的面前,從裡面不光鑽出了狼哥戴着大粗金鍊子的光頭而且還下來個俏生生的娘們!本來這種生下來就是爲了給暴發戶做陪襯的聲嬌腰柔的娘們若是放在以前是很能勾起賴蒼黃的的,只可惜在見識夠了白大仙子的妖嬈後再回過頭看這種中上貨色,就已然不那麼衝動了,尤其是屁股不夠大這點,就已經讓賴蒼黃無形中判了‘無期徒刑’。
“哎呀,宋老弟啊,沒想到咱們是一起來的,真是湊巧啊!看來這是個好兆頭哦!”狼哥一見宋端午就立馬熱絡了起來,本就略顯滄桑的臉皮此刻更是聚成了一朵花,只不過怎麼看怎麼像是皮笑肉不笑。
宋端午也對着他笑了起來,不過顯然宋端午的演技比狼哥更高明一籌,雖然說也同樣是虛情假意,可宋端午這演技卻大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境,這種表現的逼真程度甚至都讓狼哥有種假戲真做的感覺,可見宋端午這犢子虛僞起來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招架的。
“是啊,狼老哥,咱還真是碰巧呢!”宋端午一邊說,一邊對狼哥做了個‘請’的姿勢,顯然意思是讓他先走,不過這種禮節性味道濃重的動作在狼哥眼裡看來卻是那麼的理所應當的發自肺腑,他哈哈一笑,摟過身旁那美人的腰肢,向西餐廳的雕花木門走去。
本來正在嬉皮笑臉的賴蒼黃在見到狼哥表現如此的時候不禁也面色一緊,可當他看到宋端午望向自己那急劇收縮的眼神後,就已經知道宋端午顯然跟自己一樣有了同樣的不悅,他等到狼哥的背影消失在木門後面的時候,這才小聲嘀咕道:
“三貓,你有沒有發現不對勁!”
“哼,別以爲做了不留痕跡咱就感覺不到!”宋端午冷然的捏了捏鼻樑,迴應道:“這輛破車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開了四趟,就算是個眼神稍微好點的傻子都能注意到,還以爲自己做的很好呢,哼!而且他故意把車停在咱們面前裝作湊巧,不就是要給咱一個下馬威不是!好,咱就如他所願!”宋端午說完習慣性的擡手看了下腕間的那塊老海鷗,十點四十五分,很尷尬的時間段,不早不晚的。
賴蒼黃嘆了口氣,顯然是對宋端午的觀察之仔細表示贊同,他朝着已經坐在那裡喝了三杯咖啡,打發掉兩個豬一樣女人的周亞夫使了個‘注意點’的神色後,便與宋端午也向裡面走去,只不過賴蒼黃在宋端午擡腳後慢了個半步與他錯開了一個身子的距離,這顯然是他在有意培養下的無意動作,就光憑這點上,宋端午就已然比狼哥高明一籌,畢竟能讓身邊人心甘情願的擺足了姿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就在宋端午即將進入到西餐廳的時候卻還是發生了一個小插曲。當賴蒼黃在他身後十分真切的看到門旁站着的門童時,原本頗爲不平的心境此時更加的波瀾,因爲那門童在狼哥走近的時候是早早就將大門打得開開的,而當宋端午走近的時候卻只是將手輕輕扶在門把手上意思一下,沒有施力明顯就是讓宋端午自行推門進去的!這顯然是在他的眼裡將客人分爲三六九等的表現,料想若不是這裡的規矩使然,估計那門童不僅不會給宋端午做開門的動作而且保不齊就會飛個白眼出來。賴蒼黃不禁心下有點氣惱,宋端午對這些大**量不代表他賴蒼黃就不可以小肚雞腸,在他賴蒼黃的眼裡有些事情再大也是小事,比如自己的事情,而有些事情再小也是大事,正如宋端午的事情,而門童的表現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
不過賴蒼黃在經過的時候只是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太過於計較,就在他找到宋端午和狼哥的位置後,卻已然發現他倆都已經落座,於是變站在宋端午的旁邊,一臉的森然。
“你這手下人教育的不錯啊,大哥不開口就這麼站着!”狼哥嚼着身旁那女人給他切好的牛排,對宋端午笑着說道。
“他不是我手下,他是我兄弟!”宋端午聽後立馬糾正,一句話說的賴蒼黃倍兒面子,然後並轉頭對他說:“蒼黃,坐!你剛纔不在,所以狼哥我倆就先點了!人家點的是菲力,肉嫩適合牙口不好的,我給咱倆點的是西冷,這得牙口好的才能咬動,我相信你會喜歡的,是不是蒼黃?!”宋端午說完還不忘拿眼睛瞥了下狼哥的神色,典型的一語雙關。
“得嘞!我就喜歡這口!”賴蒼黃一拍巴掌,高興的說着坐了下來,也不客套從不矯情的拿起刀叉就要開動,可他鼓搗了一陣子之後發覺這西方人的玩應實在是用不慣後,不禁開口管服務員要起了筷子,這舉動可把狼哥身邊的小美人給笑的夠嗆,直到得知這裡沒有筷子的賴蒼黃用手連吹帶噓的把牛排給幹掉後,這才作罷。
其實賴蒼黃根本就不瞭解什麼菲力西冷之類的區別,他不清楚同樣對這類東西一竅不通的宋端午是怎麼講那話說出口的,但是他也同樣不知道宋端午其實是剛纔私下裡偷偷問服務員才勉強現學現賣,這個活了四十來年頭一次進西餐廳的邋遢漢子甚至都來不及打量這裡的裝飾,因爲他已經一門心思的撲在食物上,可是吃白食也就算了,這貨最可氣的一點就是吃幹抹淨了還不忘來一句‘老外這些東西就是騙鬼子的玩應兒,量又小又不好吃’!宋端午對這句話深以爲然,而狼哥則是鄙夷的笑笑沒有說什麼,唯獨把那美人給氣的七竅生煙。
宋端午慢條斯理的切着眼前這三寸見方的肉排,動作十分的老道,正當他覺得氣氛沉悶而四下打量的時候,卻無意間瞥到了賴蒼黃看自己那驚詫而又疑問的眼神,隨即會意的低聲說道:“白癡,沒用過刀叉你不會看別人怎麼用的?照葫蘆畫瓢總該會吧!”
賴蒼黃立馬露出瞭如醍醐灌頂般的覺醒的表情,十分的感嘆!而這貨在即說風涼話之後的另一個氣人的舉動就是又點了一份,自以爲融會貫通了西餐三分真諦的他在照貓畫虎的切着牛排的時候,還不忘吐沫星子四濺的吧嗒着嘴,噁心到了除宋端午以外的所有人。
賴蒼黃這樣的做派顯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狼哥丟下了刀叉拿起餐布輕輕拭了下嘴角,平靜的看着宋端午,問了一句:
“宋老弟,沒什麼要跟老哥我說的麼?!‘“說什麼?”宋端午連頭都沒擡,只是低着腦袋跟牛排較着勁。
“你說咱倆這事怎麼辦?!”狼哥繼續追問。
“怎麼辦?涼拌!”宋端午嘴裡嚼着肉筋,含糊不清的吐出這幾個字,光棍兒氣十足的說道,全然沒理會狼哥的面子和自身的風度,只可惜宋端午這次在他一生中鮮有的幾次流氓氣質流露註定只能被賴蒼黃一個人所欣賞。
氣氛驟然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