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涼州
“真實情況是,蘭州當時不是巢先生在鎮守,而是他夫人和兒子巢國棟。所以當應理被隔斷之後,他們退往涼州,保住休屠澤通道,以期能夠收到僞朝詔命,救援興慶。這是合理的。”
“當然這在事實上導致了蘭州的空虛。”
“之後興慶危急,樑乙埋最後迫不得已,纔派家樑去白馬強鎮整頓本部兵馬,之後揮師南下救援興慶。”
“只不過我們動作太快,從靈州出發,到取興慶,救秉常,不過三日。”
“別說家樑反應不過來,比家樑更近,路更好走的仁多保忠和小樑後都沒反應過來,這又如何說?”
“這是梁氏與樑乙埋不懂軍事,盲目指揮,之前忌憚巢谷,遲遲不派他掌握本部軍馬,其後終於派出去了,但是時間上又被我們打了個錯手不及。”
“等到巢谷包圍攤糧城後,秉常的遺詔都下去了,巢谷纔沒有攻打。”
“要不然啊,十萬夏軍散於漠北,這一戰還難打得很。”
“你要是看過僞朝樞密院的命令,就會知道巢先生的一切行動,都是接受了樑乙埋的命令。”
“十萬大軍始終未能投放戰場,這不是巢先生的過失,實在是樑乙埋指揮上的無能。”
嗯,就算命令不全,我現在也給它補全了。
現在那些命令,就成了樑乙埋帥臣無能,累死三軍的證據。
也成了家樑顧全大局,苦諫無果,最後變成夏國姜維的證據。
好在這位姜維比以前那位忠君,對君主的命令絕不打折扣,得知幼主尚在,到底是沒有自盡,而是留下有用之身扶保幼主,忠肝義膽,感天動地。
至於家樑留在涼州的那些東西,沒有人知道,又因爲家樑的部隊其實一直沒有參戰,因此也沒有暴露。
李憲聽蘇油這麼一說,才道:“那這老小子實在是命好!就這樣成了大宋河西節度使!”
蘇油說道:“既然能忠於秉常,那就更能忠於陛下,巢谷這種人,要末不降,既然降了,必將爲大宋殫精竭智,因此我是很放心的,朝廷也是很放心的。”
“河西以後是我們經營的重點,青唐是如何發達起來的?不就是因爲夏人阻絕了通往大宋的貿易道路,讓于闐過來的商賈只能去青唐故道,這樣發達起來的?”
“現在我們要重開河西道,大力招攬他們走沙、瓜、涼、蘭這條唐朝入長安的絲綢之路,讓青唐故道無人再走!”
“這是國家進取之道,所以恭喜太尉了,守着蘭州這個黃金口岸,足以名利雙收啊……”
李憲這才明白了過來:“原來陛下撥付沈存中五十萬貫打造蘭州黃河鐵橋,就是爲了這個?”
蘇油笑道:“對嘍,此次我帶兩支新軍去河西,也是準備給陛下帶回來第一批貨物……”
部隊修整完畢之後,沿着喀羅川,向西北的涼州繼續進發。
喀羅川河谷地勢平坦,風景秀麗,一邊是雪山融化的雪水河流,如今清澈見底。
河谷對面是連綿的雪山,那是青藏高原的最東麓的祁連山脈。
蘭州有皇宋銀行,蘇油在那裡採購了大量的牛羊隨軍,隊伍走得更加的慢了。
在卓囉城,蘇油還見到了溫溪心和藺逋比。
藺逋比在這一帶的影響還是巨大的,畢竟是董氈嫡子。
董氈如今病勢沉重,阿里骨正是忌憚藺逋比這支越來越壯大的力量,才急召青宜結鬼章返回青唐防守。
而藺逋比同樣沒有消停,用這次分得的戰利品,大肆挖阿里骨的牆角,如今的卓囉城,已經有了四萬戶人口,成了一個不小的城市。
蘇油對溫溪心的眼光還是非常讚賞的,這裡以後就是絲路下蘭州的前哨驛站,肯定會變得非常繁華,他在這裡的勢力肯定會越來越大。
告訴了藺逋比哪怕是母親有召也千萬不能回去,又給他講了晉文公重耳的故事之後,蘇油繼續上路,又走了十多天,總算是抵達了涼州。
這裡是此次平夏大軍最遠達到的地方,如今鎮守的是大宋火速躥升起來的第一猛將,劉昌祚。
手下兩位也非常悍勇,姚麟、郭成。
不過劉昌祚在蘇油跟前乖得跟貓似的,連馬都不敢騎,來到蘇油馬前大禮參拜:“末將劉昌祚,拜見大學士!”
蘇油下馬,將劉昌祚扶了起來:“現在也是做太尉的人了,不必如此多禮。”
說到兩人的關係,那得追溯到很久以前。
當年趙頊命兩制以上官員推薦將臣,蘇油那時候剛入朝,向趙頊推薦的,就是劉昌祚和高永能。
劉昌祚得知消息後自己都莫名其妙,不知道爲啥被蘇探花夾袋裡將才一大把,爲何偏偏看中了不在他夾袋裡邊的兩位。
殊不知蘇油當時要的,就是這個“不在夾袋裡邊”。
種諤取綏州失敗後被編管,當時劉昌祚是他的得力手下,也被連累,又是蘇油萬里之外伸出援手,將他撈了出來。
這就是救命之恩了,受寵若驚的劉昌祚還特意寫信跟蘇油道謝,蘇油回信說你想多了,之前舉薦你,是因爲你和高永能的確值得舉薦;後來救你,那是我認爲朝廷編管種五有些不公,出來說句公道話而已。
你五戰五勝,完美地執行了主將的命令,就算種五有過錯,也不該連累到你的身上。
後來關係就算搭上了,不過劉昌祚也沒啥能夠給蘇油的好處,倒是蘇油賠了幾千貫,送了劉昌祚一柄斬馬刀。
雖然如今民間將劉昌祚捧成大宋第一虎將,但是從此次平夏的功賞就能看出來,軍方對劉昌祚其實有些薄責,僅僅升了半級,得知涼州。
不過劉昌祚也認這個賬,畢竟因爲他自己影響了四十萬大軍的攻略,這也就是蘇油給他擦好了屁股而已,如果軍事稍受挫折,他的人頭誰都保不住。
再退一萬步說,如果不是蘇油這樣的帥臣,換了誰來,願意爲了手下的冒進調整全軍部署?
聽說當時高遵裕、李憲的第一建議,就是帶新軍去先取了劉昌祚的人頭再說,還是蘇油力排衆議,在不利局面中看到了更好的方案,這才保住了這個魯莽的悍將。
不過如劉昌祚、姚麟這樣的軍中殺才,指望他們惜命基本上是想多了,蘇油只好說道:“今後以指揮大軍爲主,休要親自撞陣,你如今祿位已高,你丟了狗命沒人在意,不過那是丟了朝廷的面子,知道嗎?”
劉昌祚呵呵敷衍:“知道了,現在不會了。”
你不會個屁!看你的樣子就知道壓根沒聽進去。
蘇油只好看向另外兩人:“兩位將軍蘇油也是久仰大名,尤其姚老二,你家大哥當年沒少打交道。”
姚麟的大哥就是姚兕,跟王文鬱、乞第龍山都是兒女親家,姚兕是種詁夾袋裡邊的人,算是當年蘇油在西北認識的第一個西軍將領。
他們的父親是戰沒在和夏人爭鬥的戰場上的,姚兕的營帳當中,桌椅、木碗、牀榻,凡是能夠看到的地方,都寫滿了“仇讎未報”的字樣。
劉昌祚出環慶大戰樑永能,強克青岡峽,就是用的這四個字激勵將士們。
所以蘇油還得做他們的思想工作:“我們的仇敵,是西夏的統治者,如今梁氏已滅,夏主已亡,國家削平融入了大宋,令先君的大仇,也算在二郎手中親自得報了。”
“現在巢先生是我大宋西北屏藩,圖幹部,野利部,也是我大宋的子民。這兩支部族沒有參與這次戰爭,因此他們的待遇比別的部族要好一些,你們今後也要精誠合作,明白了嗎?”
姚麟點頭:“明白了。”
蘇油笑道:“那就入城吧,席上我給你們介紹幾位新軍將領,明日去看看兩部首領。李庸呢?”
李庸是蘇油派來打前站的,劉昌祚說道:“李庸已先隨野利榮緒去休屠澤了,明日大學士就能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