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沈括入門
蘇輻搖頭:“不是,是一千萬貫貸款,加上先期五百萬貫的朝廷投資,總共應該是一千五百萬貫纔對。”
說完又對蘇油拱手:“小幺叔,朝廷這保證金和發行貨幣的倍率也該改改了,這次操作看來,五百萬貫本金髮行一千萬貫寶鈔,安全得很嘛。”
蘇油搖頭:“那不行,這個口子現在還不能鬆,銀行業務出現漏洞的話,風險太大,現在除了三路今年的特殊情況,還沒到非有必要開這個口子的時候。”
“等……等下!”沈括都嚇得站起來了,渾然沒有注意自己的曝光:“這讓朝廷知道還得了?!國公你欠了皇宋銀行一千萬貫,欠了朝廷五百萬貫!你怎麼跟沒事兒一樣?!”
“本來就沒事兒啊!”蘇油將手一攤:“剛剛不是說了,今年總投資是兩千三百萬貫,我只欠了皇宋銀行一千五百萬貫,那剩下的八百萬貫是什麼?”
“盈利!”沈括腦筋也賊快,腿一軟坐到了浴池裡:“你你你……你賺了八,八,八……”
蘇輻看着沈括,認真地說道:“八百萬貫,半年。”
“不過其中有三百萬貫是應該支付給銀行的利息,但是被我作爲股份追加到投資裡了,真實盈利五百萬貫而已。”
沈括突然覺得泳池的水有些熱,泡得自己腦袋有些發暈:“天……啦……”
蘇油說道:“你暈啥?這些都是國家的,陛下的,皇宋銀行的,四通股東們的。”
“我是三路都轉運使,看重的是這些投資帶來的稅收和對三路民生的刺激。”
“不過今年步子是有些大了,投資和收益缺口過大,朝廷還不習慣這種寅吃卯糧的搞法,因此我擔心引起非議。”
“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我的投資不賺錢。所以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麼將上報的投資額往小了說,免得嚇着朝中大佬……存中原來我們扯了半天你還沒明白到底在說什麼?”
沈括漂在池子裡,有氣無力地說道:“現在……有些……明白了……”
蘇油說道:“一千五百萬貫除去收益還有七百萬貫,還是太多了點,再想辦法壓壓……”
張麒說道:“要不這樣,將一些基建投資挪到今年來做賬,就說這七百萬貫裡有兩百萬是爲沙蘭線做準備的,剩下五百萬貫,抵消掉送去汴京的夏宮繳獲,差不多能交差了吧?”
蘇油一拍腦門:“對對對,還有棉花羊毛的準備金,這些是流水,也好做賬!這樣就差不多了!”
沈括才從浴池裡爬起來坐好,轉眼又一出溜,這幾位,生生將兩千三百萬貫給做平了!
這也就是蜀國公公忠體國,要是換成有歹心的人又具備這個能力,幾年就能將大宋搬空!
擺平了年報,蘇油就輕鬆了,於是又聊起了此次宋遼和議來:“遼人終於答應增發絹鈔了,不容易啊……”
說完對晁補之一拱手:“無咎與族叔受委屈了。”
晁補之微微一笑:“爲國效力,多謝國公讓補之參與這件青史留名的大事。”
沈括這一刻真感覺自己進入了知識盲區,他是真傻了:“什麼青史留名?奸臣傳很光榮嗎?”
“哈哈哈哈……”蘇油和晁補之一起捧腹狂笑,笑過好一陣後,蘇油才抹着眼淚:“我發現存中你在這上頭簡直就是頭衛子,智力跟耶律洪基差不多!”
見沈括還在發矇,蘇油說道:“這次和議遼國得到了什麼?”
沈括感覺自己面對的是一羣白癡:“港口,圖書,天文臺,曆法,絹鈔……”
蘇油也感覺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白癡:“兩個港口,本來大宋就想修,這樣才能停靠我們的大船,傾銷我們的貨品。”
“經史子集佛經圖書之類,短期內對遼國國力有多大幫助?”
“天文臺倒是花錢,但是那是合資,我們資助七成,對外宣稱三百五十萬貫,其實成本五十萬貫毛毛雨而已,剩下的是消耗遼國資儲,一百五十萬貫!遼國三年歲入!等於我們賺了他們一百萬貫回來!!”
“曆法學問是比較高深,我們可以讓他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難道他們能憑藉曆法,倒推出理工之學?”
“五十萬貫絹鈔,我們幫忙印刷,還能收穫一筆手續費。”
“斷絕完顏部的貿易,完顏部會乖乖聽話?那是遼人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遼夏邊境開通榷市,我們這下就能夠名正言順地籠絡韃靼;”
“將七萬舊軍換成三萬五千新軍,軍力是降了還是漲了?”
“在蘇州開通錢莊,那更是遼人拱手將南部諸州經濟命脈交給我們。”
“哈哈哈哈,我真沒想到和議能夠如此順利達成,我一直擔心室純能夠看破這些,看來也是被張太居一個毛紡廠就忽悠瘸了,哈哈哈哈……”
沈括一想還真是,大宋其實基本沒有損失什麼,就算有損失,和寧夏三路即將一年一千多萬貫收益比起來,這筆生意怎麼都是賺。
不由得悻悻地說道:“到底還是便宜他們了,對他們也沒有多大壞處,尤其絹鈔大行,按照《金融論》的說法……”
蘇油笑道:“存中你如此聰明,怎麼還沒轉過彎來?大宋每一文寶鈔都是有抵押的,遼人有嗎?”
沈括說道:“他們也有啊,每年二十五萬匹絹帛……”
突然反應了過來:“絹帛是消耗品!遼人肯定要用掉,而絹鈔依舊每年以二十五萬貫……不,現在以每年七十五萬貫在增長!他們是在沙上立塔!絹鈔遲早會變成一張廢紙!他們的財政遲早要崩潰!”
“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了……”蘇油意味深長地問道:“存中我問你,它又爲何還沒有變成廢紙呢?”
沈括到底聰明,只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便猛然擡起頭來,一臉驚怖震驚的神色:“我大宋!是我大宋,一直在獐子島吸納絹鈔!”
蘇油笑吟吟地點頭:“恭喜存中,你的金融學,入門了。”
這一次澡堂會議,徹底刷新了沈括的經濟觀,蜀國公以五百萬貫本金運作到了兩千三百萬貫的投資,讓一直以爲大宋在量入爲出的沈括歎爲觀止。
但是蘇油接下來卻是對他的諄諄告誡,投資是有風險的,他之所以敢這麼幹,是因爲有四通強悍的技術實力,三路豐富的資源作爲底氣,能夠保證每筆投資的成功。
加上他在寧夏三路沒什麼掣肘,三路本身也如同一張白紙般任他描畫,所以才能創造出這樣的奇蹟,其實這也是很難複製的模式。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一關總算是已經過去,那些投資也開始見成效,接下來就是收穫期。
三路經濟繁榮,必將帶來百姓生活的改善,人心必將向大宋凝聚,大宋對周邊地域的輻射必然會大增,三路豐富的礦藏和海量的牲畜、土地,最終必將成爲這次戰爭帶給大宋的巨大紅利。
眼看着天氣就要冷了,現在是出行的最好時節,蘇油準備了一大堆的禮物,準備去給種五送一回溫暖。
從興州到包克圖,乘坐牛皮軍艦,很快,七天就能抵達。
遼人吃了沒知識的虧,不知道宋人有了牛皮軍艦這樣的神器,還在用防備夏人的方法防備宋人。
因此蘇油哪怕是隻用舊軍,從興慶府最北面的克夷門呼應五原,也不過三日水程而已。
這次的船隊很大,足有三百筏。
筏子經過升級,有了地丁膠後,牛皮就可以淘汰了。
一個筏子就是一百平方米。
往草原運羊毛那是笑話,因此地丁膠胎裡邊塞的是藥品、飼料、戰士的冬衣、糧食。
筏子上則是各種三路新出的商品,工具,機械。
興慶府漂流了一日,便到了克夷門,船隊停下後,還要倒着往回走,才能回到大陷谷的北口。
這神出鬼沒的行程讓仁多保忠嚇了一大跳,還以爲是韃靼人過來了,結果斥候來報,是益西威舍的慰問團。
是益西威舍就不奇怪了,說他會飛仁多保忠都信。
趕到大陷谷北口,就見一支五十人的新軍騎兵隊簇擁着一個紫袍官員朝這邊行來。
筏子帶不了太多馬,這是全部。
仁多保忠滾鞍下馬:“末將參見益西威舍。”
蘇油擺手:“叫國公,或者都帥都可以,仁多你現在也是朝廷的命官,規矩要講。”
仁多嘿嘿直笑,這強壯的党項漢子,現在是大宋委任的朝順軍節度留後,駐守攤糧城的守將。
大陷谷再往北,就是著名的大鹽池,後世那裡有大鹽業基地,每年能產鹽一百三十萬噸,鹼二十五萬噸,鈉五萬噸。
不過那裡不是蘇油想要鹽業基地,因爲光有鹽,在寧夏三路都算不上具備優勢工業資源。
不過滿足興慶府、五原、韃靼的內需是綽綽有餘罷了。
就是這麼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