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二章蟹粉
然後就是編筐,精選優質毛竹,破篾,取篾,沿上下礱磨口,繞織成花箍。
截取長約十釐米、厚約一釐米竹皮,放入熱鍋中,與砂子混合熱炒,直到竹皮被烤紅,得到堅硬的紅竹皮。
最後的一步,把黃土、松毛按比例混入石臼中,用槌子搗得稀爛、粘實後,倒入上下兩個花竹箍中,用木棰、鐵錘夯實,抹平。再分別由逆時針、順時針方向,按紋路把紅竹皮嵌入其中形成磨齒,就做成了礱磨。
礱磨打好後,倒入幹谷,進行試磨和調整。如果土礱能脫穀殼、出米率高,就說明土礱可以正常使用。
蘇油給村裡做的是一個大磨,直徑幾乎有兩米。
木質配件是上海務早就按照統一標準機械加工好的,結構只需要組裝而已。
剩下的就是劉萬春組織族裡的木匠泥瓦匠進行操作了。
三日之後,大磨打好,蘇油讓劉萬春將去年的陳米拿出來磨米。
效率相當高,一口大磨,一百斤米脫殼,也就是個把時辰的事情。
劉萬春對小蘇太保的能爲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說什麼都是假的,立竿見影見效益那纔是真的!
蘇油見到劉萬春的樣子不禁樂了,這才哪兒到哪兒,等以後村裡有錢了,建一個水力磨坊,將這些東西都搬到磨坊去,那才叫省工。
而四通商號營造司,則在安和圩漊港上,試驗搭建兩架橋樑。
汴水虹橋的結構,已經被命名爲疊樑拱橋結構。
經過這些年的摸索,結構變得更加的複雜,橋樑也變得更加的穩定,承載更大。
水平結構分成了三節苗系統,五節苗系統和橋面苗系統的疊加。
端豎排架系統,則分出了將軍柱,仿木,馬腿,馬腿斜撐,博風橫木,大牛頭,小牛頭等承重支撐體系。
這些結構如今連蘇油都成了外行,四通商號營造司,纔是真正的專家。
說起來很簡單,這些東西就是長長短短粗粗細細的木頭圓柱,但是在聰明的中國人手裡,這些幾米長的構件,能夠拼搭成長度可達二三十米的堅固橋樑。
這還只是用的木頭,如果將其中一部分換成鋼筋混凝土的話,還要更加的恐怖。
四通營造司的勾管對蘇油這種說法不以爲然,無他,要那樣還不如直接用現在的工藝造石拱橋了,不過那又是另外一種結構。
所以蘇油也幫不上什麼忙,正好村子裡爲了工程隊的到來殺了兩口豬,乾脆,弄吃的。
“秋風響,蟹腳癢。”太湖蟹也是後世不可多得的美味。
而在今天,水邊居民生活貧苦,螃蟹,是他們聊以充飢必不可少的玩意兒,這東西在今天的太湖裡可太多太多了。
太湖蟹與大閘蟹有些不同,是青殼白肚金爪黃毛。
後世三四兩一個的極品,如今簡直不要太多。
蘇油讓村裡的娃子們抓來,用稻草纏好放到竹簍裡邊用漊港的渠水衝着,今天正好一起處理了。
今年夏季有些旱,螃蟹倒是提前肥了,蘇油早都饞得不要不要的。
今天他要組織村裡小孩子們製作的,是豬油蟹粉膏。
指揮廚子先把米飯蒸上,一會兒蟹粉膏做好了沒米飯傻等那滋味才叫難受!
打發娃子們去洗手,將扎着稻草的太湖蟹蟹一個個肚子朝上,上鍋先煮一分鐘撈出,再改爲隔水蒸。
這還是後世一個上海同學傳授的訣竅,全程水煮蟹,肉太溼,鮮味在水裡,全程蒸,殼裡蟹肉又太乾。
蒸煮的時候,還要加入紫蘇和姜去腥。
蒸好的蟹悶二到三分鐘,
出鍋,讓村裡幾個十來歲的妞妞們把家裡的剪子拿來煮燙,然後大家一起把蟹腳全部剪下來,開剝!
蟹很肥,好些蒸過後,把蓋後邊都撐起來了。
蘇油拿一個掰開,頓時蟹膏蟹油流了滿手。
先加豬油茶油入鍋融化,這是爲了防止純豬油凝結得太厲害。
倒入蟹膏蟹油翻炒,然後加黃酒小火慢熬三到五分鐘出油和去腥。
再加入其他蟹肉後加入鹽、白胡椒粉、白酒、糖霜、姜茸,這香味頓時傳遍了整個村子。
娃子們圍着大鍋子,嘴角和眼睛的都亮晶晶的,今晚有好吃的了!
村裡也開始騷動,這東西太香了!
小媳婦們不好意思,結了婚的村裡大娘老奶奶們可沒什麼忌諱,剛開始以爲探花郎帶着娃子們瞎胡鬧,現在都趕過來看看怎麼弄的。
怕不又是一道孃家菜!以後家裡姑娘要帶着這手藝,嫁人出去都光彩!
不過來晚了,薑蓉蟹粉膏已經做好了,已經進入了陶瓶分裝階段。
探花郎的脾氣如今村裡人都摸熟了,那是真真的和藹可親,要不是同來的那幫子官員大匠們都恭敬非常,簡直就是個村中秀才!
和萬春還不一樣,探花郎農活可是多面手,這樣的人簡直就是女婿最佳人選!
於是一老奶奶就發話了:“郎君啊,這吃食怎麼弄的,給我們講講唄!”
蘇油笑道:“是,得講,必須講,這東西以後就是村裡的一項產業,四通商號每年八九月會來收取,咱給它賣到汴京城去!讓官家掏錢買!”
老奶奶笑了:“怎麼能讓官家掏錢買!可別讓官家笑話咱!”
蘇油也笑:“不過現在先不慌,大家每家領一瓶回去,嚐嚐味道怎麼樣,我給娃子們拌好飯再說,實在是饞的心裡慌了!”
娃子們一起點頭,探花郎叔叔說得太對了!
所以當蔡京帶着鄭俠和晏幾道來到安和圩的時候,就見到蘇油端着一大碗米飯,和一羣同樣端着米飯的娃子們蹲在村口刨着。
那模樣就像一隻大松鼠帶着一羣小松鼠。
蔡京見到蘇油和娃子們的樣子,不由得感覺既好笑又古怪,這個副國級幹部,帶給自己思想上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他已經知道了蘇油的脾性,溫和,善良,聰明,有本事兒。
甚至可以說,他將自己一身的能耐分了一半出去,就已經收取了一大堆的人心和名聲。
而剩下的那一半,也足以將之推到了如今這個高位。
所以他不是一般的老好人,而是一個看得穿所有伎倆,但是有時候都懶得跟你計較的老好人。
他能夠用各種讓你無法拒絕的利益,將你砸到成爲他的同伴。
所以你別跟他裝,你要裝,他能比你裝得出色一百倍。
就聽晏幾道低斥一聲:“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鄭俠趕緊扯了扯晏幾道的衣袖上前躬身行禮:“少保,鄭俠應召而來。”
蘇油端着碗站起來:“來了?吃過飯沒?剛剛試了道新菜,我覺得還行……”
晏幾道躬身:“仰惟前代時若,訓迪厥官。立太師、太傅、太保,茲惟三公。論道經邦,燮理陰陽。官不必備,惟其人。少師、少傅、少保,曰三孤。貳公弘化,寅亮天地,弼予一人。”
“明公備位三孤之任,當輔贊明時,致君堯舜;最次以禮化民,使識尊卑倫常。如此混淆雜處,官體何存?士大夫之禮何存?”
蘇油微笑躬身:“小山先生說的有道理啊,不過《周官》還說了,‘功崇惟志,業廣惟勤,惟克果斷,乃罔後艱。位不期驕,祿不期侈。恭儉惟德,無載爾僞。”
“作德,心逸日休;作僞,心勞日拙。’”
“所以我從來都認爲,官體,不是強行制定與百姓的隔閡;體面,更不需要用精美的衣冠,繁瑣的規矩來裝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