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連魏徵也直接愣在了原地,說不出話,來整給王世充這樣撲上來一吸,又是驚奇,又是傷口一陣劇痛,終於忍不住哼出了聲來:“哎呀,大帥,你,你這是。”
費青奴猛地一拍大腿,笑了起來:“哈哈,六郎,你,你小子先哼了,這回,這回是你輸啦。不過,不過大帥,你,你這是?”
王世充擡起頭,滿嘴已經盡是紅紅的血和黃黃的膿液,沾得他滿脣滿須都是,他的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盆呢?”
孫思邈如夢初醒,連忙拿過了童子手上端着的銅盆,放到了王世充的身邊,王世充二話不說,一口膿血就往裡吐了進去,然後接過孫思邈端過的一個水筒,漱了漱口,馬上就又趴到了來整的肩上繼續吸起來,來整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聲音都在發抖,卻是感動萬分地說道:“大帥,你,你這是。。。。”
王世充二話不說,一口一口地就這樣趴在來整的身上吸着膿血,一連吸了二十多口,直到連續三口都是鮮血,再無黃色的膿液,孫思邈才點了點頭,說道:“好了,大帥,應該沒有膿血,可以上藥了。”
王世充點了點頭,站起身,向着銅盆裡吐出了最後一口鮮血,孫思邈拿過了一筒藥酒,遞給王世充,說道:“大帥,用這個漱漱口吧,這膿血雖然無毒,但也是不潔之物,留在嘴裡,怕是會讓你的嘴裡潰爛的。”
王世充畢竟來自後世,知道這種藥酒是有消毒的作用,他二話不說,接過這酒,漱了三遍,才盡數吐到那銅盆之中,直到第三遍時,吐出去的酒水纔不見血絲與殘膿,而他的嘴裡到咽喉這塊,也終於清爽了。
王世充長舒一口氣,看着正在來整的肩頭抹着藥泥,纏起繃帶的孫思邈,笑道:“孫大夫,這下來將軍的左臂,應該沒事了吧。”
孫思邈嘆了口氣,一邊包紮着傷口,一邊說道:“一直聽說王大帥不僅善戰,而且極善撫御部下,今天張某算是親眼見識了,來將軍的這條膀子,已無大礙,只要每三天換一次藥,這二十天內,每次換藥之時,我都要用藥酒沾上絲絮清理一下他內部的傷口,以免潰爛,一個月後,膀子即可活動,三個月後,基本上就可恢復如初。”
王世充笑道:“能讓來將軍保住這條胳膊,保住這身武藝,再次上場征戰,這可比什麼都要強,我這點吸膿,又算得了什麼呢?來將軍這傷,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指揮失誤,讓他身陷險境,又怎麼會有這樣的結果?”
來整已經熱淚盈眶,哽咽着說道:“大帥,是末將無能,不僅沒有完成您的任務,還送掉了所有的好兄弟,這樣回來,實在是無顏面對衆將士,面對大帥您,也對不起那些死去兄弟的父兄子侄,您不僅沒有治末將的罪,還這樣親自爲末將吸膿,我,我就是萬死,也難報您的恩情啊。”
王世充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嘆了口氣:“這不是你的錯,是我情報有誤,誤信奸人,這才讓你們受了這麼大的苦,也折損了這麼多的好兄弟,這回的戰況,我已經知道了,你們的表現非常好,已經做到了極致,沒有可指責的地方,唯一的錯,就在於我這個主帥,還是低估了李密,高估了自己,六郎,你好好養傷,別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
來整很想表態要繼續帶傷上陣,但是剛想起身,肩膀處就是一陣劇痛,冷汗都直冒,費青奴的心中一痛,臉上卻裝得大笑起來:“哈哈,六郎,你這樣子就別逞能啦,回洛陽好好休養吧,等你好了,再跟老費我來比比哪個能先宰了單雄信這個王八蛋。”
來整長嘆一聲,他知道費青奴是在安慰自己,他躺回了擔架,說道:“大帥,這次的決戰,只怕末將不能盡力了,不過末將還是要提醒您一句,瓦崗軍的實力非常強大,尤其是他們的重裝騎兵,非常精銳,戰鬥力絕不在我軍鐵騎部隊之下,隨着他們的不斷取勝,加入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的軍力,包括騎兵補充速度要快過我們,末將以爲,這時候與敵決戰,並不合適,還是想辦法聯絡至尊,約期並進,東西夾擊瓦崗軍的好。”
王世充嘆了口氣:“六郎,你就好好休息吧,這些事情,我會深思熟慮後作決定的,今天是軍議,你的意見,我也會視作重要的建議,你就放心吧。”
來整點了點頭,說道:“那末將就祝大帥馬到功成,萬事如意。”
王世充揮了揮手,幾個軍士把來整給擡出了帳外,王世充轉頭看了沈光一眼,說道:“沈護衛,你的傷要不要緊?”
沈光笑着搖了搖頭:“一點皮外傷罷了,不礙事,可是六郎和老費就傷得重了,還好,六郎這條胳膊算是保住了,老費,這回想不想跟我比比誰能先在決戰中殺了單雄信?”
費青奴哈哈一笑:“你小子這次爲啥就不宰了單雄信呢?若換了我,哪怕不要命了,也要取這狗賊的性命。”
沈光笑着正要開口說單雄信其實是自己人,王世充卻是乾咳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讓他連忙閉上了嘴,只聽王世充冷冷地說道:“單雄信的事情,不要提了,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瓦崗騎將,不要把目標放在他的身上,青奴,這次決戰,不要被一兩個人吸引注意力,打敗瓦崗,斬殺李密,纔是我們的目的。”
幾年以來,王世充那種不怒自威的帥威,已經無形中震住了費青奴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蠻漢,在王世充面前,他莫名其妙地就會感覺到呼吸緊張,心跳加速,連忙低頭道:“青奴知道了。”
王世充看了一眼費青奴右臂之上的一塊腫得特別高的箭傷,說道:“孫大夫,這處箭傷是怎麼回事?爲何跟別的地方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