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圓房不過是蘇翌晨的一時興起, 畢竟像他那樣的天之驕子實在不缺女人投懷送抱,而且相貌姣好身材惹火的美女也都前仆後繼趨之若鶩,就連悠悠的媽媽那個叫蔣秋靈的女人對他不也是暗生情愫。他擁有的太多了, 應該不會在乎一個不起眼的她吧。可她不一樣, 她想要的並不多, 對於她來說向北的摩天輪的承諾都是奢侈的夢想。其實她心裡明白她和向北根本就沒有未來, 一切不過都是她的癡心妄想罷了, 但她還是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她知道她的自私終究會將她和向北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他們有過起了相敬如賓的日子,不過這都是表面的, 暗地裡的波濤洶涌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清楚。舒靜的生理期過後就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他。蘇翌晨雖然每次都懷疑,但也沒有強迫她, 只是對她更好了一些。之前他也對她好過一段日子, 可能是出於那麼一點內疚, 所以他們相處既尷尬又陌生,更像是一種形式。可這次蘇翌晨明顯改進了許多, 比如他有時會故意逗她,看見嚇得驚慌失措像只大兔子似的模樣會捧腹大笑。有一次舒靜在廚房裡炒菜,他就靠在門邊看着,直到看見她把切好的綠的紅的青椒胡蘿蔔倒進鍋裡炒,皺着眉頭抗議, “我不喜歡吃青椒和胡蘿蔔。”舒靜聽罷一愣, 一邊扒拉着鍋裡的青菜一邊笑着說:“怎麼跟蠟筆小新一樣不吃青椒不吃胡蘿蔔。”
蘇翌晨一臉納悶地問:“誰是蠟筆小新?”
舒靜將炒好的青菜放進盤子裡, “一個很不省事的五歲小孩。”
半天沒得到迴應才意識說錯了話, 舒靜咬着脣躊躇着該怎麼說道歉, 忽然聽到他問:“你怎麼知道他不吃青椒和胡蘿蔔?”
舒靜解釋了半天才說清楚,蠟筆小新是動畫片的人物, 她以前經常陪着婷婷看,起初覺得幼稚,後來居然看得入迷。蘇翌晨聽完之後緊皺着的眉頭終於舒展開,面露少許不自然的紅暈。她從來都不知道像蘇翌晨這樣的男人也會有尷尬的時候,那表情就像是小朋友拿着別人的書包硬說是自己的,結果打開書包一看不是自己的,爲了臉面硬撐的幼稚出現在三十來歲的大男人身上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只是她沒想到更匪夷所思的事情還在後頭,那天晚上爲了徹底地瞭解蠟筆小新這個跟自己一樣不喜歡吃青椒蔬菜的人物,蘇翌晨硬拉着她徹夜不眠地看蠟筆小新,當時舒靜差點忍不住笑場,結婚將近一年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蘇翌晨。
其實,雖然蘇翌晨以前對她很不好,但舒靜從來沒有真正的恨過他,討厭倒是有那麼幾次,不過她不是很計較的人,那些不痛快早就忘記了,但對蘇翌晨的恐懼已經根深蒂固了,更像是一種原始的情緒,所以無論蘇翌晨對她怎麼好就覺得很不自在。
這期間他和向北通過一次電話,向北前天出院了正在別墅裡休養,張媽照顧他。病情是穩住了,但身體還是有些虛弱。舒靜跟他聊了十幾分鐘的電話就聽到他氣喘吁吁的,他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語中舒靜聽到出來他想自己去看他。其實舒靜又何嘗不想呢,但這幾天蘇翌晨上班比她晚下班比她早,晚上也忽然沒了應酬。舒靜不止一次地胡思亂想,他這麼閒該不會是公司倒閉了吧?蘇翌晨在家,她自然不敢過去看向北,就連和向北發的短信看過之後也要馬上刪掉,這樣的偷偷摸摸讓她每次面對蘇翌晨的時候都會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儘管爲了去看向北她也想了不少藉口,但每回話都嘴邊都說不出口,也許潛意識裡她也害怕面對向北對未來充滿希翼的目光吧。所以她就跟向北說臨近期末考試了很忙,向北雖然有些失望不過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她這麼久不來看他,他以爲她出了什麼事或者嫌棄他的身體。
蘇翌晨這天不知犯了什麼邪病,一整天都把自己鎖在書房裡,連公司都沒有去。現在學校放寒假,舒靜不用去上班了,但春節將近,她尋思着在過年前回家一趟,所以辦了一些年貨。家裡的生活雖然改善了一些,但她想家人能過的更好一些。她一個人回家,大哥他們一定會多想,思來想去打算這幾天就回去,就跟大哥他們說蘇翌晨公司年底盤點忙得不可開交,所以不能跟她一起回去。
蘇翌晨晚上“閉關”結束,從書房裡出來一臉的深沉,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幾次欲言又止。舒靜也不敢發問,蘇翌晨每次都陰晴不定的,她也習慣了,離的遠遠的免得惹麻煩。
做飯時,蘇翌晨站在一邊,看她穿着卡通圍裙拿着菜刀熟練的切着土豆,她做每件事都很專注,就是做頓簡單的飯菜也很認真。悠悠經常對他說他們的舒老師多麼多麼的好多麼多麼的善良。有好幾次他都差點去反駁,他想告訴悠悠就是你口中善良美好的舒老師害得你出生沒多久就沒了爸爸,可每次話到嘴邊又都生生吞了回去。時間久了,他對本來相信的事情居然懷疑了,舒靜這個小女人膽子又小什麼都怕,也沒有主見,實在跟他之前所想的不大一樣。
“明天跟我去一個地方。”蘇翌晨翻着財經雜誌頭不擡眼不睜的,如果不是屋裡就他們兩個人,舒靜真懷疑他不是在對空氣說話就是在自言自語。
“可是明天我有點事,可不可以改天呀?”舒靜小心翼翼地問道。
蘇翌晨擡頭看了一眼,然後又埋進雜誌裡,過了許久纔開口:“你明天有什麼事?”
“去一趟墓地看一個人。”
蘇翌晨忽然停下翻雜誌的動作神情複雜地看着她,淡淡地說:“正好,我也是去墓地看一個人,沒想到咱們在這件事上倒是心靈相通。”
舒靜不是沒有聽出他話語中的諷刺之意,只是覺得奇怪,她去看墓地看已故的親人有什麼不對,難道這也惹着他了,再說他去看人是正事,那她去看親人就不對了嗎?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剛對他有那麼一點好感,這會兒馬上煙消雲散了。
“哦,那我要不要多準備一些祭品?”雖然對他有微詞,但去看亡故的人禮數還是要周全的,舒靜不願跟他計較那麼多。
“不用了,一份就夠了。”蘇翌晨冷冷地回了一句。
舒靜悶悶地說:“明天可以先去一趟花店嗎?我想買一束白菊。”
蘇翌晨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半晌,“好,你要看的那個人很喜歡白菊花?”
舒靜點了點頭,“恩,她說白菊清香淡雅,是很聖潔的花,所以陶淵明才那麼喜歡菊花。”
“是嗎?記得這麼清楚,這個人對你一定很重要吧?”
“是啊,她對我一直都那麼好,可惜……”想到這裡舒靜就有些難過,儘管過去了許多年,但每次想到表姐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都會深受感染。她和表姐長的很像,但是性格卻南轅北轍,她一直學不會表姐的灑脫和熱情。
蘇翌晨放下雜誌陷入了沉思,他竟然發現他居然有些嫉妒莫霖,只是因爲這個女人對他念念不忘。這違背了他最初的意願,他從不在這個女人面前提莫霖,因爲他覺得她不配莫霖對她的感情,而她也不曾提過莫霖,好像生命裡從未出現過這個人。那時他就很恨她,恨她的無情恨她害死了莫霖,而今天忽然碰觸這個禁忌的話題,他發現原來他不提還有一個原因居然是他在逃避,左晨和楊鎮說的沒錯,這段時間相處雖然不快的事情發生了很多,但和她在一起他很感覺很溫馨很快樂,所以他忘了他最初的目的,而沉迷其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