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這四年, 你難過傷心過嗎?”

於晉深深看了她一眼,許久才低頭說:“怎麼可能?我一個人天天逍遙快活着呢!”

房間裡靜靜地,誰都沒有再說話, 陳水卻突然想起以前的時光, 家裡大人都去上班, 留下他們兩個, 每次她在家裡乖乖寫作業的時候, 他都會當噹噹的敲門跑到她家。

“陳水,有我陪你呢,別害怕, 別難過!”

其實她一點都不難過,一個人在家很自由很快樂, 聽着音樂寫作業, 看電視, 做一些專屬於女孩家的手工,這樣的生活多美好。

他要是來了, 她還要專門炒菜做飯,陪他玩男孩子的遊戲,給他講不會做的題目,比當媽的還操心!

所以很多時候陳水很不待見於晉來她家,直到有一次, 她聽到她媽和他媽聊天。

“美淑姐, 你家小水是真懂事, 你太有福氣了!”

“瞧你說的, 於晉那孩子不也很省心嗎?”

“那也是多虧了有小水在, 若不然啊,唉!你是不知道, 那小子小時候被嚇過一次,最害怕一個人在家了,以前週末我都是把他送到姥姥家,後來姥姥年紀大了,看管不了他,我正不知道怎麼辦,沒想到你們就搬來了!”

“看不出來啊,這小子平時生龍活虎,跟個活寶似的,我看他比陳水可強多了!”

“你別看他平時吆五喝六跟個大爺似的,可萬一大家都突然離開,他準發瘋崩潰!”

“不會吧?”陳水她媽不太相信。

“你不信啊?晚上咱這樣,你就知道了!”

倆媽竊竊私語了什麼她聽不清,但她知道於晉他媽不怎麼靠譜,正在算計自己兒子呢!

那會她還在讀初中,跟於晉關係說好也不算好,也不好吧也還可以,屬於那種他欺負她萬事大吉,別人欺負她,他翻臉打人的狀態。

晚上她早早躺在牀上準備睡覺,她媽出去了半天也沒有回來,以前倒下就睡的人,有些輾轉反側,她睡不着,索性爬起來看電視。

九點多了,她還是不困,心裡不禁着急,明天還得早起呢!

爲什麼不困呢?

她認真想了想,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跑到大門口聽對門的動靜,幾分鐘後她走出家門,咣噹咣噹敲起了於晉家的門。

許久以後,門開了,屋裡烏漆嘛黑的,什麼也看不見,於晉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抱住她就不鬆開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鋪着藍色牀單的牀上,懷裡還抱着一隻咧着大嘴的毛絨老虎,恐怖極了。

“小水醒了啊,快來吃飯,阿姨做了你最愛吃的蝦仁餛飩!”

怎麼回事,她怎麼跑到於晉家裡來了?

飯桌上,於晉低着頭在狼吞虎嚥,吃完了扯着書包就要出門。

“等一下妹妹啊,沒看到人家還沒吃完呢!”於晉他媽將兒子揪了回來,而那個一向叛逆不聽話的男孩竟真的乖乖坐在那等她。

“小水啊,阿姨真是喜歡你,以後你就喊我於媽媽好不好,於晉他爸以後也就是你爸,快喊於爸爸!”

陳水有些弄不懂於晉他媽的熱情,只說了一句還要回家問一問媽媽,就逃跑了。

後來媽媽告訴她,那是於家心疼她,喜歡她,她索性也就改了口喊於爸爸於媽媽,然而很讓人鬱悶的是,從那以後只要兩家大人不在家,她就得跟於晉搭夥過日子,而她的家不再獨屬於她,反而成了他爲非作歹作威作福的地盤。

陳水自嘲一笑,那時候她還真挺聖母心的,他稍微露出不開心的表情,她就恨不得使盡渾身解數去逗他開心,再長大一些,她懂得男女有別,疏遠了他,他卻變本加厲來找茬,她以爲他變壞了,更加討厭他,最後他被逼無奈表露心跡,她才驀然懂得,一切不過是情深不自知。

耳邊傳來輕微鼾聲,她扭頭一看,於晉竟然睡着了!

陳水再次做好飯,端給肥肥後,看了一眼還在酣睡的某人,將空調調高兩度,又拿來一條毛毯,才輕輕走了出去。

肥肥擡起頭跟在後面汪汪叫了兩聲,她忙噓聲去拍它的腦袋:“肥肥乖乖吃飯,不要吵醒了哥哥!”

下午五點左右,依然有些熱,陳水慢慢踱步在院子裡走着,並沒有想象中那般着急離開。按說現在終於擺脫了於晉,她應該長舒一口氣大步流星的跑出去纔是,可是如今心裡空落落的,竟有些依依不捨。

不捨什麼呢?

她低頭瞅着自己剛換的高跟涼鞋,突然有些納悶她爲什麼要這麼小心翼翼的踱步?

到底是怕將他吵醒難以脫身,還是怕將他吵醒打擾他休息,陳水也有些看不懂自己了。

終於快挪動到大柵欄門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回頭,看到於晉抱着肥肥倚在門口,正靜靜望着她。

他,什麼時候醒的?

陳水心裡瞬間升起一絲歉意,那麼害怕孤獨的一個人,獨自守在這樣大的房子裡,冷冷清清的,是不是有點太淒涼了?

過去的四年裡,他一個人的時候又會不會怨恨她曾經的背叛和放棄?

“我一會就回來!”陳水胡亂揮了揮手,轉身大步走出了雲海別苑。

於晉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懷裡的肥肥連着汪汪了幾聲,然後搖着尾巴往旁邊飯盆裡掙扎。

他拍了拍它的腦袋以示安慰:“肥肥,你說陳水那丫頭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留住她的人,她的心,讓她心甘情願做這裡的女主人?”

“唉!以前我做事不問後果,做什麼都是怎麼高興怎麼來,沒少惹她生氣,結果把她氣走了四年,現在好不容易拜託倆媽將她送回我身邊,你說我到底是該快刀斬亂麻霸王硬上弓,還是細水長流日久生情順其自然?”

“其實,我是比較喜歡霸王硬上弓的,就怕她不這麼想,再給我整一出離家出走老死不相往來的戲碼!玻璃心,受不了的!想當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不說了!”

“也不知道她去見誰?男的還是女的?連送都不讓送,趁我睡着偷偷溜走!估計是男人!你看她身上那條新裙子,花枝招展的,這是特意打扮完纔出門的!明明是我給她買的裙子,不穿給我看,偏偏穿出去找別人,你說她是不是故意氣我呢?”

於晉在門前臺階上坐下來,漫不經心的梳理着肥肥柔軟的毛髮:“幸好還有你陪着我!”

肥肥汪汪了兩聲,努力往旁邊掙扎,於晉只當看不見,固執的將它困在懷裡,小聲唸叨:“你可別學她,拋下我一個人逍遙快活去!肥肥你說,她要見的該不會是之前說喜歡的那個人吧?不知道那個人長什麼樣子,總不能比我還帥吧!唉!她可真會折磨人!肥肥你瞧,磨磨唧唧細水長流根本行不通,稍微慢一步可能就被別人給搶走了!”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其實呢,他也不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不知道該不該辦!

“汪汪汪!”肥肥表示真的好餓啊!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麼愛你都不嫌多……,手機鈴聲響起。

“喂!陸詢!啥!喝酒!你心情不好?哈哈,正好我心情也不好,等我啊!”

肥肥終於獲得自由,衝向自己的飯盆,埋頭狼吞虎嚥。

陳水打車去了婦女兒童醫院,到前臺一問,英菲恰巧到國外學習,她只好再次出門,前往第二目的地。

英峻的中醫所離英菲的婦女兒童醫院並不遠,十分鐘左右陳水從出租車裡走了出來,隔着玻璃門一眼看到坐姿筆挺,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的英峻,雙手交叉不停的點擊。

師兄好像有點不耐煩哎!

陳水移動視線又往英峻對面看過去,哇!長髮美女!

透過玻璃門,只見一個女孩正眉飛色舞的講着什麼,明媚的大眼睛裡似乎閃着無數顆小星星,很是活潑可愛的樣子。

難道又是一出看病看上帥醫生的戲碼?怪不得師兄表現的那麼不耐煩。

陳水將臉貼在玻璃門上細細看了一眼,這個姑娘長的真漂亮,身材也不錯,不過可惜她那老古董師兄完全視而不見,一臉冷漠的低着頭,任憑那姑娘唱獨角戲。

陳水抿嘴偷笑了一下,推門進去。

“師兄!”

所裡其他人都出外診,只有英峻一個人,他正愁找個什麼理由打發眼前這個喋喋不休無病呻吟的女人,聽到熟悉的聲音擡頭一看,驚喜的站起來,迎着陳水走了過去。

“小師妹來了!”

被晾在一旁的薛念面露不悅,一記刀眼射過去,對這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小丫頭瞬間嫉妒了一萬次。她東拉西扯在這冷笑話講半天了,那帥醫生就一直沒變過表情,還以爲他天生面癱呢!

“師兄你先忙,不用招待我!”

陳水看了薛念一眼,善意的對她一笑,自顧去倒水泡茶。

這個漂亮姑娘倒有點眼熟,不知在哪裡見過,陳水邊倒水邊暗想。

薛念瞧着新闖入者這自來熟的做派,心裡更是不平衡,橫眉冷對瞥了英峻一眼,可惜他早就跑到了別人身邊獻殷勤。

哼,早晚有一天,我也會讓你跟屁蟲似的跟在我屁股後面!

薛念無聊的扯着頭髮末梢,坐在那裡當透明人。

“師兄,你不用管我啦,人家還在等着看病呢!”

“她……”英峻沒有回頭,壓低了嗓音對陳水說,“她跟麻雀似的,很聒噪!”

“噗!”陳水忍不住笑出來,從英峻身旁探出腦袋看向薛念,“明明和孔雀一樣美好不好,你看她那身段,多優美!”

英峻下意識的回頭去看,見到那個聒噪的女人終於安靜下來,百無聊賴的趴在桌子上,嘟嘴看着他和陳水,見他回頭還回報出一個誇張的笑容,英峻不自然的收回目光,將陳水推向就診臺的方向。

“小師妹,你先替我招待一下病人!”說完,人就匆匆去了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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