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月陰沉的看着周遭一切歸於平靜,但秦望月自身卻無法平靜,懷中的羅動此時此刻已經有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這讓她如何平靜。
雖然祁山河的出現只是說了幾句話,所待的時間連一分鐘都不到,但卻是將鍾離等人的一切計劃都打亂了。
識界崩毀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只能制止,如果只是尋常做法,例如之前杜康橋崩毀項龍項虎兩兄弟的那種手段,制止起來輕而易舉。
但祁山河所用的可不是那般尋常的手段。
作爲逆環首領的祁山河,還有另一個身份。
那就是“跡”字碑的持碑人。
“跡”字碑雖然不像“劍”字碑、“火”字碑那般富有攻擊性,也不想“天”字碑、“地”字碑那般涵蓋廣闊大氣磅礴。
但“跡”字碑本身的碑文,卻也決定了其依照用法,可以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
無論是蹤跡還是痕跡,凡是“跡”字碑所留下的,只要持碑人想,就能夠對一切產生影響。
雖然會消耗“跡”字碑所留下痕跡的力量,但倘若使用得當,絕對會是一種很可怕的力量。
無疑,逆環的首領,那名乾瘦書生一般的祁山河,就可以透過不知道什麼時候留在兵聖所持“兵”字碑上的痕跡,將自己的意志跨越空間投射到羅動他們所在的外環界。
即便聖人有着瞬息萬變的身法,也並不能時常使用,並且使用的距離也是有着一定限制,所以這種空間的跨越,顯然比任何人和事物來的都要致命。
倘若此時出現在羅動身邊的不是秦望月,或者不是在秦望月最強的時刻,或許祁山河早已經真正出手,將羅動斃命之餘,搶奪碑陣。
但如今秦望月在場,祁山河自然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跡”字碑的印跡留在羅動的識界,發揮着本該有的威能,一步步使得羅動原本相比較聖人境而言就不堪一擊的識界,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壞。
即便羅動識界之中有着碑陣的存在,目前也已經有了六座造化碑歸位,卻因爲羅動和祁山河之間的實力相差太大,而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有利的應對,只能任由情況變得糟糕下去。
“怎麼了!”杜康橋火急火燎的趕回來,阻攔西環院閻宵等人的戰鬥空塞,對於杜康橋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只是短短一會功夫發生的異變,讓杜康橋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趕回來。
“祁山河?”杜康橋說到底還是在逆環待了十幾年的存在,對於祁山河的氣息再熟悉不過,而同樣對於祁山河所留下的印跡也是在徹底爆發之後終於察覺到。
秦望月冷冷的點了點頭:“‘兵’字碑一早就被動過手腳,留下了‘跡’字碑的印跡。”
“大意了……”杜康橋有些懊悔的捶了一拳。
誰能想到這“跡”字碑竟然能夠在別人的造化碑上留下自己的印跡,即便杜康橋在逆環這麼多年,也並不知曉祁山河的造化碑有這樣的功效,顯然這也是對方的底牌之一。
“還沒到絕望的時候,羅動的識界剛開始崩毀,可能因爲碑陣和造化碑都在他識界的緣故,這種速度遠比我料想的要慢,只要找到方法的話,未必沒有迴轉的餘地。”秦望月一邊幫羅動拭去嘴角流出的血,一邊小心翼翼將羅動放在地上,與此同時強大的聖人境氣息全部張開,將整個東環院全部籠罩在內。
“現在鍾離他們應該都在封禁之地了,先不說封禁之地真的和異域十殿剩下的那些怪物戰起來會是怎樣的景象,就現在的狀況,恐怕是不能帶着他施展身法了吧。”杜康橋看着已經沒了意識的羅動說道。
秦望月看着杜康橋問道:“你還記得曾經姜笑笑也遭遇過識界崩毀,羅天衣怎麼救她的麼?”
杜康橋先是一愣,隨即彷彿看到希望的曙光一般:“你是說‘連’字碑?”
秦望月點了點頭:“天亮之前我還有時間,你速去速回。不一定要帶造化碑回來,也可以連人一起帶回來。”
杜康橋砸了咂嘴:“淨罪宮的宮主號稱‘晴日獨傘血雨傾城’,我這次去一趟的話,惡名恐怕又要遠揚了。”
秦望月皺眉:“沒讓你用強的,你就告訴她,當年她恩人的兒子陷於危難,如果她無動於衷的話,再動手。”
“我覺得偷襲帶她回來會更快。”杜康橋說着,也不等秦望月回答,就從原地消失不見,顯然已經動身。
秦望月並不在意,或許是出於對杜康橋實力的認可,總之目前的情況,秦望月除了想到當年“連”字碑的用處之外,倒是別無選擇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孫同舟見危機暫時解除,也是匆忙的趕了回來,可入眼所見的就是已經躺倒在地臉色變得異常蒼白難看的羅動。
“羅動怎麼了!”周小蠻等人也是滿臉擔憂的圍上來。
只是衆人在距離秦望月和羅動所處位置數丈的地方被秦望月喝退。
“如果想他死的快一點,你們大可以繼續嚷嚷。”秦望月雖然嘴上說的毫不留情,但卻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不時的幫着羅動擦拭額頭滲出的汗水,“事情出了些差錯,羅動遭到暗算,識界正在崩毀。”
包括周小蠻在內的衆人都是腳步一滯,大家都是環師,怎麼不知道識界崩毀的可怕之處。
對於實力並不足夠強大的環師來說,識界崩毀無異於死亡。即便剛纔那些被杜康橋施展手段崩毀識界的聖人境存在,也都是元氣大傷淪爲普通人。
所以周小蠻等人此時此刻都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秦望月的言語並非嚇唬人,而是羅動真的危在旦夕。
“秦前輩,羅動應該還有救的吧……”孫同舟穩住自己的情緒,沒有挪動一步,生怕真的如同秦望月所說那樣加重羅動的傷勢,只是那麼靜靜的站在遠處問道。
“不知道。”秦望月淡淡的搖了搖頭,“如今我們能做的,也只有試試當年的方法,只是其中的兇險很大,我並不能保證當年羅動母親姜笑笑救下的那名女童,會不會真的感恩戴德知恩圖報,而不是作爲一個白眼狼存活於世間,畢竟淨罪宮的事情你應該也是有所耳聞的。”
“淨罪宮……”孫同舟有些啞然,“就是那個一人滅一城的瘋女人麼!晴天打傘的原因,也只是因爲當年她滅城的時候,整個城市都下起了血雨。誰能想到‘連’字碑的用法,用在殺人上竟然會這般的可怕!”
“是。”秦望月點頭肯定了孫同舟的說法。
“杜康橋一個人去?”孫同舟有些擔憂,即便杜康橋給他的印象很強,但一想到現在的淨罪宮宮主的所作所爲,很明顯還是後者更具有壓迫感。
“不然我去?那誰護着羅動?”秦望月瞥了一眼孫同舟反問道。
孫同舟以往和金擎漢鬥嘴的時候也算是牙尖嘴利,但此時此刻他卻沒有絲毫的辦法反駁。
確實如此,如今他們所在的地方,秦望月作爲“月”字碑的持碑人,擁有着夜晚時刻整個環界之中最爲頂尖的戰力。可以說是保護羅動的最佳人選,而剩下的能夠跑腿的,只能是同樣聖人境的杜康橋了。
他孫同舟雖然已經春賢境了,也是“木”字碑的持碑人,但終究在這一場頂層力量的較量中,根本沒有出力的地方。
想到這裡,孫同舟不由得嘆了口氣,頹然的靠坐在一邊。
周小蠻等人對於羅動此刻的情況雖然做不到感同身受,但那種擔憂都不是僞裝出來的。
至少在秦望月的威脅下,衆人即便擔憂,卻也不敢上前半步,而是隻能眼巴巴的看着。
“你!”秦望月突然指了指周小蠻,“過來。”
周小蠻意外之餘,也是戰戰兢兢的走到秦望月身邊。
“你和他應該是很好的朋友吧?”秦望月看着周小蠻問道,並沒有詢問周小蠻的姓名,而是問了一個與現在情況沒有太大關聯的問題。
周小蠻連忙點頭。
“從現在到天亮之前,由你暫時照顧他。”秦望月的語氣透露出不可置疑的態度,繼而又轉頭看向包括孫同舟在內的其他人,“你們還有其他人,都遠離這裡,我要佈置一下。”
秦望月當然要做準備,畢竟她的“月”字碑真正的威能只能在黑夜之中持續,隨着月落日升,她也將慢慢老去,並且實力也是退回常人。
爲了以備不時之需,秦望月需要在有限的時間裡面,做盡可能多的準備,至少要撐到杜康橋能夠帶人回來。
周小蠻雖然不知道秦望月爲什麼會選她,但此時她還是有些欣喜,沒有因爲可能會遇到的危險而有絲毫的擔憂,反倒是看着眼前羅動那副模樣不由得一陣心疼。
當年羅動救她還有驚天獵團其他人的模樣,周小蠻還記得清清楚楚。
或許當年沒有羅動的出現,她周小蠻還有驚天獵團的一些人,恐怕都會葬身於平川城外的三連山脈吧。
雖然周小蠻現在無力救治羅動,但周小蠻希望自己能爲救治羅動的行動出一份力,哪怕就是在羅動身邊幫他擦汗拭血一般的瑣碎小事也無所謂。
就在這時,羅動緊閉的雙眼微微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