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輸正想痛罵,忽的聽到耳中響起一個聲音,微頓之後他立即道:“薛天工,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了,你還要百彩隕精鐵來做什麼?依照你現在的名聲,就算不再鍛造什麼神兵出來,也能夠尊享神匠之名過完下半輩子了。”
一抹異色閃過,薛天工茵陰陰的上下打量了班輸一番,冷笑道:“想套我的話?”
忽的,他又笑了起來,冷森森的道:“只要你交出百彩隕精鐵的提煉方法,我自然可以告訴你原因。若是師兄你願意加入,跟着師弟我一同謀劃大好的前程,看在往日情分上……”
“前程,到底什麼事?”班輸心頭劇跳。
薛天工卻不耐煩了起來,臉色一沉:“少廢話,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究竟……”
“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薛神匠的噁心嘴臉,我今天可是見識了。”
忽的,清脆的鼓掌聲響起,聽了許久的唐溪和夜寒終於出現。
推開虛掩的窗戶,唐溪手點窗臺輕盈的翻窗而過,夜寒布巾蒙面掩飾住真面目,身形一縱,輕飄飄的落在她旁邊。二人視若無睹的神態,輕鬆愜意的樣子,看的薛天工和另外三個黑衣人臉色大變。
“你……”一抹寒光盯在班輸身上,薛天工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還以爲自己的行動隱秘,誰知,一切都在別人的算計之下。
“唐溪,怎麼是你?”
他一眼就認了出來了,驚愕中卻並沒有在意,他不知道爲何唐溪會和班輸認識,但心頭一動便明白。既然班輸的手傷好了,自然是唐溪治好的。
冷笑一聲,薛天工冷冷道:“臭丫頭,別以爲你被陛下封爲了郡主就身份高貴,在老夫眼裡,你不過就是個丫頭片子,稍微懂點醫術罷了。今晚之事,不是你一個恩賜郡主身份的丫頭能夠參合的。”
“老夫看在你天賦難得份上,勸你乖乖離開的好,否則……”
眼底的陰沉一片,薛天工心頭快速思量着。
唐溪雖有點身份,卻是個年幼的少女,根本不足爲懼。另外那黑衣人,渾身凌然冰冷,倒看起來有些高手架勢,或許是唐溪的護衛,但畢竟只有一個人。他們這邊有四人,外邊他還帶了埋伏的人手,要對付這兩人,他還沒有放在心上。
只是,被人設計的滋味終究不好受,薛天工話才說到一半,眼神一凜,手中的長劍已經朝班輸狠狠刺去。
“叮!”劍身似被什麼東西擊中,當場斷成兩節掉在地上。
“居然……”看着夜寒,薛天虹眼中慢慢的驚色,沒想到唐溪身邊這個護衛,身手竟然如此厲害!
另外三名黑衣人似乎是保護薛天工的,見狀立即拔劍護在他前面,神情警惕。
看着赫赫有名的神匠薛天工滿臉驚愕的樣子,唐溪微微一笑:“堂堂薛神匠竟然私鑄軍器,若是十二年前之事被當今天子知道,只怕整個天器坊和你薛家滿門都會被抄斬吧?我倒是很好奇,薛神匠背後究竟是誰?”
似乎是自言自語,她並沒有等薛天工回答,轉頭看着班輸,淡淡道:“如何,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沒什麼好問的,老夫恨不得當場殺了他!”班輸眸中噴火,死
死的盯着薛天工,一想到自己的妻子和師父居然都是死在這個師弟手上,他簡直恨不得將之碎屍萬段。
“好啊,班輸,居然設計誘騙我前來……”
薛天工陰狠的看着班輸,眼中蓄滿了殺意:“早知道,我一開始就殺掉你了,不過,你以爲區區這兩人就能夠留下我了嗎?真是太狂妄了!”
手中的半截短劍飛快的朝唐溪擲去,薛天工大吼一聲:“上!”身旁三個黑衣人立即朝唐溪和夜寒揮劍而去,而他自己,一個縱身卻朝門外退去,一眨眼已經到了院中。
眼看夜寒以一敵三,唐溪頃刻間追了出來,那仿若風一般的速度,看的薛天工幾乎呆了。似乎早就預防萬一,他一咬牙,飛快的在腰間一摸,揚手朝地上砸去,臉上那種瘋狂而猙獰的神色看的唐溪心頭一跳,下意識的就朝旁邊閃開。
“轟!”驚人的暴響傳來,隱隱有地動山搖的感覺。
濃郁的白煙猶如蘑菇雲般升騰而起,無數碎石飛濺,四散激射。天井中堆積的一些散碎木炭,只是沾上了一點火星就劇烈燃燒起來,頃刻間化爲滾滾火焰。
整個窄小的天井立即被煙霧和大火充斥,幾乎看不清周圍。嗶嗶啵啵的爆響聲此起彼伏,聲音傳出去幾裡開外。本來就破舊的幾間磚瓦房震的晃動不已,無數磚石往下落。
唐溪心頭劇跳,眸眼圓瞪!如此驚人的爆炸聲,和昨晚花船上的爆炸實在太相似,還有這股味道,似油非油,似硝非硝……難道這炸彈是用焦油炭所制?十二年前也就罷了,現在他又是從哪裡來的焦油炭?
難道他和兵部的人有勾結?
薛天工絕對不能放走了,否則一旦他脫身而去,只怕就再也找不到他。無論是十二年前的百器坊大火,還是昨晚的花船爆炸,薛天工都脫不了干係,就算不是他所爲,他也必定知道什麼!
心中念頭一閃而過,唐溪避過飛濺而來的碎石,就要衝出去。
“父親……”忽然,快要倒塌的屋子中又衝出一人,竟然是班平的聲音。
唐溪一聽暗道不好,安排班平躲在小屋中,沒想到薛天工竟然出手如此猛烈的炸彈,以至於房屋倒塌讓班平也躲不住了。下一刻,薛天工獰笑的聲音響起:“好啊,臭小子,居然撞到我手裡來!”
班平的驚呼聲戛然而止,唐溪更是面色一寒,但卻無法衝出去。強烈的濃煙和火焰薰的她眼淚直流,火辣辣的痛,她一手拂開眼前的煙霧,身形直接高高拔起,猶如一隻飛燕般衝到了房頂上。
踩着瓦片急速前衝,唐溪很快落在大街上。距離天井遠一些,這裡還沒有被煙霧波及,眼前景象頓時開朗,即使夜色昏暗也能夠看的大致清楚。
這時,薛天工恰好挾持着班平衝到門口,陡然一見唐溪竟然站在他前面,臉色一變,張口便是一聲高亢尖銳的口哨聲。
這似乎是暗號,附近又是衣袂聲響,幾個身影衝了過來,團團圍在薛天工前方,看着她虎視眈眈。有兩人更是看清她面目,只一怔之下便朝她出手。
“臭丫頭,隱藏的深啊,居然還有點本事,我倒要看你能夠打的過幾人!”薛天工獰笑一聲,扛起班平就朝街頭另一方逃。
毫不猶
豫迎下兩人,唐溪卻是心頭一沉,若是不趕快收拾掉這兩人,只怕薛天工就帶着班平跑了!
正着急,忽的手下一鬆,才發現是夜寒已經收拾了屋中三人衝了出來。有了他的加入,這兩人根本不足爲懼,唐溪話也來不及說一句,直接朝薛天工幾人消失的方向衝去。
“郡主!”身後傳來夜寒的聲音,但唐溪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薛天工跑了無妨,但是班平,她絕對不能讓他有事!
梨花街的街道地形,唐溪很熟悉,因爲她的明溪館就在附近一條街之隔,她來找班輸也有好幾次。曾經更是爲了甩掉楚輕侯派來的監視之人,幾乎將整條街的小巷都穿了個遍,這裡的十多條小巷子,她也再熟悉不過。
筆直的大街上昏暗一片,除了頭頂的點點星光再無半點光亮。前方四五個黑影似乎已經發現有人追了上來,身形各自散開,朝着街道兩旁黑黢黢的小巷鑽去,動作快速而果決,似乎早就經過嚴格的訓練。
這幾個身影自然是薛天工後來的同夥,唐溪對這幾人絲毫沒有興趣。她只需要抓住薛天工,救下班平就行。
偌大而顯得笨拙的黑影早已經鑽入了巷子中,彷彿隨時都會消失在黑暗中,唐溪卻冷笑一聲,薛天工身上沾滿了焦油炭的煙霧氣味,猶如一道清晰的標記,指引着她追蹤的方向。後面出現的幾人身上根本沒有味道,與他截然不同。
除非現在天下大雨,否則他別想跑得掉!
夜色悽迷,梨花街周圍卻逐漸人聲鼎沸,火光閃耀。
剛纔的爆炸聲已經引起了巡城的值夜守衛,無數官兵朝鐵匠鋪的位置衝去,清晰的鐵甲聲和刀劍聲傳來,捉拿賊人的聲音一聲聲傳來。薛天工聽得更是心神不安,想起今晚的失敗行動,恨不得一把將肩上的少年掐死。
他左看右看,既要甩掉身後的追兵,又要防止被官兵發現,身形畏畏縮縮,不過片刻已經被唐溪追上。
“薛神匠,你還想逃嗎?”身後冷厲的一聲女子聲音,悅耳清麗,卻聽得他心頭一跳。
“唐溪……”薛天工猛地回過頭來,一把放下班平,另一隻手飛快的抽出了懷中的匕首,抵在他咽喉處,惡狠狠的道:“老夫跟你無冤無仇,你爲何糾纏不放?”
“放了他,我不再追你。”唐溪淡淡道。
嘴角一抽,面色無比陰沉,薛天工手上卻是一緊,低喝道:“你以爲我會信你?唐溪,你貴爲郡主身份,居然接近班輸來查老夫?他的手傷是你治好的吧?不過一個廢人,你爲何要治他?”
唐溪冷然道:“我身爲醫者,治好班大師的手傷有何不對?倒是你,堂堂神匠身份,居然膽大包天私鑄軍器,難不成你想要造反?別說這事已經過去了十二年,若是讓陛下知道,你下場可想而知!”
“臭丫頭,老夫圖謀大事豈能壞在你手中,乖乖讓開,休要再跟着老夫。否則……”
薛天工忽的手上一用力,原本昏迷的班平竟然醒了過來,他冷笑一聲,陰測測的道:“唐溪,你喜歡多管閒事是不是?老夫今日就當着你的面殺了班平,我看你怎麼給班輸交代!他唯一的兒子因你而死,也不知道身爲醫者的你,心中會什麼滋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