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門中,規矩先不說,起碼應該知道我門之名。”
今生今世,在異界,唐溪念念不忘重現唐門之威,今天終於走出了第一步。心頭亦是有些激動,她面色肅然,正色道:“我們一派,稱之爲唐……”
驀地,她臉色一變,轉頭盯着門口:“誰?”
班輸和班平二人同樣警覺,一轉頭便聽到推門的聲音。如風一般,唐溪閃身出了內室,到了外間,卻發現楚輕侯面含淺笑,走了進來:“怎麼了?我聽丹青說你來了,就來看看你。”彷彿根本沒有聽見之前唐溪那聲冷厲的喝聲,他神色如常,看見班輸父子還點了點頭。
一看是他,班輸和班平都有些尷尬,訕訕的喊了一聲‘楚先生’,便退了回去。
哪裡不知道剛纔一切都被楚輕侯聽了去,唐溪有種秘密被撞破的惱怒,更爲自己的大意而後悔。本想着只是簡單幾句,碧水榭中下人本來就少,這裡又是給班輸父子藏身的地方,按按理是不會隨便有人來的。
卻沒想到,楚輕侯這麼快就來了,想必她前腳進來,丹青立即就去告知了他。
哼,果真是他的人!和他一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明明答應了不說她來的事,一轉眼就去告訴楚輕侯了。
心頭的火卻不能當着班輸二人面上發作,畢竟論關係,她怎麼也和楚輕侯是師徒。她若不尊師,如何以身作則教導班平?
“班大師,你和班平先出去一下,我有話和楚先生說。”
楚輕侯似乎也有這個意思,還加了一句:“碧水榭不是什麼人都敢擅闖的,班大師放心好了。班平傷勢痊癒,也應該到處走走,你帶他四處看看吧。”
待二人關好門出去,唐溪臉色立即沉了下來:“楚輕侯,你真有些卑鄙呢!這裡雖然是你碧水榭,可你也應該知道窺探他人隱私,非君子所爲。”
眼神一動,落在她手腕的手鐲上,楚輕侯脣角一勾:“溪兒可說的是這暗器?我早見識過了,哪裡還算什麼隱私?再說了……你我師徒,需要這麼生分嗎?就算你有什麼秘密,難道對爲師也隱瞞?”
唐溪冷笑一聲:“好像楚大人的秘密比我更多吧?我何時要求了你也將秘密全部告訴我?以己度人,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怎麼,溪兒對我的秘密很感興趣?”
楚輕侯走了過來,一副淺笑溫柔的樣子:“只要你開口,我絕對不瞞你。不過有個條件,溪兒若是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你保證,一輩子也不離開我?”
又是這種曖昧的話語,虛僞的溫柔眼神,唐溪被他看得心頭一跳,飛快的強壓下這種荒謬感覺,後退一步離他更遠:“用不着!我對你的秘密不感興趣,也不想知道,你也用不着告訴我。”
眉頭一皺,楚輕侯看着她:“溪兒,你怎麼了?”
看他一副無辜的樣子,唐溪只覺得真的好假。別以爲她會忘記他那晚的狠辣,毫不留情的就讓手下斬斷一個人的手臂,縱使那是他敵人,但已經落到了手中,他需要
用這般殘酷的手段逼供?他的心是鐵做的嗎,還是他根本沒有心?
再也不會被他的僞裝迷惑,她不會再相信他,無論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她都不會爲此改變心意。他太危險,她要遠離這個男人!
眸眼慢慢的擡起,眼底已經是冰涼一片,唐溪啓脣,語速緩慢卻帶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意:“楚輕侯,夠了,從今天開始,無論之前我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到現在爲止,一切到此結束好不好?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各不相干。”
聽得她這句話說完,楚輕侯原本還掛着笑意的臉,一點點變得冷厲。
眉頭深蹙,似乎有些不相信唐溪會說出這樣的話,只是她的神情沒有絲毫說笑,板着的俏臉上看不到丁點溫度,楚輕侯瞳色一暗,看着她一開一合的紅脣,一股怒意逐漸充斥了內心。
不是沒有發現他的改變,唐溪不爲所動,繼續往下說。
“從一開始,你我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我藉助你的名頭,爲唐家洗脫冤屈,你將我視作擋箭牌,躲開嵐熙公主的騷擾。不過現在……這些已經不需要了。唐家危機解除,我也有了郡主身份和陛下的重視,想來尋常人也不敢再得罪唐家。”
“至於你,嵐熙公主嫁給南魏國大皇子的事已經定了,她再不願意也反抗不了,我這個擋箭牌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至於你我的師徒身份,鑑於爲陛下煉丹一事,只怕短時間沒法解除,但私底下,我們還是不要……”
心中一大堆話還沒說完,唐溪手腕卻一緊,已經被楚輕侯握住了。
猝不及防,他的力道卻極大,彷彿想要將她的手腕捏碎似得,楚輕侯皺着眉盯着她,眼中似有一絲怒火:“唐溪,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一刻似曾相識,猶如二人初見一般,那個時候,他也是這般下手無情,幾乎要折斷了她的手。
深吸口氣,唐溪淡淡道:“我說的,你應該聽懂了。”
猶如寒風拂面,瞬間一股森冷的感覺襲來,楚輕侯直盯着她,犀利的眼神毫不掩飾:“你居然想要甩開我?將我利用完了就想一腳蹬掉?”
唐溪冷笑一聲:“不過是相互罷了,憑什麼說我利用你?你捨不得面子被我一腳蹬開,你可以主動啊?我不會介意……”
她纔想要抽手,楚輕侯卻反而握的更緊,冰冷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我說了,你這輩子都是我的人,休想逃走!你跟在我身邊知道了那麼多秘密,你說,我會放過你?”
聲音壓抑而低沉,那隱含的憤怒卻感受的清清楚楚。唐溪看着他越湊越近,卻憤怒異常的臉,越發感受到了他的可怕和威脅。
心頭升起一股強烈的危險感,她一伸手砍在楚輕侯握住她的手腕上,他卻似乎早已察覺,手一動,讓她砍了個空。
一股大力一帶,她控制不住身體,轉眼已經被他緊緊禁錮在懷中。她的手被他反圈住,背部緊抵在他胸膛,近的沒有一絲距離。
濃郁的男子氣息混合着身體的熱度,順着她背脊傳遍全身,唐
溪身子一緊,手肘猛地往身後一撞:“放開!”話才說完,又被楚輕侯避開。
“你再動,信不信我捏碎你的手?”
冷厲的聲音帶着強烈的威脅,楚輕侯環抱着她,動作曖昧而親密,聲音卻越發低沉沙啞,彷彿從喉中一點點逼出:“等我將你的手捏碎,然後再給你治好,我的醫術,你要不要親身體會一次?”
“瘋子!”
唐溪想要抽出另一隻手攻擊他,才一動,楚輕侯已經察覺,飛快的抓住將之環繞到背後。他的速度太快,手勁半點沒有放鬆,唐溪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她的雙手彷彿被鋼鐵禁錮住一般,用力掙扎也掙脫不了。
臉色一沉,唐溪此時的動作,彷彿自己抱着自己一般,只是她的手卻被楚輕侯死死扣在身後。掙扎了兩下沒有效果,她也不再動彈,沉默如空氣一般,籠罩在二人之間。
一股溫熱的氣息噴到臉上,楚輕侯湊在唐溪耳邊說道:“別想再用你的暗器,我上一次當,上兩次當,可絕對不會有第三次。你若不聽話,我便給你摘了藏起來。”
她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他答不答應和她無關,就算他不答應,她也不會再接近他。輕哼一聲,她將頭側到一邊,懶得理他。
好一陣沉默,二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保持着這個姿勢。
貼的如此近,難免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唐溪雖然極不習慣,聞到身後飄散過來的,熟悉中帶着讓她沉醉的氣息,腦中卻交織着那晚的從薛天工身上噴出的鮮血,警惕一點點壓過了心軟,咬着脣堅持着。
楚輕侯也一直沒有開口,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夠感受到他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在慢慢放鬆。似乎能夠掙脫了,但唐溪並沒有動,只怕她一動,他又會抓的更緊。
“是不是那晚,我嚇着你了。”又沉默了一陣,楚輕侯終於開口,聲音低低的,微微有些沙啞,似乎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知道是因爲那晚的事情,才讓她變得如此,他亦有些無奈。即使早就想過了結果,可是若是重來一次,他依舊會這麼做。
等了一會,沒有聽到唐溪回答,楚輕侯輕嘆了一聲,然後又道:“我以爲,我們相處這麼久,你多少應該有些瞭解我。我在你面前幾乎沒有隱藏過,從沒有欺騙過你,你說是不是?”
低垂着眼眸,唐溪依舊沒有回答。瞭解,是啊,她怎麼會不瞭解他?
兩面三刀,表裡不一,她知道他有無數張面孔,腹黑狠辣,果斷無情。就連殺人這種殘忍的事,也可以做的不帶一絲煙火。他僞裝的這般優雅高貴,行事卻截然相反,她知道,無論她和他相處多久,都不可能徹底瞭解他。
心中亂七八糟的想着,楚輕侯的聲音依舊低沉,似乎是在解釋,又彷彿是在狡辯:“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心狠了?你就沒有想過,凡事必有因嗎?無論我做什麼,都有我的道理,你真的不用想太多,只需要相信我就是了。”
相信?唐溪心頭輕嘲,她敢嗎?不要弄到最後萬劫不復,將整個唐家都陷進去了,後悔都來不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