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說完,唐溪開始給姚貴妃把脈。
方哲耀和姚貴妃都沒有在意,特別是後者,對於自家身上狀況,有沒有異常是最清楚的。雖然說這兩天有些睡不安穩,不過是思慮多過,現在既然知道原因,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瑞秋端來茶伺候在一邊,還拿來了一盤子外皮紅豔豔的石榴果,姚貴妃見唐溪收了手,笑着拿起一個遞給她:“郡主,這是陛下賞賜的石榴果,只有我這宜春宮纔有,郡主嚐個鮮試試?”
見她半點沒有在意自己胎像情況,反而很是炫耀幾個果子的樣子,唐溪心中暗嘲,面上卻慢慢的收斂了笑容,思索起剛纔自己診脈所得,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剛纔她的發現,要不要給姚貴妃說呢?雖然這症狀並不明顯,但卻很顯然,她身邊的人有問題。
唐溪的反應讓姚貴妃一愣,順勢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沒了:“郡主,你……”
“是不是母妃身子有問題?”方哲耀直接道,表情亦擔憂起來。
迅速做好決定,唐溪不答反問:“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平時我沒來的時候,給娘娘安胎的御醫是哪位?”
姚貴妃更慌了,手中拿着的石榴果一下子滾到了地上,臉色大變:“是太醫院的孫院判,他負責給、給本宮安胎已經三……三個多月了,還是陛下親自指的他……郡主,可、可是他……他有問題?”
聲音都哆嗦了起來,摸着腹部的手更是顫抖的厲害,方哲耀急的死死盯着唐溪,沉聲道:“郡主,是不是這個人對我母妃下了手?他到底幹了什麼,我母妃身子有沒有問題,若是……”
“貴妃娘娘,五皇子,你們不要擔心,真的沒有什麼。”
唐溪微微驚詫道:“我沒有說這位孫太醫對娘娘下了手啊,你們怎麼擔心成這個樣子?”
“那郡主你……”姚貴妃和方哲耀同時道。
“我就是對這孫太醫的醫術好奇罷了。”
唐溪搖搖頭,笑了起來:“娘娘腹中的孩子並非但沒有問題,而且發育極好,這點是可以放心的。我奇怪的是,以前給娘娘檢查身子的時候,發現娘娘多少有些血虛氣虛,不過這是大多數女子都有的問題,並無大礙。”
“而我剛纔再給娘娘檢查,卻發現娘娘身體變得好多了,完全沒有那些症狀了。我便想問問,究竟是哪位醫術高明的太醫給娘娘安胎的,竟然能夠將娘娘的身子調養的這樣好。”
姚貴妃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輕拍自己的心頭,有點嚇着了的樣子,佯嗔道:“哎呀,原來是這樣,郡主你可嚇壞本宮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方哲耀也鬆了一口氣,重新坐了下來。
秋蕊見姚貴妃有些高興,笑着道:“郡主所有不知,那位孫院判是陛下親自指來給我們娘娘的,不論是娘娘平日的安胎藥,還是飲食茶點,就連每天要吃什麼水果,喝多少水,孫院判都說的清清楚楚,可
細心了。”
唐溪點頭:“嗯,難怪如此,這位孫院判果然是極好的,難怪他能夠被陛下指來。”一邊說一邊看着姚貴妃笑道:“娘娘身子也圓潤了不少,看來的確是調養的很好,那我就算不來,也沒什麼大礙了。”
“怎麼會?”姚貴妃掩嘴笑了起來:“郡主的醫術本宮還是更爲相信的,只不過郡主平時很忙,又要忙着醫館,還要和楚先生一起爲陛下煉丹,最近又要建造佛塔替那些苦難人祈福,實在分身乏術。若非這樣,本宮還真想一直將郡主留在我宜春宮呢。”
“呵呵,娘娘說笑了。”
唐溪起身告辭:“既然這樣,那我就走了。五皇子……”眸光看了過去,脣角一抹會意的微笑:“事情就拜託你了。”
“郡主放心,絕對不會有問題的。”方哲耀大手一揮,笑道:“來,本王親自送郡主。”
“不用了,五皇子請留步。”視線從姚貴妃渾圓的肚腹上移開,唐溪點頭頷首,終於轉身出了宜春宮。
今天這次真是沒有白來啊,不但將計劃佈置了下去,而且還看到了姚貴妃身邊的問題。
一直以爲自從她第一次給姚貴妃提醒過,她就會好好嚴防留心,卻沒想到這宮中,竟然藏着這麼多陰險的人,齷齪的事,就連姚貴妃如此謹慎都防備不到。
明知方哲耀和方凌玄之間的事,已經嚴格注意魏皇后那邊了,只怕姚貴妃是連宮中其他嬪妃都一併留意上了,卻依舊沒有想到,她還是在不知不覺間被對方下了手。
只不過這手段實在防不勝防,若非她前世聽得多看得多,只怕也不會在完全健康狀態的姚貴妃身上看出問題。姚貴妃現在的問題,只怕就算是楚輕侯來了,也不一定能夠想得到對方的手段,因爲他終究是個男子,有些事沒有經歷過。
母體無恙,胎兒更沒有問題,平時飲食也盡善盡美,湯藥更是沒有人下毒,什麼暗藏的墮胎藥,麝香紅花這些,統統沒有,難怪姚貴妃沒有半點懷疑,也不再讓方哲耀去請她來了。
想着剛纔她診到的情況,姚貴妃肚腹中的胎兒,目前不過才五個月,已經發育到兩斤左右,而正常情況,應該才六七兩,實在是營養好過了頭。若是照此繼續下去,只怕等到她生產的時候,那個胎兒應該超過十三四斤了吧?
姚貴妃想要順利生下如此巨胎,呵呵……
唐溪冷笑一聲,那可真得全靠老天保佑了。
心中閃過一抹慶幸,好在她喜歡的男人不是帝王,她用不着在這個時代勉強自己成爲後宮萬千佳麗中的一個。更不用擔心她會遇到這種下作事,連對未出世的胎兒都能夠下得了手。
輕嘆一口氣,怪只怪那未出世的孩子投錯了胎吧。她救得了一次,救不了一輩子。
“見過蕙怡郡主。”身旁路過的幾名宮女問好聲讓唐溪回過神來,她點點頭笑笑,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走到玉雪殿附近。
這裡環境
清幽,荒涼的連花木都看不到,雖然也有宮女太監打理,但明顯沒有上心過。剛纔宜春宮中種滿了各種珍貴的名菊,而這裡,只有零星的野花盛開,實在和冷宮有的一比。
她怎麼會走到這裡來了?難不成心頭還惦記着這玉雪殿的主兒嗎?
心思一轉,唐溪不禁笑了起來。
正愁計劃的環節還差最好的一個引子,玉雪殿這位德妃娘娘,豈不是最好的人選?想着她上次威逼利誘也要她給一枚毒丸,對德慶帝下手,只怕這一次要她配合做點什麼,她會很願意的吧?
緩步走進了其中,依舊和上次一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玉雪殿前不但看不到打掃的宮女,還有幾隻麻雀在嘰嘰喳喳的啄食着草籽,她一走近,呼啦一聲全飛了。
牆角的幾株木槿花,葉片枯黃有氣無力,顯然是很久無人澆水施肥了。兩旁的迴廊邊也鑽出了稀稀拉拉的野草,石椅上鋪着一層薄灰。
看樣子這位德妃娘娘真的幾乎被打入冷宮了呢!
直到唐溪走到殿門口,一個正懶洋洋打着呵欠伸懶腰的宮女猛地被嚇一跳,等看清是誰,頓時連忙躬身:“參見蕙怡郡主,郡主怎麼來……是、是要我們娘娘嗎?”
她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看的唐溪面色一冷:“你下去吧,我自己去找你們德妃娘娘。”
“奴婢馬上去給郡主通傳……”
“叫你下去!”唐溪可不想有人在旁邊,說話不方便。
見唐溪冷聲厲色,明顯心情不好的樣子,那宮女不敢再說,連忙退下了。
屋中光線充足,卻依舊帶着一股蕭條清冷,桌上冷茶一杯,顯然放置的時間已經超過一天,一盤已經有些脫水的瓜果,都是最常見普通的,只怕也四五天沒有換了。
越發覺得這德妃娘娘過的悽苦,有種自暴自棄的心理,若非如此,再是動點心思,也不至於一個妃位的娘娘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正廳中沒有人,唐溪掀開褪色的紗簾進到裡面寢宮,就見一個素面素色的女子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看着窗外發呆。沒有任何表情,彷彿泥塑木雕般毫不動彈,連眼都不眨一下,衝她身上看不到任何生氣,彷彿一具已經失去了靈魂的皮囊。
連唐溪走到她面前也沒有反應,一直保持這個姿勢,滿屋子一片死寂,只有漂浮在陽光中的灰塵不斷起舞。
“我若是你,不如死了得了!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就算你曾經那位心上人看了你這樣子,只怕也會心生厭惡,再不願多看你一眼吧?”
冷冰冰的聲音似寒風般吹過,德妃眼皮一動,終於轉頭。當她看清眼前之人竟然是唐溪,先是一怔,而後露出一抹怒容,似想要站起伸手,結果卻無力的跌坐回來。
“你……你還來幹什麼?”她虛弱的道,彷彿幾天沒吃飯了一般,說話都有氣無力的。眼中卻帶着一抹恨意的光痕,彷彿激發了幾分活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