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猛!”張愛國扶住樑偉軍的肩膀,緊挨着他坐下,瞪大眼睛望着他問,“回、回令!”
“果敢!”樑偉軍看着眼前有四五個人影在晃,使勁眨眨眼說,“你是誰?坐穩了,晃什麼晃!”
“張愛國!”
樑偉軍接口說:“張愛國?張愛國這個傢伙不是好鳥。我喜歡鄭燕,他跟着瞎摻和,就他一個****配得上鄭燕嗎?燕子是我的,她喜歡我這樣的……張、張愛國還砍了我一馬刀,我當兵他也跟着當兵,媽的,到處瞎摻和,我好不容易去抓個‘舌頭’,他又跟着摻和……”
張愛國使勁推了樑偉軍一把:“你小子真是個渾蛋,怎麼當着我的面罵我。燕子腦門上打着你的記號了?憑什麼說是你的,你不追還不讓我追,我就是追……我已經追上了,娟子已經同意了,回去我們就結婚……”
“扯淡,娟子是我的!”樑偉軍又問,“你是誰?”
“張愛國!”
“張愛國在這次任務中表現得還算可以,我認爲可以擔任我的副手!”
“扯淡,老子是副連長,是連長的副手!”說到連長,張愛國突然扶着樑偉軍的肩膀站起來,“嫂子還沒有隨軍,老子要去找一號首長討個說法……”
“沒錯,我也去!”樑偉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說,“列隊,列隊前進,我們可是空降兵,聽口令,起步——走,唱支歌!背起傘,挎上槍,預備——唱!”
“背起傘,挎上槍,乘着雄鷹上戰場;越過高山峻嶺,跨過黃河長江,我們似神兵從天降……”
雄壯的軍歌彷彿給兩人增添不少力量,他們的腿腳利索了許多。兩人見路就走,一首接着一首地把所會的軍歌都唱了一遍,還沒有找到一號首長的宿舍。他們根本不知道一號首長住在哪裡,盲人瞎馬一般在營區內轉來轉去。
一條寬約半米的小水溝橫在面前,張愛國眯着眼瞄了半天,用力一躍,一腳踩進水溝內。
樑偉軍大笑:“笨啊,簡直笨得要死!看我的!”
他挽袖子露胳膊地準備了半天,搖搖晃晃地用力跳進水溝內。兩人爬出水溝,你瞅我我瞅你,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去很遠,一名小戰士匆匆趕來怒氣衝衝地說:“請你們不要笑了!”
樑偉軍揉揉眼纔看清來的是名戰士,不以爲然地說:“小兵芽子還挺厲害,給軍官下起命令來了。”
張愛國低頭看看軍裝確認他的軍官身份,這才擡頭說:“你是哪個部隊的,學過條令沒有,見了軍官要敬禮!快敬禮,要不我找你們領導去!”
小戰士見兩人坐都坐不穩,明白他們喝多了,不能糾纏下去,規規矩矩地敬了禮,然後說:“首長,我求求你們不要鬧了,一號首長心情不好……”
“你這個小同志怎麼這麼說話!”張愛國不高興地說,“我心情還不好呢,我們連長犧牲了,大個子、小南京也犧牲了,我們……”
說着,兩人的眼圈都紅了。
“首長,對不起!如果不是有特殊情況,我不會來找你們。一號首長的兒子,昨天在K地區執行任務時犧牲了,一號首長就一個兒子……”小戰士的眼圈也紅了。
“什麼?你說什麼?”兩人的酒醒了一半。
“一號首長的獨生子犧牲了,他的心情不好,今天喝了點酒……”小戰士抹了把眼淚,擡頭向樓上亮着燈的窗口看了一眼說:“求你們不要笑了!”
樑偉軍拉着張愛國站起來,整整軍裝正色說:“同志,對不起,我們不知道這個情況,保證不會再鬧,你回去吧,我們在這兒坐一會兒。”
小戰士走後,兩人頹然坐在地上,他們沒有想到一號首長的兒子犧牲了,他還強忍悲痛來給他們慶功。白髮人送黑髮人是何等悲痛,首長也是人啊,他和天下所有的父親沒有區別。
兩人隱隱聽到一絲如同老牛哀鳴般的哭聲。他們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不忍心去打擾一個只能在夜深人靜才能偷偷悲傷的父親,默默地對着一號首長的房間敬了禮,轉身離去。
樑偉軍想起一號首長說過的話,“烈士們走了,還有我們。”他對張愛國說:“我們是不是該爲烈士們做點什麼?”
張愛國用力點點頭。
第二天,樑偉軍把他當月工資寄去杜懷誠的老家,從此就沒有間斷過,每個月都會把他工資拿出四分之一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