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治,活着遭罪,治,自己的錢連診金都交不起。怎麼辦?拖着病痛到處找活幹,攢不夠診金,那就累死算了。
鬼知道這些人在這麼長的日子裡經歷過多少絕望?但怪誰?怪命!命不好生了病,要一生沒病沒災的該多好?
邁不過這道坎的,自殺了。從玄天府醫館出來的病人擦乾眼淚,望着東邊初生的驕陽,深吸了一口氣。雖然自己命不好,但是運氣還行。至少熬到了玄天府第一醫館開業不是。
“比起那些沒有撐到的,好多了。”
“是啊,想想昨天那幾個跳河的,那才真的冤呢……”
“爲了不拖累家人,被逼的啊!要能賴活着,誰願意去死?”
“玄天府總算幹了件好事了。”
“你不知道?玄天府變天了。”
“變天了?怎麼回事?我怎麼沒聽說?”
“以前的那個玄天府總鎮,缺德事幹的太多,可能被某個大俠給替天行道了。這次朝廷派了個新的玄天府總鎮!
聽說是從楚州那邊調過來的,看着像是個好官。”
“你這不是屁話麼?不是好官,能建蘭州玄天府醫館,能讓我們都能看上病?”
“說的也是!”
第一天,百姓們興沖沖的拿着藥方去各大藥鋪抓藥。
第二天,當百姓們再去抓藥,卻傻眼了。和昨天一模一樣的藥,昨天要一百文,今天要三百文?直接翻了三倍啊!
“別吵別吵!你們叫喚也沒用,誰讓你們這麼多人一起來抓藥的。藥鋪庫存少了,還沒來得及進貨。現在藥就這麼點,價高者得!”
“這是什麼道理?玄天府醫館的藥怎麼沒有漲價,你這裡就漲了三倍?有這個理麼?”
“什麼道理?藥鋪是我開的,我就是道,我就是理!你們要覺得沒有道理,去玄天府醫館排隊去吧。不過提醒你們,玄天府醫館的藥也是不多的,可能今天就會售罄。你們愛買買,不賣滾!”
被藥鋪掌櫃這麼一擠兌,人羣頓時安靜了。做買賣就是這樣,你愛買就買,不買就走。
可是……
有的人一扭頭,走了。有的人卻望着手中的藥方,忍着眼淚交錢。
“崩——”
一聲巨響,身前的辦公桌在陸笙的一掌下化爲飛灰。
“坐地起價?他們敢坐地起價?誰給他們的膽子?很好,纖雲,去,把那些坐地起價的藥鋪都給我拿下。本官倒不信了……”
“大人,我們還沒有頒佈物價保護條令!”纖雲苦笑的提醒道。
價格保護條令是陸笙獨創的,但凡在陸笙所呆過的地方都必須執行的條令。甚至價格保護條令模板,在玄天府嫡系一脈一直被嚴格貫徹。
與百姓民生有關的衣食住行再加上醫療喪葬這一塊,都由官府統一定價。
一般來說,掃黑除惡樹立威信之後,就會立刻推出價格保護條令。都是現成的東西,到哪裡都能套用。
陸笙來到蘭州半個月,眼睛一直盯着醫療體系的崩盤,一直盤算着從楚州調集醫療體系一時間竟然忘了玄天府黃金三把斧。
之前還說姒錚懈怠犯錯了,看來也怨不得人家。陸笙自己不也忘了放出物價保護條令麼?
“哼,把物價保護條令拿來,我這就去太守府!”
“是!”
陸笙接過現成的物價保護條令,匆匆的來到太守府。而孟太守現在也很忙,忙着接待一樁又一樁狀告。
而這些狀告,竟然出奇的統一,就是告藥鋪賣藥昂貴,翻了數倍。
這問題,孟往年也是很頭疼,藥是人家的,人家賣多少是多少,誰也管不着啊。就算官府幹涉?怎麼幹涉?人家不偷不搶沒有犯法啊。
孟往年很清楚,這是幕後黑手的反攻,必須儘快解決。但是怎麼解決,孟往年卻是抓耳撓腮無計可施。
“太守大人,玄天府陸大人來了。”
正在孟往年急的來回走動的時候,這一聲就彷彿破開雲層的曙光一般照在孟往年的心上。
“快,快快有請!”
“太守大人,我有要事相商!”陸笙黑着臉開門見山的說道。
“陸大人,您還是先別說你的要事了,我這邊也有個棘手的事,你替我出出主意。要是不妥善處理,我怕是沒心情聽其他的事了。”
看着孟往年也是一臉焦急,陸笙深吸幾口氣讓自己平復了下來,“太守大人您說。”
“昨天,玄天府第一醫館開業,算是給這掌控蘭州醫館的幕後黑手沉重一擊。本官甚是高興,卻不想今天一早,有數十波百姓前來告狀。
蘭州各地藥鋪皆已哄擡藥價,原本該十文的藥,他們藥價三十文,整整翻了三倍。只是這藥是人家的,我們也不能因爲這個抓人吧?
如果不加以制止,我們辛苦制定的反攻如何進展?你都打響第一戰了,太守府不能扯袖子啊!”
“太守大人別急,我就是問此事而來。”一聽孟往年的話,陸笙頓時笑了。原本以爲還要費點口舌,想不到這麼一拍即合。
“太守大人,您看,這是物價保護法!太守府,玄天府聯名出臺此禁令,禁令下達之後,如再有哄擡物價者,依律抓捕緝拿。
我這裡還專門羅列了一百八十七中常用藥物。雖然天下藥材種類繁多,但真正用得着,用的多的也就兩百種。只要這兩百種藥固定價格,他們就翻不出我們的掌心。”
聯合出臺政令也不是第一次。但上一次是針對藥鋪違法亂紀的行爲,可這一次是在朝廷的法令上面額外出臺一條州法。孟太守的心猛地一跳,手都有些哆嗦。
“孟太守,你怎麼了?”
“我們聯合出新政令……這可以麼?”孟往年有些遲疑的看着陸笙問道,那表情,卻讓陸笙生出一絲同情。
同樣是一州太守,孟往年的膽量氣魄差了賀行之幾條街。一州太守,是完全有權利越過朝廷內閣出臺適用於本州的禁令的。
這是一州節度使的權利,否則怎麼能說是封疆大吏呢?
本來是你的權利,你都這麼畏畏縮縮?陸笙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朝廷出臺的法令,大禹十九州都必須遵守。一州出的政令,只管用於一州。您堂堂蘭州太守,難道連發一條法令都不敢麼?”
被陸笙這麼一激,孟往年的臉色頓時漲得通紅,“與玄天府一起發政令,本官怕什麼?來人,命印刷工坊,立刻加印物價保護條令!”
條令只是總綱,後面還有細分羅列。好在有現成的模板,不需要陸笙重新編排。甚至固版印刷的字模,陸笙也隨同一起帶了過來。
畢竟物價保護條令是玄天府固用的三板斧,只不過來到蘭州之後被蘭州的現狀驚到一時間忘了。
模板現成的,當天就印了三百份。而後命玄天府衙役立刻送往西寧城各大藥鋪。
“砰砰砰——”
“誰啊?官爺?您怎麼來了,不好意思,店裡太忙,沒能招呼……”一名藥鋪掌櫃連忙堆笑的說道。
“不用!接着!”說着,從懷中掏出兩本剛剛印刷出來的物價保護條令扔了進去。
“抓緊時間看!從今夜子時開始,此法令正式生效!如子時以後,不按照法令執行者,以違法亂紀處置。”衙役留下冷冷的一句,轉身走向下一家。
先給藥鋪扔過去,那是爲了解燃眉之急。這法令要真正的發行全州,沒有半個月是不要想了。
“欺人太甚!誰給他們的權利,誰給的!”陰暗房間中,一箇中年男子暴怒的摔碎了手中的茶杯。而放在他案前的,正是玄天府和太守府聯合出臺的法令。
藥物價格那邊打的水深火熱,但玄天府第一醫館的生意依舊火爆。尤其是到了第二天,竟然呈爆炸式增長。
第一天,多是一些絕望的貧苦百姓的曙光,那麼到了第二天,就是富足人家也來了。
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無論貧窮富貴,都是靠着自己辛苦賺來的。不說省吃儉用,但也是廢寢忘食。看個病,被大夫嘴巴一張就輕鬆的拿去,富人家也吃不消。
富人,窮人,一窩蜂涌來。
但這一次,玄天府第一醫館終於做到了醫者父母心,一視同仁。沒有什麼直通道,不管誰,掛號費五十文,什麼病都一樣。拿號,排隊。
“三七六四號,請到三三一號就診!”一名聲線洪亮的小廝,操着大喇叭吼道。
一個長着獐頭鼠目的年輕人鬼鬼祟祟的來到三三一號,剛剛來得及坐下,對面的老大夫眉頭一皺。
“下一位!”
“哎?你還沒給我看病呢?怎麼就下一位了?你難道就是這樣看病的?”
“少嚷嚷,醫道講究望聞問切,我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壓根就沒病。”
“大夫真神!”青年偷偷的給大夫豎起一根拇指,而後悄悄的塞過去一張銀票。
“你這是做什麼?”大夫臉色一寒,冷冷的質問道。
“大夫,您醫術這麼高,何苦窩在這座小廟裡?一眼就能看出小的沒病,小的真替你叫屈。”
“你到底想說什麼?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後面還有很多人排隊呢。”
“大夫,我打聽過了,像您這樣的大醫師,玄天府給你一個月十兩銀子的月奉!要是您願意,濟世醫館願意給你一百兩一個月。您想想,一百兩一個月,蘭州的百姓就是不吃不喝二十年也掙不到這麼多錢。”
“哦?”大夫眉頭一挑,臉上頓時掛起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