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童吃過晚飯,便去奶奶那兒坐了一會兒,自從爺爺過世後,便時常過來陪陪她。
奶奶已經漸漸的習慣了這種獨立的生活。
正與奶奶閒聊着,屋門輕輕地開了……
黑黑的夜色中,有一雙神秘地眼睛射進來,閃着藍幽幽的光芒,極不安分的樣子,如同兩支箭。
楚江童怒目而視,望着門外夜色中的眼睛。
奶奶在爐邊做疙瘩湯,全然不覺。
幸好,她沒有注意到,不然定會被嚇壞的。
過了一會兒,奶奶感到一股冷風襲來,便去關門。
楚江童忙站起來,將門兒敞開:“奶奶,我去小便……”
院子裡。
楚江童望着默默而立的哭鬼,低聲說道:“你喜歡偷襲,這很卑鄙!”
哭鬼笑笑:“我卻覺得你們更卑鄙,你們陽間人的行爲最讓我們陰世看不起!”
楚江童說:“你的所作所爲,其實我已經不願再用什麼詞語來形容!”
哭鬼說:“我今晚來只是看看你奶奶,也並非欲要傷害她,你卻提防着我,你們陽間人的本性就是生性多疑。”
楚江童笑道:“我每天晚上都過來,不過,你就是傷害了她,我能做到的只有——復仇!無論你們傷害誰,我都一樣。”
哭鬼說:“呵呵,這麼有血性的男子,空留在這陽間,不歸順我們陰世,可惜了!現在投降還不晚!”
楚江童哈哈大笑:“哭鬼先生,我很欣賞您的樂觀,連自己的悲慘處境都這麼津津樂道……”
哭鬼今夜說話很撬:“好好好!楚江童,不怕你執迷不悟,最只有一天,你會後悔的,我們陰世的力量是你們所無法戰勝的……”
“陰世中,還有很多和你一樣幼稚的鬼兒,都這樣認爲。你們的力量縱然再強大,我們陽間卻是正道,不與你們計較,但是,如果你們的行爲,侵擾了我們的正常秩序,那——你想想,我們該怎麼做?”
哭鬼顧自仰面長嘆:“楚江童,原本你很有前途,但是你們陽間現在不會接納你,你再有才學,不是一樣過着貧窮的日子?好了,別再幼稚了,你在陽間沒前途,除非你是個壞孩子,只有違心的去做事,纔能有光明的前途!”
楚江童拍拍手:“看來,你真是個白癡鬼,小時候不好好上學,到了社會上,又不愛看書,怎麼懂得什麼道理?你簡直和我們陽間的某些迂腐之輩是半斤八兩啊!可憐哪!跟你浪費口舌,是我的恥辱……”
哭鬼生氣了,歪咻咻的鼻子直粗喘。哎喲,這臉可太醜了。
楚江童望着他的眼睛,很不解:“鬼,也有長的這麼醜的?你他媽的,今夜就打嗎?”
哭鬼突然不見了。
回屋後,奶奶正在等他喝一碗疙瘩湯,奶奶嘮叨着:“洗手洗手,去了茅房也不洗手……”
楚江童的腦海中總是閃現着哭鬼的影像:他的一舉一動,怎麼有些熟悉?難道是在哪裡見過不成?他說話的聲音,顯然是經過故意處理,但是,總有些難以掩飾掉的部分。
只是那張臉,卻是分外陌生。
自己的三階靈悟之氣,清晰無比,如同三部武學典譜。
煉着煉着,又將眉月兒“放”下了。這說明,自己的潛意識還在佔主觀地位,不行不行,要做到這三階的完全融合,首先——啊!對了,要首先做到“忘”!
忘——,就會自然貫通,心神相融,無處生有,有處化無,有——無——渾然一體!氣到之處,萬物皆化皆有。
伸掌一推——門兒被推開。啊!然後運氣返氣,門又閉上了,而且,自己的手中,如同握着一塊強磁,吸着門板,吱吱扭扭地響。
媽媽跑過來:“兒子,你把門子推來推去的做什麼?門軸壞了嗎?”
趕忙息氣,拉住媽媽:“媽,這門是不大好用,好了,現在修好了!爸呢?”
“這不,你那個同學瘦彈簧今天回深圳,晚上的飛機,你爸去送他了!”
楚江童想了想:“那瘦彈簧不是開着車回來的嗎?”
媽媽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
楚江童搞不明白,這個瘦彈簧爲什麼偏偏放着自己的豪車不開,要去坐飛機。
這段時間,媽媽也搞不明白,爸爸爲什麼天天與瘦彈簧在一起,那些工程款不要了嗎?
“媽媽,俺爸以後會明白的。有時間,我去勸勸他!”
“這幾天,我的眼皮老是跳,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你和你爸都注意點,哎呀!雖然你年紀小,我卻放心,倒是你爸爸……”
楚江童只好說:“媽,可能是因爲你睡眠不好,別亂想……”
幸好,媽媽對於哭鬼之事,和衆多村人一樣,沒有記憶,這樣最好。
離半夜越來越近,與哭鬼決戰的時間彷彿就在眼前。
這時,自己不僅沒有半點焦慮憂鬱,反而徹底放鬆下來,心神釋然,彷彿那不是一次生死相搏,而是一次平常的友情赴約。
其實,這更是一種技巧,恰恰是一種戰勝對手的秘訣。
只有放鬆身心,忘掉博弈的本身,這纔是自己的靈悟之氣的精髓。
自己的過去,就是太緊張了,把成功與勝利看得太重要了,以至於自己沒法達到靈悟之氣的最高境界,那不是失誤,而是錯誤。
啊?突然意識到——
這不正是離自己還很遙遠的——遁心靈悟嗎?
沒錯,遁心靈悟講求劍心合一,陰陽互融,隱遁心跡,無意勝有意,無形似有形。
不過,這天半夜之後,突然感到,自己不想再去找哭鬼了。
因爲悟道了這一層,自己就已經穩操勝券,無論對手的功力如何高超,只要你身行狹道,偏離大道,志向偏仄,那就是失敗。
自己必須去給哭鬼做一個交代,憑什麼,讓他訂製一個決戰的時間?自己也有這種資格嘛!
去了山坡上,哭鬼早已嚴陣以待,他自負狂傲的目光如同兩道燃燒的火蛇,“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爲你在家裡換尿布呢!”
楚江童晃晃悠悠地說:“哭鬼,今夜我身體不適,明夜再戰!對,我被你嚇尿了褲子……”
轉身便走,旁騖四顧。
哭鬼笑得直竄跳,拍着手掌,一輪柳葉般的目光中,這個樣子,讓人很難受:“唉!我真想讓你多活一夜!”
哭鬼卻大聲喝道:“楚江童,明夜和今夜都一樣,只是你多活一個夜晚而已!好,我成全你,利用白天交代一下後事吧!”
楚江童嘻嘻一笑:“這句話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早晨,吃罷飯,陪着爸爸去建築公司討要工程款。
爸爸這幾天很忙,他有好幾件事要做。
來到建築公司辦公室走廊裡,卻看見有好多人在排隊等候。
人人手裡拿張紙條,這是序號,有個年輕的女秘書負責出來叫號,沒有序號的,趕緊去要。
楚江童一看,爸爸手裡的序號是69號。
這爺兒倆,坐在排椅的最後邊,不知道的人,肯定會誤以爲,兒子在建築隊裡實習了一年,一分錢沒拿到,爸爸在爲兒子討薪呢!
人們嘁嘁喳喳,有的說,前天就來排過隊,可到今天還沒叫到。
爸爸問:“經理在嗎?怎麼這麼慢?”
那人說:“在辦公室裡,人家忙啊!”
各個辦公室裡,工作人員們悠閒地“忙”着。
楚江童擠進去,望着桌邊的一個科長,他負責審覈,審覈後,將單子再轉交給對桌的另一個女人,負責蓋章,簽字,然後再由女秘書拿去經理辦公室。
經理辦公室裡,煙氣繚繞,女秘書推開門後,楚江童看見:經理正在和幾個人閒聊,根本不是專門簽字。
負責審覈的科長很忙,一會兒倒杯茶,一會兒扯塊衛生紙擦鼻子,一會兒看看手機,而且這傢伙還有個上廁所的嗜好,一去就是半個小時,讓人不禁納悶,這傢伙不是便秘就是腸梗阻。
他回來後,甩着溼漉漉的雙手,卻不急着擦,一旦擦起來,沒有十分鐘不算完。
楚江童揪心地盯着他那雙甩來甩去的溼手。
拉起爸爸:“走!”
此時,突然記起那哭鬼,這個科長,比那哭鬼更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