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一盞茶,太子對小喬道:“說到哪裡了?若是上殿告御狀,你要拖上本宮與端王爲你父親做證?端王倒也罷了,他或會替你說上幾句什麼,本宮卻爲何要做這個證?你父親,他有這個資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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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稟太子殿下:我父親有資格!”
小喬一站起身,趙瑜也跟着起來,太子不耐煩:“坐下!不準站着!”
就看不得這兩人膩成那樣!
他老早知道小喬,心裡對那孩子挺同情的,若不出意外,好好帶回來養,長大了給他一份前程就是了,若是沒那份心機能力,也少不了他的富貴,跟着趙瑜,替趙瑜打理些私人物事,忠心耿耿近身照顧他起居,不也很好?像他們第一百四十一章 究底這樣皇家出身的公子王爺,每個人都有至少一兩個從小相隨的、完全忠誠於自己的貼心奴僕,很多時候,這樣的奴僕比親兄弟還靠得住。?? 天定良緣141
沒想到小喬變成女孩!說開了也不覺奇怪,畢竟那時候太小,趙瑜傷在腦子,變傻了看不出來是有的。實話說如果小喬不是罪臣黃繼盛的女兒,他也很喜歡,尤其剛纔她與太子妃從後邊出來,着男裝清麗脫俗,文雅秀逸,極少見到哪個女孩穿男裝有這麼好看,氣度從容華美,儀態風流灑脫,看着眼睛都挪不開去。
可她再好再出色,就是一罪臣的女兒!想爲黃繼盛翻案,想做趙瑜的王妃,談何容易!
太子後悔莫及,思慮不周啊,他原先是請了人家來,現在想遁走都不可能了!趙瑜如狼似虎一般相隨左右,不給黃氏兄妹一個申訴的機會。他能安心過日子嗎?趙瑜是誰,是他親弟弟。瘋狂起來什麼事都敢做。要放過做哥哥的纔怪!
只好陪小喬半天,看她怎麼編,趙瑜不是傻子,再護短他也能講道理。只要讓他死心,就可以了。
小喬聽話第一百四十一章 究底地坐下。認真說道:“請太子殿下和端王回想一下當年那天晚上,在宮裡和楚王府所發生的事情!當年四位公子,誰在這宮裡被囚?誰在王府急忙趕來?匯合之後誰將你們送出宮門?”
太子脣角輕揚:“怎樣?若是我們兄弟記不全。是否你可以重現當晚情景?”
“是的!我哥哥。黃文正可以!”
“黃文正上前,你說!”
黃文正走上前來,兄妹倆交換了個相互鼓勵的眼神,黃文正便一伍一拾,將四寶轉述的,黃繼盛那夜的活動。儘量用平穩清晰的語氣、簡潔詞句說了一遍。
“那夜,父親讓屬下錢貴田去了楚王府報信:大公子和二公子被囚在宮中。父親讓報那信的意圖,是想通知府上有能力的人前往宮中接應二位被困的公子,因爲形勢嚴峻,城中忠於楚王的侍衛將士幾乎都被控制住了!而大公子身上藏有密詔,必須要拼死保他出城!錢貴田送信的當兒,父親在宮中四處巡走,他身爲兵部左侍郎,明爲察看佈防情況,實際探找適宜路線,清點可以用的人員,但他很快失望,叛王手下黨羽很精細,周圍所有人幾乎都換了個乾淨,有的幾名內侍,內侍不會武,不抵用!叛王有令:王孫公子,可進宮不可出宮!從楚王府來了五個人,兩位公子,三位侍衛,加上報信的錢貴田,一共六位,若是讓人看着你們招搖進內,立即就會被執住,你們是從延平門進來的,那是條專運死去宮奴和不潔之物的通道,但也需得增崗,父親費了一番心思攔住增崗將軍說話,緩得一緩,自有一名小太監去帶了你們速速進來……之後,接應出大公子和二公子,仍是被發現了,此時要想出宮難上加難!公子們和皇宮侍衛短兵相見,救護的不管是舊日忠心的人還是內侍,統統身死,父親也是護衛你們的人之一!他砍殺了衆多皇宮侍衛,將你們引進黑暗的宮院,可曾記得?他將身上暗衛腰牌交付公子,問過一句:‘哪位公子?’答曰:‘趙琨!’然後父親告訴他:暗衛腰牌,皇帝親賜,拿着他,順手抓地上護衛們的盔帽戴上,一人執牌,可帶領屬下整隊人馬只說出宮執勤……就如般,父親斷後,二公子趙琨領了你們走,錢貴田相隨,宮外的馬匹收藏在何處,他知道!”
堂上再一次靜寂無聲,太子和趙瑜沉浸在往日那慘烈的時光中,驀然,太子目光如炬,看向黃文正:“爲何現在纔來說?可有什麼物證?你父親不是服罪死了嗎?”
黃文正低頭道:“父親未死,帶着全家人流放在北邊!我與妹妹是因爲那晚逃出家門,才免了幾年後的那場流放之苦。父親身爲先帝暗衛,本事應不小,見過他的侍衛肯定活不了!如此他護得你們出城之後,仍能潛在京中,因爲他是先帝的人,他必須守在皇宮、守在先帝身側,暗衛腰牌沒有了,他還有兵部腰牌,但先帝很快駕崩,叛王奪位,他只好隱忍在朝中,期待當今皇上回來,誰知道,被奸人所害,父親沒有物證、人證,申訴無門,唯有服罪!”
黃文正黯然神傷,說不下去了。
小喬繼續說:“當年,哥哥帶我逃出家門那個夜晚,父親並非鐵石心腸,對兄妹倆不理不睬,他是有大事藏在心中!便是接應太子殿下和端王這件!他將我們兄妹鎖起來,是做給馮氏看的,只爲息事寧人。後來他也多次找過我們,但外公對他心存不滿,故意不告訴他我們的下落,父親便以爲我們真的死去了!我和哥哥這才改姓韋,成了韋家兒孫,也才逃過劫難,留得爲父申冤的機會——我們敢告御狀,不怕與錢貴田對質當堂,因爲我們有父親的物證!”
長長的眼睫輕揚,睜大一雙明媚眼睛看向太子:“現在就說了嗎?”
太子看她那胸有成竹篤定的樣子,正全心靜待下文,冷不丁她又來這麼一句,語氣天真,神情帶着幾分嬌憨,他不禁又好笑又好氣:“那你想留待何時說?真想上殿堂見萬歲?”
小喬眨了眨眼:“哥哥多年尋找父親和家人下落,最後找到了,父親卻絕然不讓我們申訴,理由是怕把我們兄妹也拖下水。後經過多次勸告,父親方肯開口將往事說與哥哥聽——錢貴田在朝中得勢,先前就已經將他踩得死死的,半點動彈不得,而更讓他死心的是:能表明他身份的暗衛腰牌給的是二公子!而且再也找不回來!那個可算是一個最有力的物證!他以爲,除了二公子,再無人能爲他作證,他這輩子鐵定翻不了身,其實不然!”
小喬轉臉看着趙瑜:“你還記得你身上曾經有一片銅牌嗎?”
太子目光閃爍,趙瑜臉色端肅:“當年,我身上有一顆明珠,有一塊玉佩,有一塊銅牌!那塊銅牌是二哥扔給我的!他說:保護好大哥,或許還有用處!”?? 天定良緣141
這話一說出口,兄弟三個,太子、端王和敬王,瞬間眼中都泛出淚光。
太子緩緩點頭:“這句我聽到了,那時在城內街道上奔疾,即將分開之時!我也想起來了,在宮裡那句問話:哪位公子?趙琨!我聽得很清楚,因爲老二與我,一直走在一起!只道當年那個人是個普通侍衛,卻沒想到是先帝暗衛!爲什麼只有他一個?別的暗衛呢?都死哪去了?”
趙瑜卻轉去問小喬:“銅牌呢?那時你還小,拿着明珠玩耍,可沒見你拿銅牌!”
小喬看着他有點不好意思:“呃……玉佩沒有了!明珠太珍貴,我便收着。那塊銅牌,拿在手上沉實溫潤,沒有一點冰冷的感覺,且花紋精細鐫美,上邊的字我不認識,但我喜歡,認爲難得,也當寶貝收藏了!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應該是我父親的腰牌!那上邊的花紋……”
她伸了根手指在桌上輕輕描畫給趙瑜看:“這樣、這樣、這樣,不正是個盛字嗎?哥哥,我想回一趟江南!我去找大牛哥,回潘家厚院!”
趙瑜笑着看他,眼裡滿是寵溺:“不必!我上次回去,把你的玩物都帶回來了!銅牌,是不是在那個包袱裡邊?”
小喬又驚又喜:“是的!是在裡邊!你竟然找得到,那個……醜醜的包袱?”
“不醜!你能縫成那樣,我覺得很好了!”
太子瞥了他們一眼,嚴肅地說道:“既如此,人證物證俱齊——人證,本宮和端王,本宮還要聽一聽黃繼盛的聲音,是否與那夜的相符!物證,暗衛銅牌,希望那上邊寫着楊繼盛三個字沒錯!便該翻案重審,該給黃繼盛一個說法!是功臣,理當表功,若還有罪,另當別論!”
黃文正擡起頭,臉上已佈滿淚痕,他走過去一把扯過沒什麼感覺、尚反應不過來的小喬,說了句:“快跪下!”
兄妹倆便跪倒在太子面前,叩了兩個頭即被扶起,小喬聽着黃文正哽咽的聲音,苦於自己眼淚一時出不來,只好總低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