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來,懷裡的人睡得安逸。
爲了讓他睡得舒服些,慕千雪幾乎整晚都保持着一個姿勢,此刻一動,身子痠麻得厲害。她挺在chuang上支撐了一陣,終於掀被而起。
空氣也有些涼,拉開窗簾一望,原來是又下雨了。
剛剛被雨水洗滌過的城市,喧囂和蕪雜蒸發的無影無蹤,天是半明的,整個世界都是色濛濛的,這種色調不似日光朗照時略顯明亮,也不似陰雲壓境時太過壓抑,看着倒讓人心神安寧。
沒有鳥兒的鳴叫,沒有風吹過的聲音,沒有車流的聲浪,街道顯得格外靜謐…………
經過*的深思熟慮,慕千雪的心情反倒平靜了許多,這些日子以來的甜蜜時光一一在心頭掠過,要說不疼那是假的,可人生就是如此無奈,當愛變成了腫瘤,那麼………再疼也得割。
回身,暗的光影裡,男人俊帥的側顏鬼斧神工,仍如她初見時那麼的令人心動。悄步走近,慕千雪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高熱已經退了下去,他的額頭上有幾縷髮絲貼着汗粘在他刀刻般的臉上,冰涼涼的,觸指生冷。
似被刺到了一般,她猛然縮手,下一秒,男人有力的大掌已扣住她的皓腕,緊緊攥住了她。
“醒了?”
她愣了一下,然後像個沒事人一般地跟他打招呼,眼底的那份平靜毫不作假,看得宋天楊心頭怦怦亂跳!
這是,已經不生氣了的意思麼?
“雪兒………”
“你燒了一晚上,再睡一會兒吧!我去弄早餐。”
說着,她很輕鬆地掙開他的手,直接朝臥室外走去。她那樣平靜,那樣淡然,除了沒有對她笑以外,一切就如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彷彿他們昨天還是完成了婚禮,然後順其自然地成爲了最名副其實的夫妻,早上丈夫醒來,妻子溫柔體貼地去弄早餐。
這一切太美好,美得讓宋天楊以爲自己在做夢。
猛地從chuang上坐了起來,宋天楊用力地甩了甩頭,昨夜我暈眩感已徹底消失,他原本身體素質就好,昨天那是淋了太久的雨,又急火攻心的纔會鬧了那麼‘虛弱’的一場。做爲純爺們,三少是很不喜歡示弱的,可昨晚的效果那樣好,好到他甚至在考慮,如果以後再和這隻小刺蝟吵架,他就繼續‘弱’下去。
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宋天楊也不想再睡下去了,翻身下chuang,打算到廚房大獻殷勤地陪她做早餐,出了臥室便發現慕千雪根本就沒在廚房裡,而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順着她的視線,宋天楊很容易看到電視機里正在播放的新聞。
霎時,他俊美的臉上又是一番風起雲涌………
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搖控器,宋天楊當時的臉色很難看:“不要看這些東西
。”
手裡的搖控器幾乎被宋天楊握碎,那時候他就只有一種想法,想殺回去把他二哥給剁了。看他還敢吹牛說自己是傳媒業龍頭老大,這麼樣的新聞居然都按不下來,還鬧得上了晨間新聞,他簡直………
“不看就行了嗎?”
木然地坐在那裡,腦子裡仍舊是方纔電視裡提到的一切。她早就猜到這麼大的事情會上新聞,可鬧到滿城風雨,全民追擊倒是她想都沒想到的。
那些人是有多閒?
跑到宋家的門外,甚至是路晶晶家的門外去堵人,要不是她剛好住在杜宏宇這裡,恐怕早上一開門就會被滿走道的記者給嚇傻了去吧?
肇事,逃逸,頂包,三大罪扣在宋天楊頭上不說,甚至連自己和小雨的照片也被放了特寫,說她其實早就知情,說她是爲了宋家的榮華富貴纔會默許了宋天楊的一切行爲,說她爲了個男人對爸母不孝不義,說她這種女人根本沒有資格做律師,甚至還說她和小雨都是愛慕虛榮纔會一直留在宋家。
看着新聞裡那一張張小雨出生裡血肉模糊的照片,她覺得胃裡都翻涌了起來,所有的誣衊她都可以忍,可是,他們怎麼敢連一個孩子也不放過?可現在宋天楊也只是讓她不看,不看就行了嗎?不看就能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嗎?
“雪兒………”
“怎麼辦?”
她沒有哭,只是臉色白得如紙:“我沒心情做早餐了,你要不自己出門隨便吃點?”
一聽這話,宋天楊忙道:“沒關係,我不吃早餐也行的。”
“那怎麼行,你一會兒還有那麼多事要去忙,離開的時候,還是去吃點吧!”
聞聲,宋天楊終於沉了臉:“我說過了,除非你跟我一起走,否則我不會離開。”
“肇事,逃逸,找人頂包,賄賂zf官員,這些加一起搞不好還會加上一條妨礙司法公正。你不去忙,還等着警察上門來抓你不成?”說着,慕千雪目光柔柔一垂,落在自己安安靜靜地放在睡袍上的雙手上,她必須用全身的氣力控制自己,才能阻止自己想要揮手甩他一巴掌的衝動,她忍了很久,又勾起脣角道:“雖然曾大隊長是你的舊下屬,可這種時候,她也不方便跟你講人情吧?”
“………”
她這樣平靜,平靜得讓宋天楊害怕。
伸手要去摸她的臉,她卻自然而然地避開:“去忙吧!縱然你們宋家手眼通天,但什麼也不做,別人也不可能幫忙的,不是嗎?”
“雪兒,你不要這樣。”
“我也沒和你吵架不是嗎?你還要我怎麼樣?對你笑?”搖了搖頭,她又冷冷地開口:“對不起
!這個真的做不到。”
“………”
在慕千雪的面前,宋天楊一直嘴笨得可以,但嘴笨的時候他就行動,總有辦法逼到她花容失色,陣地盡失。可此時此刻,他被說到啞口無言之時,他竟連對她用強的勇氣也沒有了。
不得不說,她的表現真的夠好了。
他還以爲知道這件事之後,她的第一反應會是狠狠抽自己幾個耳光,可她卻如此安靜,甚至,如此理智。他的小妻子是個律師,她最冷靜的時候他見過,在法庭上,哪怕面對着的是窮兇極惡的殺人犯,哪怕面對的是‘久經殺場’的犀利同行,她總有辦法在最劣勢時候,扭轉乾坤。
每到那樣的時候,她就會露出現在這樣的表情,冷靜得令人看一眼便覺頭皮發麻。宋天楊不想承認,可他真的覺得這個小女人現在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對手’,這一場愛情的博弈,因爲有了車禍那個最大的不定性因素,他已從必勝的位置滑跌至未知,這種未知讓他膽怯。
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宋三少,終於也開始害怕了,害怕這個小女人,真的狠下心來不要他。
“你走吧!去忙你該忙的事。”
她又趕他走,在他如此低聲下氣地求了她這麼久之後。
宋天楊墨一般的眸底又翻卷起波浪,伸手扳過她的小臉,與他四目相交:“雪兒,你希望我坐牢嗎?”
聞聲,她勾了勾脣,幽幽道:“我希望不希望,你也不可能坐牢。”
如果宋家肯讓他坐牢,出車禍的時候就坐了,哪裡會等到今天?慕千雪很清楚宋家的實力,所以,根本就沒有想過這種可能。可的漠然看在宋天楊的眼中,便成了一種肯定,那種‘你坐不坐牢和我沒關係’的感覺,夾卷的風雪,怒濤一般向他涌來。
宋天楊黑眸漸沉,指下的力道也更重:“是不是我坐牢了,你心裡的那口氣就能順過來?”
“………”
是不是他坐牢了,她心裡的那口氣就能順過來?
錯,錯了。
就算他坐牢了,她心裡的那口氣也不可能順過來,父母雙亡已成事實,撞人的竟是自己最深愛的丈夫,她的人生何其可悲,事已至此,她是怎麼樣也順不過這口氣了。
“我給你時間考慮,你想清楚了就告訴我,如果只有我坐牢你纔可以解恨,那麼,我會如你所原…………”
如她所願?
他連她的所願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如她所願?
慕千雪的眼淚又來了,可被他捏着想下巴怎麼也掙不脫,那股子怒意上頭,她強壓下心頭絕望,用極冷的口吻和他打起了商量:“用坐牢這件事,換另一件怎麼樣?”
“你說
。”
“宋天楊,我們離婚吧!”
坐牢?坐牢就能解決問題的話,她真的寧願他去坐牢。
這樣,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一筆勾銷了,這樣,她就能光明正大的愛他,等他,別說七年,就算讓她再等十七年,二十七年,她也願意。可是,坐牢就能抹殺一切麼?坐牢就能改變所有的事實麼?既然不能,何必強求他去坐牢?
毫無意義的事情,她不想再費那個神,有時間去想怎麼讓他伏法,不如想想怎麼將這一段扭曲的關係徹底終結。他們這婚,果然從一開始就是場錯誤,不該結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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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還是說分開一陣子,不過*的時間,就變成了這一句我們離婚吧!
離婚,這個曾經被他掛在嘴上無數次的詞語,突然這麼從她的嘴裡蹦出來,竟驚得宋天楊半晌都回不了神。離婚?就在他們剛剛舉行了婚禮之後,她居然真的敢提離婚?她居然真的捨得提離婚?
“這樣,對我們大家都好。”
“這樣明明對我們大家都不好。”宋天楊差一點就崩潰了,鬆開她,他手捋着頭髮,暴燥地在沙發前走來走去:“雪兒,就算我有錯,可當年的事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縱然不是故意的,那畢竟是事實。難道你要我當做什麼也沒發生,繼續和你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宋天楊,你覺得這樣纔是正確的?”說這些話的時候,慕千雪一直表現得很平靜,正因爲太過平靜,以至於,宋天楊在看清她的表情時又覺得心慌意亂。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用這樣的口吻跟自己談離婚,就算是之前他們曾鬧過無數次,她的態度都不似今天這般堅決。宋天楊不想離婚,所以他極力挽回:“我愛你,你也愛我,爲什麼不可能繼續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
“別再自欺欺人了好嗎?難道世間所有相愛的男女都可以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現實是殘酷的,我已經活在夢裡太久了,是時候清醒了。”
她越是冷靜,宋天楊的態度便越蠻橫:“我不會答應的。”
“難道你不是這樣想的?要不然,你爲什麼不敢跟我坦白?縱然我們相愛,可我們早已失去了在一起的理由,宋天楊,你清醒一點吧!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我就是不放怎麼樣?”
素來知道自己說不過這個女人,那就索性不說了,霸道一回,像以前一樣強留她在自己身邊就好。
聞聲,慕千雪攤在自己膝頭的長指動了動,又道:“你不答應也無所謂,反正,我是個律師,我可以自己給自己打這場離婚官司。”
“你敢………”
宋天楊咬牙切齒的模樣幾乎要吃人
。
這個女人果然對他的味口,敢愛,敢恨,敢作,恨當,這是她吸引自己的本質,可這樣的時候,她拿自己的敢作敢當對付自己時,他又真的很想掐死她纔好。什麼叫反正她是個律師,她可以可自己打這場離婚官司?
她這是在間接地告訴自己,如果不能和平分手,那他們就要法庭上見了?宋家還從來沒有誰因爲離婚鬧出官司,她真是仗着自己*她疼她所以要反了,要逆天了………
“我真的敢。”
無懼於他的威脅,她擡頭,認認真真地看着他的眼。慕千雪琉璃般的眸子泛着水霧,清清泠泠地望着他,那種說一不二的決心,那種一往無前的堅定,震得宋天楊幾乎亂了心智:她是認真的。
片刻的失神是心中丟盔棄甲的駭然。
強自凜神,他亦危險地眯了眯眼,釋放出自己平素早已對她收斂的霸氣:“你都說了我們宋家有錢有勢,手眼通天,如果我不同意,你覺得這婚離得了?”
她點點頭,卻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試試看好了。”
“………”
宋天楊一噎,當時便被氣得七竅生煙,只恨不得掐死麪前這個小女人才好。
什麼叫試試看好了?
她這是要跟自己拗到什麼時候?
京市,某精神病院。
桑妮一臉菜色地出現在宋天楊的面前,灰白條紋的病號服寬大,籠着她瘦弱的身體,兩隻衣袖還空出來結結實實地捆着她的身體,腳上掛着鐵鏈,每走一步都發出清脆的聲響。那幅模樣,如果不知道這裡是精神病院的人,鐵定會以爲自己穿越到了k日時期,而面前的這位,則是位被日寇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8路。
在這裡,只有最具攻擊性的狂燥性病人,纔會被控制成桑妮這樣,可他們這樣對她,不是因爲她具有多強的攻擊性,而是防止她繼續自殘。
桑妮問過他們爲什麼,他們卻說,有人不想讓她死,所以,我就必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時候她多想問問那個人是誰,可話到嘴邊,她卻怎麼也不敢問出口,明明已知的答案,再問出口豈不是自取其辱?
而現在,這個讓她自取其辱的男人,終於又坐到了她的對面,她的心裡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兒:“宋大哥,沒想到你會來看我。”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
她笑,眼底劃過一抹淡淡的哀傷:“是啊!我做夢都想讓你來看我。”縱然你此時此刻心中已完全沒有我,縱然你此時此刻心中的我的形象早已扭曲變形,縱然此時此刻,我們相對已無言,可你依然是我的夢想,是我從18歲以來,每一年生日時許的願望
。
宋天楊神色淡淡的,眼底透着倦色:“怎麼樣,開心嗎?”
“開心,我當然開心了。”桑妮勾起一絲笑意,人才剛剛朝前傾了一下,她身邊的醫護人員已直接將她按回了原處。那種處處受制的感覺讓人惱怒,桑妮的眸間染上幾絲狼狽,口氣也變得尖刻起來:“不過,宋大哥你怎麼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被挑開了話講,宋天楊似乎也不以爲意:“我爲什麼不開心,你不知道嗎?”
難得地沒有發脾氣,宋天楊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
他一直在觀察桑妮的表情,和以前一樣,從他進來開始,她的眼神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這樣的狂熱關注曾經讓他很是受用,可如今,又覺得份外的無情。
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當着她的面說要把桑念懷送到孤兒院裡。那是桑妮唯一的孩子,也是桑飛唯一的侄子,就算是念在桑飛的面子上,他也不至於做到太過份。可今天她看到自己,竟一句話都沒有提到過那個孩子,甚至,問都沒有問一聲的打算。
桑妮,他真是重新認識了這個女人,只是,認的越清越覺得她實在可怕。一個女人,到底是無情無心到什麼樣的程度,才能無視於自己的親骨肉?
“我被關在這種地方,我應該知道什麼嗎?”桑妮抵死不認,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的行爲,只會讓宋天楊對她越來越狠。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和你沒關係?”從進門到現在,宋天楊第一次正眼看她,目光自動濾過她的狼狽,直直地落在她蒼白削瘦的臉上。
桑妮憔悴了很多,或者,已經不能用憔悴來形容她的那張臉了,如果說以前她給人的感覺是一朵清新小茉莉,那麼此時此刻的桑妮,便是那已經做成了茶的幹黃茉莉花。快三十歲的女人了,臉上終於現了些‘老’態,肌膚不再緊緻光滑,就連眼角都起了淡淡的魚尾紋。
可看着這樣的桑妮,宋天楊心裡一絲憐惜的感覺也沒有,只是厭惡,無比的厭惡。
他一直比較討厭貪心的女人,以前總以爲桑妮不是這種人,所以纔會對她好,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麼離譜。桑妮何止是貪心,簡直是貪得無厭。
“本來就和我沒關係。”
“既然和你沒關係,那我就不用顧忌什麼了對不對?”
他第一次在桑妮的面前用這個詞,雖然,他結結實實在她面前做了很多所謂的‘顧忌’之事。唯有這一次,他已下定決心,再不對她手下留情,他素來心冷,從不是那軟善之人,既然她們都忘了當年他曾如何殺伐決斷,那麼現在也是時候讓她們清醒清醒了。
“宋大哥,你這樣看着我,我會以爲你還愛我的
。”
“我從來沒愛過你。”
宋天楊是個把感情分得很清楚的人,就算沒有遇到慕千雪,他對桑妮的感覺,也是責任多過於喜歡。他不討厭當初的桑妮,可那種感覺離愛還差了很多,以前不肯說,是因爲怕她會傷心,可現在,他竟有種嫌她不夠傷心的可怕想法。
誰讓她害慕千雪傷心了呢?誰讓她盡心思想要破壞他的幸福呢?誰讓她永遠不肯滿足於現狀呢?所以,他真的嫌她不夠傷心,如果真的傷的夠重,哪裡還有心情去害人?哪裡還有時間去害人?
所以,他從沒愛過她,現在,更是恨之入骨。
“你胡說。”
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再忍不住。
桑妮素來都不夠堅強,以前有宋天楊盡心呵護,在國外又有鄭成愷鞍前馬後,她也曾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嘗過幸福味道的女人,又如何還能接受地獄的滋味?她費盡心機逼着宋天楊過來,不是覺得他還會對自己心軟,不過就是想再看他一眼。
哪怕他的心裡沒有自己了,可只要能博得他的同情,把自己放出這裡就好。可他怎麼能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來?她可以忍受他不愛自己了的事實,卻不能聽他說這一句從來都沒有愛過的真相。從來沒有愛過她,那她這麼多年來做的事,豈不都叫自作多情?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很清楚。”
宋天楊的聲音很冷,眼神更冷,縱然沒有落在她身上,桑妮卻仍舊止不住地打起了顫。很討厭這種感覺,她明明都成功了啊!成功地將他逼來看自己了啊!怎麼還是覺得這樣傷心呢?
“呵呵!你不愛我愛慕千雪是不是?”
這個事實真是無時不刻都能讓她痛苦,桑妮收起之前扮出來的柔弱,突然惡狠狠地對他大吼大叫:“可你這輩子也休想和她在一起了,休想!”
“是嗎?”
這一聲反問刺得她心口又是一痛,桑妮憤怒地站了起來,卻又被身邊的醫護人員強行按到了椅子上。她掙扎,卻反被控的越緊,咧開嘴,她突然陰側側地大笑起來:“宋大哥,她和你提離婚了吧?以慕千雪的個性,在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後,不可能還會乖乖當你的妻子的吧!她一定提了,一定堅持要離,一定不肯跟你過下去了對不對?”
太陽xue處突突直跳,宋天楊的表情卻反倒越來越冷靜,他強行抑制着親手堵上桑妮那張嘴的衝動,只輕描淡寫地睨了她一眼:“是嗎?”
她討厭他用這樣的口吻對她說話。
心口一刺,桑妮更加囂張了:“如果不是,宋大哥你又爲何而來?”
問他爲何而來?
這個,確實是他今天的重點,不再拐彎抹角,也沒有心情再陪她‘敘舊’,宋天楊眸色凜然地看着桑妮,低沉的嗓聲,仿似來自地獄:“鄭成愷在哪裡?”
“不知道
。”
“你怎麼跟他聯繫?”
“沒聯繫。”
宋天楊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仍是平靜,但那樣的平靜便如風平浪靜的海面,深入下去,便會發現蘊藏在海底的暗流激涌:“看來,你是越來越不瞭解我了。”
揮手間,便有醫務人員端着一隻金屬的托盤進來,托盤裡擺放着三支針管,兩管是血紅色的,一管是乳白色的。宋天楊很平靜地看着面前之物,很隨意地說了一句:“挑一隻吧!”
從前有多愛他,現在就有多怕他。
因爲桑妮是瞭解宋天楊的,知道他可以讓你上天,也就可以讓你下地。上一次他讓人把她送到這種地方,這一次又擺出這種東西來,直覺那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桑妮瑟縮了一下:“那是什麼?”
宋天楊很有耐心地介紹着,每介紹一支,指尖就碰一碰那針管:“愛滋病人的血,麻瘋病人的血,至於這一支,是很乾淨的藥,注射過後你就會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一切,不過,這東西有點後遺症,用過後,你就和這裡的人差不多了。”
“什麼叫和這裡的人差不多了?你又想對我做什麼?”話到這裡,桑妮全身的肌肉都繃了起來,她不知道宋天楊是不是在嚇唬她,可無論那針管裡放的是什麼,她都真的被嚇到了。
“用專業術語來說的話,叫精神錯亂,用通俗語言來說,叫瘋子。”
“………”
聽完他的話,桑妮瞬間抖得就如狂風中的落葉一般,她瘋了一般地跳了起來,想逃開,卻被一左一右的醫護人員死死抓住。掙扎不出,她便哭着大叫:“宋大哥,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忘了我哥哥了嗎?你忘了對她的承諾了嗎?你怎麼可以做背信棄義的小人?你怎麼可以………”
“我說過了,你是越來越不瞭解我了。”
背信棄義算什麼?
如果不是不想髒了自己手,他真恨不得親手殺了她才解恨。他早該殺了她的,這樣就沒這麼多後來的事了,他和慕千雪之間,也就沒這麼多解決不完的麻煩了。
桑妮被兩個人高馬大的醫護人員強行壓制在牆角,一個護士模樣的姑娘拿着白色的那隻針管站在那裡,一幅隨時會過來扎她一針的感覺。看着那護士隱在口罩裡的臉,她嚇面如土色,口不擇言:“你敢讓我不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宋天楊,你這樣做有報應的。”
“我若有一分痛苦,會給你十分,我若有十分痛苦,會給你一百分。”
話到此處,宋天楊突然伸出修長的雙手點了一支菸,燃起的香菸叼在嘴裡,他卻不吸,只任那菸絲繚繞,一點一點籠罩着他那俊美高冷的容顏。那朦朧的煙影裡,他的聲音清晰地穿透而來,無情到近乎殘忍:“可是怎麼辦?我現在有一百分的痛苦呢
!不如你猜猜看,我接下來會怎麼對你?”
“我不選,我不選,宋大哥,我不選………”
桑妮一直在哭,彷彿她只要這樣苦苦哀求他,他就會真的放過她一般。可宋天楊聽到她的哭聲,只冷冷地勾了一下脣,將嘴裡的半截煙取了下來,直接在那塑料桌面上殘忍地按滅,按完還要旋轉着直至菸絲斃露,他才嫌棄地扔到那裡徹底不管:“給過你機會了,既然你不肯選,那就沒有辦法了。”
看着那支被【蹂】躪得已沒有形狀的煙,桑妮突然有種那就是她自己的感覺,心裡更怕了,怕到她又嗚嗚地哭,很大聲很大聲。那兩個醫務人員費了好大的氣力才控制住她,人才剛剛被按回到牆角。宋天楊的聲音便如穿透地獄而來,不冷,卻帶着極濃的肅殺之意:“全部都給她用上,一天扎一支。”
“啊!不,不,不………”
那護士小心翼翼地靠近,毫不猶豫地對着她的肩膀便是一針,當針管裡的液體盡數被推入桑妮的體內裡,她最後掙扎着發出了一陣類似於野獸般的低嚎。
淚眼迷離,是對從前舊事的癡狂,不是倦念,是暗傷………
多少次翹首以盼,多少次失望,多少次淚眼迷離,只爲一個期待多年的夢想,所以心甘情願的*。直到所有的夢已幻滅,所有的路已絕境,她才漸漸的明白,夢境雲端的霓裳,妖嬈嫵媚的只是童話中的精靈。又如冬日的殘陽,雖有着燦爛到令人暈眩的橙光,卻終是人手抓不住的那絲薄暖。
被針扎過的地方還是很疼,可再疼也不及心上的一分,心如死灰也不過如此了吧?萬念俱灰也不過如此了吧!
絕望,絕望………
精神病院的氣氛太壓抑,實在不適合正常人多呆。
宋天楊出來後一直靠在車門上吸菸,這一次竟是收不住似的,一根接一根,很快,腳邊已堆了一地的菸蒂。
有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出來,湊到他跟前低頭耳語:“三少,桑小姐什麼都說了,之前的事情都是她逼鄭成愷做的。可她自從進來這裡後,也確實沒辦法直接聯繫上鄭成愷。不過,鄭成愷應該知道她在這裡的動靜,只要她有什麼事,他一定會過來。”
聞聲,宋天楊神色淡淡的,也不說話。
那醫生覺得他是想聽下去,便又自作主張地加了一句:“手機號碼倒是有一個,試了一下已經停機了,現在要找鄭成愷,只能放出桑小姐的消息引他出來了。”
“拿幾個紀錄片給她看看吧!”
那人似是沒聽懂,只能眨巴着不算大的兩隻眼睛巴巴地望着宋天楊:“紀錄片?”
“愛滋病人,麻瘋病人,精神病人的記錄片,每天24小時輪給放給她看,再把她的反應拍下來轉交給葉冷
。”
“是。”
聞聲,那人哆哆嗦嗦地應了一聲,然後便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雖然接下來要打的那兩管子血都是正常的血液,可之前明明都放出那樣的話了,如果再給看那樣的紀錄片,想一想自己未來可能會爛到全身流膿的樣子………
那人禁不住又是一哆嗦,後背瞬間都起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
這真是應了那句話:寧得罪死閻王,勿得罪宋三少哇!
ps:你們都對桑妹妹在瘋人院表示不滿,這下該滿意了吧!
虐的我自己都肝顫了,想一想自己被打了疑似愛滋病和麻瘋病人的血,然後天天看那種嚇人的記錄片,死也剩半條命了有沒有?
表罵我三少太狠啊!這個真的是應大家要求虐女配啊!!!!
其實女配也是我女兒啊,雖然不是親生的,嚶嚶嚶!!!養了這麼多年也是會心疼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