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的走到婉妃的身邊,澄澈的眸子深處還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探究,不明白這個最近風頭很盛的婉妃娘娘怎麼會出手救她。
那樣疑惑不解的眼神,讓婉妃覺得好笑,親熱的拉過她的手,柔聲說道,“哎呀,可憐見的,怎麼渾身溼漉漉的這麼難看,快到本宮的宮殿裡去換一件衣服。”
穆流蘇嘴角噙着淺淺淡淡的笑容,輕輕的勾起脣角,柔聲說道,“那就叨擾婉妃娘娘了。”
兩人低低的說着什麼,似乎忘記了不遠處怒火中燒的太子殿下了。
“走吧,本宮的宮殿離這裡也不算遠,先將你身上的溼衣服換下來再說
。”
婉妃眼睛裡流露出了幾分心疼,語氣有些囉嗦,卻讓穆流蘇的心裡感受到了一陣陣溫暖。
穆流蘇心思飛快的翻轉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婉妃柔媚的眼睛,後者回了她一個真誠的笑容,沒有任何解釋,拉着她轉身就要走。
“穆流蘇你給本殿站住!今天的事情本殿不會就這麼算了!”
一聲尖銳的咆哮聲從身後傳了過來,帶着咬牙徹齒的恨意,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陰風陣陣襲來,就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冷颼颼的。
穆流蘇僵硬的腳步頓了一下,像是沒有聽到北堂玄奕幾乎要殺人的語氣一般,溫柔的聲音緩緩的從脣邊溢了出來,“婉妃娘娘,我們快點走吧。”
她徹徹底底的將北堂玄奕的話當成了耳旁風,那樣邪惡陰狠的男人,她也沒有必要留下來聽他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語。
兩人嫋嫋娜娜的向前走去,纖腰束素,像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穆流蘇你站住!”
北堂玄奕氣得肺都快要爆炸了,惡狠狠的衝上前去,攔住了穆流蘇,眼神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揚起手又要在她的臉上狠狠的扇一個耳光,穆流蘇咬緊牙關飛快的捏住了他的手腕,費盡了全身的力氣,硬生生的將那揮在她臉上的手掰了一個方向。
那明豔無雙的臉上堆積着冷冷的笑容,眼神像淬了毒的利箭直勾勾的瞪着北堂玄奕,裡面洶涌的怒火像猛烈爆發的火山一樣,充滿了毀天滅地的力量。
“太子殿下難道還想殺人滅口嗎?就算穆流蘇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你也沒有資格立刻將我處死!想要殺了我,你還是先去向皇上稟告,將我抓入天牢,再按照國家的法律來處罰我,我沒有任何意見,但是現在絕對不行!”
她脊樑挺得筆直,咬着牙字字鏗鏘有力。
“真沒想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太子殿下什麼時候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連親王妃都敢謀殺了,人家還是定國大將軍家的千金小姐呢,難道你就不怕穆將軍一怒之下到御史臺彈劾你嗎?還有你以爲皇上真的就那麼任由着你爲所欲爲,竟然連朝廷重臣的女兒都敢殺
。太子殿下,做人永遠還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比較好,否則哪日真的失勢了,牆倒衆人推你就知道該是怎樣的淒涼場景了。”
婉妃還是輕輕的笑着,說出來的話卻讓北堂玄奕的臉色更是沉了沉,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忍住心底幾乎要將五臟六腑燒成灰燼的怒火,嗤笑一聲,“婉妃娘娘別以爲父皇現在寵着你,你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得勢的時候不饒人,等到你失勢的時候你一定落得個慘淡的下場。別怪本殿現在沒有提醒你,你現在可以離開,但是穆流蘇你絕對不能帶走。本殿和她之間的恩怨和你沒有半分關係。”
北堂玄奕瞪着穆流蘇,臉色鐵青,胸口氣得一起一伏的,恨不得將穆流蘇碎屍萬段了。
“又是威脅,太子殿下你當真以爲本宮這麼不經嚇嗎?本宮身份卑微,沒有顯赫的家世,就連親人都沒有,你甭想着拿本宮的什麼事情來威脅,總之一句話,今日敬親王妃的事情本宮是管定了,若是你不想惹出更大的麻煩,不想等到皇上勃然大怒,你最好乖乖放手。不然,本宮可不敢保證,皇上對太子殿下的態度還沒有之前那麼慈愛。”
婉妃的笑容更加燦爛了,眸子深處卻冷得像是極地的冰川,目光所觸及之處,永遠是一片冰冷的荒蕪。
北堂玄奕冷笑一聲,手中的長劍指着穆流蘇的咽喉,笑得冰冷而殘酷,“是嗎?那就試試看是本殿的劍快,還是父皇的聖旨下得快。”
那冰冷鋒利的劍刃落在她光滑的肌膚上,穆流蘇噙着冰冷的笑容,指尖優雅的伸進袖子裡,找到藏在袖子裡塗着麻藥的銀針,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銀針劃過北堂玄奕的手背,溫柔的聲音像三月和煦的春風,吹進人肌膚的每個毛孔裡,分外的舒服。
北堂玄奕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長劍卻在穆流蘇的肌膚上劃出了一道血痕,嫣紅的血在那白皙的肌膚上分外的耀眼。
穆流蘇只是譏誚的笑着,似乎被劃傷的不是自己一樣,脊樑挺得筆直,直直的等待着北堂玄奕的動作變得僵硬,渾身動彈不得,目光變得不可置信的瞪着她,失聲怒喝道,“你對本殿做了什麼?”
“真是好笑,你覺得我能對你做什麼?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只需要稍微動一動手指頭,我就能死無葬身之地,你說我能做什麼?”
柔美的聲音帶着淡淡的諷刺,穆流蘇移動蓮步跟着北堂玄奕擦肩而過,笑得像是妖嬈盛開的曼珠沙華,低低的聲音裡透着嗜血凜冽的殺意,“北堂玄奕,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等到他日你一定會爲今天的所作所爲後悔的
。”
那低得只能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在北堂玄奕的耳朵裡充滿了挑釁的味道,聽得他怒火中燒了起來,氣得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嘔出鮮紅的血來,“你這個淫娃蕩婦,你敢!”
“你說啊,我不在乎你說,把我和你父皇的事情說出去啊,向京城裡每個人訴說,你說得越多死得越快,你信不信!”
穆流蘇依舊笑得很燦爛,只是那笑容卻不達眼底,語氣更是如同凜冽的寒霜。
反正北堂玄奕早就認定了她和北堂修有說不清不白的關係,那麼她也沒有必要向這樣的人解釋,只要北堂德潤相信她是清白無辜的,其他的她根本就不在乎。
那樣什麼都不在乎,破罐子破摔的話,卻讓北堂玄奕變了臉色,眸中帶着深深的震驚,不可置信的瞪着穆流蘇,磨着牙恨聲怒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爹爹現在在監獄裡,所有我在乎的都沒有了,我還在乎什麼。”
穆流蘇冷笑一聲,磨着牙說道,那毅然決然的表情果然震懾了北堂玄奕,他竟然被那樣不怕死的樣子給弄得說不出話來。
他現在還有太子之位,不管父皇心裡已經那麼不待見他,可是因爲舅舅在朝堂之上佔據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就算是父皇也不敢輕易的罷黜他的太子之位。
可是如果他真的將穆流蘇和父皇苟合的消息放出去,父皇盛怒之下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他真的不敢想象。
細細的思索了一番,北堂玄奕背後竟然驚出了一身冷汗來。他剛纔聽母后說穆流蘇的不擇手段,不知廉恥,氣得他所有的理智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恨不得直接將穆流蘇給弄死。
沒想到竟然就碰到了她,兩人生死惡鬥了一番,現在忽然冷靜下來,他內心竟然升起了一陣陣後怕,如果真因爲一時的不理智讓自己的前途毀於一旦,那纔是真的完了
。
他死死的瞪着穆流蘇,眼睛依舊兇狠惡毒,可是氣勢卻弱了下去,“穆流蘇,你好樣的,總有一天本殿會將今日所受的恥辱給千百倍的討回來,你等着吧,你項上那顆人頭可要看好了,指不定哪一天就搬家了。”
“是嗎?太子殿下才是要看好自己的寶座呢,別惹怒了皇上,否則下一任的皇位繼承者究竟是誰還說不定呢,畢竟太子立了還可以再廢,你說是嗎?”
穆流蘇淺笑盈盈的說道,瞪着眼前氣得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男人,一口惡氣憋在心裡,怎麼都吐不出來。
“大膽,竟然敢暗算太子殿下,我跟你拼了。”
侍衛們看到自家主子忽然像雕塑一樣動彈不得,怔愣了半晌,忽然暴喝一聲,衝上來拿着鋒利的長劍對着她,想要刺穿穆流蘇的心臟。
“誰敢過來!誰敢過來我手中的長劍就砍掉他的脖子!”
穆流蘇飛快的奪過北堂玄奕手中的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臉上掛着冰冷殘酷的笑容,咬着牙怒喝道。
那副豁出去什麼都不害怕的樣子倒讓那些侍衛們不敢亂動了,只是急切的喊着,“保護太子。”
“大膽逆賊,竟然敢挾持太子,小心皇上誅你九族,還不快點將太子殿下放了。”
那些侍衛擔心北堂玄奕的安危,虎視眈眈的瞪着穆流蘇,厲聲喝道。
這個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挾持了太子殿下,她難道就不怕砍頭嗎?
穆流蘇嘴角勾起一絲譏誚的弧度,冷冷的笑了,不過是一羣仗勢欺人的混蛋罷了,不要臉。
“太子殿下,你說是不是讓你們的人退下呢?”
那冰冷的劍刃來回摩挲着,緊緊貼着他的肌膚,涼嗖嗖的,讓人的血液幾乎要停止了流動,北堂玄奕真的好害怕這個瘋狂的女人盛怒之下將他的脖子砍下來。
儘管心裡恨得都快要吐血了,也只好按捺住滿腔的怒火,冷聲朝着他的侍衛們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你們都退下
。”
看着那些侍衛們都退下去了,穆流蘇的聲音更加溫柔了,只是手中的長劍依舊架在北堂玄奕的脖子上,笑得清澈無害,“太子殿下,今天的事情只是一個誤會,你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身上的麻藥很快就過去了,穆流蘇也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笑眯眯的說道。顧不上北堂玄奕噴火得幾乎要殺人的目光,緩緩的走到婉妃的身邊,“婉妃娘娘,那就借你宮殿用一用,麻煩你了。”
婉妃似乎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幾乎是你死我活的氣氛,笑得優雅大方,“那是自然,看到敬親王妃這麼不拘一格的妙人兒,本宮很是喜歡呢。本宮進宮這麼多年了,從來沒見過哪個名媛貴族像你一樣,英姿煞爽,膽識過人。”
“婉妃娘娘請留步。”
北堂玄奕僵硬的身體終於又能夠移動了,雖然還是有些困難,可是他艱難的挪動着腳步走到婉妃的面前,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看了穆流蘇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那笑容裡面多了幾分譏誚。
穆流蘇,你當真以爲你贏了嗎?本殿說過,得罪本殿的人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你也不會是那個例外。
不知道盛寵之下,風頭一時無兩的婉妃娘娘知道父皇的心思早就被眼前這個狐媚的女人給勾走了還笑不笑得出來,會不會演變成兩個女人之間的惡鬥?
“太子殿下還有什麼事情嗎?”
婉妃眉眼之間帶着盈盈的淺笑,柔聲問道,似乎之前脣槍舌戰的並不是他們兩人一樣。
“本殿有兩句悄悄話要和婉妃娘娘說,還請娘娘屏退左右。”
北堂玄奕眼神裡閃過復仇的狠毒,饒有興致的瞪着穆流蘇,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慌亂,可是讓他失望的是,那張美得攝人心魂的容顏上,掛着淺淺淡淡的笑容,出神的望着前方,像一幅唯美的山水仕女圖,那風輕雲淡的模樣一點都沒有看到一絲慌亂。
看着婉妃將隨行的宮女太監都遣退下去之後,北堂玄奕也揮退了身邊的侍衛,笑得殘忍而冰冷,高深莫測,像逗弄老鼠的貓,怨毒的目光一直落在穆流蘇的身上
。
“太子殿下有什麼事情可以說了嗎?本妃不喜歡拖泥帶水之人,有話直說吧。”
婉妃紅脣輕啓,絕美的聲音緩緩的從脣邊溢了出來,眼睛裡卻已經多了幾分不耐煩。
“婉妃娘娘可知道,父皇和她是什麼關係?”
北堂玄奕指着站得不遠的穆流蘇,不緊不慢的說道,心裡冷笑着,穆流蘇,若是婉妃知道你和她的男人早就不顧世俗的眼光勾搭上了,兩人早就有了姦情,你說她還會插手今天的事情嗎?
就算他今天不能弄死穆流蘇,那他也絕對不會讓這個淫蕩至極的女人有好日子過!他就不信,婉妃如果知道穆流蘇和父皇早就上牀了,還會心無芥蒂的保護她。
會纔怪!後宮的女人爲了爭寵無所不用極其,穆流蘇落在婉妃的手裡也絕對不會好過。
婉妃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的說道,“能有什麼關係?皇上是她的大伯,她是皇上的侄媳婦。太子殿下,你若是真的那麼閒,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鞏固你的地位吧,別因爲一些小小的事情弄得最後一無所有。既然沒有什麼事情,本宮覺得沒有必要再聽你說下去了,告辭了。”
她的腳步才邁開了兩步,北堂玄奕攔在了婉妃的前面,眸子中涌上了劇烈的仇恨,笑得很是殘忍,“婉妃娘娘想得太過簡單了,穆流蘇早就脫光了衣服爬上父皇的牀了,婉妃娘娘你就快要失寵了你知不知道?”
他冰冷至極的眼神瞪着穆流蘇,恨意像洶涌的潮水在心底蔓延着,想要看到她慘白的臉色,驚慌失措的模樣,可是讓他鬱悶的是,竟然什麼都看不到。
婉妃的眼睛裡閃過了一抹震驚,不可置信的盯着北堂玄奕的眼睛,看他的模樣又不像是在說笑,轉過頭去看了穆流蘇一眼,卻並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到什麼特別的表情來。
她忍住心底的驚濤駭浪,儘量讓自己臉上維持着溫柔至極的笑容,平靜的說道,“太子殿下天方夜譚的本事真是讓人震驚,不過本宮是不會相信這些流言蜚語的。”
她走到穆流蘇的面前,親熱的挽着她的手,聲音依舊溫柔,似乎北堂玄奕的話沒有在她的心上劃下一道漣漪一樣,“走吧敬親王妃,本宮帶你去換衣服
。”
兩人親密的挽着手沿着木橋的另一邊走去,腳步輕盈,儀態優雅。
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北堂玄奕氣得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胸腔裡熊熊燃燒的怒火差點燒得他喘不過氣來,“本殿不屑於說謊,婉妃娘娘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去查,別被表象所迷惑了。”
婉妃溫柔和煦的聲音緩緩的飄了過來,“本宮相信自己的感覺。”
一行人緩緩的走遠了,氣得北堂玄奕重重的一拳打在橋欄上,咬牙怒喝道,“混蛋。”
不管他怎麼憤怒,已經沒有人理會他了,婉妃帶着穆流蘇回到了自己的宮殿裡,體貼的讓宮女給她找了一套乾淨素雅的衣服換上,自己靠在軟榻上思考着什麼,眼睛裡有深深的憂慮浮現着。
穆流蘇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她緩緩的走上前去,輕聲的喚道,“婉妃娘娘,今天的事情真是謝謝你了。”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原來婉妃竟然也是北堂德潤安插在宮裡的眼線,她心裡不由得浮起了陣陣感動。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給她無私包容的愛,恐怕這輩子她都還不了了。
那樣深沉的愛,像一張溫柔的網將她包圍住,讓她忍不住深陷其中,心甘情願的被網罩住,不願意離開。
“你沒事那就好了,剛纔受到驚嚇了吧,那人未免也太過惡毒了些,竟然不管不顧的想要殺了你,若不是本宮及時趕到,後果真不堪設想。御書房後面通往寧壽宮的路原本就那麼偏僻,人跡罕至,再被有心之人將巡邏的侍衛錯開,想要悄無聲息的弄死一個人真的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婉妃的手指有些冰涼,握着她的手驚魂未定的說道。
穆流蘇但笑不語,只有她知道,要是那一刀真的砍下去,北堂玄奕也絕對會當場喪命,她怎麼可能任由別人將她欺負成那個樣子。
不過今天真是夠倒黴的,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一下子將她打得措手不及。
她原想着從御書房後門到寧壽宮不要要走半個時辰的距離,應該也不會發生什麼事情,怎麼偏偏就那麼倒黴碰上北堂玄奕了
。
一定是皇后接到消息了,才讓北堂玄奕故意在那裡想要殺了她。
“婉妃娘娘難道就沒有什麼事情要問我的嗎?”
穆流蘇想起離開之前北堂玄奕惡毒的那番話,有些不安的盯着婉妃依舊溫婉柔美的臉頰,小心翼翼的問道。
婉妃剪水秋瞳般的眸子裡浮起了一絲複雜的心疼,認真的看着她,聲音裡面多了一絲顫抖,“那麼你告訴本宮,你和皇上真的發生了那樣的關係了嗎?”
乾澀顫抖的聲音在穆流蘇的耳邊響起,她眼睛有些發直,原先不明白爲什麼忠心耿耿的穆將軍忽然那麼盛怒,竟然讓自己拿那個不知名的藥粉下在皇上的茶水裡了。
原來這中間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現在終於明白了。
最心疼的女兒被凌辱,穆將軍心裡一定痛得在流血吧?
想到那個鐵骨錚錚的男子紅了眼眶,婉妃的心裡也像是針扎一樣的疼,她好想陪在他的身邊,拂去他的傷痛。
“真的沒有這樣的事情,婉妃娘娘你千萬不要聽那人胡說,沒有的。”
穆流蘇急切的搖頭否認道,事實上她和北堂修也從來沒有發生什麼。她好害怕婉妃爲愛情衝昏了頭腦,將北堂德潤的秘密泄露出去,讓他承受滅頂之災,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婉妃憂鬱而心疼的目光依舊落在她的身上,忽然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聲音裡有掩飾不去的關切,“以後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就不要進宮了,省得受到傷害。本宮不管你和皇上之間發生了什麼,或者沒有發生,這件事情我會替你保密的,只希望你能夠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在乎你的人再次受到傷害。”
穆流蘇苦笑一聲,無可奈何的說道,“我也不想進宮的,可是皇上下了聖旨宣我進宮,就算是我不想也沒有辦法,當然要是能不進宮我也不會再來了。”
她非常,極其討厭這個充滿陰謀詭計的地方,處處瀰漫着壓抑的氣息,飄散着死亡的味道,她是腦子抽了纔想要到這裡來
。
“穆將軍被關入大牢究竟是個怎樣的情況?”
就在穆流蘇以爲婉妃想要刁難她的時候,她忽然輕聲的問道。
“我爹沒事,他是受到別人陷害的,我會將這件事情查清楚還我爹爹一個清白,他沒有通敵叛國,他是玄月國忠心耿耿的定國將軍。”
穆流蘇握緊拳頭,聲音很堅定的說道。
心裡有一股恨意撕扯着她的心靈,像洶涌的海lang叫囂着,差點要衝破禁錮,噴涌而出。
北堂修那個小人,竟然爲了得到她將她爹爹關入天牢,這筆賬她記下了,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她爹爹所受的苦,還有她所受的那些屈辱,一定要全部都討回來。
“混賬,穆將軍忠心耿耿,驍勇善戰,克忠職守,怎麼可能通敵叛國呢?究竟是誰那麼無恥,竟然陷害堂堂朝廷忠良,要是揪出那人來,一定要將其碎屍萬段,真是太可惡了。”
婉妃騰的站起來,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發出砰砰的聲音,眼眶通紅,憤怒的咆哮着。
穆流蘇冷不防被婉妃的舉動嚇了一跳,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怯怯的說道,“婉妃娘娘,你沒事吧?”
好像被關入大牢的是她的爹爹哎,婉妃激動個什麼勁喲。
“沒事,就是覺得這幫人真是太無恥了,窩裡橫有什麼用,竟然將最勇猛殺敵的穆將軍陷害到了大牢裡,實在是太氣人了。”
婉妃也覺得自己的情緒似乎太激動了,警覺的冷靜下來,乾笑着解釋道。
穆流蘇也沒有往別的地方去想,好看的眉微微蹙了起來,握緊拳頭堅定的說道,“我一定會找出那個陷害我爹爹的人,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婉妃娘娘,我還要去皇奶奶那裡,就不打擾你了,總之今天的事情很謝謝你。”
“沒關係,本宮看到敬親王妃就覺得很是親近的樣子,那人早就在皇宮裡囂張跋扈得太久了,我早就看不慣了,讓他受受挫折也是好的
。”
婉妃和藹可親的看着她,眼睛裡的關切不像是作假,“你一會再回去吧,本宮已經讓宮女去熬薑湯了,你喝一碗薑湯壓壓驚再回去,池子裡的水那麼涼,別讓身體受涼了,回去讓太后心疼。”
“那流蘇就厚顏留下了。”
穆流蘇裂開嘴笑了起來,輕聲的應着。
半柱香之後,宮女端了冒着熱氣的薑湯走了進來,放在穆流蘇的面前,恭敬的說道,“王妃請喝點薑湯壓壓驚。”
“謝謝。”
穆流蘇展顏一笑,端着碗小心的吹涼,喝了個乾乾淨淨,身體立刻發熱了起來。
“我已經讓人到寧壽宮裡去報信了,一會你的丫鬟就會過來送你回去,你再坐會。”
婉妃親暱的舉着帕子將她額頭上的汗水拭去,神情溫柔似水,像是在看着最爲疼愛的女兒。那樣的神情讓穆流蘇感動的同時心裡總是覺得有些奇怪。
就在這時,一個宮女急匆匆的走進來,喘着粗氣喚了一聲,“娘娘。”
“你先歇會,本宮一會就過來。”
婉妃朝着她笑了笑,飛快的走到門外邊,那宮女貼着她的耳朵不知道說了什麼,婉妃的臉上閃過變幻莫測的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揮了揮手,讓那宮女退了下去,自己坐在穆流蘇的身邊,還是用那種像看着自己女兒一樣的目光凝視着她,“流蘇,本宮有事情要出去一趟,你現在這裡等着,很快就會有人來接你了。記住,一定不能亂跑,不然在宮裡再發生什麼意外那就麻煩了。”
“我知道了,多謝婉妃娘娘關心。”
穆流蘇微微頷首,柔聲的應道,看着這個近段時間最受寵愛的娘娘急匆匆的走了出去,斂了斂眉,安靜的等待着她的侍女們來接她。
半刻鐘之後,薔薇,丁香,茉莉,幽蘭在浣紗的帶領下氣喘吁吁的趕來了,看着她安然無恙,終於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
“小姐。”
“我們先回去吧。”
穆流蘇脖子上那道淡淡的血痕已經被她用絲巾給遮住了,笑得鎮定自若,平靜的說道。
在幾個侍女的陪同下,穆流蘇這一次順利的來到了寧壽宮中,看着焦急不已的太后,柔柔的喚了一聲,“皇奶奶。”
“好孩子,沒事就好。”
太后看着她的樣子,忍不住輕輕的舒了一口氣,心疼的摟着她,“你爹爹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就算哀家豁出去一條老命也不會讓我們穆家倒下去。只要有皇奶奶在,誰也別想動穆家一根汗毛。”
皇上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連最忠心的臣子都能夠不分青紅皁白打入大牢中,這樣做不是讓人寒心嗎?登基不過短短十年時間,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害得她簡直都不敢相信這是以前那個最謙卑,最聽得進她話的皇子了。
“恩,皇奶奶,我也相信爹爹一定會沒事的。”
穆流蘇輕輕的睫毛眨了眨,遮住了濃重的心事,輕聲的應道。
等到明天的時候,爹爹肯定能夠平安無事的放出來,至於北堂修的好日子,很快即要到頭了。
她心裡想到因爲自己而讓爹爹承受的苦頭,心裡酸酸澀澀的,難受極了,真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
只想讓沁雨快點和宇文惜翰和親,離開這座陰謀重重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再想辦法讓皇奶奶離開這裡,然後和北堂修進行殊死搏鬥,將屬於北堂德潤的一切奪回來。
“你等着,一會皇奶奶親自去和皇上說,一定要儘快將你爹爹放出來。”
太后冷沉着一張臉說道,心裡憋屈得幾乎要嘔血了,真的很生氣。
“別生氣了,皇奶奶你要保持愉悅的心情,你心情好了我們才能跟着過好日子啊,不要讓我們擔心
。”
穆流蘇抱着太后的肩膀,柔柔的勸解道。
“對了,王爺過來了沒?”
她想到北堂德潤的叮囑,嘴脣動了動,輕聲的問道。
“你是說潤兒嗎?潤兒還沒有過來,估計還要等一小會。”
提到最爲疼愛的孫兒,太后的眼神總算沒有之前那麼凌厲,緩和了許多,輕聲的說道。
“那我在這裡等一會,對了,沁雨在哪裡?”
穆流蘇想起小姑子,眼睛裡也多了幾分疼愛,不知道她想不想要嫁給宇文惜翰,或許她可以探探她的口風,如果這場和親能夠讓她徹底的脫離皇宮,脫離北堂修和皇后的掌控,還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估計沒有怎樣的事情更能夠讓她開心了。
“她嫌在宮裡待得悶,到花園裡去轉轉了,你要是找她讓浣紗帶你過去。”
太后慈愛的摸了摸穆流蘇柔軟黑亮的長髮,輕聲的說道。
穆流蘇想了想,心裡有複雜的心思轉過,掙扎了很久才爲難的對太后說道,“皇奶奶,流蘇有一件事情想要拜託您。”
“什麼事情?”
第一次看到穆流蘇用這麼爲難這麼認真的語氣跟她說話,太后也不由得收斂了心思,以同樣認真的態度對待。
“我們到偏殿裡去說好嗎,這裡我有些不舒服。”
穆流蘇一邊挽着太后的手,一邊商量着說道。
上一次踏雪給她的教訓實在太過深刻了,她的心裡竟然產生了陰影,不由得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覺。
太后知道她想要說的事情肯定是很嚴重的事情,也沒有多餘的疑問,任由着她攙扶着,來到了偏殿裡,關上了厚重的門,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什麼事情這麼鄭重,說吧,看皇奶奶能不能幫助你
。”
穆流蘇咬着脣,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纔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皇奶奶,能不能從百花閣裡給我弄一個替身出來啊。”
“你要替身做什麼?難不成他現在對你圖謀不軌?”
太后聽着穆流蘇的話,原本剛剛去的神情又變得凜冽了起來,眸中有尖銳的光芒閃過,“難道你爹爹的下獄也和這件事情有關?”
尖銳的聲音裡有着不可思議,太后眼睛裡有着震驚,不敢相信般的看着穆流蘇。
在穆流蘇沉默的態度裡,一顆心慢慢的沉下去,一直沉到了谷底,失望慢慢的涌上心頭,將她僅存的最後一絲希望掐滅。
她忽然輕輕的笑了起來,笑容悲滄而絕望,笑着笑着,老淚縱橫。
難道她真的做錯了嗎?就因爲她當初不遺餘力的將北堂修在先皇過世之後推上皇位,到頭來竟然將穆家陷入了深淵裡,難道她真的錯了?
“皇奶奶,你怎麼了,你別哭啊。”
穆流蘇沒想到她簡單的一句話竟然惹得皇奶奶傷心欲絕,手忙腳亂的拿着絲帕擦掉她的淚水,慌亂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流蘇,原來到頭來哀家的堅持竟然是一場錯誤,是皇奶奶錯了,錯得太離譜了。”
太后抱着穆流蘇嚶嚶的哭了起來,悔恨在心底蔓延着,幾乎讓她快要窒息了,她錯了,錯在不應該覺得北堂修溫文爾雅,是個千古明君,到頭來竟然給穆家帶來了這樣的災難。
那個人面獸心,喪心病狂的暴君竟然看上了她的孫女,想要將她的孫女變成他的女人,將她忠心耿耿駐守邊疆的侄子變成叛國賊,關在大牢裡。
這就是她費盡了心思扶着上位的皇上,她怎麼錯得那麼離譜?
“皇奶奶,別哭了,你聽我說。”
穆流蘇急得也想哭了,靠在太后的身邊輕聲的說道,“他今天宣我進宮了,可是卻沒有能夠欺負我,真的,我沒有被他佔便宜
。你不要再哭了,我沒事。”
太后的淚水卻掉得更兇了,“皇奶奶知道你沒事,可是就是止不住的傷心,讓我真的太難過了,我怎麼會犯了那麼大的錯誤啊。”
“沒有錯的,皇奶奶並沒有錯。”
穆流蘇急切的看着太后,眼睛裡帶着真誠,深深的望進了太后的眼睛裡,“你沒錯,在皇奶奶的細心呵護下,王爺,沁雨和流蘇能夠健康平安的長大,足以說明皇奶奶沒錯了。你在我們心裡是最偉大的奶奶,真的。”
太后哭了一會,擦乾了眼淚,啞着聲說道,“流蘇,是不是他想要你妥協,所以纔將你爹爹抓入大牢的。”
穆流蘇咬着脣,想了想還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皇奶奶,他想要我成爲他的女人,可是我不願意。他想要強迫我,可是沒有得逞,因爲北狄國的使臣和耶律皇子都來了。”
他的觸摸讓她噁心得要死,怎麼可能會成爲他的女人,就算是死她也不願意當北堂修的妃子,絕不。
“你總是躲着也不是辦法,他是九五之尊,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殺大權,你躲過了一次,不可能躲過一輩子。你想要一個替身也好,百花閣裡也有你的替身,等到晚上之後,皇奶奶會讓替身到敬親王府裡,躲在暗處保護你,若是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讓她擋在你面前,爲你阻擋去那些災難。”
“謝謝皇奶奶。”
穆流蘇眼眶有些發熱,摟着太后的脖子發自內心的感謝道。
“謝什麼,你是哀家的孫女,是我穆家的人,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往火坑裡跳呢?只要你和潤兒過得幸福平安,哪怕等到日後皇奶奶死了,也能夠安心些。”
太后的聲音裡有着幾分悠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神寂寥得讓人看了幾乎要窒息了。
“皇奶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穆流蘇慌亂的打斷太后的話,想到這個疼寵了她十幾年的老人會離開她的生命,她心裡就止不住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