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執念生根,愛恨難解。
顧薇雨猶自說着,越吻越激動,手大膽伸進男人堅硬的胸膛,摩挲他質感極佳的肌膚……
一系列撩撥,對於醉酒的男人來說,無意識最大的挑釁。
沈之珩很快有了反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血紅的眼睛卻看不清眼前人,只依稀辨認出模糊的纖影。
頭頂,水晶吊燈刺目,明晃晃的。
讓他想起和莫許許的第一次,也是在這樣的光線下,他要了她。
身上不斷挑撥他的女人,是莫許許?他回家了?也對,他們最近做這樣的事太頻繁,可她一直害羞,從不曾主動……
沈之珩停止思考,頭痛欲裂,身體被酒精作的又很熱,一個勁道地翻身,將本趴在他身上的女人埋在了身下。
顧薇雨低低驚呼一聲,有些恐慌地去看他,卻見他半闔着眼眸,大手在她身上胡亂撫摸,掠奪的薄脣封了下來……
他沒認出她是誰,顧薇雨笑了,閉上眼淺呼低吟,配合着他急切地解開長裙拉鍊……
溫暖的豪華套房內如火如荼,隔着幾層樓,隔着一扇窗,樓下大雪紛飛的街上,站着那麼一個傻女人。
傻傻的找她的丈夫,傻傻的,不知道傷害正在上演。
可曾想過,她的感受?
……
沈之珩在劇烈的頭痛中醒來。
睜開眼,白日清晨,頭頂的光線蟄眼。
惺忪片刻,目光一低,猛然發現胸膛上壓着的腦袋,青絲,灑滿他整個胸膛。
他驀地一震。
擡頭再看房間,陌生的,典型的酒店裝飾!
掰開胸膛上壓着的腦袋,青絲垂落,露出女子那張絕美的鵝蛋臉,脖子上,肩上,滿滿青紫的吻痕……
沈之珩眉頭大蹙。
怎麼是她?!他們昨晚……
他掀開被子,身上空無一物,她身上也是如此!他掀開被子檢查她腿根處,又紅又腫,的確是發生了……可是不對勁!他並沒有做那種事後的疲累感。
……
從浴室出來。
顧薇雨已經醒來,穿戴整齊,坐在牀頭,匆匆擡頭看他一眼,紅了臉,又低頭。
沈之珩五官沉冷,犀利的目光直視她:“我喝醉了,但應該沒對你做什麼,我的身體很精神……”
顧薇雨沒料到他居然這麼警覺,拿不定他是不是記得昨晚上的事情,只好說:“之珩,沒關係的,我沒想過讓你負責。”
下頜突然被他攫住,顧薇雨被迫對上他凌厲的目光:“我怎麼會和你在一起的?”
她垂下眸子不敢看他:“我也來這家酒吧,看到你喝醉了。”
“我哥呢?”
顧薇雨驀地一僵,身體不由得抖了抖:“不知道,見到你時,你就一個人。”
沈之珩眯眼看她。
看得顧薇雨發憷,梨花帶雨地說:“昨晚上是個錯誤,我知道的,我會回美國,不打攪你生活。”
說完這句,她低低哭泣着,匆匆拿了包跑出去。
沈之珩沒有追。
昨晚,一點記憶都沒有,不確定是不是真和她發生了什麼,但如果沒發生,她腿心的紅腫身上的吻痕,怎麼回事?
可是,每次和莫許許那個之後,第二天身體都會虛脫無力,可他現在很精神……
沈之珩來不及多想,看看時間,穿好衣服下樓,繞過酒吧長廊,走出門。
剛要下臺階,餘光一瞥,整個人定在了那裡。
臺階一側的玻璃門後,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只穿着單薄毛衣,腳上棉拖一隻在一隻掉了,露出溼透的襪子,蜷縮在角落裡,凍得發抖面目慘白脣角烏青發黑的人,正睜着那雙黑黑的無神的大眼睛,空洞地看着他。
莫許許?!
沈之珩僵住了!
莫許許不知道自己怎麼那麼傻那麼固執,真的就在這裡等了一晚上。
想扶着臺階站起來,才發現,骨頭都被凍住了,身體沒有一點力氣,嘴脣不斷打顫,像在嘲笑她苦守一晚上得來的結果。
是這樣的結果。
親眼看到他從酒店裡出來,衣衫打皺,眼冒血絲,渾身透出一股宿醉後濃烈的酒氣以及酒店廉價沐浴露的味道。
藍小霜說的是真的。
可她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找不到他的人,就傻傻等在這裡,等到清晨,看着每一個從裡面出來的人,不是他,不是他,太好了,都不是他。
可現在,是他……
沈之珩移動僵硬的步伐,面色難看地朝她走過去,她顯然凍傷不輕,渾身都在發抖打顫。
怎麼這麼傻居然在這裡等一晚上,又是誰告訴她這個地方的?
“許許……”他第一次發現,叫她的名字,這麼難,連聲音裡都透着一股不能直面的難堪。
莫許許呆呆望着他依舊英俊的面容,那麼深邃好看,此刻,卻幾乎刺瞎她雙眼。
眼淚的眼眶裡打轉,不讓它們掉下來,她輕輕笑了,可笑着笑着就哭了,破碎的聲音:“沈之珩,給我一個解釋,可以嗎?”
最後三個字,算是請求吧,卑微到了塵埃裡。
沈之珩,看着眼前寒風大雪中瘦小的他的妻子,卑微地向他討一個答案的他的小妻子。
突然,眼角發酸。
他做了一件很沒骨氣的事,他移開了目光。
是不敢直面這樣的她。
其實她大可以進酒吧上樓,一間一間客房地搜。
她沒有,她很傻,就這麼在外面受了一整晚。
是存着最後一份信任,給他留足了尊嚴和麪子。不安,心碎,絕望,她一個人承受。
就是這樣一個很傻害怕傷害卻還時時顧及他的女人……
沈之珩緊皺的眉眼,在初晨的冬雪裡,漸漸發白,對她的心疼,自責,還有羞愧難當。
而他閉口不言的樣子,無法否認的樣子,落在莫許許眼裡,是什麼?
默認嗎?
莫許許看着他移開目光,紅紅的大眼睛裡,只剩下空洞和木然了。
“和我在一起不開心嗎,你要找其他女人?還是,昨晚那個女人就是你心底一直藏着的那份感情?”
沈之珩倏地移回目光,眼眸凌厲:“你在說什麼?”
“那天晚上在露臺上看到你喝酒流淚,後來早晨我接到那個薇雨的電話你對我大發脾氣,我不是傻子,能察覺出來!”
沈之珩抿脣,不想談及這個話題,只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莫許許裝出來的冷靜崩潰,嘴角的冷笑,冷了心:“你只是來喝酒,沒有和女人上樓住酒店?”
這句話,旋轉門進出的人都停下腳步,看過來。
沈之珩盯着她沒穿棉拖的那隻腳,襪子上沾着髒水,溼透,擔心她的身體,介意旁人的目光,低沉嚴肅的聲音:“回家,別鬧了。”
莫許許隔着眼中灼人的熱氣看他,嘴角單薄挽起,像是自嘲:“只要你解釋,就算撒謊我願意相信,卑微自欺到這個地步,你還要我怎樣?沈之珩,你說,你還要我怎麼樣呢?”
這番話,聽得沈之珩眼發澀。
他不屑撒謊,承認昨晚和別的女人發生了什麼,點個頭的事兒,但面對幾乎快要碎掉的孱弱的她,開不了口點不下那個頭。
何況,昨晚稀裡糊塗的,連他自己都沒弄明白的事兒,怎麼給她清晰的交代?
“弟妹!”身後一道低沉渾厚的男聲。
沈深明從旋轉門裡走出來,剛毅的五官,眉眼疲憊,宿醉未醒的模樣。
莫許許淚眼朦朧,看過去,有些訝然沈深明也從酒店裡出來。
沈深明走過來,滿身遮不住的酒氣,他掃了眼抿脣不語的沈之珩:“弟妹,昨晚是我叫之珩過來陪我喝酒的,心情不好,多喝了幾杯,駕車有危險,所以就在樓上酒店將就了一晚上,我們睡一個房間。”
莫許許愣愣的看着剛直不阿的沈深明,愕然,腦海裡閃過小霜說的篤定的話,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是你誤會了。”沈深明再次強調。
沈之珩皺眉看向大哥,沒戳破他善意的謊言。
短暫的對視的當口,莫許許忽然眼前一黑,身體飄忽着要倒在地上。
沈之珩眼疾手快,長臂一撈,把她抱在了懷裡,她身上的冰涼,刺着他。
趕緊把她抱到車裡,皺眉,脫掉她溼漉漉的毛衣襪子,拿大衣裹住她,緊緊抱在懷裡。
沈深明把暖氣開到最大:“回家還是去醫院?”
“回家。”
沈深明揉了揉尚有些眩暈的太陽穴,開車。
車內,沉寂了一段,沈深明從後視鏡裡看弟弟:“昨晚的酒有問題。”
沈之珩皺眉:“什麼問題?”
沈深明卻沒再說什麼。
沈之珩思考,昨晚,顧薇雨應該是跟蹤他到了酒吧,在一旁看着他和大哥喝酒,後來他們喝醉了,顧薇雨讓侍應生給大哥開了個房間,而她趁機,和他進了另一個房間,纔會有後來發生的事。
他低頭,望着懷中即使處在昏迷中仍在顫抖的小小身子,眉眼裡都是做錯事的愧疚感。
不找酒醉誤人的藉口,事實就是,他做了對不住她的事。
……
沈家別墅。
爺爺奶奶都在。
沈之珩抱着昏迷的莫許許進屋時,一屋子人嚇壞了。
來不及多解釋,沈之珩抱人上樓,吩咐,傭人燒熱水。
樓上臥室,把她衣服換了,用熱毛巾擦拭一遍,趕緊把人放進被子裡,裹緊,莫許許發燒的症狀,抖得很厲害,蘇雲加了兩牀被子,汗還是悶不出來。
沈之珩找藥,蘇雲遞過白開水,扶起莫許許,沈之珩攫她下頜,迫使她張嘴,喂她吃藥。
但喂不下去,水混着藥流出來了。
“怎麼凍成這樣?”蘇雲看着莫許許烏青的脣,着急:“之珩,要不去醫院?”
沈之珩不搭話,面色凝重的五官,沒有猶豫,把小小的白色片劑丟進自己口中,咬碎,喝口水含.住,脣貼上她的脣,撬開她的齒冠,一點一點喂下。
蘇雲在旁邊看着他咬碎藥片的動作,都覺得苦。
莫許許在昏迷中也能感受到苦的滋味,不合作,頭搖來晃去的,喂下去的一點渾濁的白色液體,不一會兒流的滿嘴都是。
蘇雲固定住她額頭上的毛巾。
沈之珩就這樣喂,能喂進一點是一點,嚼碎了三四片藥片,整個口腔苦的沒剩下別的味道。
他不皺一下眉頭。
莫許許被餵了苦的東西,昏迷中也覺得難受,小眉頭一直皺着,蘇雲提議,讓傭人泡了點糖水,沈之珩含一口,往她小嘴裡灌。
來回折騰了很久,大概被糖水掩蓋的感覺不到苦味了,汗也捂出來,她沉沉睡去。
沈之珩給她量體溫,降了一些。
蘇雲鬆了口氣。
……
樓下。
不瞭解實況的爺爺發了一通脾氣,說莫許許大晚上一個人跑出去,說都不說一聲,穿那麼少,回來溼漉漉的渾身髒兮兮,幹嘛去了?
沈深明摸着鼻子,臨時措辭,解釋。
爺爺奶奶明顯不信。
奶奶是心疼:“高燒,又感冒的,許許身體本來就不好,不知道要養多少天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老爺子在氣頭上:“嫌我這些天逼她逼的緊,給我來個發燒感冒,懷孩子的事兒又泡湯!”
“爸!怎麼能這麼想,她一直聽話懂事,您住院時,怕自己出現惹您生氣,她就一聲不吭在您病房外守着,這樣的孫媳難找,懷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您要諒解她,丫頭肯定也想盡快懷上一個讓您開心啊。”沈違霆理性。
“哼!我要不諒解她早把她罵哭了,可她諒解我了嗎?明知道這是在備孕,爲什麼大雪夜跑出去,幹什麼去了?和家裡人說了一句了沒有?還把自己折騰的發燒感冒,又不是不知道,備孕期間感冒不得!她腦子清明,難道不知道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
“爺爺!”沈之珩從樓梯上下來,面色冷沉的五官:“是我的錯,怪我沒跟她報備行蹤,她着急,昨晚是去找我了。”
具體原因,沒有細說。
大致上,與沈之珩措辭差不多。
沈老爺子住了嘴,孫子都這麼護着了,他還能再說什麼不是?
心情鬱悶,心口又不舒服了,沈奶奶趕緊拿了藥,沈違霆推着輪椅,把老爺子推進房間,讓他躺着。
家裡人仰馬翻,每個人心情都不好。
沈之珩沉重的身體陷進沙發,修長冷白的手指杵着眉間,想到顧薇雨,想到昨晚,更是身心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