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內的灼熱久久不退,後背的傷口同樣傳出辛辣之痛,汗水順着他的臉頰滴落在暗紅色的圓桌上。
王午劍伏案而做,本就虛弱的身體被一頓折騰之後變得更加弱不禁風,略帶稚嫩的臉龐上沒有一點血色,他此刻只希望家族不要掉入這場騙局之中。
然而希望總歸希望,北域玄龍潭的地府龍門內藏有天橋圖殘圖的消息儼然傳遍聖武城,而不出三日,這則消息必定傳遍天下,也必定讓無數強大的勢力蠢蠢欲動,之中當然包括王氏家族。
此時此刻,又有誰會相信,這是一則騙局呢?
“老匹夫,我一定不會讓你好死的。”王午劍捂着發熱的胸口陰沉着低喝道。
太陽逐漸高升,這間院子採光甚好,光輝早已將這裡照的和暖無比,如果院子裡的初栽的草木花朵全都融入生機的話,這裡勢必又是一處難得的貴府之宅。
錢宅內早已人來人往,紛紛忙忙碌碌收拾出發所用之物。看着他們忙亂了一上午,王午劍勾起一臉奸計得逞之後的欣喜之笑,想來錢乾真的被主子逼急了,否則也不會在乎多準備一兩天,畢竟,即便提前到達玄龍潭他們也無法找到王午劍口中的“地府龍門”。
那則留言能頃刻傳遍全城當然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傳遍天下,到時候羣雄齊聚玄龍潭,難免不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血雨腥風,至於到時候如何逃離?王午劍閃過無數個畫面……
臨至出發之時,王午劍突然發現一件怪異之事,算上他自己和錢乾父子倆一共也只有六個人同行,那麼其他人呢?準備了這麼久不會只有一輛看起來低等的馬車吧?靠一匹馬奔走千里之外?
這輛幾近破爛的馬車從錢宅的後門搖搖擺擺出了北門,王午劍很懷疑這樣的破車是否能承受十分鐘的顛簸就散架,像這樣的破爛不堪出行工具,也只有附近的村鎮之民纔會駕駛,車馬咯吱咯吱走了幾裡地之後,終於停下來。
在幾個家僕裝扮的武靈的吆喝下,王午劍忍着身體前後的傷口小心翼翼地走出破車下,眼前的情景令他大吃一驚:此地是距離聖武城十里外的樹林中,林子邊緣竟然停着幾輛華貴的高軒大車,車輿上鑲着一個枚金燦燦的銅錢,車廂表面紋着栩栩如生的圖案,而拉車的工具竟然是中級怪獸犀銳龍,一種體形中等的龍種,奔跑速度快消耗能量少,槍尖一樣的犄角長在佈滿厚厚鱗甲的頭頂,單是這顆頭顱就讓一般的武器無法攻破它,強勁的四肢雖不能如鷹爪般抓撓對手,但一踢之威能將普通的牆垣破開,再加上犀銳龍的實力相當於一個盈體境界的武靈,用它們來代替馬匹不僅加快了速度,緊要時刻還能起到應敵之用,實在是明智之舉。
更讓王午劍感到意外的是,幾隻張揚跋扈的高級怪獸對着林中低聲咆哮,之中最顯眼的是錢乾的坐騎——雙尾環眼獸,那是一種高級中等怪獸,屬性爲水,最擅長與對手纏鬥,相比他當年爲收服這隻與他屬性相同的怪獸時沒少花功夫。
一聲哨子響起,林子中以不同的速度閃出幾十道身影,王午劍眼前一花,定睛看時,竟然是五十多名武靈,雖然他們均極力掩飾自己的實力,但從他們衝出來的霎那間所爆發出來的餘力可以感覺得到,這些人中實力最差的也是玄空境界的高手。
“這是錢家的實力還是他們後臺派出的援手?”王午劍驚愕地注視着他們,這些人不無以凌厲地身手做好最後的準備,錢乾老目含威,微微點點頭算是發出啓程的命令。
十數聲不同音質不同響亮度的怪獸嚎叫聲響徹在林子外,車輪緩緩滑動並不斷地加速,躁動不安的高級怪獸在主人的驅動下開始一心一意地趕路。
王午劍這才明白堂堂錢宅之主卻要走後門出宅,原來是錢乾這個老狐狸爲了掩人耳目,居然把出發的隊伍分爲好幾撥逐一離開聖武城。
王午劍第一次坐上如此豪華珍貴的車子,車廂內的佈置宛若閣舍,車廂內瀰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味,四壁的圖畫精雕細刻,就連坐席之上都有一層幾近透明的墊子,坐上去柔軟舒適,猶如座塌於純棉錦墊之上,車子最大卻沒有產生顛簸動盪之感,甚至沒有聽到車軸的哀鳴聲。
王午劍坐在車廂內,與他在一起的還有兩個表情嚴肅的猶如木頭的武靈,他試着與他們交談,但好比自言自語,兩人都是正襟危坐,對他的問話充耳不聞,從他們的氣息上判斷,兩人均已步入飄靈境界的高手。
王午劍放棄了跟他們混熟的打算,然後掀起側窗的錦簾向外觀看,除卻兩個步入靈皇境界的甲師、乙師外,另有四人也有他們自己獨立的坐騎,看得出來他們也都是不可一世的強者,隻手之間便能讓王午劍死一百次。
聖武城距離北域有兩千多里路程,對於犀銳龍或者高級怪獸而言這算不得遙遠,一晝夜就能打一個來回,但要照顧這支龐大的團隊,錢乾還是謹慎地把握着速度。
即便如此,一個下午便走出五百多裡。
王午劍暗暗叫苦,本來在留給尉遲妍的信中寫明:把第一封信交給鐵山,通過鐵山將三個室友帶出黑山嶺,然後返回聖武城把天橋圖殘圖藏在北域玄龍潭之事傳出去,最後緊緊跟隨錢乾等人一起前往以作照應,卻不料在短短的一個下午就走出五百多里路程,他們幾人就算跑死十匹馬也追不上來!
“唉!看來只能靠自己了。”王午劍對他們的的支援不再報以希望,他下定決心自己應對這場危機,而且心中乞求着,希望他們千萬不要繼續追趕,因爲錢乾一干人中就連趕車的馬伕都是玄空境界的高手,縱然他們趕來也無法在這些強者中起到一點作用甚至還可能遭受到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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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繼續趕路?你想讓我累死在半路上啊?”王午劍滿臉惱怒地抗議道。
晚飯尚未吃完,錢乾便催促啓程,他的手下固然不會介意,因爲這次行動堪稱是檢驗他們養兵千日的成果之時,人人都希望越早到達玄龍潭越好,如果真能親眼見得到天橋圖殘圖,那便不枉此生。
“你放心,小子,你只是劃破點皮肉而已,受這點罪還不至於讓你死!”錢乾不以爲意地說道。
“老東西,我不走了,我要睡覺。”王午劍怒喝道,一路上他曾想過無數辦法來得到陰陽丸的解藥,但每次想要動手之前都覺得自己的行動是如此幼稚,一個走路都費勁的人怎能從靈皇境界的強者身上偷走東西?
“有你睡的,我騰一個車廂給你。”錢乾說着把手一招,兩個武靈上來把王午劍強行擡進原來的車內,隨後嘭一聲將車廂封鎖。
“該怎麼般才能得到解藥?”車廂內已經鋪上一層厚厚的墊子,與普通的牀無異,王午劍緩緩躺在上面,全力運轉武魂試圖讓自己的傷口加快癒合。
武靈均能以魂力緩減傷痛,但幾天來,王午劍不斷試圖以魂力治癒傷痛,但令他失望的是每次將魂力運送到傷口部位之時,便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力量將那簇魂力消融,既不想外泄,又不想潰散在體內,總之,他的傷口只是在上好的藥材之下以龜速恢復着。
“該死!爲什麼有一次失敗呢?”王午劍氣急敗壞地用拳頭砸向車廂壁上,這一次他又失敗了,那中無法解釋的怪異情況再次循環。
眼見尉遲研等人不可能趕過來,王午劍的心中也少了幾分擔憂和負擔,搖搖晃晃幾個小時後,他在疲勞中漸漸睡去。
半夜時候王午劍睡得正熟,忽然間車子戛然而止,他的身體無意識地隨着身下的墊子向前滑行,結結實實撞在木板之上,將他驚醒。
“發生什麼事了?幹嘛停下來?”王午劍驚怒地叫道,在這羣人中雖然他是最弱的,但他此刻的地位卻是“最高”的,因爲錢乾毫無疑雲地認定,除了五老之外,天底下只有王午劍才知道地府龍門所在。
五老的真實身份王午劍基本瞭解,但他卻不知道這五個人曾經的真實背景,遠遠不止他們當初在小客棧裡所說的那般淺顯,他們所掌握的東西遠在凡人想象之內,當然,這些王午劍是無法得知的,這也是錢乾極其神秘的主人爲何毫不懷疑王午劍口中所說的殘圖藏匿地,他們斷定五老被救之後定不會把秘密帶入墳墓,而王午劍則是保留秘密的最好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