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都蠻族的都城,雷州唯一的城市,蠻族武力以及權利象徵的中心。那高達十丈漆黑的城牆在人們的眼中永遠顯的充滿肅穆和蕭殺之意。

北都從來就沒有被從外部攻破過,並不是其建立在什麼險峻的地勢或則因爲其建立的反固,而是因爲做爲蠻族死敵的華族即便是在其武力的全盛時期,其軍備的戰力也無法撕破草原上蠻族彪悍的鐵騎所組織的防禦。

在整個華族歷史上,雖然華族的軍隊曾一度攻到了離北都只有二十五里的地方,但他們還是被強悍而無畏的草原騎兵所擊潰。

北都只是從內部被攻陷過數次,其原因除了各個王子圍繞王位的爭奪外,還有七大部族爲了爭奪草原的領導權而展開的血腥撕殺,草原終究是講究力量的地方。

現在佔據北都的是蠻族七大部族的車乎部的第一百三十七代頭領啊木塗.鐵顏。

車乎部擅長輕騎長途奔襲,車乎部族就是利用其騎兵的這一特點,利用當時統治北都的青陽部每年秋供節不關城門的慣例,在內應的幫助下攻下了北都,血洗了當時的青陽王族,將青陽王族1521人全部屠殺,從而入主北都。而當時的青陽部族主力正東渡天拓海峽東征東陸各王國,所以當他們收到消息回援北都的時候爲時已晚。

秋供節是蠻族代表一年結束的日子,每年的這個時候,草原上的各個部落首領都要帶着自己今年的供品趕赴北都,爲統治北都的主人獻上自己的歲供。

實際上一開始入主北都的各部落首領並沒有強制他族的權利,其只有召開部落首領會議的權利,以對關係整個蠻族的議題展開討論,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這種會議具有了強制性,無論哪個部族只要在秋供節沒有派等身份的代表帶上貢品去北都第二年絕對會被統治北都的部族以此事爲藉口,以叛逆之名而展開徵討。發展到後來,有的時候入主北都的蠻王甚至能不經過會議而獨斷的做出一些決定,事實證明武力代表了一切。

而現在,入主北都的啊木塗.鐵顏已經老了,他已經不再過多的關注權利以及各種事物,而是成天的泡在了溫柔香中,不問事事。用一些車乎部族長的話來說就是:草原上的雄鷹已經墜落,它已經失去了年輕時展翅高飛的意志。

啊木塗是老了,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手下的兒子們也失去了雄心。就是在這種時刻,他手下的十個兒子圍繞着繼承人的位置正在展開殊死的爭奪,他們很清楚,關於失敗的下場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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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爾鷹.鐵顏坐在自己的檀木椅子裡沉思着,作爲大君的第五個兒子,強大的武藝,精細的心志,高遠的志向以及其北朔母親(以雷州的中央山脈爲線分爲南北兩朔)的出生都使得他成爲了王位最熱門的競爭者。但正是因爲如此,使得他受到大部分王子的排擠,但是就算如此,現在除了和他出生相同並且一同長的七王子以及最小的和他同父同母的十王子的支持,他還掌握了那些來自北朔各大族長的支持。

但是對於王位的競爭這些顯得遠遠不夠,有消息表明,王位的另外一個熱門競爭者大王子蘇太以及支持蘇太的三皇子格爾欣和自己一樣已經各自得到了七大部族中的兩部族,現在爭奪的焦點正在圍繞七大部族中始終都沒有表態的青陽部的支持。

德爾鷹曾多次試探過青陽使節的口氣,可是對方總是微笑不語。

而這一次,派王青陽催交歲供的差使在別人的眼裡看來似乎是個得罪人的差事,但是在德爾鷹的眼中卻是一次實實在在的機會。而且他還想接這次機會做另外一件事。因此,當大臣們和幾個哥哥們都盡相推脫這份在他們看來是苦差事的職位時,德爾鷹卻主動接下了這份差事。不知情的大臣都嘲笑他說他爲爭奪王位暈了頭。不過德爾鷹並不以爲意,他曾在暗地裡暗暗發誓,總有一天當他成爲北陸的君王時,他一定要把那些曾經嘲笑過他的人的人頭高懸在北都城的城頭上。

而他現在擔心的並不是那些愚蠢的各族族長,而是那些對他知根知底的兄弟。他們會不會已經察覺了他的意圖。有消息表明,大哥蘇太已經進行了暗中的部署,企圖在這次出使的路上把他殺了,這樣不但能除去他這個危險的競爭對手,而且能把罪名栽贓到青陽部上,這樣車乎部就有了討伐青陽的藉口,從而徹底拔除青陽這顆眼中釘肉中刺。想到這德爾鷹冷笑了下,想要我死還沒那麼容易呢。

就在德爾鷹在沉思之時,一名身穿黑衣黑甲,臉戴半張黑色面具的男人沉默的走了進來,他那沉穩的步伐中露出此常人所沒有的穩重,他那清晰的眼睛中流露出常人所沒有的穩重與智慧。他是德爾從小到大的伴當(華族語爲:如同生死兄弟般的朋友。)中爲穩重的一個,同時他也是豹衛的領軍啊塔木.鐵顏。

他在德爾鷹的面前半跪下來:“鷹,豹衛已經推進至距北都是十五公里的位置,按照你的意思,打的是演習的名號,並且已經把以豹衛爲中心十公里的範圍設置爲軍事禁區。同時暗部中的精銳共計十五人也已按你的意思完成了集結。”

“啊塔木,跟你說了多少次,在沒人的時候你可以不用施下跪禮。先起來。”看着這名可靠的伴當,德爾鷹心理一陣欣慰。儘管自己有不少從小到大的伴當,但是其中靠的住的和能成大事的並不多,幸運的是自己有啊塔木這名車乎部下屬的歌騰部的少主現在蠻族大將軍的兒子啊塔木做伴當。德爾木曾私下對自己的親信說過,一個啊塔木能抵五萬蠻族騎兵。

想到這,德爾鷹看到啊塔木臉上那快漆黑的半臉面具,他有些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那裡是自己對啊塔木一生的愧疚——那是在德爾鷹六歲那年,在一場火災中,啊塔木爲了救出被困火海的德爾鷹衝入了火海,雖然後來德爾鷹順利的被救出了火海,可是火焰卻在啊塔木的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從此啊塔木便戴上了一張黑色的半臉面具。

“殿下真的打算走這一步嗎?”啊塔木問,語氣中有些不甘,有些無奈。

“或許這是我目前比較明知的選擇。”德爾鷹道。

“愚蠢,沒想到以睿智出名的草原雄鷹的五兒子居然會做出如此愚蠢的選擇還以爲自己的選擇很明智。”一個聲音突然在大殿中響起。

“誰?”說話的同時啊塔木已經鋼刀出鞘。

異常的響動同時也驚動了在殿外值勤的兩名武士,他們手持長矛衝了進來。

德爾鷹卻如同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鎮定自如:“閣下既然已經來了就顯身吧。”

大殿中悄然的颳起了一陣清風,一道明白色的影子緩緩的顯現出來。

是恆白系的秘術,德爾鷹心想。

關於恆白系的秘術能夠使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影藏自己的身影德爾鷹略有耳聞,但是能悄聲無吸的躲過宮內守衛的耳目潛進殿內來其實力可見一般。

“啊塔木等夥把今天輪值的秘術師和將官個罰五十軍棍。”得爾鷹根本無視已經顯形的秘術師對啊塔木下令。

“諾!”啊塔木卻沒有得爾鷹那麼清閒自在,在接受命令的同時他的眼睛和手中的鋼刀都沒有離開過已經顯形的秘術師。

“無須大驚小怪,你們都下去吧。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得爾鷹看着如臨大敵的啊塔木和另外兩名士兵突然感覺好笑,於是他命令他們先行退下。

雖然有些疑惑,但是啊塔木還是忠實的執行了德爾鷹的命令帶着兩名衛兵撤到了門口。

而那名穿着黑色斗篷手持一把烏黑法杖的秘術師則若無其事的站在那全然不把眼前的蠻族王子和將軍放在眼中。

待到啊塔木和兩名衛兵退出殿外關上殿門,蠻族王子微笑的看着眼前的秘術師:“如果我所料不差,閣下該是月辰教中人吧?就是 不知道閣下是月辰十二長老中的恆白遊銀子?”

那黑袍秘術師把遮蔽自己頭臉的帽子放了下來,露出其花白的鬍子和如鷹般銳利的眼睛。

“殿下所料不差,老夫正是遊銀子。自圖列族的昆達族長傳訊於本教說閣下希望得到月辰的幫助,老夫就日夜兼程趕來過來,不想就聽聞王子殿下打算放棄眼下的大好前程以嗜父的罪名叛出北都。”遊銀子道,語氣中沒有絲毫的敬意。

聽了遊銀子的話,德爾鷹不經冷笑道:“閣下是不是太過自做聰明,我可沒打算嗜父。”

遊銀子則不慌不忙道:“殿下是沒有這打算,但這並不意味着,殿下如果離開了北都,你那可親的哥哥不會有這個打算。”

“你的意思是,蘇太會趁着我離開北都遠走青陽之時嗜父?然後將嗜父的罪名加到我的頭上?”聽了遊銀子的話,德爾鷹疑惑起來。

“可是我並沒有,也不打算殺死父親。”德爾鷹爭辯道。

“可誰又能證明,關於皇權的爭奪誰又能說的清。在殺死大君後,蘇太只要隨便拉個人來說是活捉的刺客指正是受你指使殺死了大君,遠在青陽的你又能如何爭辯?”遊銀子針鋒相對。

聽到着,德爾鷹一時冷汗淋淋,本以爲天一無縫的計劃,只是被老人一點便變成一堆廢物。

“那尊者認爲該怎麼辦?”雖然語氣開始變軟,但是德爾鷹並沒有放下王子的架子,畢竟他本身就是一頭草原狼,怎願輕易就變成別人的棋子?

“殿下原本打算怎麼辦?”遊銀子反問。

德爾鷹冷笑道:“月辰教的眼線廣佈,我想尊者可能早已知道了我的全盤計劃。而且我想要提醒尊者,我德爾鷹雖然希望在爭奪王位上得到月辰教的幫助,但這並不意味着我就目前的情況並不是束手無策。”

再傻的人也能聽出三皇子語氣中的不耐煩,遊銀子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他將失去這次可能的合作機會。

“有件事或許殿下並不清楚,月辰教從內部分爲兩派,一派主張入世直接干涉,而另一派則主張做爲幕後控制事態的發展方向。這兩派人主張入世的被稱爲月派,而主張幕後的則被稱爲辰派。月派的入世一般需要僱主負出一定的利益關係。而我則是月派的代表長老。”僅管遊銀子的話語說的很含蓄,但是他仍舊從三皇子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絲鄙夷,僅管那鄙夷的目光一閃即失。

“想要從我這得到什麼好處就直說,何需拐那麼多的彎子?”三皇子冷哼道。

“月辰教能夠幫三皇子殿下得到您想要的王位,但相應的月辰教希望三皇子在榮登大寶時把月辰教奉位國教,允許月辰教徒在蠻族所控制的範圍內光明正大的傳教。”反正最後一層窗戶紙已經被桶破,遊銀子所性把條件直接開了出來。

“僅僅如此?”德爾鷹明顯沒料到對方只是開出這樣一個條件,要知道蠻族各部族雖然都有自己的哈桑,但並沒有統一的宗教,就算把月辰教奉爲國教,至於到時候有多少人會信月辰教就靠你月辰教自己去傳教吧。

“僅僅如此。”黑服的老者平淡道。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我可以答應你們。現在讓我們討論下具體細節。”三皇子淡淡道。

而他沒有發現的是,黑服老者嘴邊那不經意見流露出洞察一切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