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洛的話是真的嗎,他說師傅和倉莽曾經發生過爭吵,特別是在圍剿西子爵事情上,兩人意見不同,翻臉也不是一兩次的事了。兩人還曾經在雨花臺天下羣雄面前吵得臉紅脖子粗,倉莽指責上塵不該意氣用事,讓先頭兵去爵雲閣,結果全軍覆沒。甚至說上塵倚老賣老,無視他們之前制定的計劃,就因爲上塵急於誅殺西子爵和其妖魔,他們損兵折將……
倉洛說了太多關於上塵和倉莽的事,她一度不敢當真。可以確定一點,上塵和倉莽政見不同。上塵是想馬上誅殺西子爵,一將功成萬骨枯也在所不惜。而倉莽是爲天下蒼生考慮,認爲事實不要操之過急。
而後來從倉雲和其他衛隊口中證實,上塵和倉莽的確發生過流血事件。
月圓當空,她依靠在窗前愁眉不展的想着。已是夜深,她卻沒有一點睏意。越來越多線索的出現,矛頭直指上塵。倉洛是個病罐子,向來不管事。只有倉莽死了,上塵才能掌控整個雨花臺,包括天下羣雄。
“師傅,真的和您有關嗎,小牙兒不信……”
花嘟嘟從外面拎了個竹筒進來,裡面是它採集的花露,美其名曰給小月牙養顏助眠的。
“謝謝嘟嘟。”
她接過後放到一邊,無精打采的趴在窗口看着圓月。
——不知道西子爵和平朔怎麼樣了……
今天是她們偷溜出凌雲谷的第五天,至於溜出來的辦法,是花嘟嘟對烏靈使用了‘美男計’?
突然白霧緩緩蔓延過來,花嘟嘟飛過去吹散迷霧,不解這個夜晚怎麼這麼死寂。轉身看到辛月牙臉上的熊貓眼,眼眶泛着紅,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身體都開始東倒西歪。
“小月牙,困了就去睡覺。就以你的腦袋,想破了也想不出答案的。”
說着它拽着她的耳朵讓她去睡覺。
她擡頭看了眼它,不由打了個哈欠,淚水迷離,還真有點困。
都走到牀邊了,她奇怪的轉身看着盯着外面白霧的花嘟嘟,揉着惺忪睡眼說:“嘟嘟,你在看什麼?不是要睡覺嗎——”
“那霧……好奇怪——”
說霧她就想起了蘇沛白,都忘記他還在巫雲殿,不知道傷勢是否已經痊癒。
“嘟嘟,霧本來就這樣,你別盯着看了,蘇蘇不會從霧裡出來救我們的——”它怎麼還在看,而且表情有點怪……“嘟嘟?”
她帶着不解走過去一看,那片霧,不對!是大片大片的霧正迅速涌來,像狼煙一樣。她急忙跑過去打開門,頓時被眼前的情況震驚。自己住的廂房已經被白霧籠罩,也只有自己的廂房!
“咳咳!”好嗆鼻,這真的是霧嗎!“嘟嘟,快點關窗!嘟嘟?”
它表情怪異入定般的看着正涌進來的霧。
她捂着口鼻跑過去想抱住它,它卻快她一步飛出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色裡。
“嘟嘟你去哪裡?!”
見鬼!這該死的霧似乎有問題!
她毫不猶豫的追着花嘟嘟的身影出去,穿過黑暗的樹蔭過道,突然迷失在平坦的草地上。霧氣似乎是從六道房間出來的,像有意識一般往外涌。除了自己的廂房,倉洛和雨花臺住的房間也被大霧籠罩了!
“咳咳……嘟嘟,嘟嘟不見了——”
掌心的探尋之靈完全失去了它的蹤跡,它好像憑空消失在了蓬萊仙島上。
她靜心看着,覺得這不像五彩障的毒障。五彩障的毒障是有意識的攻擊一個地方,而這霧開始走散,來來回回兜兜轉轉,像迷途的人羣,漫無目的的到處遊蕩。
既然霧氣來自六道住的廂房,這裡又是他的地方,她來不及細想,瞬移來到六道廂房外。很靜,真的很靜。房間裡黑得異常,連月光都進不來。
“前輩,您在不在房裡?前輩——”
她禮貌的敲了下門,空有迴應。之後直接推門進去,迎面而來的陰冷讓她打了個寒噤,下意識想逃。可又很快冷靜下來,追着霧的源頭走進廂房裡。
掌心的螢火之光只能照清眼前的路,房裡的黑暗彷彿會吃人,更像是一個無底黑洞……
她頭皮發麻全神戒備的在廂房裡走着,這裡的霧氣顯然比外面的要濃,一縷縷從一個箱子裡飄出來。
這是一口紅木的箱子,上面刻着一個古怪的圖騰。她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要不要打開?她站在箱子面前不斷的想着。
眼見霧越來越濃,薰得人受不了。她猶豫了一下,顫抖的伸手過去。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六道嚴厲的制止聲。緊接着六道瞬移進來,抓着她的手把她拽到院子裡,隨手拂袖,房門關上,霧氣開始消失。
“咳……前輩,這霧……那箱子裡到底有什麼?!”
六道卻冷哼一聲,轉身直接往另一個方向走。
她捂着胸口猛呼吸了幾口氣,才驅散鼻腔裡吸進來的霧。見六道要走遠的身影,急忙追上去攔住。
六道的臉色不是一般的臭,雙手背在身後,冷眉冷眼的暼她。
“前輩,請恕我斗膽,這霧到底是什麼東西?那口箱子裡又有什麼東西?”
六道開口卻是:“你已經拿到解除魂蠱的辦法,爲何還要留在這裡?”
“前輩,關鍵不是這個……”
“沒什麼關鍵!我已經好心滿足你的請求,你爲何還不離開這裡!也許前幾天你脫不開身,可現在你有足夠的能力離開——”
“我……”這老頭怎麼了,抽抽了嗎,難道我留在這裡是個錯誤?“前輩,我會離開。但是我想知道霧和那口箱子是什麼東西?這霧太不尋常,對人傷害很好……”
六道滿臉慍色的低吼‘走’,之後拂袖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此時霧大部分已經散開,視野開始清晰,只是四周還是寂靜的可怕。
她一方面嘟囔着六道的怪異,一方面開始尋找花嘟嘟。還好在霧散開之後,掌心的探尋之靈有了反應。她按照方向快速跑起來,拐彎的時候被絆了一下。幸好扶住了大樹,不然又要摔個狗吃屎。
月光稀薄慘淡,落下無數斑駁樹蔭。她皺着眉頭仔細打量四周,無意間在草叢裡發現一個東西,似乎正在動。她屏氣凝神的走過去,剛要俯身查看,那東西直接跳出來,把她撞倒後,自己也掉到了地上,沉悶壓抑的痛楚聲傳來。
“什麼東西啊,好痛啊……鳥?大鳥?!”
她急忙爬過去抱起大鳥,這時才發現大鳥兩邊的短翅都被砍斷了,順着草叢流了一地的鮮血。
“你怎麼了?是誰這麼對你?你還能不能說話?喂,不要閉眼撇頭啊……”
大鳥看她的時候嘔出幾口鮮血,突然扇動斷翅嘎嘎幾聲,然後直接嗝屁死了。
她瞠目結舌的看着,大腦一片空白。忽然想起花嘟嘟,驚慌失措的再看手心的探尋之靈。散了,消失了,就在剛纔她錯愕震驚的時候!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大鳥,你倒是告訴我是誰殺了你!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先是倉莽,然後是大鳥……奇怪的箱子和霧,古怪的老頭六道……”
她幾乎要崩潰了,覺得這座島真的很奇怪,甚至來到島上的人都會變成另一個人,比如上塵……
正當她失去花嘟嘟訊息絕望茫然的時候,大鳥落在地上的影子忽然動起來,是一隻振翅飛翔的鳳凰。它在她上方飛行着,之後往一個方向飛去,似乎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她放下大鳥的屍體急忙跟上去,影子飛得忽快忽慢,似乎也在找什麼。
突然她看見花嘟嘟在一棵大樹下徘徊,不停地繞圈。她欣喜若狂的跑過去抱住它,心裡的大石終於可以放下了。
等她擡頭時,影子已經消失。一條光束散落在夜空中,最後指向黑暗深處的一個地方。
花嘟嘟終於清醒了,咳嗽得滿臉通紅,奄奄一息的靠在她懷裡。
“嘟嘟你沒事了吧,你怎麼能說飛就飛說走就走,害我找了半天……”
“咳咳……誰想飛誰想走了……”它隱約記得有個聲音引誘自己來這裡,剎那間就失去了意識……“小月牙,你沒事吧?”
她咬着嘴脣拼命搖頭,還以爲是虛驚一場,打算抱花嘟嘟回去時,耳畔傳來一聲沉悶。緊接着驚叫聲讓她打了個寒噤,莫名轉身看着黑暗深處。
花嘟嘟歇了一會兒,突然指着那個方向虛弱的說道:“那裡有東西——”
“嗯,我聽到了——”
花嘟嘟錯愕的一愣,她怎麼可能聽到?!
“小月牙,你聽到了什麼?”
“有人在慘叫,很熟悉的聲音,是誰……”
她拍着腦袋費勁的想着,腳步卻快一步往那邊靠近。
“小月牙別過去,你鬥不過黑暗裡的人,不要過去……”
“那聲音好熟,到底是誰呢……頭好痛……想不起來……誰?”她猛得瞪大眼睛,白皙的額頭竟滲出絲絲冷汗。“我想起來了,是……師傅!!”
她還沒適應現在的上塵,所以一時沒能想起來。可真的想起來的時候,更多的問題來了。上塵大半夜的在那裡幹什麼?是不是他殺了大鳥?又是誰迷惑花嘟嘟……
她顧不得那麼多,把花嘟嘟塞到懷裡拔腿就跑。
關於上塵,有太多的疑惑。只是一段時間不見,上塵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雖然他身上還是上塵的氣息,可他的臉和眼神,無不讓她感覺陌生恐慌。特別是倉莽死後,上塵變得更加捉摸不定,像戴了一張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