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姑娘你就走吧!要是你一個人還好,可你帶着一個活死人——哎呀!要是他死在我們客棧裡,你還讓我這客棧怎麼經營下去!”
“真的不行嗎?”
辛月牙已經求了半個小時,好不容易離開五彩障找到一個小鎮,可她沒錢,沒人肯收留她。她揹着西子爵從街頭求到街尾,嘴巴都說幹了也沒人願意收留他們。
天色越來越黑,這附近也沒有其他城鎮。要是失去這最後一個希望,她要和西子爵露宿街頭了。她倒是無所謂,可一看西子爵白若白紙的臉,心頭就是說不出的滋味。
沒辦法,她咬咬牙拽下腰間的玉佩遞到老闆面前。
“喲,這玉佩不錯!”
“那……”
“小二,帶兩位客官上樓。客官,容我問個小小的問題。”
辛月牙扛着西子爵吃力的轉身,看着老闆疲憊的點點頭,她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這位公子和您是什麼關係?”
“沒關係……”
老闆扭頭對小二喊了一句:“兩間客房。”
“不不不!一間就好——就好。”
——不然怎麼照顧他。
辛月牙在老闆的狐惑震驚眼神中,還是一個人揹着西子爵上樓。嬌小的身體差點被壓垮,每次累了後只是原地停下來喘口氣,看看前方的路,用腰帶繫緊他和自己的身體,繼續努力前進。
廂房不大,一張搖擺不定的牀,一個灰塵滿布的櫃子,還有幾張髒不拉幾的椅子。她把西子爵放到牀上的時候無力的跪下來,腦袋抵在牀沿上,疲憊不堪的喘着氣。
店小二送來午飯後就走了,亂七八糟的兩菜一湯。她狼吞虎嚥的吃着,扭頭哇哇的吐了出來,之後一臉幽怨的看着食物。
“好難吃……可好餓——嘟嘟,我好想你——”
剛纔她拜託店小二去買一些解毒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西子爵的臉色好像好一點了,至少能聽到他微弱的呼吸聲了。
可能是太無聊了,她走過去彎腰湊近了看他的臉,燭光下眼睛的弧度好溫和。不像他平時不可一世*不羈的樣子。漸漸的她咧開嘴角笑了,想起自己這一天的辛勞,小鬼膽大的捏捏他的鼻子。
“西子爵我可告訴你,你一定要好起來哦!那這樣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我們就互不相欠了。所以呢,你一定要醒過來哦~”
她還是忍不住摸了下西子爵的睫毛,然後傻子似的獨自樂着。
“呼~還要多久才能回玄機閣——師傅,小牙兒好想你……怎麼突然困了?好……好睏……”
‘咚’的一聲她腦袋砸到牀沿上就不省人事了。
這時一個人影從窗外瞬移進來,月光冰冷了他的臉,眼中的寒意不可言喻。他冷冷看了眼昏睡過去的辛月牙,幾秒後突然扛起她離開了客棧……
西子爵做了個夢,很久以來不能妥協但無能爲力讓夢入侵自己的心底。夢見了很久以前的那個她,她就站在彼岸河面上拈花淺笑。知道他來,轉身時笑得更加溫柔。也是那一刻,他着了魔,決定放下一切追隨她左右。
可惜,美夢太短暫,眨眼間的血腥殺戮驚醒了他。此時的他也不過像個普通人,被噩夢驚醒,夜半坐在牀頭狼狽喘息。擡頭遮住右眼,左眼卻綻放了猩紅的顏色。
冷汗從指縫中滲出,打溼了前襟。心口那個地方空空的痛痛的,他下意識捂住。本以爲是滿手的鮮血,擡手看去時才發現是空空無物。
空,抓不住的,空了,就這樣滲出指縫溜走……
這時房門被敲響,店小二半夜出來尿尿,聽到這裡有聲音好奇過來查看。剛推開房門,喉嚨就被人掐住。他來不及慘叫求助,喉嚨就被掐斷了。
西子爵隨意把店小二扔到一邊,窗口吹來的冷風席捲了全身。他眼裡不帶一點情緒的看着店小二的屍體,突然想起辛月牙應該在自己身邊,可爲什麼不在。他迅速走出廂房,走到旁邊廂房直接推門進去,發現不是辛月牙,下一個反應就是——殺!
“辛月牙你在哪裡?不是說會等我醒來嗎,爲什麼不在……誰允許你離開我了!”
西子爵一間間的找,一間間的殺。聽到響聲的老闆穿好衣服急匆匆出來,剛推開房門就被一陣寒風吹到地上。他驚慌的抱頭大叫,混亂中看見西子爵的臉。比黑夜更黑,比月光更冷,眼神能殺人……
“客……客官饒命啊……”
他從門外緩緩走來,眼神空洞,嘴皮都懶得一擡的問:“辛月牙在哪裡?”
“小的……小的不知道誰是辛月牙……哦哦哦!客官是要找那小姑娘嗎?那小姑娘一直陪着您啊,小的我……”
櫃子上的玉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認出那是辛月牙的,眨眼間瞬移過去拿在手心,輕輕放在脣上,冰冷的……
老闆趁他分神剛要逃跑,沒跑到門口就被一道靈力襲殺刺穿胸口,倒在地上沉悶呻。吟幾聲就死了。
“你來了。”
西子爵快速收起玉佩,若無其事的轉身看着平朔。
平朔沒有說話,走過去幫他披上衣服,看着臉色蒼白,雙眼佈滿血絲的他皺了眉頭。
“這裡不適合您,我們回爵雲閣——”
“不!”西子爵拍拍平朔的肩頭往外走。“我還有事要處理,你先回去。”
“爵殿!”
西子爵停步看他:“嗯?”
平朔無奈的搖頭嘆氣,瞬移到他面前,雖然忍着太多不滿不想說,可不肯再背對着自己走掉。
“朔,你變了。變得緊張了,變得有情緒了,變得不會僞裝自己了……”
“呵呵,爵殿也變了……變得會讓自己受傷了——”
“這是意外!”
西子爵轉身往另一邊走,平朔再次瞬移擋住他的去路。這次他嚴肅了表情,一副說什麼我也不讓你過去的樣子。
“朔,你這是做什麼?”
“我在阻止爵殿犯錯!”
“犯錯?”西子爵仰頭笑着,眼神有點黯淡。“就算全世界都是對的,只有我是錯的,我也會讓全世界都變成錯的。因爲——我只能是對的!”
平朔卻質疑的反問:“真的嗎?”
西子爵拍着他的肩繼續笑:“呵呵,我的平朔怎麼了,突然出現在這裡,還說一些不找邊際的話。我說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先回……”
“假設是關於辛月牙,我勸爵殿死心!”
辛月牙?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聽起來很心慌的三個字,特別是從平朔的嘴巴里聽到!
“你胡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會在乎那個小丫頭……”
“那最好!甲丙和乙巳已經在樓下等待,請爵殿上轎回爵雲閣!”
——這傢伙,今晚是着了魔嗎!
“我說朔,你怎麼這麼死心眼,我都說我還有事要處理了,現在還……”
“死心眼的是爵殿!”
平朔紅了眼,語氣生硬再不退讓。
西子爵見此只能憨笑打馬虎眼,拉了拉凌亂的前襟,手搭在欄杆上看着夜色。
月兒過半,再有幾個小時就天亮了。他討厭天亮,曾想毀了天亮。可後來發現天亮也不錯,至少能看見那個小丫頭在陽光下笑靨如花的樣子。
“爵殿……”
“是不是——你抓了辛月牙?”
——那丫頭說了會守着自己,不可能突然走開,除非……
“爵殿,我勸您該醒了!這不是美夢,有可能會是像上次那樣的噩夢……”
“朔,我在問你,是不是你抓了辛月牙?”
“爵殿!”平朔到了抓狂的地步。“您要我說幾次纔會清醒,辛月牙是辛月牙,不是那個女人!一個普通的凡人女子,怎配爵殿您爲她……”
西子爵轉身還是一臉人畜無害的笑,用乖張的口吻反問:“我爲她做什麼了?朔你太緊張了,她只是我的玩物,目前我還捨不得的玩物……”
“您會爲了一個玩物受制九十九殤?會爲了一個玩物奮不顧身跳下五彩障?爵殿,您從來不犯錯,可爲什麼要在同一個問題上犯兩次錯誤?您一直問我是不是我抓了辛月牙,那我現在老實的告訴您——我……已經殺了她!”
西子爵猛得握緊左手,下意識的憤怒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倒是平朔閃爍的眼神,無處安放的歇斯底里和無奈讓他鬆了口氣。他還是拍拍平朔的肩頭,眨眼的功夫就坐到了轎子裡,隨手拿過酒壺仰頭喝了起來。
平朔心頭一喜,以爲西子爵同意回爵雲閣,瞬移下去坐在小毛爐上,像以前一樣默默走在西子爵前面。
三分酒意的西子爵緩緩擡起右手,指尖燃起一點火光,他勾了下嘴角直接扔向客棧。剎那間客棧火光沖天,熊熊烈火也紅了他的眼。
“甲丙,乙巳,我們回爵……”
西子爵突然打斷:“你們倆把辛月牙殺人放火的消息放出去,活抓辛月牙者賞白銀一萬。哦,你們倆見過辛月牙,那就滿世界貼她的畫像——朔,你說我抹黑上塵的這招不錯吧。呼~還真有點累了,我受傷了不宜舟車勞頓,還是在這附近找個地方住下來——天下想殺我的人多了去了,朔你要寸步不離的守着我哦~”
平朔驚訝的轉頭一看,他在笑,笑得那麼隨意,用意卻那麼明顯。他確定自己沒有殺死辛月牙,就用這招綁着自己,用愚民的力量尋找辛月牙。
——不過我的主人,您忘了有一個人更想守護您,也更加對您身邊的女人深惡痛絕。她會在那些愚民找到辛月牙前,就會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