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只見趙地鼠吃力地睜開雙眼,掙扎着背靠箱牆而坐,有氣無力地道:“蛇哥,我好難受啊,腦袋像要裂開了一樣……”
張天蛇安撫道:“沒事的,沒事的,我也是一樣,只不過是發一點小燒罷了……”
趙地鼠道:“蛇哥,我肚子好餓,又好想喝水……”
張天蛇發愁地道:“哪裡有吃的東西啊?海水又不能解渴,只有先忍着,看能不能碰上一條客船什麼的……”
趙地鼠向四周望了望,嘆了口氣道:“別做夢了,蛇哥,哪裡會碰得上什麼狗屁玩藝,看來咱們只有死路一條了……”
~~~~~~~~~~~~~~~~~~~~~~~~~~~~~~~~~~~~~~~~~~~~~~~~~~~~~~~~~~~~~~~~~~~~~
~~~~~~~~~~~~~~~~~~~~~~~~~~~~~~~~~~~~~~~~~~~~~~~~~~~~~~~~~~~~~~~~~~~~~
太陽落下又升起。
一天又已過去。
此刻已是正午了。
趙地鼠靜靜地躺在鐵箱裡,乾裂的嘴脣蠕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於沒能說出來。
張天蛇望着頭頂盤旋飛過的一隻只海鳥,心想:“我要是一隻鳥兒那該多好啊……”他也想伸手去抓住停在箱邊的幾隻小鳥兒,但卻連舉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就算有力氣,他也知道是抓不着的。
又過了不知多久,忽聽得“啪”地一聲,一條約摸三斤重的大魚突然跌進了鐵箱裡,箱沿上停着的幾隻小鳥兒嚇得“撲楞”、“撲楞”地扇着翅膀飛走了。緊聽得又是“啪啪啪啪”十數聲響,十幾條大魚紛紛跌進了鐵箱裡!
有一條魚正好落在了張天蛇的嘴邊,他想都沒想,張嘴就是狠狠一口咬在了魚肚子上,一股鮮血伴着魚腥味汩汩流進了他那已幹得冒煙了的喉嚨裡。他立刻精神一振,伸手抓過這條還在活蹦亂跳着的魚兒就大啃了起來。一陣子工夫,這隻大魚就僅剩下了一堆骨刺。
也有好幾條大魚落在了趙地鼠的嘴邊,可他似乎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張天蛇又抓了一條大魚,一口將魚咬出了血來,然後把滴血處遞到了趙地鼠的脣邊。大魚仍在跳躍着,一滴一滴的鮮血滴入了趙地鼠的口中。趙地鼠貪婪地吮吸着,又抿了抿嘴脣,終於一把搶過大魚大嚼了起來,不一會兒也將魚吃得光光的。
“蛇哥,莫不是老天爺救了咱們吧?”趙地鼠抹了一把滿嘴的鮮血道。
張天蛇微笑道:“不是老天爺,是這些魚兒救了咱們……”
趙地鼠也笑了:“竟會有這樣的怪事,這些魚竟然會跳進了咱們的鐵箱子裡來……”
張天蛇指着不遠處的海面道:“不是怪事,你看那兒,那些魚還在跳呢!”
趙地鼠朝那兒一看,果見那片海面上有一大羣魚兒不時地躍出海面,好似放煙花一般,煞是好看。漸漸地,漸漸地,那些魚兒離他們愈來愈遠了。
張天蛇看了看箱子裡仍在亂蹦亂跳着十數條大魚,苦笑了一下道:“就靠這些魚大爺,也撐不了多久……”
趙地鼠突地流下了兩行清淚來,哽咽道:“蛇哥,我好想禇老大、二癩子、四柺子和油嘴巴他們……”
張天蛇強笑道:“我也是——我還在想諸葛家那兩個臭丫頭呢!……嘿嘿,這兩個丫頭,可真夠水靈的,就是太兇了一點……”
趙地鼠抽了一把鼻涕笑道:“蛇哥,備不住哪天那大丫頭做了你的媳婦兒,小丫頭做了我的婆娘,那可該多好,氣死咱們的大舅子諸葛公子!”
張天蛇連連擺手,嗬嗬笑道:“哎!哎!我可不敢要那個母夜叉,兩個都讓你要好了!……”突然他見趙地鼠兩眼直勾勾地瞪着自己的後面,好像發了呆似的,不由急問道:“鼠弟!鼠弟!你怎麼啦?!怎麼啦?!”
趙地鼠眼也不眨,顫聲道:“蛇、蛇哥……你、你看……那、那是什麼?!”
張天蛇回頭一看,剎那間也不由呆住了,好一會兒才大聲叫了起來:“島!島!是一個小島!一個島!太好了!太好了!鼠弟,咱們有救了!有救了!……”只見離他們約摸七、八里遠處有一個低平的小島,又矮又小,若不用心看還真發現不了。
海浪輕柔地一拋一送,將大鐵箱緩緩地推向了那個小島。
待近了些時,依稀可見島上青橙藍黃花花綠綠的一大片,不知有些什麼東西。
待到更近了,張天蛇瞪大了眼又叫了起來:“芭蕉!芭蕉!全是芭蕉!一個島全是芭蕉!全是芭蕉!……”
趙地鼠“嗬嗬嗬嗬”地傻笑了起來:“可不是麼?一島的芭蕉,這下咱們可真的有救了!真的有救了!”
正說着,鐵箱突地震了一下,便不再向前移動了。二人急急忙忙地跳下了鐵箱,衝上小島一看,只見滿島都是芭蕉樹,樹上掛滿了大的、小的、青的、黃的芭蕉果兒。
張天蛇嘿嘿樂道:“這可真是一個不扣不折的芭蕉島啊!”
趙地鼠笑道:“蛇哥你又說錯話了——應該是不摘不可的芭蕉島!……”說着,他已伸手摘了一大把又壯又黃的果子,遞了一些給張天蛇,自個先剝了果皮大吃大嚼了起來。
“好吃!好吃!真好吃!……”二人邊吃邊連聲讚歎,只覺這芭蕉的味道真是又香又甜又膩又沁,真個是回味無窮、醉人心脾。
吃着吃着,二人突覺一股暖流直衝小腹,全身上下頓時輕了許多。
張天蛇疑道:“不對,莫非這芭蕉有毒,我怎麼覺得肚子裡熱乎乎的?”
趙地鼠撫了撫肚皮,也有些懷疑地道:“我也是啊,還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呢……這可真是怪了……”
張天蛇想了一下後道:“哎呀,算了!算了!反正又不疼,死不了人!……咱們先把鐵箱子搬上來,可別叫海水給沖走了——裡邊還有好多活魚呢!”
當下二人便向鐵箱走去,只覺身子輕飄飄的,走起路來全然不費力氣,而若稍一用力的話,這人好像就要飛起來了。
二人相互看了幾眼,齊伸手要推這鐵箱上來,沒想到剛一用勁,這鐵箱竟一下就躥到島上面去了,翻了好幾個跟斗,數條大魚跌了出來,在地上亂蹦着。
趙地鼠連聲叫道:“怪!怪!怪!咱們怎麼有這般大的力氣?!見鬼了!真見鬼了!”
張天蛇睜大了眼睛,一片茫然。好一會兒他後他才笑了一下道:“鼠弟,我看咱們不是見了鬼,可能這些芭蕉有大力的效用呢!”
趙地鼠大喜道:“真的麼?!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太好啦!我可要把這些芭蕉全都吃光了!”
張天蛇笑道:“怎麼,不留些給我啊?”
趙地鼠嗬嗬笑道:“少不了你的!”
張天蛇又道:“咱們試試到底有多大的氣力……”說着,走到鐵箱邊,伸手就將這口起碼有七、八十斤重的大鐵箱提了起來,只覺得手中輕飄飄的,彷彿是捏着一根鵝毛。他“咦”了一聲道:“這箱子怎麼比紙做的還輕啊?!”
趙地鼠歡喜得猛地一跳,只聽“嗖”地一聲,身子竟一下躥起了四、五丈高,嚇得他在空中手舞足蹈忙個不停。隨後他“砰”地一下跌在了地上,卻也不覺得疼痛。
張天蛇驚叫道:“老天爺,我這不是在做夢吧?!”說完,他也用力一跳,身子竟一下衝起了八、九丈高,嚇得他連忙閉上了眼睛,一會兒後身子竟又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他睜開眼大喜叫道:“鼠弟,看來這些芭蕉真的有神力,這回咱們可走狗屎運了!”
趙地鼠笑道:“什麼狗屎運,這是老天爺給咱們的造化!”
二人興奮地叫着、鬧着,不知不覺中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海風劇烈地颳了起來,鼓得二人身上獵獵作響,但二人卻絲毫也不覺着冷。
張天蛇看了看天色後道:“該找個地方睡覺啦!”看了看四周,盡是芭蕉樹,實在是沒什麼好地方。
趙地鼠微笑道:“摘一些芭蕉葉塞在鐵箱子裡,這不就成了麼?”
張天蛇一舉大拇指:“高!實在是高!”說罷,二人便動手摘了數十片大芭蕉葉墊在了鐵箱底,然後二人一頭躺在了裡面,想要睡覺,但卻睡不着。
趙地鼠坐起身來,靠在箱邊,遙望着天邊那輪血紅的殘日,輕聲嘆道:“多美的夕陽啊——蛇哥,你不起來看一下麼?”
張天蛇也坐了起來,笑道:“話倒不錯,可我想我們還是先放了那些魚吧!”說着,他已掠出了鐵箱,將那些奄奄一息的大魚們盡數扔進了海里,任它們隨波逐流。
趙地鼠笑道:“老天爺有好生之德——這些魚救了咱們的命,咱們也確實該放它們一條生路……咱們還是摘一些芭蕉來邊吃邊賞夕陽吧!”說完,他已躍向了一株芭蕉樹,一下就摘了一大把芭蕉果,又躍進了鐵箱子裡,一邊吃了起來,一邊看着只剩下一半了的夕陽。
張天蛇也摘了一把芭蕉果躍進了鐵箱裡吃了起來,但他卻沒有看那即將被紅粼血波淹沒了的殘日,而是瞪着這片芭蕉林發愣。他在想這片芭蕉林能養得了他們多久呢?等吃完了這些果子,他們還不是死路一條?!
~~~~~~~~~~~~~~~~~~~~~~~~~~~~~~~~~~~~~~~~~~~~~~~~~~~~~~~~~~~~~~~~~~~~~
~~~~~~~~~~~~~~~~~~~~~~~~~~~~~~~~~~~~~~~~~~~~~~~~~~~~~~~~~~~~~~~~~~~~~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
二人發覺吃了這芭蕉果根本不用喝水也不渴,而且吃得越多他們的力氣就越大,跳也跳得更高、躍也躍得更遠。當芭蕉果被吃得只剩下了一小些的時候,二人的身子竟能在空中像飛鳥一般盤旋一陣子了,而且腳尖輕點海面竟可在海面上跑得兩、三里路。
儘管二人每天都在新奇和興奮中度過,然而每到黃昏之時,他們總是默默地在小島四周走來踱去,不時眺望着茫茫的大海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