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約莫過了1個小時,車子開到了一個三面環水的獨立別墅門前。
宇文楓下了車,然後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
靖晚冰下了車,擡起頭望着他,眼神有些不安。黑暗裡,他的面容有深深的陰影,彷彿再也見不到光明的人。良久,她低聲問:“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宇文楓沒有說什麼,只是冷冷地拽着她向前走去。
黑色的高欄杆式大門像是有知覺一樣,當他們到了門口的時候就緩緩地開了。
前方不遠處的歐式別墅在夜幕下顯得宏偉而壯麗,他們所到之處均有自動感應的華麗水晶路燈沿路亮起,光芒一直鋪設到主樓的玉石臺階前。
“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在這兒過夜!”
淡漠地說完了這句話後,宇文楓鬆開了她的手,自顧自地沿着玉石臺階向上走去。
瞪大了眼睛,靖晚冰原地沒動,心底佈滿了驚濤駭浪。
“你到底想幹什麼?”
望着宇文楓的背影,她大聲地質問。
“……?”
宇文楓收住了腳步,他折轉了回來在靖晚冰面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睛裡跳躍着捉摸不清的光芒。
下意識地眨了眨大眼睛,耳膜轟鳴心臟亂跳,雙手緊緊絞在一起卻說不出話。靖晚冰慌亂地別過臉去,避開他過於難懂的眼眸。
畢竟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和宇文楓在這樣一個環境裡來個兩人世界,所以,面對空蕩蕩的別墅、漆黑的外面和冷傲的男人,恐懼和驚悚迅速攫獲了她。下一刻,她惶惶然地轉身向大門口的方向跑去
“你站住!”
宇文楓伸出修長的手臂一把拽住了她,像擺弄一隻小鴿子般硬邦邦地扳回了她的身體。
“你不能走。外面很黑,你來的時候也看到了,一輛車都沒有,你怎麼回去?……我不會欺負你的,你留下吧!我只想讓你陪陪我。”他的眼睛黯淡了下來,聲音裡有種低柔的感情。
靖晚冰的身子在他的掌控下僵住,她深吸口氣,努力讓慌亂的心情平穩下來。
心底有種侷促的迷茫和緊張,想要拒絕的話語緊滯在喉嚨處,卻難以從脣齒間吐出去。她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
逆影的燈光裡,宇文楓淡淡鎖住眉,渾身散發出罌粟花般的危險氣息。他微微地俯身,伸出手指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視着他。
他的臉和她的捱得非常近,漸漸的,他清雋的面容慢慢斜傾了下來,似乎想吻她。
靖晚冰身子僵了僵,雙手擡起,下意識想要反抗——
然而,宇文楓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他低了低眼睛,雙手抓住她的手,似乎想說些什麼,眉眼波動着,卻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靖晚冰呆了呆,手指在他的掌心裡顫了顫,胸口一陣陣冰涼,又一陣陣滾燙。
宇文楓眸光一擡,神情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落寞和冷清,他不說話,只是細細碎碎地凝視她。
晚冰怔怔地跟他對視了一會兒,胸口一起一伏,思緒漸漸變得紊亂起來,她匆忙抽回手,掉頭想跑開。
“晚冰——?”宇文楓忽然開口,聲音低沉沉的。
就這一聲低喚,白衣女孩的身子像被施了魔咒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她咬住嘴脣,定在原地,沒有回頭。
宇文楓腦袋微偏,踱着步子,慢悠悠地來到了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看着她低垂的眼眸,看着她微微顫抖的肩膀,他的脣邊泛起一絲琢磨不透的笑容。
晚冰雙手垂在身側,心跳如雷,不敢睜開眼睛看,像是在做一個可怕的噩夢。
宇文楓再度靠近了她,他擡起手,攬過她的腰肢,熾熱的吻重重地印在她的額頭上。
晚冰一驚,驀地睜開眼睛,她只能看到對方清秀的下巴。
宇文楓緩緩閉上了眼睛,溫柔的吻痕滑過她的鼻樑,滑過她的臉臏,落在她的脣角。
晚冰眨了眨眼睛,雙腿幾乎站不穩,渾身一陣陣酥軟,心跳異常劇烈——
“滴答滴——!”
一陣清脆的手機音樂突兀的響起!
就像是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被驚醒了!
他的脣,在離她的脣還一片薄紙之遙的地方,驀地停下了。
心中一震,宇文楓皺眉,神情迅速恢復爲平日的淡漠。靖晚冰則恍惚的退後一步,失神的望着宇文楓。
手機鈴聲持續地響着。
鈴聲是從靖晚冰的身上傳出來的,她腦中一片空白,機械地將手袋裡的手機拿出來。
手機音樂繼續響着——
屏幕上跳躍閃爍着一個名字——
“Leo”!
宇文楓也看到了那個名字,他冷漠地勾起脣角,笑了笑,神情又恢復了之前的冷漠疏離,臉色甚至比剛纔更加的冰冷陰鬱。
靖晚冰面容雪白雪白的,漆黑微卷的睫毛輕盈地眨爍了幾下,她定定地凝視着手機上的名字,脣角涌起了白茫茫的霧氣。
下一刻,她平靜地轉過身去,背對着宇文楓,按下了接聽鍵。
望着她的背影,宇文楓的瞳孔緊縮成深諳色的鍼芒,深吸口氣,他閉上眼睛努力壓抑住心底的抽痛,讓神情徹底漠然無情。
“……”
“晚冰?你在哪兒?”手機彼端傳來朱力安輕柔而焦急的聲音,似乎是站在冷風呼嘯的大街上,他的聲音有些遙遠和空洞。
“我。”
“……”她的聲音怔住,又溫柔的說,“Leo,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你現在在哪兒?”
靖晚冰咬住嘴脣,背脊變得僵硬,她平靜地微笑着,“我在一個朋友這裡。不過,如果你在等我,我很快就會回去。”
“你是跟程程在一起吧!既然你和她在一起,那我就放心了。”電話彼端的朱力安微笑地說,努力不讓自己心煩驚慌的情緒表現出來。
“嗯,那我們明天公司見。”
“好,你晚上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朱力安溫柔地叮嚀。
“嗯。”
“那我掛了,明天見。”
“晚安。”
“晚安。”
望着手機屏幕上“通話結束”的字樣,靖晚冰脣角的笑容漸漸消失,眼底唏噓的光芒也漸漸暗淡下來。也許,她是覺得自己欺騙了他。
清冽的晚風輕輕從臉頰上拂過,吹亂了耳邊的髮絲。
靖晚冰怔怔地將手機放回了包裡,朱力安的聲音雖然溫暖,然而有隱約的不妥,可是她又無法具體的感覺出不妥在哪裡,只是心中有點點的痛意。
下一刻,她緩緩地轉過身望去。只有自己空蕩蕩的影子斜映在冰冷的地面上,宇文楓已不在原地。
夜空清平如洗,沒有一絲光亮,只有幾抹暗淡的流雲無聲地懸掛在遙遠的天邊。
黑色保時捷靜靜地停在那一幢居民樓前的樹蔭下。
雪白的車燈下,微微刺眼,朱力安定定地凝視着自己的手機,眼底閃過煩亂脆弱的複雜光芒,就在給她打電話之前,他接到了孫程程的電話,問他,歐總監說晚冰獲釋了,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其實當晚冰接通電話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感覺到了她氣息的異樣顫抖,但是他不想要自己過多地干擾到她,於是就順應她的意志,不要多問了。
但是現在的她,究竟跟誰在一起?
朱力安握着手機抵住眉心,一道冰俊倨傲的身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讓他瞬間感到無比的壓抑和沉怒。
——
上了臺階,進入了那扇敞開着的鑲嵌着金色雛菊的大門,渾身頓時被一種溫暖的乳白色光芒籠罩了起來。
悠揚美妙的鋼琴聲緩緩地傳入了她的耳神經,清雅至極。
絢爛耀眼的水晶燈將偌大的西式客廳照得亮如白晝,各種華麗高檔的傢俱擺設一應俱全,腳下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上泛起了層層的冷波。
靖晚冰僵在了原地,雙腿生根了一般,絲毫無法移動。
於是,她更加清楚地明白,自己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
然而,不知過了多久。
她的視線長久地停留在彈奏鋼琴的人身上。
宇文楓低頭認真地彈奏着自己的曲子,並未注意到她的到來,於是,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凝注他,不用害怕眼底流露出來的感情會被他察覺。
雪白的燈光照射在他雪白的襯衫上。
宇文楓的周身彷彿有股淡淡的霧氣籠罩着,有種難以親近的冷淡而疏離的氣息。
靖晚冰呆呆地站在客廳門口,屏息凝神地注視着宇文楓的背影,似乎生怕眨一下眼睛,視線裡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鋼琴聲在這一刻嘎然而止,猶如斷絃的風箏一樣,順間飄渺地遠去。
靖晚冰的身子震了一下,清澈的目光無助地波動着,彷彿才從一場夢境中清醒過來。臉色蒼白着,她微吸了一口氣,神情淡然寧靜得彷彿她的靈魂早已抽離。
彷彿察覺到了她的到來,宇文楓深吸了一口氣,從鋼琴前走了出來。
“你男朋友怎麼說!他知道我們在一起嗎?”微微一笑,停在了靖晚冰的面前,他的神色冰冷而隱忍。
沒有想到的是——
一切的平靜會這樣在瞬間被摧毀!
心中錯愕,靖晚冰怔了怔,擡眼看他,他卻漠然地望向了她的身後,眼神冷酷得彷彿深不見底的寒潭。
“你以爲,我還是以前的那個宇文楓嗎?!”回過神來,宇文楓目光沉怒地瞪着她,“莫名其妙地被你吸引,死心塌地地愛你,不顧一切地想要幫你,就像傻瓜一樣被你玩耍,然後再殘忍地丟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