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狗眼看人低

寒冷的黑夜漆靜無聲,經過一天的喧囂,此時的落日城裡安靜得出奇,不遠處的建築物上,一道矯捷如狸貓的黑影接連彈射,在一家小荼樓上急落。

“什麼人?”

“夜雨瀟瀟,明月高懸,楓葉爲舞,碧水寒潭。”

黑暗之中,銀色月牙反射着月光一閃即逝。

“屬下參見少主。”

“明軒客棧,甲字三號房,明夜子時前查清兩人的身份。”

“是”

黑影微微點頭,帶起一陣破空聲而去。

城主府,東廂客房,一身黑衣人飄身而落,閃身走進客房,轉身關好房門,除出黑色的面紗,露出了真實的面孔,赫然是女扮男裝的夜惜瑤。

傷感的眸子中透出濃濃的傷感,隱約閃動着絲絲晶瑩。

四郎,我不相信你會離開我,不相信你會娶妻生子,我知道,你一定還是愛我的。

一夜悽風悄然過,幾多歡喜,幾多愁。

晴好的天氣總會令人賞心悅目,落日城迎來更加喧鬧的一天,一大早街道上便已人頭涌動,客棧、酒莊更是人滿爲患,數量明顯比昨天增加許多。

明軒客棧中,蕭亞龍帶着雲兒瞭然無味的吃着早餐,聽着他人議論着拍賣會一事,之前他又找來客棧的夥計瞭解了一下情況,確定拍賣會將在兩天後舉行,地點就在吉隆商會內,爲了確認蕭南天得到的戰甲是否與聖器離怨戰甲有關,他決定在城中多逗留幾天,待拍賣會完畢之後離開。

這個吉隆商會可是大大的有名,全大陸各個城池,無論正邪區域都有它的足跡,細細說來商會的主人可是比蕭南天這位城主還要混得開,正邪通吃,否則也不可能把如此大的連鎖商會開遍大陸各地,在諸多商會以及經濟聯盟中,吉隆商會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哥級’,屈居於天下第一聯盟--華夏經濟聯盟之下,穩座天下第二的寶座。

傳聞會長司徒長青冥級高階冥君,在大陸上也算得上是一號人物,據有人透露,他與正道天門關係匪淺,亦與邪脈鬼王宗的交情不薄,單從這一點上就不難看出吉隆商會的內涵,不過世人皆知其名,卻從未有人見過其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是一個極爲神秘的人物。

聽着一條又一條的消息,從東扯到西,從正議到邪,蕭亞龍是一個頭兩個大,都哪跟哪啊,真是越聽越離譜,拉着吃飽喝足的雲兒就上樓休息去了。

當日夜裡,夜惜瑤從夜月宮探子那裡失望而歸,只是打聽到了跟在蕭亞龍身邊的孩子叫‘雲兒’,其它的一無所獲。蕭亞龍的身份假不了,可是雲兒的身份一丁點也查不到,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依照年際上來看,雲兒正巧是四五歲的樣子,不禁讓她深深的痛心,失望,更多的則是懊悔,認定這就是上天對她沒有去尋找蕭亞龍下落的懲罰。

天有不測風雲,有人旦夕禍福,匆匆兩日已過,最近幾日的天氣是一天比一天好,今天更是如此,萬里長空如洗,無比的清澈、蔚藍,徐徐的輕風如情人溫柔的話語從耳邊拂過,令人心情舒暢之餘,更添幾分清爽。

落日城內,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流涌動,自高空望去,彷彿幾支大軍在向吉隆商會緩緩靠攏,拍賣會即將在一個時辰之後舉行,所有人都盼望着可以一睹寶物的真顏,人擠人,腳踩腳,乍一看,足有十萬人之多,蕭亞龍此前曾暗查過城中的吉隆商會,別說十萬人,哪怕再來十萬人也能裝得下,自此可以看出,吉隆商會的底蘊內涵,四個字‘財大氣粗’。

在嘈雜的人羣中,蕭亞龍抱着雲兒隨着人流移動,時不時的被前赴後繼的人潮撞上幾下,踩到幾腳,事實上他並沒有認爲自己的身份有多麼尊貴,可是再這般下去,只怕商會大門還沒進,自己的雙腳就要被人踩爛了。

眉頭輕輕皺起,目光妖冶般的閃過一抹異彩,雙腳頓然施力,一圈無形的氣場盪漾,把四周的人統統震退,形成周身一米內的成爲一處無人區域,如同碾壓前進一樣,每向前走一步,氣場就隨之移動一步,奇異的一幕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同時也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

“你丫的,找死。”

“狗娘娘養的,哪來的野小子。”

“別擠,別擠,哎喲,我的腳。”……

人羣亂作一團,叫罵、慘叫等等聲音瀰漫在落日城的上空,拍賣會還未開始,先來了次開場匯演。

穿梭在人羣中的蕭亞龍一路向前,根本無視那些怒意的眼睛以及漫天的叫罵,更有甚者竟然乾脆選擇了動手,可惜那些不痛不癢的功擊別說傷不到他分毫,還未近身就被氣場震開,最終,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衆怒漸漸平息下來,他也安然的‘殺到了’吉隆商會的大門口。

好強的實力,好詭異的氣場,看來這小子不是普通的高手,蕭南天把一切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扭頭給旁邊的屬下使了個眼色,便一腳踏入了商會的大門。

不僅僅是蕭南天,還有不少位正邪兩道的人物都在猜測蕭亞龍的身份,只有一個人真正瞭解實情,那就是已經進入了商會的夜惜瑤。

四年,僅僅四年的時間,他的實力居然增長了這麼多,不愧是曾經被譽爲‘天之嬌子’的蕭四郎。

含淚自嘲一笑,夜惜瑤在服務人員的帶領下走向二樓的貴賓房間,再怎麼說她也是被邀請過來的,與他一起的還有不少人,她們這些人當然不能和其它人一起擠在大廳裡,那樣一來豈不是有份,蕭南天等人安排的很好,給每位貴客都準備了一間貴賓房,從貴賓房內可以清晰的看到大廳內的一切,當然,大廳中的人也能看到貴賓房裡面的情況,只不過聲音無法傳進去罷了,清靜,絕對的清靜,如果貴賓們想拍賣某件商品,只需報價,會有專門人員負責把價位傳遞出去,周到之極。

吉隆商會外,待所有尊貴人物進入之後,在負責人的一聲令下,人羣瘋狂一般開始涌進門內,蕭亞龍不緊不慢的走在人羣中,氣場依舊存在,不必害怕受到擁擠,走進大廳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就坐了下來,大廳中的座位數量可是有限的,能坐着絕不站着,這是他的宗旨。

“爹爹,我們去坐到前面好不好,離得太遠了,雲兒看不到。”懷中的雲兒可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有些位置更不是什麼人都能坐的,例如最靠前的一排,明顯是給一些高層人物準備的,沒人敢去爭搶,蕭亞龍明顯知道其中道理,可還是寵溺的點點頭。

正可謂鶴立雞羣,蕭亞龍絲毫沒有理會周圍詫異的目光,抱着雲兒大搖大擺的走到了最前排,他倒不覺得有什麼,人,本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世俗虛僞的面具他看得再清楚不過,狗屁身份高貴,不過是一堆狗屎罷了。

憤怒,疑惑,驚訝,譏諷,等等各種目光相繼投來,顯然很多人都把蕭亞龍當成了一個不知所謂的野小子,以他的一身裝扮如何能坐在那裡。

“你是什麼東西,這個座位豈是你想坐就能坐的。”一位負責人員怒氣衝衝的走過來,指着蕭亞龍的鼻子大罵,伸手就想給他好看,漫罵聲直接被他無視,甚至連正眼都未看那人一眼,“狗眼看人底。”

嘭的一聲,所有人只感覺眼前一花,那位負責人員便軟軟的跪了下來,垂着腦袋一言不發。

死了?

衆人暗自驚訝,敢在吉隆商會內傷人者,要麼是瘋子,要麼就是比瘋子更瘋狂的人,況且這裡又是落日城,蕭南天豈能善罷甘休。

蕭亞龍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可是看在其它人的眼睛裡卻是與嗜血無異,妖冶,鬼魅,他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就當其它負責人員趕來之時,他的右手輕撫過跪在身旁之人的頭頂,黑亮的光芒一閃即逝,笑道:“滾吧。”

張揚的氣息比帝皇更加具有威懾力,談吐氣質比貴族更加高貴,冥冥之中,他彷彿已經成了此次拍賣會的真正主角。

“啊!!”

前一刻還生死未卜的人,突然驚叫一聲,目露驚恐的看着蕭亞龍,拄着雙手不住的向後滑退,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了可怕的魔鬼一般。

一瞬間令人失去行動能力,甚至生死不明,下一秒又可以讓人生龍活虎,不受一絲傷害,這究竟是什麼能力,青年又是什麼人?

“嘿……”幾名拿着普通長槍的守衛齊手攻來,看情形是要把蕭亞龍這個鬧事者趕出會場,可是長槍剛刺出一半就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擋了下來。

幾名守衛微微一愣,力道、冥力同一時間催入長槍內,得到的卻是凡品長槍一一斷碎,甚至未能深入分毫。

“不想死的,就給我滾開。”蕭亞龍輕喝一聲,自己是有錯在先,但這些狗仗人勢的傢伙欺人太甚,當主子的也不出來阻止,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已沒有生死觀念的他,不會吝嗇教訓一下這些沒有教養的傢伙,或者把他們收入幽冥地獄。

隨着喊聲,一圈無形的能量波動以他的身體爲中心向四周擴散,比之先前的氣場不知要強了多少倍。

百人,千人,震驚之餘紛紛後退數步,然而就在這時,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不退反進,身形速度甚是矯捷,在眨眼之間便到了蕭亞龍的跟前,很令人意外的是,老者竟然踏進了蕭亞龍的氣場,看情形並未受到多大的影響,含笑道:“小老弟,適可而止吧。”

有些驚訝的看着身前的老者,其貌不揚,氣息平靜的讓人可怕,視線下移,蕭亞龍只是瞧了一眼,便發現了其中的端倪,老者的雙腿外正有一層奇異的冥力在以奇快的速度振幅着,氣場所附有的力量看似很輕鬆的被其卸去。

高手,絕對是高手,看老人的樣子還算和善,就當找個臺階下吧。

氣息悄然回收,此刻的蕭亞龍彷彿又變成了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平靜、滄桑、冷漠,較之老者的氣息不知要可怕多少倍,真正的高手才懂得氣息內斂,所謂的返璞歸真就是此意。

老者也不生氣,依舊是一副和藹親近的樣子,側身在蕭亞龍旁邊坐了下來,滿是笑意的眸子,最深處潛藏着極度的震撼,只有親身體驗過才明白氣場中所蘊含力量的可怕,氣場許多人都可以施展,但強弱的差距實在太大,本身實力越強者所擁有的氣場就越強。

身邊這個看似二十幾歲的青年定非池中之物,長江後浪推前浪,自己真的是老了,是該年輕一代崛起的時候了。

這時,人羣緩緩散開,在一名青年的代領下,數位身體彪壯的大漢向蕭亞龍走來,那青年不是別人,正是落陽城內外有名的公子哥,蕭羽。

“少城主……”沒有理會一路行來諸多人的奉承,蕭羽立身指向蕭亞龍,怒聲道:“給我抓起來,敢在落日城鬧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是”

幾名大漢挪步走近,大戰一觸即發。

眼見事情越鬧越大,所有人都默契的保持安靜,百年難遇的熱鬧豈有不看之理,至於蕭亞龍,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等等”旁邊的老者突然站起身,笑着說道:“小羽呀,算了,就讓他坐在這裡,去吧,散了。”

“可是楊老,他……”面對老者,蕭羽表現得很謙卑,有些不死心的想要說什麼,卻是見到老着皺了皺眉頭,只好作罷。“好吧,侄兒告退。”

說着,大手一揮,幾名大漢如得命令一般退去,漸漸溶入人羣,轉身前,蕭羽目光陰毒的瞪了一眼蕭亞龍,方纔離去。

這個樑子算是結下了,蕭亞龍摸了摸鼻子,暗暗的想道。

有爭鬥纔是生活,有血腥才能令生活多姿多彩,枯燥無味是很容易令人發狂的,所以,偶爾殺殺人,流流血纔會有益身心健康。

短短的一段插曲揭過,蕭亞龍悠閒的坐在那裡,與同排其它人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畢竟兩邊的人都是讓了年際的老人,最年輕的至少超過六十歲,他在這些人面前簡直就是一個小毛孩子。對於他的張狂與囂張,蕭羽恨得牙癢癢,相信拍賣會之後將會有一場好戲。

貴賓室中的夜惜瑤眼神幽怨,迷離之中又帶着些許興奮的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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