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筒在手的廖文濤,如看到人生曙光般,臉上的陰霾雖消散了不少,卻一臉警惕地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氣。
隨着犬影的出現,他發現周遭的那股陰森之氣也隨之衰減了不少。
“陰氣?陰陽?”廖文濤嘴裡反覆呢喃着,再回想起當初劉紅虹刻意避開手電筒的光,若有所思着。
當他收回目光時,茅塞頓開地晃起手中的手電筒,循着向後遁去的劉紅虹。
劉紅虹畢竟只是有些靈智的屍魂,與人類的智謀相比,終究是雲泥之別。一心躲避着犬影的它,無暇顧及除此之外的,導致了手電筒的光照到它身上,冒着絲絲白煙時,才無比怨怒地衝廖文濤呲牙咧嘴着。
“果然!”廖文濤恍然道。
陰,始終懼怕陽的剋制。
光,即陽!廖文濤有些懊悔自己後知後覺,倘若早點明悟,也不至於落得如此狼狽的地步。
再說那道犬影,雖如流星般瞬間即逝,卻也能將劉紅虹及羅杏的屍魂傷得三四分,甚至將其逼迫至對面角落。
即便轉瞬即逝,廖文濤也已知足,更是萬分感激。犬影稍縱即逝的壓制,給了他一個充足的緩衝時間。
看到希望的廖文濤,重拾信心,舉起手電筒,開始追尋着劉紅虹與羅杏。
吃過手電筒虧的劉紅虹,再次看到那道光束時,面部有着明顯的忌憚,加之先前被那道犬影所傷,導致行動較之前慢了半拍。
手電筒一通亂照之下,劉紅虹的屍魂開始變得黯淡,並伴隨着恍惚欲散的跡象。
廖文濤豈能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口中唸唸有詞,緊隨着一個箭步直衝,一道符籙也打到了劉紅虹屍身上,再將身上的挎包一揚,即將消散的劉紅虹屍魂,即刻間全沒入包內。
又在挎包上連貼了幾道符籙,廖文濤才喃喃道:“沒有罈子,先用這個將就一下了。”
弄好這一切後,他又轉向準備逃匿的羅杏。
大傷元氣,又失去了劉紅虹協助的羅杏,宛如喪家之犬般,輕而易舉地被廖文濤如法炮製,一併收入挎包內。
確認一切妥當後,廖文濤才如釋重負般跌坐地上,悠然地燃上了一支菸,出神地凝視着不遠處的第三副棺材。
不管從哪個角度考慮,這第三副棺材都是必須要處理的。至於要如何處置,真是件頭疼的事。萬一不慎又將其放了出來,那就得不償失了。
當第三個菸頭扔下的時候,廖文濤毅然將那支火把折斷,拆分成了三支小火把,以棺材爲中,白虎,朱雀,玄武,各放置了一支火把,青龍的位置則擺上了手電筒,又在棺材上貼了數道符籙。
一個簡單的鎖魂陣已然衍成。
有了鎖魂陣的保障,廖文濤心中大定,一陣繁冗的誦咒後,拍棺收魂。
即刻,他的挎包內又多了一道屍魂。屍魂收畢,剩下的屍身不過是一具行將腐朽的肉身,已不足爲患。
廖文濤本是想挖個坑讓它們入土爲安的,卻因手無寸鐵而作罷,只能任其自行腐朽消匿。
接下來的他又在四周認真搜尋起來。最終在偏角的一個小角落裡,找到了一具犬類動物的遺骸。這具犬骸比較嶄新,似是肉身剛腐朽而餘。
如果沒猜錯的話,之前的犬影應該是此具遺骸的犬魂,最終爲廖文濤解困的。
廖文濤出神地盯着犬骸無不感慨。以前僅聽自己師父說起過這事,沒想到真有犬魂,而且還替自己脫了困。
只是令他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是,這道犬魂爲什麼會透出陽氣?
廖文濤俯身準備將犬骸帶出去厚葬,以表對之前救命的感激之情,可是令他詫異的是,這具犬骸所有的地方都是完整的,唯獨缺失了那副獠牙,似有被敲掉的跡象。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最終只好猜測着被磕碰所致。
就地簡單誦過咒經後,廖文濤將犬骸小心翼翼地撿了起來,只待回去後找一處風水之地將其入土爲安。
做完這一切,廖文濤再次神情複雜地環顧着三副棺材的位置,然後才循着石洞內那又突兀變窄的小徑走去。
萬幸的是,小徑雖變窄,卻也可供一人正常通行,省去了費心費力地匐行。
一番七拐八繞後,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亮光,廖文濤加快了步伐朝着亮光前進。
天遂人願,此處確實是通往石崖的那個位置。
甲乙丙丁子醜,大吉大利,萬事順意,今晚吃機!
廖文濤很順利地將還陽草收入囊中。
當他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家裡時,已是臨近日暮時分。
將揹包內的三具屍魂放在神龕上妥置後,連飯都不思,便早早躺下了。
次日,廖文濤還是起了個大早,給三具屍魂做法超度,永除後患之後,又找了一處風水尚可的地,再次給犬骸超度,再以送仙的方式將其入土爲安。
弄完這一切,大半天的時間又流逝了。
還陽草的事算是塵埃落定,可接下來的新逝之魂又令他頭疼了。
廖文濤出神地坐在自家門口,思索着接下來的事情,卻見不遠處緩緩駛來一輛黑色豪車,徑直開到他家門口的路邊位置停下。
副駕位置下來一位三十歲上下的黑衣男子,畢恭畢敬地打開後座門車。
緊接着一位約四十多歲,有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徐徐從車上下來,舉目左右掃了一眼,取過黑衣人手裡的一個小包裹,徑直朝廖文濤的位置走來。
黑衣人本欲跟隨,卻被阻止了。
“濤叔!”
中年男子淺笑而行,隔着老遠的距離便無比親暱地喊了起來,那神情宛如許久未見的故人般。
廖文濤疑惑地盯着來人,總覺得有些面熟,卻又想不起到底是誰來了。
“濤叔,是我啊,後堂村的盧三啊!”
盧三說話的間隙也已來到廖文濤跟前,並將手裡的包裹遞到了廖文濤跟前:“濤叔,承蒙你十二年前的關照,替我爺爺找了一處風水寶地,纔有我盧三的現在,這次回來,專程過來看看你,小小意思,還望收下。”
廖文濤瞥了一眼包裹,又掃了一眼盧三,並未收下包裹:“有這份孝心,濤叔已很感激了,禮物就免了。”
廖文濤這纔想起來,十二年前,隔壁鎮後堂村的盧家,接二連三地發生怪事。
盧三的父親盧長風,共有兄弟姐妹四人,盧長風爲老幺。
十二年前,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盧家怪事連連。先是盧長風的大哥盧長雷意外車禍離去。接着是大哥家的長子在外務工時猝死。然後是二哥盧長雨在下田時,突兀地胡言亂語之後投河自盡,連帶着趕來救父的唯一兒子也一起溺亡。
一連串的怪事,使得盧長風一家子人心惶惶,終日不思茶飯,很怕接下來的就是自己。
幾經思索,盧長風認爲是祖上風水的問題,便找到了廖文濤幫忙查看。
廖文濤經過實地堪輿後,得出的結論是盧三爺爺的墳有問題,給的建議是遷墳。
遷墳那天,工人挖好井後便返回用餐,誰料在下井時,發現井中竟然盤着一條金鱗的蛇。
廖文濤如實告之盧家,是好壞摻半,金井需放置一物壓勝一紀,一紀便是十二年。一紀過後取出此物。經此過後,盧長風一脈必飛黃騰達,但也有期限,而且盧家後人還必須外出避兇一紀。這一紀之內,不得踏入後堂村半步,一紀過後一切歸於源,但能保住平安是沒的問題。
廖文濤盯着眼前的盧三,看樣子這十二年裡,發的可不是一丁點。如今已過一紀,再次登門,定然不是單純的感激與取厭勝之物那麼簡單。
盧三顯然未料到廖文濤竟然沒接過他手裡的包裹,稍稍遲疑後再次遞到對方跟前:“濤叔,三兒多年未來拜訪,這是一點小小心意,望笑納。”
“三兒,你的好意濤叔心領了。幹叔這行的,有自己的規矩,當年辦的事,該收的當年也收了,這額外的,行規裡是不能收的。”廖文濤依然未接過那個包裹。
盧三有些尷尬地頓了頓,也沒再堅持,將包裹收了回來,毫無生分地聊起了家常,大多都是這些年家鄉的變化如何之云云。
廖文濤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
盧三似乎也嗅到了對方的一絲冷淡,自識無趣的他也不再多餘的客套,誠懇地道:“濤叔,實不相瞞,三兒此次前來是有事相求的。”
然而,廖文濤並未答話,只是古井無波地盯着遠方,靜待下文。
並不是他故作高深,而是關於盧三的到來,他已猜到了個七七八八。
如廖文濤所料,盧三此番上門確是因爲上次遷墳的事而來,也並非取出厭勝之物那般簡單。
十二年前,經廖文濤的指點遷墳過後,盧家人便外出謀生,此番外出可謂順風順水,不到七年的時間,盧三身家飆至千萬。
可世間萬物生長似乎總有規律可循,風水亦會輪轉,興極則衰。
盧三似是已發到極至,然後便停滯不前,甚至開始下滑。這些年更是險些回到起初之時。爲此,盧三請過不少先生,但大多都是些江湖神棍,堪輿的本事沒有,坑人的能耐倒是一流。
盧三千煎萬熬,終於熬到十二年已過,便馬不停蹄地趕來找廖文濤了。在他眼中,廖文濤定然有本事化解。
廖文濤聽完盧三所說,讓其報了生辰八字,掐指喃喃片刻後道:“八字辛金生於帝旺,得祿,只不過前兩年梟神奪食,如果八字無錯,你父親應該也是前兩年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