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是一波三折,結果卻意外的好。癸水之精陰之極也,腐敗人的生命,碾磨武者的靈識;壬水之精陽之極也,滋潤人的體魄,精進武學的造詣。陰陽相和,蘊藏了無數的變化,使侯昂的靈識凝練,體魄加強,內力精進,身法提高,筋骨強壯,好處多多。
若是照此反覆地磨練,侯昂是否可以一步登天,達之令萬衆矚目的合意境?
侯昂鬥志激揚,被調起了升級的興趣,催着熔石匕首趕快穿越屏障,到癸水之精那邊。不想,熔石匕首耍大牌,懶得理睬他。侯昂動用了三寸不爛之舌,口若懸河到有點哭天搶地,展望了他們的美好未來,最後終於和熔石匕首達成了協議,那就是某人死不了的。
不過,侯昂還是得循規蹈矩地跑路,依着先天之境的強大記憶,他按原先的那條路線返回,再也不管一路上所遇到的奇怪處。當他跑出鬼冢的地下宮殿,看見了鬼貂在池水旁打轉,留下了一圈高速移動的幻影。
侯昂一伸手就截住了它,大言不慚道:“我的小侄女,鬼魅呢?”
鬼貂一下子安靜下來,特擬人化地望着癸水之精,流露出悲哀的神色。侯昂一驚,難道鬼魅也不慎落水了。鬼魅雖然從癸水之精裡孕育,卻由鬼嬰成長爲一代嬌女,早有質變。且,鬼魅在壬水之精內脫去鬼菌,又是一個不確定的變數,誰知道癸水之精對她是否友好。
侯昂一氣下,把鬼貂扔到幾十米外,調整呼吸,做了一個標準的潛水動作,噗通一聲,再入癸水之精內。弱水無力,兼且侯昂以千斤墜,下潛的加速度秒以三丈多。弱水的腐蝕力量依舊,破壞肉身,毀掉五孔七竅。此中的痛苦無法對人說,慘絕人寰到……比看着生靈塗炭還刺激。
癸水之精有多深,侯昂不知,當他再次被救走,沐浴着壬水之精時,他帶着這個疑問,參悟武學。
又一次穿過地下宮殿,潛入癸水之精,又一次被熔石匕首所救,沐浴壬水之精。侯昂在翻來覆去的自虐中,漸漸感悟到太多的東西,不僅是武學的玄妙,不只是人生的哲學。還有近在咫尺的生活經驗。譬如,他這麼拼命地提升實力,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別人。當鬼魅陷入癸水之精,他是爲了救她,還是爲了個人的實力提升。
有知的人比無知的人更無知,因爲他接觸的是更廣闊的領域,周沿着更需要探索的空白。人生有一大籮筐的迷惑,尤其是在前進中,會接觸更加濃重的霧靄。
當侯昂的實力提升,登上了化罡境的巔峰,卻覺得高處不勝寒。那些抽象在意識的是什麼,猶如蔭翳的天空,藏着危險的風雷滾動。爲何不能一步登天,踏足雲端,晉升高瞻仰止的合意境呢?
侯昂發現了,即便再怎樣摧殘自己,塑造堅不可摧的體魄,靈識再也無懼癸水之精。卻,只差那一步之遙,他還是無法踏入合意境。
侯昂理解了勁氣境,洞悉了化罡境,還知道合意境是什麼嗎?
不知道合意境,憑什麼登臨這一境界。武學之路,不是靠一腔激情,一身蠻力,就可以順風順水,一道直線飄過去的。侯昂明白了,他還有太多的疑惑未解,太多的東西需要捋順,迫切地晉入合意境不合理,甚至對他以後的造詣也有損壞。
是以,侯昂是應該冷靜以對了。
侯昂最後從癸水之精出來,不是因爲肉體毀壞,靈識壓迫。而是,他在深深的池底看見了鬼道石碑!石碑散逸出無形的偉力,隔絕一方領域,侯昂根本無法潛入。
熔石匕首表示沉默。
侯昂只好借池壁蹬出水面,佇立沉吟。他的寶體晶瑩,散逸出沁人的氣息。其體魄之強健,一般程度的罡勁就是瘙癢,構不成一毫威脅。
文字記述上沒有說明鬼道石碑在哪,卻被他碰巧發現了,這無疑具備着龐大的利用價值。問題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突破化罡境遇到了阻礙,冥冥中有什麼在扯後腿。
是什麼原因呢?
侯昂一想就是幾個時辰,鬼貂在一旁專注地望着他,以爲侯昂是在營救鬼魅,對他多少有了點改觀,不再齜牙以對。它突然一轉身,跑到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無聲無息。
良久,鬼貂再次跑回來,細長的尾巴綁着一個瓜狀物,興沖沖地砸向侯昂。
侯昂保持着思考狀,隨手抓住了瓜狀物,拿在面前一端詳,就立馬看出了異樣來。其表皮堅如鐵石,覆蓋着細密的針點,有些扎手。顏色還是黑不溜秋,跟眨着眼睛的鬼貂一個德性。他試着以罡勁切開某瓜,沒想到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哈,侯昂怒了,纔到化罡境的巔峰,又有東西來掃他的面子,天理何在!
侯昂化出了九尺長的罡刃,凝結着堅實的青白色,向某瓜毫不留情地斬下。鏘的一聲,猶如刀劍相交,震得鬼貂跳的遠遠的。某瓜屁事都沒有,鬼貂跑過來吱叫了一聲,表示着強烈的鄙視。侯昂叫靠啊,拿着程亮的熔石匕首狠狠地刺下去。
“噗。”
某瓜終於被開瓢了,激射出無色的液體。鬼貂飛跳過來接住,喝得酣暢淋漓,無比享受。侯昂暗道我是不是被利用了,這小畜生變聰明瞭,竟敢耍手段。侯昂一手向鬼貂抓去,卻見鬼一般,又把手撤回來。
要知道,侯昂的體魄加強後,抗性被全方面提升,本不應懼怕冰冷,卻在鬼貂身上碰到了無比怪異的事。鬼貂身上很陰寒,入手處如針扎一般,侵襲上一股詭異的力量。所過之處,經脈爆裂,令人心驚。
侯昂冷靜地觀察之,只見鬼貂還一副享受的樣子,他恨不得一掌拍死它。然後,周圍的溫度快速下降,冰凍三尺,地面上出現了一層堅冰。當某瓜不再噴射液體,鬼貂似乎也滿足了,倒頭就睡,讓一邊聚神關注的某人情何以堪。
侯昂的指頭剛恢復,就向某瓜上的液體探去。那一刻,一點黑色沾上他的指尖,以摧枯拉朽之勢,迅速地染上他的手腕。神虹姍姍來遲,扼住了黑色的蔓延,並漸漸地恢復,依然是晶瑩如玉。
不過,侯昂可不想再試探了,要是像鬼貂一樣喝下去,那後果……不想也罷。
不知道鬼貂何時醒來,侯昂閒着也是閒着,也向無盡的黑暗中走去。一會兒後,侯昂又震撼了。那是一片形如花園的院落,卻被粗大的藤蔓掩蓋着,不見牆壁和地面。院子裡突兀着一塊塊方碑,與鬼冢石碑差不多,就是小號了一點,正面都烙印着奇怪的文字。但是,大部分的方碑都被藤蔓洞穿,紮根,生長在方碑裡。
這些藤蔓太過巨大,盤虯臥龍,編織着一張詭譎的網絡。而藤蔓上所生長的,就是一顆顆堅硬的瓜狀物,不計其數。
侯昂被驚呆了,這個視覺震撼比萬獸奔騰還驚人,一股古老的氣息透發而出,讓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黃古。黃古時代距今有多遠,至少有幾萬年數了,而這些藤蔓若在黃古時生長,那……侯昂真的無法想象了。
一顆小果實的液體都那麼厲害,更何況是不計其數,而那些粗大的藤條,又不知是怎樣的怪物呢?侯昂即便有着神虹、晶魂、熔石匕首在身,也不敢造次進去,那個巨大的院門像血盆大口,讓人心生膽寒。
侯昂在走前,仔細地觀察了一下,發現整個藤蔓網絡是凹陷的,中間似乎有什麼,透出了龐然的氣息。他有一個猜測,那些方碑看起來像墓碑,最後的字眼都差不多,可以想象是某某人之墓。而所有墓碑都拱衛着中間,是否有一個更有身份的主人之墓,卻被藤蔓破壞掉。因爲也有不少墓碑被藤蔓鑽透,紮根,且散落成碎塊。
還有一個猜測,這裡只有一棵植物,卻生長出無數的藤條。其枝幹只有一個,明顯就在中間的凹陷處。
侯昂向回退去時,又想到鬼貂是什麼東西,竟能從中摘出一個果實來,並喝了其中的精華液體。看來他低估了鬼貂,小畜生天生異稟,藏着無數的秘密。若是變強了,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絕世妖怪。
不過,那果實的瓜皮夠硬的,小畜生恐怕是第一次喝到其精華汁液吧。
侯昂比較喜歡取名字,於是把那棵植物叫做黃古屍藤,它的果實叫做暗染之果,其汁液就是暗染之精。
侯昂回到了池水邊,見鬼貂還在睡覺,一點異象都沒有,也沒心情想東想西了,看着癸水之精就發呆。然後,發呆到莫名地入定,冥冥中,似有一股氣機牽引,侯昂的意識被拉入浩淼的世界,在抽象的星河裡隨波逐流。熟悉的至理如魚躍然水面,似福至心靈,演化成匹練般的認知,華麗地包裝着他的意識。奇妙感紛至沓來,充實着他的武學造詣,讓他一瞬間就把握了化罡境,再清晰不過了。
冥冥中,侯昂似乎看見了神虹閃現,青龍晶魂從天外飛來,熔石匕首穿越了大時空,都飛入一片黯淡的領域中。侯昂的心神一震,靈識清明,露出了震撼而驚喜的神色。他伸出了晶瑩蒼勁的手掌,在面前用力地一握,周圍驀地出現了幾片黯淡的區域,淪陷了時空,能清晰地感應到崩塌的爽快感。
“爆。”
隨着侯昂一聲大喝,周圍的時空動亂,風暴席捲,無聲的坍縮——即一種終極的爆裂,製造出一片深陷的區域,形如黑洞的視界,吸收一切的物質。
這就是化罡境能領悟的絕招嗎?
侯昂感覺很好、很強大,有了這個絕招,來一批化罡境的高手,他就殺一批。有了這種吸收一切的領域,人的感官靈識都會受到影響,敵人對他來說如見三歲小孩,殺人也只是砍菜切瓜般容易了。
無疑,這個絕招和基式有關,屬性上有微妙的相同。侯昂很興奮,他要給基式和絕招都取個名字。這時,空間中一陣動亂,黯淡的領域土崩瓦解,小畜生跳出來吱吱亂叫,表示着強烈的氣憤。
什麼?絕招就這麼被破了!
侯昂無比悲憤,一指問天道:“丫天妒英才,沒事跟我拗什麼勁,簡直是人神共憤、天理難容,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