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昂挑眉,見玄虛凌空飛去,藍緞的八卦袍灌滿了嵐風,獵獵作響。
一條較寬的官道上,一夥十幾人的商隊行進中,卻被剪徑而出的山賊攔住。才五個山賊,就敢在光天化日下強搶貨物,一言不合,就動刀殺人,視人命爲草芥。玄虛看到了,自然義憤填膺,懷着古道熱腸,滿腔的俠義之道,忙去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侯昂見山賊藉着武器,嗜血如命,就知道不過是後天之人,也懶得去幫手。玄虛的速度很快,幾息間就飛凌山賊頭上,在他們都沒注意到時,一揮手,就讓五個山賊跌到在地,人事不省。
商隊就剩下七人,其中的四人衝向山賊,手持着明晃晃的大刀,一猜就知道要報仇雪恨。但,他們都被玄虛攔住了。一羣人和玄虛理論了,吵了一陣,在高手的執意勸說下,垂頭喪氣。但是從一些動作中,仍舊可以看出,他們必欲處死山賊而後快。對於大恩人,也沒有了太多的信服與感激了。
侯昂站的很遠,卻看的很清楚。玄虛對人命很看重,不欲傷害人,自有一套堅定的信念,無可厚非。侯昂並不覺的迂腐,因爲人各有志,總有一些原則是不可拋的。重要的是,你可以妥善地處理好事件,讓自己問心無愧。
侯昂又想多了。
不過,要想走路下去,不知要費幾個時辰。侯昂抱起了小孩子,說道:“兩位都是後天高手,行動迅速。我幫着帶下小孩,一起快點和玄虛兄會合吧。”
長老和阿飛自然稱是,不在話下。
侯昂可不會等着他們,直接跳下了山頭,在巨大的樹冠間借力,幾十秒鐘後,就來到了玄虛的身旁。七個人剛經歷一場生死,對他的到來特別警惕,皆問道:“什麼人?”
“路人。”侯昂止住玄虛要介紹的心思,自顧道,他還不屑被這些人記住。“玄虛,怎麼回事,看起來場面很僵持啊。”
玄虛苦笑道:“都怪我無法及時趕到,致使鏢局的兄弟出現了傷亡,他們要殺人償命。但是,人命關天,豈能以牙還牙,以命換命呢。逝者已矣,殺了那五個人又能解決什麼事呢?”
其中的一個年輕人痛哭流涕,激動道:“死的又不是你的兄弟,你當然說的很輕巧。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的,官府也管不了。就算你救了我們七個,也不能包庇兇徒,放虎歸山,讓他們繼續來殺人越貨啊。”
這人說的挺有道理的,但只是他的理。侯昂也有一套衡量的標準,就是誰的拳頭大,就聽誰的話。玄虛在這裡是老大,當然由他說了算。只是他太善良了,喜歡照顧別人的心思,成人之美。
玄虛也不是無的放矢,包庇罪惡,只是他的想法比較簡單,廢掉那五個山賊的武功,讓他們尋個地方悔過自新。至於另外七人的損失,當然以錢財來補償,玄虛還承諾,不夠的話,由他來負責。
侯昂把小孩子給玄虛,在周邊繞了一圈,收集到足夠的信息後,問道:“你們是什麼鏢局的?”
有一中年人回答:“我們是山海鏢局的,在江湖中也有些名聲……”
不等這人介紹完,侯昂又問道:“山海鏢局運豬肉白菜,被山賊襲擊。但這地方還偏僻的很,不像是商隊行經的熱門大道。否者,也不會就你們一個小隊。說說,你們這趟鏢要運到哪裡,僱主是誰,經常遇見這類的山賊嗎?”
七人遲疑了一下,又一箇中年人道:“這趟鏢本來就是即時性的,爲了儘快送貨上門,我們就折了這邊的路徑過去。至於僱主,也不是什麼該保密的事,就是南郡的龍門酒樓老闆。後天就是李商遍天下的李府辦喜事,龍門酒樓被委託大辦宴席,是以着各路鏢局運去各地特色的食材,以供大廚作出最美味的佳餚。”
另一個人補充道:“平時的一些山賊剪徑,拿一點錢財就可以打發走了,不至於出現殺人越貨的事。可是,這五個山賊卻如此兇惡,若不殺了他們,恐怕會……”
侯昂一拍手,又打斷人道:“好,我基本瞭解了。這裡面一定有隱情,即便是強盜殺人越貨,也不會找豬肉白菜,做吃力不討好的蠢事。很顯然,他們不想這趟鏢運過去,殺掉你們是最直接的方法。不管是爲了爲難你們鏢局,龍門客棧,還是後天的李府婚事,現在都不是山賊殺人那麼簡單。所以,叫幾個人去通報這三處,自有其他人來負責你們的損失。至於這五個山賊,就交給我們處理了,其中的隱情查明瞭,自會通知相關方面的。其他的事情,你們就自行決定吧。”
侯昂很果斷,雷厲風行,氣勢非常懾人。七個人遲疑,多言着這個……那個……說不出一句話來。
侯昂不耐煩道:“沒聽清楚,還要我多說一遍嗎?”
七個人忙恭敬道:“不敢,不敢——”
其實,他們只是承擔不了後果,才驚慌失措,輕浮武斷。這時候有了侯昂指點,都覺的身心一鬆,有麻煩的事也可以有個說法了。
侯昂對一旁靜觀的玄虛道:“玄虛,你看這樣可以嗎?”
玄虛還搞不懂七人的態度變化,爲何不再追究下去,一邊回道:“可以吧。”
其實,權威的氣勢有很大的影響因素。
侯昂收到,笑說:“既然可以,我來處理那些山賊,待會兒別阻止我哦。”
玄虛連忙道:“別殺死他們!”
侯昂朗聲道:“不會的,最多讓他們受點皮肉之苦,供出出身於哪座山頭的。”
接下來很順利,山賊被弄醒過來,敢不供出真實背景,以先天高手對人體的瞭解,自然把他們搞得死去活來。五個山賊又非悍不畏死之輩,最後說出,他們來自南郡黑崗山寨,受其大隊長的指使,截斷一些行經某些路的小商隊,並不知真實的目的。
侯昂又詳細地問了山寨的情況,悠然道:“告訴你們的大當家黑霸山,不日我將上門拜訪,到時候好酒好菜最好準備好了,在下一定笑納。滾。”
五個人如蒙大赦,屁滾尿流地溜走了。那邊在處理後事的七人也不敢多言,一看侯昂就不是易於之輩,還是自家事趕緊收拾好了躲遠一點。
午後的陽光被雲層遮蓋,投下了大片的陰影,身置於青色的良田中,侯昂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道:“玄虛下山,所謂何事呢?”
玄虛看了全程,對侯昂的處理方式很佩服,見他問自己的私事,也不以爲杵道:“我下山來,實際上是去找一個人。”
“哦,是什麼人?”侯昂關注道。
玄虛不自覺溢出了一抹笑意,又變得惆悵道:“是我的師妹。”
侯昂知道有隱情,於是問道:“你的師妹怎麼了,玄虛爲何要找她呢?”
玄虛嘆道:“這個,說來話長啊。”
侯昂被玄虛的表情吸引了,於是興致勃勃道:“如果你不介意,就跟我說說吧,或許我能幫到你忙呢。”
玄虛對侯昂很信服,他動了下漂亮的脣角,才流順道:“說起我的師妹,她是一個又美又獨特的女子。她在太虛觀化名爲玄緣,其實真名叫軒轅迷彌,是軒轅世家的嫡系子弟。但是,十二年前,另有一塊聖靈石從天而降,引起了江湖中的動亂,颳起了血雨腥風。魔教乘機蠱惑大批的江湖人,針對了正道的一些勢力,連根拔起。當時,西門氏滅門,軒轅氏也死傷慘重,只留下旁系的一點支脈。十二年前,我師妹還只有十二歲,卻經歷了生死大劫,命運多舛。當時,師妹消失了三個多月,才被劉師叔找到,並安置在太虛觀的純陽宮,即我師傅的門下。不知爲何,我總是無法理解她,她就像一幢美好的海市蜃樓,只可遠觀而不可接近。八年間,平靜卻不平凡,我常常看見她獨立絕顛,往軒轅山莊望去,一直是形單影隻,叫人心痛。總是,有那麼一段時間,她會突然消失不見,然後再自己返回來。或許,是我習以爲常了,是我太大意了,這一次……已經一個多月了,她還沒有回來。師傅說,她會回來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非常不安。已經一個多月了,這個時間太久了,我擔心……”
玄虛說的挺煽情的,顯見對他師妹的深情款款,無法抑制。侯昂繞到他的背後,探到他的耳際低聲道:“你在擔心,你師妹的心會被人偷走。”
“誒?”玄虛的耳朵一癢,見侯昂的臉近在眼前,露出了短促的驚咦。
侯昂挺直身子笑道:“沒關係,做兄弟的就要鼎力幫你,一定會找到你的師妹。就算她的心被人偷走,我也會把它搶回來的。”
玄虛被看出了心意,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他心有所想,對侯昂胡亂地稱謝,卻不知心神沉到哪裡去了。
侯昂道:“人力有時窮,單憑我們在江湖中大海撈針,想短時間內找到你師妹,與癡人說夢無異。這時,就應該拜託門路廣的人來幫忙,這纔是捷徑。”
玄虛道:“若是這樣,我也拜託了師門的一些長輩,發動江湖的一些勢力,但依舊沒有結果。”
侯昂自信滿滿道:“其實,眼前就有一個好辦法。聽說李姓商行遍天下,在神州,甚至是南疆、北漠、西域都有生意往來。這次的山賊事件挺有趣的,其中不定和李家有關呢。我們可以去南郡逛一圈,看能不能和李家談上點生意,設計一個尋人的大企劃,務必找到你師妹的影兒再說。”
玄虛顯然不知他有何打算,愣道:“侯兄是怎麼想的?”
侯昂哈哈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計,咱們邊走邊說吧。順便,你也可以給我點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