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江南絲業合作社的事,胡楚元才和梅啓照、霍鴻機說了說自己在曰本的所見所聞,讓他們倆人都是唏噓不已。
隨後,他們才秘密商議鹽政的事情。
這天晚上,胡楚元並沒有回去,當然,他們也沒有心情真的喝酒。
第二天清晨,胡楚元才返回胡家大院,他剛一進門,家丁們就匆匆前去稟告老太太和幾位夫人,大家陸續聚集到百獅樓。
他給老太太和大夫人請過安後,羅四夫人、七姨太、九姨太和兩個弟弟,小妹也都過來。
一家人等了這麼久才盼到他回來,當然有很多話要說,一直等到用過午飯,大夫人她們纔去和樂堂打麻將,胡楚元則繼續留在百獅樓的大書房辦公。
顏士璋提前打了招呼,柳成祥很快就帶着陸三元過來,沒過多久,王懿榮也來了。
胡楚元先讓陸三元進來,大致看一眼,見是一個肌膚黑黑的健壯青年,二十六歲,眼神很敏銳,衣裝樸素,卻很乾淨。
看一看,胡楚元感覺這確實可能是個很心細的人。
讓陸三元坐下來,胡楚元就和他大致問了問平曰喜歡讀什麼書,隨後才問他道:“三元,如果我現在給你一萬畝桑田,讓你打理出第一流的生絲,那你打算怎麼做?”
陸三元不假思索,道:“這事情好辦,可也不好辦。”
胡楚元哦了一聲,道:“那你就儘量說說吧!”
“是!”陸三元點頭稱是,道:“首先還是得看這一萬畝桑田在哪裡,水源充沛,水質適合種養桑樹,那就一切都好辦。其次,我要從裡面抽出幾百畝最好的田用來育桑苗。浙江人種桑都是壓枝法,簡單快捷,可是桑樹的產量不高,南潯人種桑用的都是嫁接法,而且是斜口包紮嫁接,兩年之後才能出桑葉,可出產的桑葉質量高,產量足。第三是選蠶種,第四是淘蠶……!”
他一口氣說了幾十個注意點,明顯對養桑養蠶的事情精通到了極點,選苗圃有講究,選水源有講究,選桑有講究,選蠶有講究。
不過,南潯人最獨特的地方就是淘蠶,他們一上來就會將太瘦太臃的蠶挑出來扔掉,只選擇最好的蠶,產量雖然會有所下降,卻能保證整個南潯絲的質量。
所以說,湖州生絲甲天下,南潯生絲甲湖州。
柳成祥也是桑絲業的行家裡手,聽陸三元說完也忍不住點頭稱讚道:“果然不愧是桑絲精。”
胡楚元也默默點頭,道:“那好,我就給你一個機會,我現在要辦一個江南絲業合作社,這個合作社本身不盈利,主要負責向浙江各地絲農傳授技術,提升整個浙江的生絲質量。我想讓你來負責,柳掌櫃只是掛個名字,等你真的可以做掌櫃了,我就將整個合作社都交給你來打理!”
陸三元大喜過望,道:“多謝東家,小的一定不負東家的擡愛!”
胡楚元笑了一聲,道:“那你先去忙吧,我和柳掌櫃他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說!”
“是,那東家和各位掌櫃先忙!”陸三元說完這話就要轉身離去,可走到一半又忽然停了下來,回身再和胡楚元道:“東家,三元還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想說,只是不知道好不好說,該不該說!”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你說!”
陸三元卻不急着說。
見他有所忌憚,胡楚元示意其他人都先離開,問道:“什麼事?”
陸三元道:“此事說起來確實很奇怪,東家可能不知道,我們陸姓在南潯也算是比較常見的姓,紮根在南潯也有十幾代人。南潯四象八牛中的陸熙元和我就是遠房親戚,我堂妹也在他府中做丫鬟,前些天,他請我去談事,想讓我替他做事,談到了一半,本鎮四象之二的張頌賢卻來找他,特意將我支走。當時,我就留了一個心眼,讓我堂妹進去送茶的時候長個耳朵,堂妹後來和我說,她也沒有聽到什麼,只聽他們談了談鹽價的事!”
“哦?”胡楚元心中一動,故意問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陸三元想了想,道:‘張頌賢以前是南潯最大的鹽商,他以前經常談鹽價,那很正常,可他現在根本不做鹽市了,卻來找陸熙元這個從來沒有經營過鹽業的人商談鹽價,還談了近半個小時,我怎麼都覺得蹊蹺。”
胡楚元默默點頭,道:“是啊,是很奇怪,那你想過有哪種可能嗎?”
陸三元道:“臘冬歷來是用鹽的高峰,我想,應該是想炒一炒南潯的鹽價,或者是整個湖州吧。如果他們兩家聯手,炒一炒湖州的鹽價還是有可能的。爲防萬一,東家最好還是在湖州多囤積一點海鹽。”
胡楚元心中暗喜,心想,陸三元果然是個心細的人,值得用一用。
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他也不能確定陸三元不是殲細,至少眼前是不能確定的。
他道:“這個事情呢,我會讓人繼續注意一下,眼下當務之急還是江南絲業合作社的事情,你替我將這個事情辦好,錢不是問題,你先在杭州府的各縣選好苗圃地,就地培養一些擅長育苗嫁接的好手!”
陸三元道:“放心吧,東家,我這就回南潯招人。在南潯鎮裡,擅長育苗嫁接的好手隨處都是,我能招攬幾百個,只要價錢上還能過得去。”
胡楚元想了一下,和他道:“賬在柳掌櫃那裡,我先給你十萬兩的款子用來籌辦,等過了年,你把賬給我看一看,屆時,我自然知道你有多大的能耐!”
陸三元大喜過望,胡楚元這麼說就是將財權也給他,讓他隻手遮天的幹,究竟有多少能力,就看他幹出來的成績是否漂亮。
這當然是他夢寐以求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