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斐在王府裡遛了幾圈馬,好容易把堵在胸口的一口悶氣發散了些,命小廝把馬牽回去,他剛回到書房,就見他的王妃又在那裡笑意盈盈地等着他,頓時胸口那種窒悶感又涌了上來。
“你怎麼又來了?”臨川王殿下十分沒好氣地道。
“我來給殿下送早餐啊,我知道殿下今兒早上必不會再如往常一樣去我房裡用早點,又怕廚下不知道,仍是將殿下的早點一併送到我房裡,便親自給殿下送過來了。熱水也備好了,殿下出了一身的汗,不如先沐浴更衣,再用飯也不遲,到那時候這粥正好也不燙了呢!”
采薇溫言軟語地說完,就走到秦斐身邊,無比自然地就要伸手解他腰帶,嚇得秦斐跟觸電般急忙後退了好大一步,怒道:“你這是做什麼?”
采薇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地道:“自然是盡我身爲□□的本分,替殿下寬衣解帶啊,難道您要穿着這身衣裳進去沐浴不成?”
“本王自己有手,用不着你來動手!”
采薇略有些委屈道:“記得新婚之夜的時候,殿下不是嫌棄我不會服侍殿下更衣嗎,爲何殿下現在又不要我服侍了呢?”
秦斐欲待再罵她幾句狠話吧,可對着她那副楚楚可憐的委屈模樣,又死活罵不出口,氣得一跺腳直接扭頭進了淨室,采薇給他備好的熱水他也不用,直接端起一盆涼水兜頭澆了下來,指望藉着冷水浴來降一降他心裡頭的火氣。
男子沐浴本是要不了多少時間的,但這一次秦斐卻在淨室足足待了一刻鐘,要擱往常,這一刻鐘都夠他沐浴三回了。他在淨室裡待了這麼長時間,好容易才鎮靜下來,想好了出去後要怎麼應付他費盡心機才娶回來的女人。
結果,等他換好衣裳出來一看,屋子裡哪兒還有周采薇的影子啊!一問才知道人家早走了,說是本想留下來侍奉殿下用飯的,又怕反惹得殿下不高興,擾了殿下用膳,便先回去了。
倒讓秦斐蓄了半天的力沒處使,險些憋出內傷。他本以爲周采薇到了中午的時候定會又來煩他,特地在他的書房門口又多加了兩個小太監看守門戶,哪知人家中午壓根就沒過來,晚膳時也不見人影。
害得秦斐在燈下心神不定地熬了一晚上,連人家的影子都沒見着,采薇只在亥時的時候,請杜嬤嬤親自給他送來了一小盒無痕玉肌膏,倒讓他白提心吊膽了一個晚上。只是那盒中裝着的藥膏極少,剛夠一天的份量,看來在自己胸口的傷痕沒除去之前,是別想離開這王府出去暫避些時日了。
接下來足足有三天,周采薇都再沒到他眼前來招他煩,直到第四天中午的時候,她才又出現在他的書房裡。
“你是怎麼進來的?”秦斐完全被她嚇了一跳,他明明在書房門口安排了四個門衛,嚴令他們不許放王妃進來,怎麼還是被這女人給鑽了進來?
“自然是從大門進來的了。”采薇嫣然一笑,守在門口的那四個小太監倒是忠心,只可惜……完全不是她家四個丫鬟的對手嘛!
“你又來做什麼?”這丫頭就不能像之前三天那樣別來煩他嗎?
采薇盯着他笑道:“《詩經》上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都有三日不見了,殿下就不想我來嗎?”
秦斐差點把剛喝到嘴裡的一口茶全噴出來,他以前怎麼不知道這丫頭調戲起人來竟然這麼無師自通。他咳嗽了好幾聲,才道:“誰想你來,本王好容易才得了幾天清靜,你又跑來做什麼?若是沒什麼事兒,趕緊走人,本王不想看見你!”
采薇將她帶來的食盒裡的菜餚一一取出來,擺在桌子上,笑道:“我的廚藝不怎麼好,這三天跟着嬤嬤們學做了幾道菜,殿下嚐嚐看可還入得了口?”
“什麼破爛東西,看着就讓人沒胃口!”秦斐往桌子上瞥了一眼,視線立時定在正在安放盤碟的那雙手上。
原本青蔥水嫩的一雙玉手上各纏了好幾圈紗布,也不知是她切菜時切到了手,還是炒菜時燙傷了手。
秦斐眉頭一皺,大步走到她身前,攥緊了她一雙手腕將她雙手高高舉起道:“周采薇,你別以爲用上一招苦肉計就能在本王這裡討得了好?收起你那些歪心思小手段吧,本王——”
采薇淡淡一笑,“殿下,您又多想了!我從沒打算對您用什麼小手段歪心思,我對您的心意既然光明正大,自然也要直道而行!”
“何況殿下說過的話,我是句句都放在心上的,殿下既已明白表示不會對我有半點在意,那便是我將這雙手剁了,也換不來殿下的心痛,這等不智之舉,我纔不會去做呢!”
“那你怎麼把手搞成這副鬼樣子?”秦斐將信將疑地問道。
采薇有些不好意思地支吾道:“咳咳,想是我於廚藝一道實在是太沒有天賦。”
秦斐丟開她雙手,“依本王看,你除了笨手笨腳,壓根就不喜歡做菜,那王妃又何必爲了在本王面前獻殷勤而勉強自己去做明明不喜歡做的事呢?你自己都說了,無論你怎麼做,本王都不會動容,何必再做這無用功?”
采薇眸色溫柔地看着他道:“這並不是無用功!我這麼做只是因爲我喜歡殿下,想對殿下好罷了,並不是爲了要討殿下的好,要讓殿下在意我!”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秦斐原以爲對眼前這個女子,他知道很多,可是現在卻突然發現,他竟半點也鬧不懂、看不透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喜歡一個人,便自然想爲他做些什麼,我的女紅比之廚藝更是差勁,繡出來的東西簡直不能看,既然不能送殿下個香囊荷包什麼的,便只好洗手做羹湯了。”
秦斐緊盯着她眼睛道:“你少在這兒答非所問,你知道本王問的是什麼?”
采薇也斂起笑容,正色道:“這麼簡單的道理,殿下竟想不明白嗎?”
“殿下不喜歡我那是殿下的事兒,可是喜歡殿下卻是我的事兒。我沒法子左右殿下的心意讓你喜歡我,可殿下也同樣不能強逼着我,讓我不喜歡殿下。”
“殿下既然對我這個人半點都不在乎,又何必在意我這個你不在乎的人所做的事呢?”
這最後一句話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呢?似乎是他以前調戲周采薇時曾說過的,如今倒反被這丫頭拿了來以彼之言還施彼身。
秦斐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先前周采薇越是厭惡他、憎恨他,不喜歡他,他反倒在她面前自在的如魚得水,越是喜歡去調戲逗弄她,各種讓人羞於啓齒的不正經的情話那是張口就來,半點滯澀也沒有,連個磕絆都不帶打的。
別說周采薇以爲自己是真心喜歡她,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要是不喜歡她,幹嗎定要費那麼大勁兒把她搶回來放在自己身邊,還老是喜歡去摟她的細腰,捏她的香臉,親她的小嘴,各種吃她的豆腐。
可若說自己是真喜歡這丫頭吧,那爲什麼好容易這丫頭對他改觀了,也喜歡上他了,他怎麼非但沒有那種期盼已久欣喜若狂的感覺,反倒覺得心裡頭莫名地害怕起來,恐慌的不行。
一見她站在自己跟前,就渾身呼吸不暢,尤其是她這麼含情脈脈地看着自己,溫言款語地說着那些情話時,他簡直是從頭到腳,連每一根頭髮絲兒都覺得不自在,只想趕緊從她身邊逃開,似乎再在她身邊多待上一秒,他就會大禍臨頭,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