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公子相助。”
喬青的牛車骨碌咕嚕滾上前的時候,正聽見這句含羞帶怯的求助聲。
兩面高聳的山壁之下,一條蜿蜒似蛇的小道羊腸看不見盡頭,說話的女子便站在這小道入口,高胸纖腰,窈窕火辣。後面跟着一羣拉貨的車隊,打眼望過去足有五車,以大紅色綢布包裹其上,看不出是什麼東西。三四十個武士丫鬟僕從並列左右,面帶喜色朝着祈風的馬車抱拳相請。
車簾一掀,祈風走了下來:“姑娘,還請細說。”
那女子怔怔望着眼前男子,腮染紅霞,一隻手不自覺的絞着腰間短鞭:“公……公子……”
一邊走出個管家模樣的僕從,老頭見自家從來飛揚跋扈的大小姐這副模樣,唉聲嘆氣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個清楚。大燕隸屬翼州西南,多山,多林,多險。尤其最近去往玄雲宗賀壽的人越來越多,一路上的山賊土匪便瞪起了眼睛,趁着這六十大壽準備狠狠幹上一票。而眼前這條路據說越是往內,便越是狹窄,多有山匪出沒。
這姓卓的女子貌似有點兒本事,本欲硬闖而過,被這老管家勸了下來。老頭本着小心爲上的原則,早在路上便派了幾個家族武士先行查探,結果一直行到了此地,離着派出的時間已有足足七日,那幾名武士卻失了蹤跡,丁點消息都沒傳回來。
於是一干人等帶着這五車壽禮,站在這一線天騎虎難下
。
進去,怕危險。繞道,又嫌麻煩。
正巧碰見了祈風的馬車隊伍,便打上了同行的主意。
喬青坐在牛車上聽完,覺得沒什麼意思。再看這行人殷殷期盼地望着祈風,尤其那卓姓女子,如狼似虎只差把祈風一口給吞了。至於她這寒酸的破牛車,這些人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便直接無視。
喬青撇撇嘴,這差別待遇也太明顯了。
既然不搭理她,她也沒有自找沒趣兒的想法,正要吩咐非杏前行,卻聽祈風開口問道:“吳兄弟,你怎麼看?”
這一問,那卓大小姐就是一愣。
她本身對這一線天是完全不怕的,這次給玄雲宗宗主賀壽,又是爲了爭那並蒂果,派出了家族裡最好的武士。再加上她修爲不低,根本沒什麼好懼。若非管家一直在身邊勸這勸那,也不會耽擱了大半個時辰這麼久。誰知這麼巧碰見這一行馬車隊,以她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這馬車的奢華,再見武士極有素養,便想以此藉口結識車內的公子。
這祈公子也沒另她失望,當的是一表人才見之心喜。
可是,他竟對一個坐着牛車的落魄小子以禮相待?
卓大小姐這才居高臨下地賞了喬青一眼,這一看,一雙嫌棄鄙夷的眼睛立即便看直了。她死死撤回盯着喬青的目光,一個是大有來頭的名家公子,一個是落魄寒酸的俊美少年,她當然知道該選誰。只是可惜了這窮酸小子的樣貌……
喬青摸摸鼻子,果然胸大無腦麼,這女人什麼都寫在臉上。
朝無紫非杏揚揚眉,那意思——老子很窮酸?
可惜,沒得到迴應。兩人現在可沒功夫搭理她,正憤憤然地瞪着這卓大小姐高聳如山洶涌澎湃的胸部,臉上呈現出一種赤裸裸的羨慕嫉妒恨。再雙雙一轉頭,在自家主子一馬平川的胸前停頓片刻,對視,微笑——被治癒了。
喬青差點蹦起來一人給上一腳。
大白再一次發出了呼哧呼哧的賤笑。
喬青陰測測地掃過它,轉向等着她回話的祈風,不爽道:“卓姑娘嬌弱女子,祈大哥若方便正好同路而行,車隊湊在一起也算有個照應。”說完,便狠狠瞪非杏,示意她啓程,心情極度陰暗的少年急需找個沒人的地方狠狠修理修理這兩人一貓。
非杏低着頭暗道不好。
便聽祈風笑着道:“那敢情好,咱們三個車隊一同上路,是能互相照應。”
三個車隊……裝睡中的蘭蕭再把頭往稻草裡埋了埋,牛車也算車隊麼,太寒磣人了。
喬青掀着眼皮朝上瞅,見祈風一臉正經,坦坦蕩蕩好像真沒聽出她的推託,只那雙眼中含着絲絲笑意,明顯是順水推舟
。她還不待說話,便見馬車裡祈靈蹦了出來,歡快地跳到喬青身旁抓着她一隻手臂:“玄……吳大哥,一起走吧,那一線天可能有危險呢,咱們一起走,靈兒就不怕了!”
祈風暗暗搖頭,真是女大不中留。
祈靈吐着舌頭以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喬青失笑搖頭,這丫頭坦率天真,嬌憨卻不驕縱,她倒是極有好感。本來也不趕時間,同路便同路吧。喬青在這丫頭抱着手臂搖啊搖的攻勢裡,輕笑着點了點頭。
祈靈頓時一聲歡呼,小麻雀一樣又飛回了馬車。
而一旁那卓大小姐一隊人,則顯出了爲難的神色,帶着這麼一個小子走一線天?喬青的武器是修羅飛刀,刀出必見血,平日裡自然是見不到的。蘭蕭那貨主張和平,從來也沒個兵器,剩下兩個丫頭更不用說了。這會兒四人一貓便被當做了累贅。
卓大小姐皺着眉毛,老管家已經先一步道:“多謝祈公子相助。”
如此,三個車隊便一同上了路。
這一走,便走了足足三日的時間,這條蜿蜒小道果然是越走越窄,到得最後,連兩輛馬車並肩而行的寬度都沒有了。從下往上望去,兩側陡峭的山壁高聳入雲,唯有天空露出細細一線,的確是山匪埋伏打劫的好地方。只要堵住兩邊道路,從上面推下大石,那真是一劫一個準。
而一路上,祈靈也和喬青越混越熟。
這丫頭天真又沒心機,甚至連男女大妨都沒有,時常一白天就蹲在喬青的牛車上,說說笑笑一整天。大多時候是喬青躺着聽,她在一邊嘰嘰喳喳的說,從家裡的兄弟姐妹,說到學堂裡的老師傅,喬青偶爾笑眯眯應上一聲,她就繼續說,不知不覺喬青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全知道了。
祈風恨鐵不成鋼的把她提溜回去。
祈靈被提溜着後領子,張牙舞爪的喳喳叫:“大哥,大哥,好多人看着呢,太丟人啦!”
瞧着遠處喬青摸着下巴一臉奸詐的樣子,祈風對這個妹妹的智商極度無語。老底兒都被人家給摸透了,還不自知,哪天把她賣了她還給人數錢呢!這少年比她大上不過一兩歲,腹黑程度卻完全不可相提並論。
祈靈被丟上馬車,扒着車簾朝喬青曖昧的眨眨眼:“吳大哥,靈兒晚上給你看好東西哦!”
前方卓大小姐急的直跺腳。
她這三天多次找機會和那祈公子套近乎,奈何人家始終不冷不熱,表面上倒是有禮,心底裡她怎會看不出這祈公子的敷衍?轉了計策想從那祈公子的妹妹身上着手,誰知那小丫頭簡直犯賤,整天跟那落魄小子廝混在一起,完全不給她機會:“七叔,爲什麼要帶上那窮酸小子!”
老管家搖搖頭,大小姐什麼都好,修煉上也爭氣,就是這性子啊:“大小姐啊,老奴看那祈公子可不是泛泛之輩,大燕哪裡有姓祈的名門望族,說不準可是別國的公子啊
。”
“那又怎麼樣?”
“大燕在七國中可是末流,咱們卓家也算不上是一等一的家族,若是別國的貴家公子,如何能看的上……”
“七叔!”卓大小姐板起了臉,胸口惱怒的波濤起伏:“那可不一定!本小姐玄氣過人,樣貌身姿都沒的說,他憑什麼看不上?不過是如今相處的機會少罷了,若是他肯瞭解我,自然會對本小姐心儀。”她咬住脣,死死瞪着遠方牛車上的喬青:“不能從祈公子着手,還可以找那祈家小姐。若不是你逾矩先行答應了下來讓那窮酸小子一同上路,也不會讓我沒了機會!”
一番話說的咬牙切齒,旁邊僕從武士們亦是厭惡的朝後瞥一眼,若是真的來了山匪,那一行四人就是最大的累贅。
老管家嘆了一口氣,不由也朝那邊望過去,窮酸小子?累贅?是不是累贅他不敢說,可若真是個落魄窮酸之人,那祈公子又怎會一路上以禮相待?而這少年也分毫沒有低人一等受寵若驚的表現……擡頭看了看天色,見日頭西斜,走去中間祈風的馬車:“祈公子,天色晚了,此地已在一線天的最爲狹窄之處。若是趁夜上路未免危險,不如今晚暫且停下休息一夜?”
“也好,剩下這兩天應該最是危險,碰不到山匪最好,若是運氣不好碰上了,也有精神抵抗。”
隔着車簾行了一禮,正要離開,聽裡面再次道:“去問一問吳公子,若她沒意見,便如此了。”
他一愣,隨即應了,快步跑到最後的牛車前。
“吳公子……”
喬青正愜意的眯着,揚了揚手:“沒意見。”
老管家大驚,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先前那馬車的位置,中間隔了少說有幾十米,那祈公子說話聲音極小,這少年卻聽見了。這代表了什麼?還不容他從震驚中回過神,大小姐已經跑了過來,鄙夷的看了眼喬青:“七叔,走了。”
一路被卓大小姐拉遠,他也不再多說,反正說什麼大小姐都不會信的,只自己留了一個心。
車隊已經停了下來,拉開了老長一個隊伍,隨着入秋天越來越短,這一會兒的功夫夕陽已經落山,天色漸漸暗下。篝火生起,僕從丫鬟們圍着火堆取暖,各自吃着乾糧。
月上中空,四下裡漸漸響起了鼾聲。
喬青打着哈欠都準備睡了,終於等來了祈靈的“好東西”。
------題外話------
今天跑了一天銀行,明天接着萬。
話說,猜猜這東西是蝦米?猜對有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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