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星宸聞言,看了一眼顧城。
顧城抿了抿脣,揮手讓人下去,才說道,“二弟那邊我已經勸過了,還吵起來,想來是二弟妹心有不甘吧!”
“是因爲二弟、四弟誰去行商,誰入官場的事情嗎?”龍星宸問。
顧城抿脣不語。
龍星宸不免感嘆,“其實二弟妹應該慶幸,她找了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
顧城啞然失笑。
這便是出身不同的區別。
“你有空了勸勸她!”
“嗯,我會的!”
夫妻兩人都是懂得怎麼去維持這段感情的人,自少了許多誤會摩擦。
田家村
田家
田李氏又在罵罵咧咧,田不不跪在屋子外的地上,天空下着雪。
有的時候,田不不想着不如這樣子死去算了。
可是她又聽說,死了之後,就什麼都感覺不到,又不敢去死。
屋子裡,儘管是年夜飯,飯菜也簡單少的可憐。
原因很簡單,田坤明、田東明已經不能在縣城做工。
田李氏心裡既希望田園回來,又害怕田園回來。
因爲她已經把田園院子裡的東西都賣得差不多了。
要不是那屋子實在是搬不動,她也拿去賣掉了。
如今那屋子裡,就只剩下一個炕,空闊的厲害。
“……”
田老漢也發愁。
你說這麼大一家子,做點什麼都行的,可是不管他們做什麼,都不能成功。
去縣城賣吃食,差點吃死人,還被罰了銀錢,想着去山裡砍柴,不小心摔斷了腿。
真真是黴運到家了。
田老汗嘆息一聲,“去喊不不起來吧,大過年的,還跪什麼跪!”
“起來做什麼,又跪不死她,也是這個掃把星來了家裡,田園纔不往家裡拿錢,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指不定死在歪頭了!”
“閉嘴!”田老頭怒喝一聲。
實在是受夠了。
親自起身走到門口,“不不,你起來回柴房去!”
田不不聞言,慢吞吞的起身。
一瘸一拐的朝柴房走去,對於今天過年,什麼都沒得吃,她早已經習慣。
她會長大,長大以後就離開這裡,從此以後再也不回來。
就算回來,也要在她過的極好極好的時候,讓這些人匍匐在她腳下,她要這些人生不如死,悔不當初。
低垂着頭慢慢走,將眸中恨意全部隱藏。
田老頭想說點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說,回屋子繼續吃飯。
面對田不不的處境,這一家子誰不清楚,但是竟無一人爲她說一句話,也沒有一個人拿一點吃的給她,哪怕今天是大年三十。
遠方的客棧裡。
歡喜抱着冬瑜,親着她的小手,冬瑜輕輕的笑了笑,便打了一個哈欠。
田園端着熱水進來,“外面可真冷!”
“下雪了吧!”
“下雪了,冷的很,飯菜掌櫃的一會就送過來,我今兒接了一個活,得去兩天,我和掌櫃說好了,讓客棧裡一個洗衣服的小丫頭過來幫忙帶兩天孩子!”
“什麼活?”歡喜小聲問。
“是縣城裡的大戶老爺家被偷了東西,如今小偷已經確定下來,只是一時拿不下人,我去幫忙抓人,若是抓住了,有二百兩銀子!”田園說着,眸中皆是不捨。
只要歡喜不出去,倒也不怕客棧掌櫃亂來。
他可是說了,若是敢亂來,定要他一家子賠命。
“……”
歡喜沉默。
如今多了一個冬瑜,處處要花銀子,而且這孩子一路走來吃米湯,還要吃點奶,也不可能白吃人家的,一頓奶怎麼也得給二斤糖,要不然別人不願意喂。
好在冬瑜還更喜歡吃米湯,歡喜想着,等她四五個月,就多磨點米粉,做米糊給她吃。
田園見歡喜不言語,以爲歡喜害怕,才說道,“你放心,我會速戰速決,快些把人抓住,說不定後日一早就能回來!”
“你千萬注意安全,不要逞能,實在抓不住就算了,再說了,咱們現在還有銀子!”
歡喜說着,頓了頓。
這半個多月來,花了快二百兩銀子,不賺錢難道要坐吃山空?
那日賣春聯除去本錢,才賺二兩多點,歡喜覺得錢難賺的很。
她和田園省吃儉用倒也罷了,可是冬瑜得給她吃好的米湯,一點點米煮出來米湯不濃稠,得多放一些。
加上冬瑜似乎身子不太好,中途還生了一次病,主要這次看病花了不少錢。
小孩子的藥,又不能亂吃。
如今住的都是縣城最好的客棧,最好的屋子,一天就要好幾兩銀子,加上吃的,更是貴。
“嗯,我會盡早回來!”田園說着,坐在歡喜身邊,捏着冬瑜的手。
倒真像一家子。
就這般坐着守夜,歡喜不免問道,“你說,不不還好嗎?”
“……”
田園沉默。
歡喜也沉默。
冬瑜看了看田園,又看了看歡喜。
這兩便宜爹孃對她倒是好,心也好。
可按照她來說,好的有些仁慈了。
那個田不不是誰?值得這兩個人一直惦記着。
田園大年初一一早就走,歡喜和冬瑜住在客棧裡,客棧過來陪伴的小丫頭十一二歲,叫大雅,乖巧懂事,還手腳利索,歡喜給不不做絹花,也順手做了兩朵給她。
大雅可高興壞了,“謝謝夫人!”
夫人……
歡喜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倒是婦人髮髻。
笑了起來,“不必客氣,你勤快懂事,兩朵絹花而已,你拿去戴着玩!”
大雅笑的開心,拿着絹花在頭上比劃着,卻捨不得戴。
不過照顧起冬瑜來,卻更盡心。
這是歡喜樂見其成,沒了田園在身邊,有大雅在,倒也輕鬆,也不會覺得無聊。
田園接下這筆生意,也是爲了錢。
這次的東家姓董,在這縣城那也是數一數二的人家,這次被偷走的東西不單單值錢,最總要是有一件祖傳寶物,董家這次廣納賢才,只要武藝高強,到時候一起抓住了那賊人,就能得二百兩銀子,且直接抓住的人,還能額外獎勵五百兩。
當然,想要這二百兩銀子也不簡單,首先得展示一番自己的功夫,田園來耍了一套拳法,又和董家護衛比試了一下,便被留下了。
回去和歡喜說了這事,大年初一到了董家。
董家大少爺帶着人過去,這一行人足足五十人,想來那寶物定是價值連城。
一行人都有配馬,每個人都穿一樣的衣裳,到了那賊人住的地方,那股子香出來,田園立即捂住了嘴。
“怎麼了?”董少爺問。
“這香有問題!”田園低語。
已經有人倒了下去。
董少爺大吃一驚,也連忙去捂鼻子,等到一聲嗤笑傳來,董少爺身子軟的不行。
就要往馬下倒去,田園立即伸手拉了他一把,已經抽了長劍刺過去。
那賊子明顯沒想到,這些酒囊飯袋裡,還有個硬茬子。
轉身就要逃走。
這賊子其實武功不咋樣,最擅長的便是迷香一類,田園又看了出來,屏息靜氣壓根不上當。
“我說,他給了你多少錢,我給你雙倍,你放我走!”賊子說道。
“恐怕不行!”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是江湖道義。
田園可做不來這種臨陣變卦的事情。
很快將賊子拿下,用繩子將其捆住。
董少爺看的一愣一愣的,這般厲害的人物,他怎麼不知道?
田園可不管那些人,帶着董少爺、賊子回了董家,董老太爺也不多言,給了十來錠金子。
“我抓住了賊人,拿兩錠金子,已經是我賺了!”田園拿了兩錠金子。
多的推了回去。
他瞧着是眼熱,但明白一點,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情。
董老太爺笑了起來,“後生可謂!”
不貪婪,這便十分難得了。
田園拿了金子,抱拳告辭。
別的事情不關他的事兒,他也不會問。
反正一定金子五十兩,兩錠一百兩,一兩金子十兩銀子,足足一千兩銀子,夠了。
等田園離開後,董老太爺才說道,“江湖上竟有這般高手,爲何一點風聲都沒有呢?”
“祖父,孫兒也好奇呢,看他行事光明磊落,本想留下來的,只是看他的樣子,怕是留不住,所以孫兒纔沒開口!”
“不開口是對的,不過好歹用個名字,將來要請人的時候,也有個去處!”
董少爺頷首,“是,孫兒明白了,那些俠士,一人給了一百兩銀子!”
“如此處理,甚好!”
董家不差錢,但是這些江湖人士卻不能得罪,一點錢而已,買個人情也好。
冬瑜晚上乖巧,吃了就睡,晚上起來拉兩次,也不哭鬧,有的吃吃點,沒吃也不哭,挨着歡喜呼呼睡去。
早上天還矇矇亮呢,歡喜就覺得有人站在身邊看着她和冬瑜,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看見田園在桌子上擺放着東西。
“田大哥,你回來了!”歡喜小聲道。
“嗯,回來了,是不是吵醒你了?我給你買了早飯,你快過來吃!”田園柔聲低語。
頭髮是亂的,衣裳也有些髒污。
歡喜見他平安回來,笑了笑,輕手輕腳的起牀,去收拾了自己纔出來吃早飯。
“田大哥吃過了嗎?”
“吃過了!”
剛好冬瑜醒了,田園過去抱她,早屋子裡慢慢走着,哄她入睡。
冬瑜可睡不着,她尿褲子了。
這個爹可真傻。
當然,也不是傻,只是想等着她娘吃好再來給她換。
真偏心。
歡喜吃了早飯,才把冬瑜抱在手裡,給她換了尿布,又抱去餵奶。
已經說好了,在這期間,冬瑜過去吃奶,一天吃三次,早上一次,中午一次,晚上一次,吃五天,一兩銀子。
等抱着去吃了奶回來,田園把兩錠金子放在歡喜面前。
“哇,金子!”
“嗯,我賺的!”
歡喜錯愕了一會,“不是說二百兩的嗎?”
“說是說二百兩,誰抓住了那賊子就能得五百兩獎勵,我一個人把那賊子給抓住了,本來董老太爺給了十錠金子的,我只拿了兩錠!”田園說着,小心的去看歡喜。
怕歡喜罵他笨。
歡喜把金子拿了咬了咬,感覺是真的,才說道,“本應該如此,是咱們的,咱們要,不是咱們的,咱們不要,真要把那幾錠也拿來,指不定還有別的要求呢!”
田園點頭。
他也是這樣子想的,所以纔沒要。
“田大哥,如今咱們有錢了,不如繼續趕路吧!”
“好!”
田園說着,把金子推到歡喜面前,“你把錢收好,或者咱們拿去換成銀票吧!”
“還是給我保管嗎?”歡喜問。
“給你,以後我賺了錢都給你!”
“……”
歡喜想問一句,萬一她以後嫁給了別人呢?
賺了錢還給她嗎?
只是這話太傷人,到底沒敢問。
“咱們去換銀票吧,順便去買些東西,咱們冬瑜一日日大起來,衣裳什麼的都要重新做了!”
“嗯,我聽你的!”
既然要走,最主要還是冬瑜的口糧,這米肯定要買最好最貴的。
兩人抱着冬瑜出門,路上都是田園抱着,歡喜跟在一邊,覺得有什麼能用得上的就買下來,田園拎着。
再去錢莊換了銀票,歡喜小心翼翼的裝在了荷包中,貼身放好。
她身上有三個荷包,一個裝零散銅板,一個裝碎銀子,一個裝銀票,如今手裡有一千四百兩銀子,歡喜買東西,手頭也鬆了起來。
田園其實最愛看歡喜買東西,看中了什麼,眼睛都亮亮的,然後小心翼翼的問他,他點頭讓她買下,她就開心的很,連忙買下。
那種幸福,他說不出來,但是他願意賺了錢,都給歡喜,讓她買一切她喜歡的東西。
買了東西,回到客棧,歡喜便給冬瑜做衣裳,比以前的要大一些,又給田園做了一雙拖鞋,給自己也做了一雙,裡面塞了厚厚軟軟的棉花,穿起來可舒服了。
正月初三,一家子喬裝打扮好出了客棧,又去了別的州,沒敢直接回開遠縣。
這般兜兜轉轉,誰又能想到,歡喜、田園在一起,想要找人,着實難。
就是顧城,若不是猜到帶走歡喜的人是田園,如果田園帶着歡喜去別的地方定居,他也休想找到。
因爲這兩個人太會僞裝了。
這般走得還是很慢的,在別的州府轉了又轉,田園偶爾也去賺點小錢,三五十兩,賺了都給歡喜,自己一個錢都不留。
歡喜曾經問過他,他說自己沒用錢的地方。
不過一路走來,倒是真沒什麼用錢的,吃喝拉撒都是歡喜在付錢,還給他做了兩套春天穿的衣裳,裡裡外外都是歡喜做的,他早就暗爽到了天上。
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他都恨不得這樣的生活一直繼續下去,帶着歡喜和冬瑜浪跡天涯,去哪裡都好,只要這般在一起。
但是歡喜堅持要去田家村看看田不不。
三月的時候,春暖花開。
三人總算到了開遠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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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熬夜寫明天的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