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葉楓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目標的少年。
早上勸說袁紫伊未果,回去看了幾頁帳,他又神采奕奕地跑過來了。“袁姐姐,要不你去江南開鋪子吧?你要是開在蘇州,我可以給你當嚮導。”
袁紫伊抱着一摞綢緞料子下樓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往下走。葉楓不死心地跟上去:“如果你去蘇州,我還可以給你介紹幾個好的掌櫃,幫你把生意打理得紅紅火火的喲!”
袁紫伊失笑:“你既然認識這麼好的掌櫃,怎麼會落得要來給我當帳房的地步?”
這小子巧舌如簧,牛皮吹得呱呱叫,小小年紀落了這麼一身毛病,偏生又長了對清靈透亮的眼睛,如果不是這樣,當初她可不一定會答應留下他。
葉楓跟着她到了店堂,順勢幫着路過的夥計將新到的綢緞料子放好,又隨她走到右側二掌櫃這裡看了看今日的庫存,才又見縫插針地接着說道:“我是因爲沒在蘇州,所以纔會這麼窮啊,我家裡還有錢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隨我回去瞧瞧。”
袁紫伊就當聽笑話打發時間了。
邊聽他哈啦邊又折回樓梯,說道:“我怎麼覺得你老想拐我去江南似的,你莫不是背地裡還幹了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那怎麼可能?”
葉楓隨她上了樓,往她的小房間走去,才準備替自己辯駁一番,忽然就見屋裡頭居然多了個人!
“表哥——”
徐鏞負手拿着扇子立在屋裡,兩隻眼像刀子一樣射向他。
他下意識地退了兩步,躲在袁紫伊身後,兩手也不覺地拽住了她的袖子。
徐鏞這個模樣看起來好嚇人。就算是他在這裡做帳房也不傷天害理,他做什麼這麼兇?
他直覺袁紫伊能保護他。
但他還沒有站穩,袁紫伊就轉身正面向了他。
“表哥?”她揚高了聲音,看看他們倆。本來她也很疑惑爲什麼徐鏞不聲不響地就來了,但是葉楓這聲表哥卻越發吸引去了她的注意力,徐家來了個親戚的事她早就聽說了,這小子正好姓楊。難道他就是楊家來的那個小屁孩?
“要不然你以爲呢?”徐鏞瞪着她。然後又陰森森地瞪向楊葉楓。
葉楓望着齊齊瞪過來的他們,一顆心立時沉了!他立馬走向袁紫伊要解釋,卻被徐鏞橫插一手出來擋住了去路。然後還沒容人看清楚怎麼出手,他便已經被徐鏞拎住了他的衣領:“好一個出來溜彎兒!”說完冷哼一聲,也不等他回辯,拎着他就下了樓。
袁紫伊繃着臉在樓欄上望着他們倆。
被當稱砣般拎起來的楊葉楓仍在半空蹬着腿衝他呼喊:“袁姐姐你別生我氣!我改天再跟你解釋!”話音剛落就被徐鏞丟到了馬背上。橫拴着往徐府去了。
袁紫伊愣在樓上,半日也未能回過神來。
葉楓一路趴在馬背上顛簸到府。進了門連膽汁都吐出來了。
這還不算,剛剛平了些喘,徐鏞又拎着他進了拂鬆苑。跨進門檻趴在地下的他覺得自己跟流浪了十個月被人追了十條街下來的死狗差不多了!
不過是去當個帳房,至於嗎?!
他趴在地下哇哇地把能吐的都吐出來。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垂死地望着書案後臉冷得跟冰塊似的的徐鏞。
徐鏞望着他:“說,你怎麼會尋到那裡去當帳房的?”
葉楓哼道:“我要積累經驗應付會試啊!那裡又不是什麼去不得的地方。我怎麼不能去當帳房?”
徐鏞伏在案上:“不說實話是吧?金鵬!立刻派人去蘇州,請楊家過來接人!”
金鵬立刻閃進來。大聲地稱了聲是。
葉楓一骨碌爬起來擋住他去路:“慢着!”
徐鏞橫眼掃他。
他嚥了咽口水,說道:“一點點小事,也值得這麼興師動衆,我怎麼會騙表哥呢?我就是去學經驗的。”
徐鏞呲牙望着窗外,“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去鋪子裡學經驗還得天天兒地給掌櫃的買零嘴兒,還得給她買東旺樓的包子,——東旺樓的三鮮包子二十文錢一個,莫非你學的是怎麼溜鬚拍馬,怎麼討女孩子歡心的經驗?”
葉楓揣着手:“不關你的事。對了,你怎麼我知道我買零嘴兒的事!”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而且居然連他在哪兒買的包子都知道,他太過份了!他這麼勤奮上進,他不但不誇讚他而且還嘲笑他,沒有這樣做表哥的!
“我是那兒的二東家,我爲什麼不能打聽?”徐鏞眼裡都快直接甩出刀子來了。
二東家?
葉楓愣在那裡,他真不知道啊,姑母沒跟他說他們家還開了綢緞莊啊。
不過,就算是二東家又怎麼了?難道他就不能上他們家鋪子裡當夥計嗎?
“表哥!你未免太不講理了!”他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又沒犯錯,你是不能把我提回家來的!父親教導我從小要做個負責任的人,我就這麼走了,是對袁姐姐的極不負責任!”
“她有我負責!用不着你!”徐鏞站起來,走到他跟前,敲了他頭頂一記:“你乳臭未乾,哪來那麼多稀奇古怪的主意?老實交代,爲什麼會去鋪子裡當夥計?爲什麼要對她大獻殷勤,還企圖把她拐去蘇州?你要是不說,我就親自把你押回蘇州!”
他認真起來的樣子瞧着有點可怕。
葉楓遲疑起來。
能不說嗎?好像不能。不說的話他肯定糾纏個沒完。當時宋澈只說讓他辦成這件事,並沒有讓他保密不往外說,想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徐鏞要是知道他去求宋澈拜師習武,多半會不同意。但是再想想,宋澈官比徐鏞大,只要他答應了,徐鏞想來也是沒辦法的。
這麼分析下來,就打定了主意,說道:“說出來不怕嚇着你,這是世子姐夫讓我去的!”
“世子?”徐鏞也是怔了怔,他眯眼道:“你還在撒謊!”
“誰撒謊了?”葉楓跳起來指着天上:“我要是撒謊就讓我天天出門遇冰雹!”
徐鏞一口氣結在喉間,有那麼半日沒能緩過來。
原來是宋澈?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