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裡正在端親王公事房議事的宋澈忽然打了個噴嚏,他看了看外頭明晃晃的太陽,狐疑地擦了下鼻子。``
端親王邊翻簿子邊撩眼看了看他:“怎麼動不動就風寒?”
宋澈清了下嗓子。他身體棒着呢,不勞他關心。不過說到風寒,他又立馬瞪回去,——還好意思問,上次風寒就是賴他!
端親王也似領會他的意思了,面上也有些不自然,低頭交代了幾句就打發他出了來。
宋澈回想起那個噴嚏到底覺得心裡不安,回到房裡招來商虎:“去看看世子妃在家幹什麼呢?”
榮昌宮裡,徐瀅坐在杏花樹下翻看幾份庚貼。
庚帖是厲公公利用他龐大的消息渠道從容華宮打聽過來的,全都是京師一二流的名門貴胄家的淑女。原來前陣子萬夫人頻頻約見京中官眷,就是爲的給常山王宋鴻議親!
宋鴻也已經十七了,作爲子嗣不多的端親王府郡王之一,也是該議親了,這並沒有什麼可說的。
可是萬夫人看中的這些個大家閨秀,家裡都是有實權的,而且當中有些母族勢力還很不小。
比如這林尚書的幼女,林尚書是吏部尚書,權力就不用說了,林夫人徐瀅也見過,素聞是個有雷霆手段的厲害娘子,孃家父兄都任封疆大吏,這樣人家的女兒,當個皇妃或許給宋裕那樣的皇子爲妃都很夠格了。
再比如這杜正卿的長女,杜正卿是大理寺正卿,杜家老太爺原是太傅,杜小姐的叔叔是東宮近臣,姑母嫁給了身在晉南的晉王爲妃。杜夫人也是湖州頂呱呱的望族出身。據說年輕時才情極佳,是江南一帶有名的才女。
其餘幾位也都是非富即貴,比起她這位侍郎侄女出身的世子妃真是不要好太多。
“這都是萬夫人一廂情願,咱們王府雖然地位高,但常山王手無實權,又是庶出,這些人家也都會斟酌的。”厲公公生怕她心裡不舒服。如此勸慰她。
基於皇帝與端親王那些年裡在宮中相互扶持的深厚手足之情。端親王府所受之恩寵在大梁來說史無前例,而且據目前這陣勢看來這恩寵至少還能綿延個一兩代下去,但是這也是由於端親王深知爲臣之道謹守本份換取來的。
王府絕不可能所有王嗣都留在京師。能讓承襲王位的世子在京師代代相傳這已是不容易,端親王不會再讓兩位郡王掌握什麼官職權力,更不可能讓他們留在京師,所以。雖然都是端親王的子嗣,但各自未來卻還是大不相同的。
如林尚書杜正卿之流。心中自有高下,又怎會那麼容易如萬夫人之所願?
徐瀅放了紙箋,吃一口湯圓道:“話不是這麼說,王妃不在了。我身爲長嫂是有責任幫他們張羅婚事的。常山王和陳留王將來若都能娶個賢良女子爲妻,這也是我們王爺和王府的福氣。我沒有那麼小心眼,不過覺得萬夫人的目的不會是想挑個賢良女子罷了。”
人家也是仗着有個兒子所以腰板這麼硬。如今宋澈娶了她徐瀅回來,她萬氏還是得在她面前低半個頭。所以她日子才過得這麼輕鬆。若是陳留王娶了妻,而且還是個背景後臺極硬挺的妻,那她的日子未必就這麼清靜。
雖是有長幼規矩,可是規矩之下仍有死角,誰知道她會不會失手呢?
所以,還是那句話,要解決麻煩,就得從根源上解決。
不知不覺她把一碗湯圓吃完,說道:“也不知道咱們王府這樣的情況,常山王他們的婚事該由誰作主?宮裡有沒有說要爲他們指婚什麼的?”
厲公公想了想,說道:“若按規矩,就是從三年一選的秀女裡指定,包括景王惠王他們都是,但十年前皇上宣佈不再選秀,所以各皇子郡王爺們也都是由宮裡指婚,或者是由各府自己拿主意了。據老奴所知,宮裡貴人們並沒有提到給常山王指婚。”
徐瀅點點頭。
萬氏當年風頭壓過王妃,太后才經寧淑妃送了寧夫人進來,自然不大可能給宋鴻指婚。
“咱們王府的話,如果王爺不發話,那論理就是由世子妃您主持,萬夫人協理了。”厲公公又說道,“不過王爺對幾位郡王郡主也都很關心,老奴以爲,王爺還是會過問的。而萬夫人只怕就是知道這層,所以才自己張羅開來。”
徐瀅挑挑眉,不置可否。
萬氏想鬥贏她是沒可能的,但也經不起端親王會被她天天吹耳邊風。
“世子妃,大爺來了。”
這裡正琢磨着,畫眉走進來稟道。
大爺就是徐鏞。徐瀅連忙放了碗,揚手道:“請到這裡來。”轉頭又對厲公公道:“先盯着吧,且看看她什麼心思。”
厲公公這裡退下,徐鏞就從杏花樹那頭的廡廊下走過來了。
徐瀅起身喚了聲“哥哥”,徐鏞到了跟前,看了她兩眼道:“倒像長了點肉。”然後撩袍在椅上坐下,說道:“世子呢?”
徐瀅笑起來:“那你得到衙門去找他。”
徐鏞也笑一笑,說道:“我不是來找他的,是來找你的。”
徐瀅就漸漸正色起來。
徐鏞拂去落在袖上的一片落花,悠悠道:“自從你出了閣,我如今像是成了個管家,每日裡忙着房前屋後這些瑣事。母親又打定主意只守不攻,如今倒還能應付,只是不知道日後我若走馬上任,又該如何是好?”
徐瀅愣住。
“所以,”他頓了頓,略過臉上那絲不自然,“我想或許也該是找個人幫我打理打理內宅的時候了。”
徐瀅眉頭一挑,眼裡閃過幾分光亮,原來這是來跟她商議婚事來了。
索性裝起了糊塗:“此言甚是。就是不知道哥哥可有了意中人?”難道是來請她做媒的?這不大好吧,一邊是哥哥一邊是手帕交,有些話她夾在中間也不好說呀。
“本來倒是有。”徐鏞深深望着她,“只是如今被你們家世子一擾,恐怕就要沒了。”
宋澈?徐瀅臉上一怔,這關他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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