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來,顧晚晴要去天濟醫廬查看下次比賽的內容,剛出了家門,便見傅時秋坐在門口石階上,咬着扇子柄,萬分糾結的模樣。
“哎。”顧晚晴用腳捱了挨他,“擋道了啊。”
傅時秋就站起身來,剛想挪地方,又站住了,拿扇子敲了顧晚晴的頭一下,沒好氣地道:“一天不虧我你是不是能死啊?”
顧晚晴大笑,“不能死,會無聊。”說着下了石階,指着他的馬車說:“正好送我去天濟醫廬,省車錢了。”
傅時秋無語地跟上,示意同來的傅樂子趕車,天濟醫廬。
傅樂子也挺無語的,越發覺得自家王爺越來越沒性格了,要是以前,誰敢這麼和他說話?要虧也是他虧別人,一張嘴有時候損得連太子都受不了他,現在?
搖搖頭,傅樂子認命地抖動繮繩,昨天倚翠樓的兩個姐姐還送來銀子請他喝酒,問他王爺什麼時候再去,現在看來,遙遙無期了。只不過……倒也找個好的啊,一個潑婦……嘆傅樂子長嘆一聲,他家王爺這眼光,可太差了
再說傅時秋,在車裡等了半天,就是等不到顧晚晴開口,最後他實在繃不住了,咳嗽一聲,“圖怎麼樣?”
“不錯不錯。”顧晚晴連連點頭,“回去好好賞一下那個畫師吧。”
傅時秋聽完後等了半天,見顧晚晴沒動作,便伸出手去,遞到顧晚晴面前。
“幹嘛?”顧晚晴仔細看了看他的手掌……“你生命線挺長啊……嗯,婚姻不太順利……”
“賞錢”傅時秋沒好氣地收回手,“不是要打賞畫師嗎?畫是給你的,當然得你出錢啊”
顧晚晴盯着他眨了眨眼,突然轉過身去挑開車窗窗簾,指着外頭感嘆,“今兒天氣不錯啊……”
“顧還珠。”傅時秋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倒回去靠着車廂,“我這是積了哪輩子的德啊……”
“誰讓你之前無故偷襲我?”顧晚晴朝他亮了亮自己的手腕,“看見沒?都是你欠我的”其實她腕上光光潔潔的,早沒有痕跡了。
傅時秋看着她的手腕,忽地將她的手抓了過去,探頭過來作勢要咬,不過,最終也沒咬下去。
“怎麼不咬啊”顧晚晴撿起他的扇子打了他一下,“你再咬我,我就再多虧你幾年。”
傅時秋朝她齜了齜牙,空咬了一口,牙齒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又擡眼看她,笑笑,“捨不得了。”
他的神情十分認真,眼中也沒有調笑的意味,接收着他的目光,顧晚晴覺得自己的臉莫名地熱了起來,連忙收手。可傅時秋卻似故意一般,緊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顧晚晴連扯了兩回,傅時秋都不鬆手,她乾脆就放棄掙扎,認真地問他,“你在調戲我嗎?”。
寂靜……
看着顧晚晴嚴肅的神情,一股濃重的挫敗感籠遍傅時秋的全身,他撒了手,無力地嘆氣,“你可真會攪局。”她就不能嬌羞一點咩
顧晚晴訕笑了下,收回手窩在肚子那,抿了半天的脣,終於想起一個話題,忙道:“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你幫我想想?”
傅時秋稍一挑眉,顧晚晴便將自己對白氏的懷疑說了,“你說……如果她的肚子真有詐,怎麼不怕跟我去看大長老呢?”
傅時秋嘆了口氣。
他很久沒這麼嘆得這麼無奈了,準備了一早上的勇氣,這會全散了。
“嗯……我想想……”他理清思維,重新回想了一下顧晚晴所說的事,指尖在膝上敲了敲,“很簡單,她只要不讓大長老見到這個孩子,不就得了。”
“嗯?”顧晚晴一時沒反應過來,撓了撓頭,樣子有點挫。
傅時秋翻了個白眼,“總之你這幾天和你母親都繞着她走,不論她出什麼事都不要近身,免得無緣無故的惹禍上身。”
“你是說……”顧晚晴猛地瞪圓了眼睛,又糾着眉頭想了半天,一拍大腿,忿然道:“我就說麼肯定沒有好事”如果白氏的孩子突然掉了,那就誰也說不清這孩子的出處,如果再將流產這事賴到她或者葉顧氏身上,到時候可真是件麻煩事了。
“行了行了,不用這麼激動。”傅時秋萬分同情地看着她,“你使起壞來倒是夠損的,就是反應太慢,乾脆你僱我當師軍得了。”
顧晚晴默默地想了想,“我可沒錢給你啊……”
“你怎麼這麼摳啊?”傅時秋這生氣啊不過……最後還是認命地垂下肩膀,“我義務幫忙。”
顧晚晴一下子就樂了,朝他擠眉弄眼的,“你就直接說你八卦得了。”
傅時秋暫時不想和顧晚晴說話了。
到了天濟醫廬,顧晚晴跳下車去,朝車上的傅時秋揮揮手,“謝謝你啊。”說着也不停留,三步兩步跑進醫廬去了。
馬車上,傅樂子遞給傅時秋同情的一眼,剛張了張嘴,頭上就冷不丁地捱了一掌。
“閉嘴”
我還沒說呢……傅樂子覺得自己有點冤。
顧晚晴呢,飛奔進天濟醫廬後一路小跑,跑到氣喘吁吁了才停下,不住地呼氣。
這回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她看了看被傅時秋抓過的那隻手腕,腦子有點亂,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上次她倒是分析過傅時秋可能對她有意思,但那只是“可能”,現在則是有七分肯定了。
說老實話,顧晚晴對傅時秋第一印象不太好,但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感覺還是不錯的,可是,也僅限於此了,對傅時秋……或者說對任何一個男人,她都沒想過太深遠的事,所以無從確定自己對傅時秋到底是什麼感覺,最要緊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傅時秋爲什麼對她有意思,圖她能打嗎?
不過,想到他剛纔在車裡拉着她的手,她又有點臉紅,不過她很快以手做扇扇了扇風,別在意別在意,那種事,他肯定常做吧
正當顧晚晴糾結下次見到傅時秋要以什麼態度相對時,身後傳來柔柔的一道聲音,“六妹妹,怎麼站在這?”
不用看,也知道是顧明珠。
顧晚晴對顧明珠的印象自阿獸那件事開始本來就已經變壞了,現在又認定她是顧長德心中屬意的天醫人選,定然與顧長德有些密謀之事,說不定還會牽扯到如何利用自己,故而對她越發沒有好感了。
“五姐姐,真巧啊。”顧晚晴客套了一句。
顧明珠卻似乎沒有察覺到什麼,依舊像以往一樣,過來挽住顧晚晴的手,慢慢向前走去,“姐姐還沒恭喜六妹妹,竟然能破格晉級,選拔至今,還沒有過先例呢。”
自從上次與大長老談完話後,顧晚晴根本沒來看結果,她知道自己肯定會過關的,後來聽葉昭陽帶回的消息,果然,公佈欄上說顧晚晴的解毒結果堪稱完美,但顧長生是全場第一個有效成績,並且成效顯著,故而予以同時晉級,這樣下一輪的參賽選手就變成了二十六人。
“下一場還是淘汰賽,不過是由長老們出題,”顧明珠說着話,面上蒙上一層憂色,“聽說這次的題目不簡單,唉。”
她的模樣,就像是對自己毫無信心一般,顧晚晴卻笑了笑,“五姐姐何必擔心?反正你是一定會晉級的。”不說她有沒有這個實力,只說顧長德,也無論如何不會讓自己屬意的人選被提前刷掉的。
顧明珠微微一怔,而後笑容如昔,“妹妹取笑我了,依我看,這次的天醫人選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會落在長生身上了。”
“那也不一定。”顧晚晴只說了這一句,然後也朝顧明珠一笑,並不多說了。
顧明珠卻好像沒有聽懂,笑着說:“倒也是,妹妹一路過關斬將,人人都說妹妹已經恢復了醫術,說不定決賽之時表現出色,又能重登天醫之位了。”
顧晚晴繞了個大圈,總算是聽明白了,顧明珠這是在試探她,試探她對天醫有沒有什麼想法。
想到這,她有意嘆了一聲,“要是以前麼,我倒還敢想想,但是現在……”顧晚晴左右看看,有意將聲音壓得極低,“五姐姐,我只對你說,你可千萬別傳出去,其實我哪恢復了什麼醫術?都是大長老有意安排,畢竟我之前曾是天醫的繼承者,他不想我太過丟臉罷了。”
顧明珠面現驚詫之色,似是沒想到顧晚晴會與她說這件事,錯愕之後,小聲開口道:“當真?”
顧晚晴點點頭,“大長老都與我談過了,有他護航,我會晉級到決賽,然後敗給未來的天醫。這樣既能保證顧家的參賽者多佔一個名額,又能擡高我的名聲,將來再對外宣稱我醫術已復,顧家的實力不就能更勝一層了麼。”說到這裡,她輕嘆一聲,“我知道因爲以前的一些事,姐姐對我多有避讓,擔心姐姐不願發揮真正實力與我對戰,到時候誤人誤已,這纔將事情說出,希望姐姐能無負擔地參賽,姐姐放心,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不講理的顧還珠了。”
顧明珠沉默了一陣,始終沒有說話,顧晚晴便又囑咐,“這事關我們顧家的顏面,姐姐可千萬保密。”
顧明珠之前表現得不溫不火,無非是想坐山觀虎鬥,待得兩敗俱傷之時再一舉出擊,顧晚晴怎會讓她如願?早早表明立場:我,是註定要被淘汰的,你,自己看着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