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燕在這邊自顧自地做了決定,那一邊躺在身側的燕非離已經醒了。
長長的睫毛顫抖了一下,然後打開。燕非離迷糊的微眯了一下眼睛,才擡眼望着面前的人。開始的時候,少年的表情還有些愣愣的,等他看清楚鳳驚燕的時候,少年露出略微清醒的表情:“主子,你醒了?”
“嗯。”鳳驚燕雖然是懶懶的,依舊是神情淡淡的應着。
一陣沉默。晨曦裡少年俊秀的臉,在淡金色的光暈的包裹下,天真裡帶着一絲妖嬈的魅惑感覺。
“主子,您傷口沒事吧?”少年看着鳳驚燕。隱約猶豫了一下,終於是開口了。“還疼嗎?”
“嗯,沒事。”鳳驚燕開口又是虛應着。
接着,兩個人又是一陣佞長的沉默。
雖然就在剛纔,鳳驚燕已有了自己的決定。然而,這會兒真讓她如此魯莽地與這少年說“我希望你留下來”這樣的話,對於她來說又是不可能的。
只是
“既然這樣,:少年將自己的手從鳳驚燕身後抽離,然後用手肘撐着自己的身體,慢慢從牀直起身來,“那,主子,離兒該走了。”
感覺到少年的溫度離開自己的身旁,鳳驚燕略微感覺有些不適應。身體沒有動彈,鳳驚燕只是眼睛隨着燕非離動作。腦子裡卻忍不住略微思考若這少年真正離開自己之後的生活,居然會讓她想起“難熬”這樣的詞語來,忍不住對少年免不了的一陣戀戀不捨。
只是,那邊少年卻好像是決心決絕的。
“這一次,離兒給主子惹了這個大的麻煩,害的您受傷了……幸虧沒有大礙,不然我是不會原諒自己的。”燕非離微微低着頭,說話間,眼底隱約掠過一陣強勢的光。
鳳驚燕愣了愣。
“幸虧主子沒事……”陌生的光芒從燕非離的眼底逝去,少年淡笑地擡起頭。一邊說着話,一邊給自己穿上衣服,動作依然是有條不紊的模樣。這樣的少年,落入鳳驚燕眼底,居然覺得說不出的美感。
“主子,離兒該走了。”
“以後離兒不在您身邊伺候,有些事情要格外小心。”
——燕非離的話不免有些“自以爲是”的味道,失去任何人,她鳳驚燕依然能安然地活下去。只是,若是可以,鳳驚燕自然不想要自己過上糾結而不舒服的生活!
誰不想自己活得舒坦,誰不想將好東西都留在自己身邊。
鳳驚燕,她也想。
難熬的生活和舒服的生活相比,自然是選擇後者。趨利避害,人就是人的天性。
看着少年,看他慢慢朝外面邁着步子,鳳驚燕隱約覺得自己開始有些焦急起來。那些話在鳳驚燕嘴畔徘徊了許久,終於是慢悠悠地出了口:“小離,你好像惹上什麼不得了的人了。”
晨曦照在少年的身上,透射出華麗的俊美,停住了腳步,慢慢轉過身來。
“你一個人在外面,我是不放心的。”
頓了頓,鳳驚燕又說:“你若是回了鳳府,想來無論對方是什麼人,都不敢再輕易找你麻煩了。”
“主子,你在留我?”少年先是露出驚喜的光。
鳳驚燕沒有承認,也不曾否認。
少年愣了愣,猶豫了一陣還是神情古怪地搖了搖頭:“可是,主子,你不懂。”
“我不懂?哼,翅膀還沒真硬,小離就敢教訓起我來了?”鳳驚燕忍不住把眉頭皺起來,心底對小年不識時務微微有點煩躁起來,冷哼一聲問去,“我不懂什麼,你倒是說來聽一聽。”
“不是主子的問題……”燕非離頓了頓,略微露出糾結的表情,然後嘆了一口,又走到鳳驚燕牀邊,緩緩地抓了她的手,在那手背上親了一下:“是離兒太貪心了。”
頓了頓,又說:“主子,若是再留下來,離兒已經不滿足向以前一樣伺候主子了。”
鳳驚燕看着自己的手指落進他脣舌之間,指腹傳來溫暖溼潤被保溫感覺,不由說:“那,你還想怎麼樣?”
燕非離微微搖搖頭,依然把那手抓着:“讓離兒給主子做牛做馬都是應該的,但是……”
鳳驚燕感覺自己的指尖被輪流地親吻,整個人都陣陣酥麻,那種美妙而舒服的感覺,彷彿媚人的罌粟花,讓她恍惚了半響才說:“但是什麼?”
燕非離擡起頭,又親了她的嘴脣。
鳳驚燕沒有退縮,微微地伸出舌頭勾了勾,少年就好像被點了一把火,整個脣舌湊上來。氣息糾纏在一起,兩個人都忍不住喘着氣。
交纏的接吻過後,鳳驚燕還有些發着呆。
少年卻下定決心一般地開口:“可是,若離兒回來,算是主子的什麼人呢?”
不等鳳驚燕開口,燕非離又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離兒要是回來的話,是絕對不肯讓別的男人看見主子您現在的這個樣子的。”
“……”鳳驚燕驚覺自己大約是臉頰發紅,整個人彷彿藤蔓一般纏在少年身上。
“不然,我會想殺了他。”
“……”大約知道少年想說什麼,鳳驚燕又不是很確定。
“而且,主子,相信我,我真會那樣做的。”
“……”
“也是不可能由主子性子,再隨意就弄掉一個我們的孩子。”
“……”
“若是再有,主子要爲了離兒生下來。若是有下一次,離兒怕會忍不住傷害主子。”
“……”
“所以,主子願意離兒回來,然後給離兒一個可以正當吃醋,正當生氣的身份嗎?”
“……你要的有點多了。”鳳驚燕愣了愣,伸手摸了一下少年的頭,感覺那柔軟的髮絲好似海藻一般地糾纏着自己的手指,居然就恍神了許久。
燕非離沒有說話,只是很有耐心,從額頭到嘴脣,再到鎖骨,將她親了個遍。在這等待裡,臉上居然沒有露出一絲不耐的表情。
鳳驚燕忍不住覺得自己該是好好想想的,少年要的這些個東西,可不是那些個可以隨便打發的獎賞,若是真的給了他,這其中交出了多少主動權,她自己是清楚的。
和少年以“主子和下人”的身份相處,自然是愉快的。可是,換做這樣的身份,又不免會有許多新的麻煩。這些年,鳳驚燕習慣了高高在上,習慣了在與人的相處之中,掌握主動權。
若是真的將這些給了少年……鳳驚燕忍不住覺得微微地惶恐。
那會是如何的場景?
少年也不曾催促,十分有耐心地吻着她,與慾望有關的部位,與慾望無關的部位……甚至是親吻着她垂落在頸部的髮絲。
少年的吻十分纏綿,引起鳳驚燕一陣痙攣酥麻的感覺。
“小離,讓我想想。”鳳驚燕沉默一陣,最後只能這樣說。
少年愣愣的,也沒有露出多少失望的表情,只是又俯身又在鳳驚燕的額頭上吻了一下:“離兒等您。”
然後,鳳驚燕便是伴燕非離往外走了,楚徹的藥果然不錯,才過一夜,鳳驚燕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到了房門口,鳳驚燕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仔細想來,居然是隱約帶着拖延時間的依依不捨:“你現在要去哪裡?”
少年也是乖巧地回答:“天花池那邊,翩翩在那裡買了間竹樓。”
提到那個女人,鳳驚燕又忍不住露出厭煩的表情來:“你要去那裡?”
“嗯。”燕非離理所當然地應着,“若是主子肯留下我,過些日子翩翩大概就要回趙國的,我當是多陪陪她。”
又想起什麼似地,少年連忙開口強調:“主子不要多想,是兩間竹樓,中間還隔着一個花圃。”
鳳驚燕不想讓他覺得如此容易就泛了酸,裝作不以爲然道:“我並未問你這個。”
對於她的大度,燕非離卻是“嗯”了一聲,露出些微失落的神情來:“原來這樣。”
鳳驚燕看着他不滿意的模樣,忍不住又說:“你雖然說是朋友,但也卻是應該避嫌的。”
少年又“嗯”了一聲,雖然極力掩飾着,嘴角還是微微翹起來了。
鳳驚燕忽然覺得少年的感情真是奇妙。每一個動作都好像是帶着愛戀的。或者因爲自己的一句話而開心,又或者因爲自己的另一句話而難過。
而這些,都寫在他的臉上。
這種奇妙的感覺,已經離開鳳驚燕很久了,現在重現撿起來,居然忍不住新鮮和奇妙。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這話,有往前面走,偏偏在院子裡遇到了那個男人。
今日的顧惜朝洗漱一新,整個人帶着些煥然一新的光彩。在晨曦下安靜地坐着,身前的青臺上正擺着一副棋,交錯的黑白子,卻是一個人在下着。
看見鳳驚燕與燕非離兩人走過來,略微是發愣的表情,顧惜朝一陣猶豫,還是超燕非離喚了一聲:“非離公子,可否過來陪我下盤棋。”
平日裡看起來大約都是淡定表情的少年,此刻居然露出絲絲錯愕的感覺:“你怎麼會在這裡?”
顧惜朝輕笑:“我已經在這呆了很久了。”
鳳驚燕看的出,顧惜朝的笑裡隱約含着些自嘲的味道,聽到少年耳朵裡,卻顯然不是那樣的。
鳳驚燕想開口解釋,又覺得……沒有必要。
燕非離卻是側身去看鳳驚燕,眼神里居然是清楚的埋怨的味道——這與之前又是非常不同的,以前燕非離的情緒總是內斂些,低微些。偶爾吃醋,還帶着撒嬌的感覺,有些名不正而言不順的感覺。
然而,現在,少年卻是明顯而清楚的責難,這種最直接的管束,讓鳳驚燕終於知道少年要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了。
若是她答應了,想來以後這樣的責難也是名正言順的,甚至不止這件事情,其他事情也是這般。
鳳驚燕隱約感覺微微地驚慌。
少年見鳳驚燕沒有說話,又朝着顧惜朝看幾眼,然後搖搖頭:“不了,顧公子,我這要走了,顧公子,我這要走了。”
說着又朝鳳驚燕淡淡地笑着:“主子,您是留在這,還是要……再送我一程。”
還未來得及思考,鳳驚燕已經與少年一齊邁着腳步。
對於顧惜朝,鳳驚燕曾經愛得瘋狂,少女最純潔的感情,都已經落在了他身上,想要取回來,那是不可能的。
然後,時間總是會將一些情緒謀殺。
或者說,時間已經將當年那一個能夠單純的愛戀,什麼也不管不顧的少女殺死了。
現在的鳳驚燕與那時候自然不是一個人了。
兩個人並排走着,雖然有些俗氣,鳳驚燕依舊忍不住覺得她與燕非離實在有些“長亭送別”的味道。
在鳳府門口,頓了頓,少年停住腳步,抿抿嘴,看鳳驚燕的臉上又忍不住一絲傷感的感情:“其實離兒很害怕,若是主子不能留我,離兒大約是不會留在齊國了。”
“沒有柱子,齊國也容不下離兒。”
鳳驚燕驚了驚:“那你想去哪裡?”
“大約會陪着翩翩回趙國,畢竟……”
還未曾聽完他的話,鳳驚燕忍不住全身一顫,擡頭看少年如此坦然的模樣,情不自禁露出一絲陌生的感覺。
——想着少年要和另一個女人離開齊國,離開自己,到另一個甚至與自己敵對的國度,鳳驚燕的心底便忍不住十分煩躁。
此刻,鳳驚燕感覺自己整個人變得焦躁而激動起來。
這些年,鳳驚燕本是從沒想過要與誰真正平起平坐的,一個人在高位久了,已經習慣了俯視去看人。然而,高高在上,何曾不是孤寂的代名詞。這般想着,鳳驚燕還是忍不住張了嘴,衝着少年急忙開口:“小離,你還是留下吧。”
少年停住腳步。
頓了頓,鳳驚燕又補充道:“你說的那些,我倒也不是不能試一試……”
話音剛落,鳳驚燕就感覺額頭一暖,正是少年的湊上來的嘴脣。
鳳驚燕擡頭看他
此刻,少年的臉上露着滿滿的驚喜的模樣,整個人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一吻過後,就把她的手指,握在手心裡,緊緊地拽住,摩挲着。隱約居然還有些“大男人”的味道。
“我就知道主子捨不得我……”晨曦下,少年的臉上浮着笑容,忍不住還有一絲“得意忘形”的模樣,“我就知道。”
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鳳驚燕只覺得看着這時候“孩子氣”的模樣,只覺得有趣,整個人也好像被少年的笑容點亮了一般,這些日子裡那些陰霾的感覺都消散了些,忍不住伸手點了點少年的鼻尖:“你呀。”
說話間,鳳驚燕隱約是寵溺的味道。
接下來的日子,鳳府的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燕非離不但回來了,而且已經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以前的鳳驚燕自然也是寵着燕非離的,然而,那也不過是一個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寵溺,只是在一定的範圍內有效,出了這個範圍,那燕非離在鳳府也不過是與他們一樣的下人。
鳳府從來只有一個主子的,那便是鳳驚燕!而得寵的下人卻不止他燕非離一個,他只是比較特別的一個。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
這些日子來,下面的人隱約覺得他們已經不能將燕非離看成與他們一樣的下人了,鳳驚燕逐漸給了燕非離一些機會,讓少年的權力在鳳府越來越大。
許多事情,甚至已經是少年說了算。
——燕非離,在鳳府已經算是半個主子。
鳳府庭院一角,一個年輕的侍衛忍不住抱怨:“混賬的,拼死拼活,還不如爬上她的牀好好伺候她!”
“哈哈,就憑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另一個侍衛忍不住取笑道。
“什麼德行,總比他小白臉的模樣好。”
……
鳳驚燕與少年在院子裡散步,難得兩個人都得了空閒,居然聽到了這樣的對話,鳳驚燕有些厭惡地蹙了一下眉頭。
她忍不住將少年放在自己的保護範圍內,自己偶爾欺負一下,那是情趣,被別人拿來這般笑談,就不免感覺自己的東西被侵犯了。
燕非離卻是笑一笑,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我不管別人怎麼看我,主子……您不是這樣看我的就行。”少年拉着她的手,往另一個方向走了幾步,開口朝鳳驚燕這般說。
鳳驚燕搖搖頭:“自然不是。”
然而,接下來的日子,馮幾個眼依然忍不住找了個不大不小的藉口,讓兩個侍衛去禁閉室蹲了幾天。
下面的人大約知道了什麼,看燕非離的眼睛愈發小心翼翼起來。
鳳驚燕才覺得舒坦了些。
權力越多,事情越多,這些日子,燕非離的忙碌鳳驚燕自然都看在眼底。
一方面最貼心的伺候她,另一方面又將自己吩咐他的事情一件件辦得妥當。鳳驚燕承認自己是給了他不少很好的機會,然而並不是誰都能像少年一樣爭氣,緊緊地抓住的。
雖然有鳳驚燕在背後,少年能慢慢讓下面的人服氣,也是需要實力。
這些日子,許多瑣碎的雜事,都讓燕非離處理了。
其實,鳳驚燕卻也沒有消停下來,佔去她時間的,不是其他,正是“趙國”。
齊趙兩國之間的戰鬥打了這麼些年,勝勝負負,本也應該會僵持下去的。鳳驚燕不怕僵持,她喜歡這種齊國上下都覺得齊國缺了皇帝,都不能少了“鎮國大將軍”,否則便會被趙國一口吃掉的感覺。
然而,這些日子以後,趙國那老皇帝好像是吃了什麼神丹妙藥,嚇得聖旨一個比一個精妙,雖然不過是邊疆養雞養馬,挖井開路這樣的小事,鳳驚燕卻隱約覺得每一個都是要意味深遠的。
而齊國的君主,最近倒也忙碌,不知道從哪裡得了一個渾身奇香的女子,已經有些“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味道。
又是一封趙國的急件來,卻是清晨的時間。
昨夜的纏綿還留在身上,身體上依舊滿滿的少年氣息,都好似要溢出一般。鳳驚燕忍不住有些懶懶的味道,從少年的懷裡掙扎起來的時候忍不住帶上濃重的留戀。
“起來了?”少年就着抱着鳳驚燕的姿勢,湊上前去輕輕地吻了她一下。
鳳驚燕半眯着眼睛,享受着少年的伺候:“有些事情。”
燕非離點了點頭,也好像與她心意相通,依依不捨地伺候着她穿衣服。
鳳驚燕只是懶懶地站着。
卻聽少年微微嘆了一口氣,有些埋怨地開口:“若主子的見,都是我的就好了。”
鳳驚燕任由他伺候自己,心底卻忍不住覺得一陣有趣,笑笑的瞧着他:“那你不嫌太膩麼。”
燕非離一邊替鳳驚燕繫上了腰帶,一邊俯身十分牽扯地親了她的手指:“怎麼會膩,我只嫌不夠。”
這般肉麻當有趣的話,若是之前,自然是雞皮疙瘩一地。然後,鳳驚燕此刻聽來,居然卻忍不住覺得甜蜜的味道。
所謂感情,大約也真真是玄妙了。
兩個人都梳洗打扮了,如過去的每一天一般。燕非離將她手牢拽着,緊緊的,一起從房間裡出去。他總是喜歡這樣的動作,有點將鳳驚燕整個人拽在手裡的感覺。
忍不住讓人覺得有點大男人的樣子。
——雖然鳳驚燕如何看也是不可能與“小女人”扯上一點關係的。
這般相處,剛開始鳳驚燕自然是有些難以適應的,然後……放下自己的一些心思,居然能從裡面體味出許多樂趣,鳳驚燕也就由着他了。
兩人處的越久,少年納孩子氣的佔有慾就越明顯,每次把他摟在懷裡,就說:“主子是我的。”
“主子是我一個人的。”
還要說個好多遍,念念叨叨的,聽的鳳驚燕耳朵都軟了。
——對於鳳驚燕來說,恨她的人很多,怕她的人很多,想着法子討好她的人更是多,卻是沒有人好像少年這般愛戀着她。
一時間,鳳驚燕被少年的愛戀包圍,有些雲裡霧裡的錯覺。
各有各的事情,兩個人終於到了要分開的地方了,燕非離忍不住又低頭親了她一回:“主子,我走了。”
“嗯。”鳳驚燕應着,眼睛一直落在燕非離身上。
少年往前走一步,又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回頭:“主子,你太瘦了。別太累,多吃些東西,真正緊急的事情不會很多的。”
鳳驚燕恍然地聽着,好久不曾聽到這些關懷,此刻聽來,讓她整個人都有些發昏了——頓時感覺整個人懶洋洋的,頭更覺得暈乎。
“好。”
燕非離滿意地點點頭,整個人在夏日的陽光下,朝她露出十分燦爛的笑容來,那熠熠的光,看的鳳驚燕都有些慌神了。
一個人腦子裡能裝的東西是有限的,她現在在裡面裝了燕非離,一時就有點無心其他的味道。
所以,當燕三站在她面前,在向她彙報所謂的急件的時候,她的腦子還在完全、完全的走神,沒有聽進去一個字。
倒是剛纔少年的話,一直在她腦子裡迴盪。
“他說我太瘦了啊……”鳳驚燕覺得自己又年輕了一次,忍不住開始留意起少年每一句話來。
由於那些與這些的原因,鳳驚燕確實非常瘦,骨架雖然修長,卻是不見多少肉,肋骨浮現,膚色倒是白皙的,只是帶了一絲病態的白。
無論如何,自然是沒有人敢對她的樣貌有任何意見,燕非離也是不敢的……他這一聲“太瘦”大約是有些心疼她辛苦的味道。
然而,這會兒鳳驚燕此刻依然忍不住側頭問碧蓮:“碧蓮,我太瘦了嗎?”
還不曾得到碧蓮的回答,站在鳳驚燕身前的燕三已經壓抑不住的吼出聲來:“主子,你還在聽?!”
若是其他人,自然沒有這個膽子。倒是燕三不怕死慣了,鳳驚燕也是看着他無論如何,還是忠於自己的份上,沒有在某些細小之處,太過計較,便養成了他這般性子。
鳳驚燕冷哼一聲,轉頭冷冷地看着他。
一言不發的,卻是刺骨的眼神。
燕三愣了愣,立刻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向鳳驚燕跪下:“手下錯了……但是我也是爲主子焦急。”
“焦急個什麼?”鳳驚燕冷冷地看着,忍不住將這個人與燕非離比較,那個少年明明比他年輕許多,卻是處變不驚的。
無論遇到什麼事情,燕非離從來不曾慌亂過。
他總是彬彬有禮,對前輩恭敬,對後備提攜,即使對龍家的人,也是笑臉相迎,有些事情處理得比她還要圓滑許多。
至於這樣的人才能成大器,鳳驚燕心底忍不住驕傲地想着,居然比自己又成就,還要高興一些。
這邊,鳳驚燕又聽到燕三的聲音。
“剛纔,手下說的話……”
鳳驚燕隨意地看着他,懶懶的揮揮手:“你再說一次就是。”
“是,主子……雖然很是隱秘,但是與十一相熟的那個趙翩翩,真名趙羽,是趙國北堂王府的小郡主。”燕三耐着性子,將這話又重新說了一遍。
感覺心口“咯噔”了一下,鳳驚燕冷冷地看着燕三:“你這話又什麼意思?”
燕三搖搖頭,臉上忍不住有些倔強的味道:“手下不敢有什麼意思,只是據實相告主子,不敢隱瞞而已。他們在趙國相識,這個小郡主千里迢迢……”
“閉嘴!”鳳驚燕低吼一聲。
燕三低下了頭。
好一會兒,鳳驚燕這才“嗯“了一聲,擺擺手,示意燕三可以下去了。
燕三看着鳳驚燕,依然是一副“欲言又止”“怒其不爭”的模樣,讓鳳驚燕忍不住愈發煩躁:“怎麼,還不走?”
燕三終於是走了。
鳴鳳廳裡只剩下鳳驚燕與碧蓮兩個人,安靜倒也安靜,空氣裡卻隱約有些凝重的氣息。
“主子……”碧蓮喚了一聲。
鳳驚燕搖搖頭,示意她不必說了:“你放心名爲不會因爲燕三這麼幾句話就懷疑他。”
然而,碧蓮的話卻有些出人意料了:“主子,我不是這個意思。”
鳳驚燕“額”了一聲。
頓了頓,彷彿是思索着該怎麼開口。碧蓮猶豫了一陣,又說:“主子,前幾日,非離公子將邊疆的幾個副將換了,奴婢想問一問,他有問過您的意思嗎?”
這個事情,鳳驚燕還不知道,雖然微微有些在意,鳳驚燕還在不緊不慢地坐着:“我交代過,這些事情他拿主意就好,不必問我。”
“可是,現在上上下下許多事情都是非離公子在做主。前些日子一對帳,鳳家銀號的銀子有些不知道用在了哪裡,他只寫了“隱秘”就沒人敢問了。”
鳳驚燕微微一愣,輕笑兩聲:“他自由他的道理,等一下我問一問就是。男人總是會有些野心,我要多給他機會。”
碧蓮抿着嘴,忍不住嘆氣,過了一會兒才說:“主子,你現在太相信他了。”
鳳驚燕看着碧蓮,忍不住露出錯愕的表情:“怎麼,你懷疑他?”
碧蓮微微一愣,搖搖頭:“那倒也不是。”
鳳驚燕看着碧蓮,點一點頭:“我記得你以前都是向着他的……好像還是我虐待了他一般的,一直幫着他。”
碧蓮蹙眉沉思,大約也是還沒弄清楚自己的情緒,只是慢悠悠地開口:“說到底,碧蓮的心只是向着主子的。”
“對主子好的人,碧蓮自然會幫他……可是……”碧蓮的表情有些糾結,好似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
鳳驚燕微微扯動嘴角,衝她笑着:“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事。再退一萬步,他背叛我,有什麼好處?”
碧蓮垂頭應了一聲:“那倒也是。”
話是這般說的,鳳驚燕的心底卻略微泛起一些旖旎來,她的信任從來給的保守,而且膽怯,是要有些風吹草動,就忍不住驚慌失措起來。
本以爲遇到少年,她的信任能夠穩固些,卻原來也是這般不能免俗。
“那個趙翩翩,還在齊國……”鳳驚燕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問一句。
碧蓮點點頭:“是孩子啊,這些日子非離公子還去看過她幾次。”
鳳驚燕看着窗外濃郁的夏色,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