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易興陽、洪可郎與王克平率軍攻打夔州,這夔州卻在三峽附近,若走水路沿長江逆江而上,興陽一無水軍,二是還要渡過尚被元軍控制的峽州,水路難行,只得放棄走水路,選擇從西南陸路,穿越武陵山脈至夔州。興陽率大軍一路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翻峻嶺,越天險,走了半月,兵至瞿塘關附近,寬闊的長江便呈見在眼前,便聞江水滔滔,洪流滾滾。這衡州義軍大部出身綠林,熟知深山老林,此時此刻面對激流湍急,駭浪澎湃的長江,驚歎不已。易興陽下令大軍在距江十餘里處安營紮寨,派人訪問當地樵夫漁夫,打聽夔州城內的情況及兵力佈置。
這興陽不打聽不打緊,一打聽,才得知城內駐軍並非當初探明的五千多人,而是已增至一萬一千餘人,元軍主將寬徹鐵木,無論智謀武功都十分了得,手下五名副將人稱五虎上將,十幾名千總,陣營嚴整,尤其兩千鐵騎更是訓練有素。又得知這夔州全城,依江而倨,分爲夔州城與白帝城兩部分,夔州城內爲商業居住處,白帝城爲軍府所在地。這夔州城縱橫十里左右,包括白帝山、雞公山、馬嶺在內。宋朝末年,爲防蒙古人入侵,築城牆十數餘里,重要處城牆高十數丈。一面臨江,一面臨山,地勢險峻,城壁高深,易守難攻。
易興陽一時心裡涼了半截,便與洪可郎、王克平商議如何攻城。王克平道:“我等率軍來時,只曉得夔州守軍五千,現在已是一萬一千餘人,元軍以江爲塹,據險而守,而我等也只有一萬餘馬步軍,面對大江,既無水軍,又無戰船裝備,如何過江奪城?”洪可郎道:“看如此地勢,只有請求朝廷增兵,派了水軍戰船來,方有破城勝算。”易興陽思忖良久,嘆息道:“我等現在陳天子麾下,比不得原我義軍首領之下,處處都受制掣,現既來之,我等如一仗都不打,就請求朝廷增兵,恐受上官指責,言我畏敵不前,何況這次攻打夔州,又是吾親自請纓,不管怎麼說,也要先打上一仗,纔敢請兵。”王克平道:“如果要打,不如我們先乘元軍不備,迅速攻打夔州商業居住區,然後圍住白帝城,控制白帝城周邊要道,圍困元軍,切斷其糧草,逼他出城與我交戰。”洪可郎道:“攻打夔州商業居住區不難,只是我等面對這兩里路寬的長江,沒有水軍,這一萬兵馬如何過得了?”興陽一聽,忽然想起黔陽的楊蛟龍手下有數百位善於水性的船幫兄弟,欣喜道:“有了!有了!”洪可郞、王克平一驚,道:“你又有什麼主意?”易興陽道:“若說水軍,三年前我跟孫盟主和劉元帥到辰溪祭祖時,途經麻陽縣結識楊蛟龍水軍,後楊與劉元帥結拜兄弟,孫盟主下令攻打黔陽城,並命楊蛟龍做了黔陽縣令。這楊兄手下有一幫船幫兄弟,少說也有三四百之衆,個個深通水性,身懷絕技,正好派上用場,不如召他們前來渡江取夔州。”王克平一聽,覺得有理,道:“只要能有水軍載我軍渡江,攻城纔有勝算。既然有這支水軍,就速報督軍,請他呈報張太尉令調楊蛟龍部罷。”易興陽一聽,搖了搖頭,道:“不可,軍情緊急,如報於督軍,如督軍不敢擅自作主,還要呈報張太尉,這督軍和張太尉還遠在武漢行都,這樣一來,耽擱太久,若敵聞知,有所防備,我等奪城就更難了,如若那張太尉發不了兵,還要奏報天子,就更難辦了。不若我等瞞了於督軍,以免節外生枝,派蔣懷斌去稟報元帥和軍師,調楊兄速來夔州罷。”王克平一聽,只得依了,忙向劉尚修了書,易興陽忙命蔣懷斌持書,連夜帶上數人去衡州稟報元帥和軍師,取楊蛟龍水軍前來助戰。
這蔣懷斌受命,一行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到了衡州大將軍府,見了劉尚和馮平,遞上陳虎的書信,說了欲取楊蛟龍水軍助攻夔州一事。馮平看了信,道:“爲何不向朝廷要水軍相助?”蔣懷斌道:“軍情緊急,易將軍擔心向朝廷增派水軍,要通過很多關節,耽擱軍情,如果朝廷不派,更是被動。我既然有此水軍,距離長江不遠,可連夜趕到戰場,且這支水軍能征善戰,服從命令,正好爲我所用。”馮平一聽,搖了搖頭,道:“興陽、可郞將軍不明事理,王克平大事糊塗,此舉雖好,然也難免惹禍,給人以口實。”劉尚驚問其故,馮平道:“朝廷既派有督軍,如此調令大軍,竟不報告,擅自作主,如督軍心胸大度,光明磊落,也還罷了,若是遇上心胸狹窄,對我義軍心存芥蒂之人,從中作梗,那就糟了。”劉尚道:“如此我便如何是好?”馮平道:“我漢軍到江邊開戰,豈能無水軍?既然易、洪、王等將軍已作好請楊蛟龍水軍助攻夔州的準備,我若不派,必破城無望,軍情緊急,也耽誤不得,不如我先派了水軍助戰,若能借助水軍,破了夔州,至少也能將功抵過。我這邊也修一書,言明私自派軍之事,向張太尉說明原委,請罪在先,尚可爲易、洪、王三將軍開脫此罪過。”於是一面代劉尚修書給楊蛟龍,令迅速發兵助易將軍攻夔州,並令寶慶武岡守軍調三百匹快馬給楊蛟龍,要他日夜兼程趕赴夔州,一刻也不能耽擱。一面修書給張太尉,言明派兵情由且請寬宥等語,派一心腹急赴武昌張太尉府,呈報張太尉,並請蔣懷斌告誡易、洪、王三將軍,雖是戰事緊急,可不請令於督軍,然若是督軍要參與指揮戰事,必遵其指令,不得違抗,切莫意氣行事。一旦夔州攻克,令楊蛟龍迅速返回黔陽,不要貪戀夔州,更不要去見於督軍等朝廷之人。蔣懷斌一一遵命,慌忙告別劉尚、馮平,疾速向黔陽進發。
且說楊蛟龍接到劉尚手諭之後,立即通知船幫青壯漢子做好準備,帶上水具和伍林、楊洪仲送來的馬匹,連夜與蔣懷斌出發。一路翻山越嶺,風餐露宿,艱難行了十餘日,方到了瞿塘關與興陽、可郞、克平等相會。興陽見了,歡喜不已,道:“有楊兄前來相助,我等如虎添翼,所向披靡矣!”衆人寒暄畢,楊蛟龍便要請興陽帶領察看江面敵防守情況,克平道:“楊將軍剛到,鞍馬勞頓,先歇息一晚再查探也不遲。”楊蛟龍道:“爲兄弟效力殺敵,這些勞苦算得什麼,今天若是不探明白,吾這一晚都睡不得安穩。”興陽無奈,只得陪楊蛟龍到了江邊,細細查看並問明瞭對方守軍情況。
楊蛟龍細細觀看了一整天,便向易興陽、洪可郞、王克平道:“我觀這江面,雖有兩裡之寬,水流湍急,對岸城牆傍水而建,牆高且厚,城樓上有守軍巡守,欲渡江攻上城牆,即便是有我識水性的水軍相助,以萬餘兵力相攻,仍會以付出巨大傷亡而未必得逞。在下之意,只有趁黑夜潛行渡江,偷襲上城牆,纔有勝算,不知我義軍來此,敵已察覺否?”興陽道:“我等原看了此地形,就覺得不宜強攻,只有偷襲,因此大軍來後,只在此下游敵觀察不到的地處紮營,控制煙火,不讓敵察覺。好在這些天連日來都是霧天,少見晴天,江兩岸少有船隻往來,想敵應仍未覺察。”楊蛟龍一聽,大喜,道:“若如此,我等大事易成。”便請興陽挑選一千名兵士,隨同楊蛟龍的水軍上山伐竹,編制竹排,一面請陳虎挑選一千名弓箭手,選一水流湍急之河道,在河水中竹排上練習射箭之術。
興陽一聽,又覺爲難,道:“我觀察此地,均是石山峻嶺,難見竹林,如何是好?”楊蛟龍道:“兄弟不必擔憂,我等一路來時,細心觀察過沿途風景,距此地三四十餘里外,便有一片竹林,做千餘個竹排,也使者儘夠了,只要多派兵士,伐了做好竹排搬來就是。”興陽聽了,大喜,忙派出三千人馬,前去伐竹做排。
又過了十餘日,楊蛟龍率衆兵士做好了竹排運來,又忙組織兵士操練,一切精心安排部署妥當,便選了一個濃霧天,將萬餘大軍轉移到了夔州上游五六裡處,選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先是精心挑選了兩百名識水性有功夫的將士,由楊蛟龍、易興陽親自率領,暗暗放了數十個竹排,神不知鬼不覺,順水流悄悄劃到了江對岸城牆下。城樓上雖是有兵士日夜巡邏,哪裡會曉得竟有水軍黑夜渡江,楊蛟龍率衆叭在城牆根下細看動靜,看城牆上一隊巡兵舉着火把走過,便悄悄搭了雲梯,衆人一涌而上,不想城樓上一角箭樓處還有兩個哨兵,聽見這面聲音異常,便警覺起來,忙點起火把,向這邊走來,楊蛟龍見狀,忙令弓箭手射殺,十多位弓箭手忙向火光處齊射,兩位哨兵登時中箭,前面一人中臉喉部,已說不出話,後面的哨兵雖是中箭,卻沒有傷要害,慘叫了兩聲:“有賊!有賊!”被衆人上前,一刀送命,城牆上的巡邏隊也有五十餘人,聽見這邊有動靜,舉着火把,忙折了回來,易興陽、楊蛟龍一見,忙趁黑率衆蹲在一旁,見巡兵靠近,疾步上前,率衆殺來,這些巡兵,已是猝不及防,又哪是興陽的對手,一時被興陽殺的死傷一片,衆元軍見勢不妙,忙一邊逃跑一邊高喊:“漢軍來了!漢軍來了!”因天黑,興陽等追趕不及,忙點了三堆大火,向對岸報信。
此時,對岸洪可郞、王克平早已嚴陣以待,近千餘隻竹排早已在江對岸連成一片,站滿數千餘官軍,只等對岸信號,放排過江。待看到對岸城樓上三處火光,洪可郞大喜,忙下令出發,一時千餘隻竹排在水手撐伐下,順急流江水飛速漂流而下,很快在對岸靠攏,軍官上岸後,如蟻涌般爬上城牆。沿城樓兩側向城門處進發。
此時夔州城守軍便是寬徹鐵木的五虎上將之一的宋國平,率三千多名元軍駐在赤岬城,得知有漢軍攻上城來,還以爲是在做噩夢,待看見城牆上火光一片,驚得魂飛天外,慌忙率軍組織抵抗,還未到城門,興陽等已佔領了大半個夔州,宋國平只得尋漢軍廝殺,就見興陽、可郞等將領,如入無人之地,遇到元軍,只顧砍殺,宋國平怒不可遏,揮刀上來,來戰可郞,可郞一見,曉得這便是元軍將領,揮舞水磨鋼槍來戰宋國平,二人戰了多時,不分勝負,興陽一見,便挺槍上來相助,宋國平身邊兩位千總見狀,忙上前相助,二人夾擊興陽,一時雙方殺得性起,此時天已黎明,就見元軍一千總喊道:“敵強我弱,敵軍兇悍,我軍已死傷甚多,將軍快下令退回白帝城罷!”宋國平一聽,自知一時難以取勝,敵方卻人多勢衆,如此混戰下去,於已不利,只好棄了可郞,退下陣來,慌忙令鳴金收兵,率衆殘部通過梅溪河石橋逃往白帝城,關閉城門。此時天色已亮,興陽只得停止攻白帝城,佔領了夔州,並迅速控制了通往白帝城的梅溪河石橋。
這白帝城的主將寬徹鐵木當夜正在睡夢中,哪裡知道漢軍攻打夔州,天快亮時,只聽得府外已是人聲鼎沸,一片吵鬧哄哄,把寬徹鐵木吵醒,忙出來探問,副將宋國平見主將出來,慌忙跪下請罪,哭訴道:“不知從哪裡來了一支漢軍,足有萬餘人,深夜渡江偷襲夔州,餘率軍抵抗,奈對方人多勢衆,我軍死傷甚多,故棄了夔州退回白帝城固守,請將軍責罰。”寬徹鐵木一聽,大驚失色,道:“我沿江上下游都未見軍報,難道這漢軍從天上飛來不成?”宋國平道:”末將得知消息時,漢軍已入城,下官打聽,他們是從江面乘竹排而來。”寬徹鐵木一聽,更是驚疑,忙下令探兵查明漢軍來路,一面怒斥宋國平道:“你身爲夔州守將,遭遇敵軍,貪生怕死,棄城而逃,其罪當殊!念大敵當前,先饒你一命,待退敵收復夔州後,再來處置。”宋國平只得跪請謝不殺之恩,道:“下官願隨同將軍捨身殺敵,退敵復城,雖死無憾,以功折罪。”寬徹鐵木只得下令,令陳榮林守赤岬城,郝西森水軍據守白帝城下長江口,阻止來敵,自己親自率宋國平等三位副將、千總和五千兵馬,打開城門,向梅溪河石橋殺來,要退敵奪回夔州。
這寬徹鐵木氣沖沖到了梅溪河石橋旁,卻見易興陽率漢軍早已列陣以待,寬徹鐵木上陣一看漢軍陣勢,只見得:
幡旗招展,恰似百花飄揚;號帶飛展,猶如彩虹飛舞。刀劍閃灼,好似三冬臘雪;槍斧森嚴,疑是彌天白霜。鑼鼓咚咚,如長江波濤起春雷;戰馬嘶鳴,似大山風起驚林嘯。將軍鐵騎威凜凜,兵勇陣前氣昂昂。
寬徹鐵木一見這陣勢,倒也不敢小覷,忙令扎往陣角,策馬上前,喝道:“來將何人,竟來犯我夔州!”興陽一看,只見他那模樣:
身健八尺,鼻突口闊,皮領銅盔,白馬長槍,胸披白袍熊飛滾,腰束羊脂八寶鑲,口不開言現殺氣,舉止未行露虎威。
易興陽一聽,冷笑道:“我便是漢軍懷遠將軍易興陽是也!你是何人,也報個名來,免得成我槍下無名之鬼!”寬徹鐵木一聽,大怒道:“無知小兒!不知天高地厚!吾今天倒要看看,誰是槍下無名之鬼!”說罷,正要打馬上陣,來戰興陽,宋國平忙搶上前,道:“將軍且慢,讓末將去殺了這賊!”說罷,揮刀上陣,要來戰興陽,這一旁的王克平見狀,哪能容忍,披掛上陣,與宋國平接招廝殺。
這兩將刀來搶去,往來搏殺,約鬥了二十餘招,不見勝負,元軍副將別爾耶怕宋國平有失,挺戟前來相助。早惱了洪可郎,拍馬挺着水磨鋼槍與別爾耶接上手。雙對一場好殺,只見得:
虎將殺氣騰騰,戰馬塵沙遮天,水磨鋼槍吐怒火,方天畫戟閃寒光。夔州橋頭龍虎吼,赤岬城伴戰馬嘶。直殺得天地昏暗雲霧涌,江水怒吼鬼神驚。
兩對四將鬥了約五十回合,那元軍陣中副將歐陽利修見別爾耶汗流如雨,雙臂發酸,漸漸力竭,敵將洪可郎卻是槍法神奇,力大無比,想這廝小小年紀,哪來這般武功!眼見別爾耶敗局已定,如再不出手相救,怕是性命難保,拍馬上陣道:“別爾將軍且退下,吾來也。”別爾耶汗一聽,正欲退下,**郎一聽,哪容別爾耶活命,說時遲那時快,待別爾耶汗分神之際,大喝一聲,手起槍落,將別爾耶汗刺於馬下。歐陽利修趕來相救時,別爾耶早已命斷氣絕。易興陽見狀,將長矛一揮,喝聲:“殺!”漢軍一聽,齊聲吼叫,一齊殺將過去。寬徹鐵木一時反應不及,眼見元軍陣營已被漢軍衝得七零八落,慌忙令鳴金收兵,衆元軍倉皇退入城內,關上城門,興陽見入門不成,哪會放過此機會,便下令破門爬牆攻城,寬徹鐵木下令城上大炮轟鳴,亂箭齊射,滾木擂石如暴雨般打下來,漢軍只顧強攻,一時傷亡慘重,金同、杜學程兩位副將被火炮和亂石擊中而亡,數百軍士死傷一片,易興陽見狀,只得急忙喝令退軍,在赤岬城外安營紮寨。
此一戰,漢軍雖是殺退元軍,卻攻城不利,損兵折將,還將元軍逼退入白帝城,閉門不出,只是防守。興陽察看了城樓地勢,四面均是居高臨下,大部分依山岩懸崖而建,陡峭兇險,易守難攻,興陽無計可施,整日茶飯不思。王克平道:“看此城地形,我強攻不得,還是要請朝廷調援軍與大炮、拋石機等利器,以助攻城。”興陽無奈,只好親自修書給督軍於光,派蔣懷斌前往峽州請援軍。
且說大漢督軍於光,卻是一心胸狹窄之人,對陳天子招安的衡州義軍早有偏見,又見易興陽、洪可郞、劉金禪等小小年紀,就被封爲將軍,又處處在言行舉止中有驕橫傲慢之意,早已十分不快。義軍三路大軍出發攻打三城,於光率五千大軍遲遲不動,且看義軍動靜。不久,就聞報先是塗貌攻下襄陽,陳虎又全殲峽州元軍,這才使他驚疑不已。雖是心有妒忌,又想這次是朝廷派他來督軍,義軍奪下兩州,也有他的一份功勞,纔算喜妒相半,聞峽州收復,這纔開始發兵,率五千漢軍開往峽州,自己坐鎮於此,專等易興陽大軍收復夔州消息。
這於光在峽州待候了半月有餘,卻無一絲消息,屈指算來,自興陽發兵,已有月餘,忙派探子打聽,探子回報道,聞興陽已到夔州,卻遲遲未開戰,還派人去衡州去請水軍。於光一聽,不覺大怒,道:“這易興陽不向我稟報覈准,竟敢擅自調用水軍,眼裡還有我督軍麼?簡直是無法無天!”便要修書奏報易興陽怠慢遲延,畏敵不前,擅自用兵之舉。手下副將林國仁忙阻止道:“那易興陽尚未開戰,且不用急着奏報,待其開戰後,若是攻城順利得手,便準其將功補過,若是攻城不成,損兵折將,將軍再奏報他來遲。”於光一聽,只得罷了,又等了十數天,不見動靜,正在心急,卻聞興陽派蔣懷斌前來求見,於光只得急忙引到帳中,問其消息。蔣懷斌遞上興陽的書信,請於光看了,道:“夔州兵多將廣,地形險要,易守難攻,我經數戰雖攻下夔州西城,但白帝城屢攻不下,陣亡兩員副將,軍士千餘,望速派援軍、攜帶火炮、拋石機、火銃攻白帝城。”於光見報,不覺大怒,道:“你部一萬餘人,對付只有區區五千兵馬的夔州,拖了一月來餘,到如今不但攻城不下,還損兵折將,是何緣故?”蔣懷斌道:“將軍有所不知,夔州守軍人數消息有誤。我易將軍一進夔州城外,就派人打聽清楚了,這夔州守軍不是五千,卻是一萬有餘,而且新增鐵騎二千,守軍十分強悍,那白帝城憑險而建,易守難道攻,元軍憑險固守,城樓上有火炮及滾木礌石防守,實難破城。”於光更是怒道:“一派胡言!那夔州又哪來一萬多守軍?要說城險難攻,那襄陽、峽州與夔州又有何異?何塗、陳二位將軍不費吹灰之力,數天內便拿下二城?分明是爾等怠慢遲延,畏敵不前,攻城不力,編造謊言,矇騙上司。”蔣懷斌見他怒氣沖天,不敢強辨,只得懇求道:“夔州之險,實下官之罕見,若無攻城利器,實難破城,還望將軍明察之。”於光一聽,哼了哼,冷笑道:“你那易興陽不是在張丞相面前信誓旦旦,要將這夔州交給他,還妄言若拿不下夔州,任憑處置。我還以爲他小小年紀,真是那三頭六臂的哪吒,有通天的本領。如今看來,只因他口懸若河,卻誤了天子的軍情大事,我倒要看看,他如何收場!”蔣懷斌一聽此言,便明白這於光乃妒忌之人,恐早已對義軍有排異之心,心裡不禁涼了半截,想了想,也顧不得許多,便道:“於將軍乃朝廷督軍,率有五千援軍,也有對攻城成敗擔承之責,只怕督軍因援軍不達,戰事貽誤,難擔其責。”於光一聽,便怒而拍桌而起,道:“你一介小小下官,敢這樣對吾說話!怪不得那興陽沒有把我這督軍放在眼裡,我還聽說你部不向我稟報請核,擅自調動水軍,可有此事?若要追責,先追究此事再說!”一旁的林國仁見狀,擔心二人激變,只得上前對蔣懷斌道:“你部請援軍,督軍已知悉,你且出去等候,我等一有消息,便通報於你。”蔣懷斌一聽,只得忍氣吞心,向於光及林國仁行禮畢,便退出督軍府,自尋一小店落腳,候聽消息。
這蔣懷斌一等數天,哪裡有一絲消息,不免焦急,也不敢去於府打探,突然想起陳虎就駐紮在峽州城內,便打聽到陳虎駐地,來尋陳虎。陳虎得知,忙出帳迎接,道:“蔣將軍如何到此?”蔣懷斌一聽,嘆息道:“一言難盡!”便把向於督軍請求援軍之事,細細說了。陳虎一聽,大驚,跺腳道:“興陽剛受天子招用,哪知軍紀法度,於督軍向來胸心狹窄,對我早已心有芥蒂,若如你所說,興陽凶多吉少!”蔣懷斌一聽,也不免擔心起來,道:“既然如此,請陳將軍速拿主意,挽救易將軍。”陳虎道:“你且不要驚慌,待我去向於督軍說情,實在不行,陳某願說服督軍,率軍前去救援,你只在此候我消息便是。”蔣懷斌一聽,忙拱手相謝,道:“易將軍之勝敗,全靠將軍了,蔣某在此專候佳音。”陳虎只得告別蔣懷斌,忙往於府而來。
陳虎來到督軍行營,護衛稟報於光,於光忙出門迎接,二人虛寒畢,一同入府入座。於光道:“陳將軍今日光臨,必有要事。”陳虎只得道:“末將聞易將軍攻城不利,至今尚未破城,不知督軍有何主意?”於光道:“吾正要向將軍通報此事,興陽行動遲緩,畏縮不前,攻城不利,吾也不去計較,其竟不報督軍批准,私自調用水軍,現損兵折將,纔派人前來向我搬救兵。那易興陽擁衆萬餘,胡斷專行,損兵折將,目無軍紀,叫吾等哪裡放心?”陳虎一聽,知於光對興陽成見甚大,不好反駁,只得勸解道:“夔州與襄陽、峽州不同,易將軍既不能走水路,若走陸路,光穿越武陵山脈,沒有數十天過不了此山,那夔州依山傍江而建,易守難攻,若是硬攻,損兵折將,也在所難免,那易將軍調用水軍,不報督軍覈批調用,確實不當,想是擔心若要經督軍,督軍遠在大都,一來二去,必將拖延日久,擔心貽誤戰機,才便宜行事,還望督軍查明原委,再行處罰。”於光一聽,哼了哼道:“你與那易將軍同黨,當然替他解脫,不是於某計較,容不得人,只是那易某向來桀驁不馴,目中無人,如此下去,必有謀反之心,如此等人,豈堪大用!我意先將易將軍換下來,請陳將軍爲帥,率軍攻夔州,如何?”陳虎一聽,倒抽了一口涼氣,慌忙糾正道:“易將軍雖有仗功恃傲之舉,然決非有謀反之心,督軍此言,陳某實不敢苟同,還望督軍明察。現易將軍戰事在即,萬不可臨陣換將,以亂軍心,如督軍勝得過末將,就請督軍令末將率兵前去救援,以望早日破城,不負天子之重託。”於光一聽,仍孤疑不決,陳虎只得道:“易將軍攻城受挫,來書求援,救兵如救火,只怕若督軍未能及時發兵,以致易將軍兵敗夔州,此事若被上司查下來,督軍有貽誤之責,還望督軍三思。”林國仁見狀,也道:“既然陳將軍願意去助易將軍一臂之力,請督軍就準了陳將軍罷。”於光一聽,也明白援軍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果真遲不發兵,被張太尉曉得,降罪下來,承擔不起,又怕這二將合在一處,其勢更大,若這陳某將自己對易某之言意告知於他,怕是於已不利,自己豈能放心,除非自己親自率軍,纔可及時節制二將別圖。思襯良久,只得道:“難得陳將軍爲國忠心,吾豈能不發兵相援,既然陳將軍急於要出兵相助,吾也準了。”於是下令林國仁:“除留劉將軍領三千兵馬守峽州城外,其餘人馬隨本將軍去夔州攻打元軍。軍情緊急,大軍今日準備,明日天亮出發,不得遲延。”林國仁領命而去。陳虎一聽於光要親自率軍前行,雖是很意外,卻也心內明白,只得謝恩退出,到了蔣懷斌住所,告知於光要親自率軍相援之事。蔣懷斌一聽,不禁且喜且憂,喜的是有陳將軍發兵相援,定是如虎添翼,勝券在握,憂的是這於光要親率大軍攻打夔州,若是與興陽衝突,豈不是凶多吉少?便嘆息道:“難怪軍師臨別之際,諄諄勸導,真乃金玉之言,只怪興陽平生性情如此,易遭上司排已,如此奈何?”又向陳虎說了軍師之意,陳虎道:“我等先不要想得太多,只要收了夔州再說。你先速去夔州,告知於光率軍相援之事,讓他放心,也有所準備,先請興陽依軍師之言,請楊將軍的水軍速返回黔陽,不必面見督軍,然後悄悄赴衡州,將此情稟報軍師和元帥,請二人拿主意。”蔣懷斌一聽,便點頭叫好,二人告別,蔣懷斌不敢耽誤,匆匆趕赴夔州。
這正是:
可嘆猛將耿直性,血染功勳到頭空,
不懼眼前重重險,難防身後處處兇。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