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遠掠,身後,十數人疾追。
金甲少女一手提着那十,一手擡起轉向身後,回身放射出數枚炮彈。
那些炮彈掛在她的小臂上,一共五枚,一氣全放出去,轟倒了一片房屋。
煙塵中,許多人倒下,許多人吹飛煙霧,繼續追來。
於是她再回頭,將五根手指射了出去。
這些手指彷彿有生命一般,其上閃着符篆的光,直向着追兵而去。
能追上金甲少女的殺手也不一般,都是七階,其中只有一人中了一指倒了下去,剩下的人都靈巧地躲開了。
但那些射空的手指又迂迴飛舞而來,從側面或是後面,狠狠刺進了另外四人的身體。
四人慘叫倒下,再不能起。
十幾個人轉眼之間就只剩下了幾個人,他們彼此對視,咬牙繼續追了下去。
金甲少女一躍而起,將那十夾到胳膊下,伸出了先前抓着那十的那隻手。
幾人嚇得急忙停住,各找掩體躲避。
金甲少女雙足上突然閃起符篆的光,人一掠而去,幾個轉折,隱入街巷中再不可見。
那幾人衝了出來,四下尋找,卻沒能找到什麼。
許久之後,金甲少女停了下來,將那十放在了地上。
這是一處荒廢的舊倉庫,位於平民區,周圍荒涼寂靜,毫不起眼。
那十看着她,再次鄭重地說:“我會盡全力救他出來。”
“他能照顧好自己。”金甲少女說。
“現在能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那十問。“反正我已經知道了他就是洛夫。”
“洛靈。”少女說。
“他到底做了什麼事,讓帝國這麼忌憚他?”那十問。
“衝破禁錮。”洛靈說。
那十沒辦法能懂,於是繼續問,但洛靈卻沉默着走到了窗邊,靜靜站定,望着窗外。
“天黑後,我送你回肖家。”她說。
在此之後,不論那十問些什麼,她都不答。
看着她的背影,那十又想起了當初的歲月。那些個在小院中的日子裡,她就是如此沉默地立在窗前,靜看着窗外發生的一切。
此時,她的父親陷於強敵之手,生死不明,她卻依然保持着過去的鎮定,彷彿這一切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這是幸還是不幸呢?
那十靠着牆壁坐着,心裡有些難過。
但他明白,此時自己要做的是盡全力恢復,然後想辦法營救老酒鬼。
要與整個帝國爲敵嗎?
他並不在乎,因爲他所做的事,本就是在顛覆這個帝國,本就是在與帝國做生死戰。
日影西移,天終於黑了。
那十站了起來,吐出最後一口淤血,對洛靈說:“我們走吧。”
“好。”洛靈點頭。
回去的路並不好走,尤其是肖家附近,被佈置了很多憲兵。還有一些隱藏的高手,靜默地守着四處,警惕地觀望着周圍。
“跟着我。”那十拉着洛靈的手,運轉龜息術,同時影響天地之氣,將自己和洛靈隱藏起來。
有道士和魔法師行走於街頭,或是隱藏在暗處,用道術與魔法做着感應。但他們都無法感應到那十和洛靈。
穿過一道道封鎖,那十拉着洛靈的手翻過了高牆,終於進入了肖家的庭院。
“是誰?”
有巡邏隊經過,立刻,無數手電光投了過來,照亮兩人。
“那先生?”隊長驚呼,然後急忙擡手示意隊員入放下槍。
“不要聲張,小心防備有人潛入。”那十擺了擺手,拉着洛靈向內而去。
在主堡門前,兩人見到了肖明。
肖明似乎一直站在窗前,所以第一時間看到兩人回來,第一時間衝了出來。
“發生了什麼事?”肖明掃了洛靈一眼後,低聲問那十。
“武凌設了一個陷阱。”那十說。
“幸好你逃出來了。”肖明鬆了口氣,然後問:“這位姑娘是?”
“進去說吧。”那十說。
剛走到前門,就見那九、藍優優和肖婷一起跑了出來,一見到洛靈,肖婷不由驚呼起來:“哎呀!是你?”
洛靈面無表情,目光掃過幾人,就像掃過一羣陌生人。
那九看着洛靈,一臉驚訝,然後望向那十,隱約覺得事情不對。
“進去說話。”那十說。
大家這才注意到那十衣衫破損,身上還隱約有一些血跡,一時慌了神。
進入主堡,肖無憂也迎了出來,沒有多問什麼,直接和衆人一起進了肖明的辦公室裡。
“優優,你去看着點芝芝。”那十說。
藍優優有些不開心,但沒敢反駁,委委屈屈地撅着嘴走了。
“我們一直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對吧?”那十看着那九和肖婷問。
“誰?”那九一怔。
“是。”肖婷聽懂了,點了點頭。
“現在我告訴你們他們的名字。”那十指着洛靈說,“她姓洛,名叫洛靈;她的父親自然也姓洛,名叫洛夫。”
肖明被驚呆,隨後情不自禁地問:“難道是……那個洛夫?”
“是,帝國唯一的洛夫。”那十說。
肖明震驚不已,那九和肖婷也着實被嚇到了。
“酒鬼大叔就是那個洛夫?”那九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啊!”肖婷情不自禁地感嘆。
肖無憂倒並不怎麼吃驚。她過去也問過那十,那十當時說自己的“柔軟義肢”就是洛夫爲他量身打造的。所以她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她只是有些驚訝,那十竟然能將隱瞞功夫做得這麼好,連那九和肖婷也不知這一對朋友的真實身份。
那十紅着眼睛說:“柏萊德的團隊裡有叛徒,就是無涯子。他先前來告訴我新雨的下落,將我引到了他們的陷阱裡。我以爲只是武凌要殺我,但沒想到,是利用我來引洛夫入套。這個該死的酒鬼,明知是陷阱,卻還是去了。”
諸人再度震驚。
“哥,你說什麼?”那九激動得站了起來,“酒鬼大叔他……”
“我不知他現在情況如何。”那十說,“但我想憑他的本事,他們想殺他恐怕極難。既然是陷阱,他們必然做了萬全的準備;既然他是帝國的大敵,帝國也斷然不會允許他悄無聲息地死去。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他還活着,被捉住,等待公開處刑。”
他目視諸人,目光最後停在肖明和肖無憂姑侄身上:“我要救他,但需要幫助。”
肖無憂怔怔看着那十,一時不知應該如何回答。
救洛夫?
那可與聯手反叛軍不同。
反叛軍雖然也是帝國大敵,但大帝並不關心他們的情況,大元帥也有意借他們的存在而爲自己謀取利益,所以,他們反而是帝國對之關係曖昧的一羣人。
但洛夫不同。
洛夫是帝國大敵,是必須除掉的毒瘤,不論是大帝還是大元帥,又或整個帝國軍政界,對此都有共識。
肖明眉頭深鎖,沉聲問:“需要我們做什麼?”
“這將是一場大戰。”那十說,“正面與帝國軍的大戰。”
“肖家責無旁貸。”肖明鄭重地說。
那十笑了:“謝謝。”
只是一句謝謝,包含了無盡的深意。
肖無憂看着肖明,肖明也在看她。
“姑姑,我們是盟友,又不僅是盟友。”肖明說。
“你說的對。”肖無憂點了點頭,“我們是朋友,很好的朋友。古人說爲朋友要敢兩肋插刀,那麼,就插吧。”
她笑了起來:“反正我們本也要推翻這個沒有味道的帝國,不過是遲與早的分別。”
“謝謝。”那十說。
“跟他們拼了!”那九叫了起來,“不能讓他們傷害酒鬼大叔!”
“我也會盡全力!”肖婷說。
她的手緊緊地握着,握到指節發白。她的手臂微微顫抖,在這種顫抖中,不時有一些奇怪的紋理在她的手臂上浮現。
那些紋理沒有什麼規則,如果有人能湊近了仔細看,會看出那是薄而淺的金屬紋理,隨機性地在她的手臂上出現又隱沒。
沒有人注意到這奇妙的一幕。
“我要去聯絡反叛軍。”那十說,“爭取調集軍隊過來。”
“我們就放開手腳,大幹一場!”肖無憂說。
洛靈一直靜靜地坐在一旁,不動聲色,當肖無憂說這番話時,故意看了看她,見她面無表情,彷彿事不關己,都有些驚愕。
肖婷低聲對他們說:“她得了一種很奇怪的病,好像是感情缺失……總之,她是感受不到正常的一切感情的。”
兩人看着洛靈,都爲這美麗的少女感到惋惜。
“我回來之前,大家不要輕舉妄動。”那十說,“要低調行事。”
“你放心。”肖明點頭。
離開衆人,那十來到了丘常武和韓天山的住處。
見那十神色凝重,兩人都有些驚訝。韓天山問:“這是怎麼了?你似乎受傷了?”
“大元帥設伏,我差一點沒能回來。”那十說。
“萬幸!”韓天山驚愕之餘,不由慶幸。
“但我的一位朋友,卻因爲救我而失陷敵手。”那十說,“我要救他。”
“你的朋友,就是反叛軍的朋友。”丘常武說,“咱們三個一起去!”
“三個人,數量太少。”那十搖頭,“我需要整個反叛軍的支持。”
“整個反叛軍?”韓天山聽出這話有些不對。
“因爲我的朋友姓洛,叫洛夫。”那十說。
兩人一臉震驚,看着那十,怔在原地。
“怎麼?”那十問:“害怕了?”
“這件事……”韓天山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這可是天大的事,我們不敢作主。”丘常武皺眉說,“這樣,我們陪你一起去見統帥,請他定奪吧。”
韓天山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點了點頭。